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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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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察御史魏冕,力请建文帝诛徐增寿。及宫中火起,或谓冕宜急迎附,冕厉声曰:「使吾改臣节,明君亦不用也,奈何徒自污!」遂自杀。陈瑛请追罪,诏诛其族。同邑邹朴,建文初,仕周府,谏王邪谋,锢狱。上嘉其忠,召至京,授御史。归省,闻冕死,亦不食死。时称永丰双烈。
  刑科给事中叶福,守金川门,兵入死之。
  大理寺丞邹瑾,与甥魏冕同殴徐增寿于朝,请诛之。京师陷,自杀。诏诛其族,凡男妇四百四十八人。
  户科给事中陈继之,被执,责问不屈,磔于市。
  大理寺丞刘端,约刑部郎中王高同弃官去。迹露,被执。召问:「练安、方孝孺何如人?」端曰:「忠臣也。」文皇曰:「汝逃,忠乎?」端曰:「存身以图报耳!」命与高俱劓其鼻。文皇笑曰:「作如此面目,还成人否?」端詈曰:「我犹有面目,即死可见皇祖!」文皇怒,立捶杀之,戍其家。
  驸马都尉梅殷,拥重兵淮上。文皇既即位,迫公主。公主,高皇后长女,大长公主也。公主啮指血作书招殷。中使至,殷得书恸哭,询建文帝所在。中使曰:「去矣。」殷曰:「君亡与亡,君存与存,吾姑忍俟之。」乃还京,见文皇。文皇曰:「驸马劳苦。」殷曰:「劳而无功,徒自愧耳!」文皇衔之。久之,殷不能平,时见词色。文皇尝夜遣小中官潜入殷第,察之,殷愈怒。永乐二年冬,都御史陈瑛言殷招纳亡命,私匿番人,与女秀才刘氏朋邪诅咒,几得罪。明年冬,早朝,都督谭深、指挥赵曦令人挤殷死笪桥下,诬殷自投水死。都督许成发其事,文皇罪深、曦。二人对曰:「此上命也,奈何杀臣!」文皇大怒,立命力士持金瑵,落二人齿,斩之。谥殷荣定。公主牵文皇衣,大哭,问:「驸马安在?」文皇笑曰:「为公主踪迹贼,毋自苦。公主谨护二子。」乃官其子顺昌为中府都督,景福为指挥旗手卫佥事。时驸马都尉耿璇,炳文子也,尚孝康帝长公主,与弟都督瓛俱论死。
  谷府长史刘璟,诚意伯刘基仲子也。自少静朴峻厉,博通经书,究兵略。尝同兄琏侍父入朝,太祖奇之曰:「阿琏明秀,阿璟凝重,伯温有子矣。」授谷王长史,之国宣府。建文初,燕师起,璟随谷王还朝,献十六策,不能用,以病辞归。文皇登极,璟卧家不起。上欲用之,罪以逃叛亲王,逮系之。临别,姻戚举饯,戒之曰:「皇上神武,何止唐文皇,先生忠良,允为魏征可也。」璟瞪目曰:「尔谓我学魏征耶?吾死生之分决矣。」至京,授以官,不受。对上语,犹称殿下,遂大忤旨,下狱。一夕,辫发自经死。
  漳州府学教授陈思贤,闻即位诏至,恸哭曰:「明伦之义,正在今日。」遂坚卧不出迎,率其徒伍性原、陈应宗、林珏、邹君默、曾廷瑞、吕贤集明伦堂,为旧君位哭临如礼。郡人执送京师,思贤与六生,皆死之。
  参军断事高巍,洪武十七年旌孝行。巍尝上书燕王曰:「臣窃自负,既为孝子,当为忠臣,死忠死孝,臣愿也。」京城破,缢死驿舍。又有高不危者,同时死义。弟宣戍南海卫。
  大常寺少卿卢原质,少从方孝孺游。后文皇召见,不屈,死之,族其家。
  教授刘政闻孝孺死,痛哭不食毙。
  刑部右侍郎胡子昭,坐方党受戮。临刑诗曰:「两间正气归泉壤,一点丹心在帝乡。」弟佥事子义,闻子昭死,辟世丹棱。蜀献王闻而怜之,令为僧,子义以亲遗体辞。有子二人。数岁,子义曰:「吾兄无后,天不绝吾姓,二子当免于难。」竟弃去,莫知所终。
  右副都御史茅大方,闻燕王兵起,遗诗淮南守将梅殷曰:「幽燕消息近如何?闻道将军志不磨。纵有火龙翻地轴,莫教铁骑过天河。关中事业萧丞相,塞上功勋马伏波。老我不才无补报,西风一度一悲歌。」文皇登极,大方逮至,责问不屈,与其子顺童、道寿、文生同日弃市。二孙添生、归生死狱中。妻张氏发教坊,病死,命弃其尸。
  佥都御史司中,召见,不屈,命以铁帚刷其肤肉,至尽而死。姻娅同死者八十余人。
  监察御史郑公智,坐方党,召见,不屈,死之,戍其族。
  大理寺少卿胡闰,字松友,日夜与齐、黄密谋,设法防御,又请诛徐增寿。逊国后,文皇召方孝孺草诏,继召闰及高翔,皆衰绖至,哭声彻殿陛。文皇召闰先入,谕令更服,闰曰:「死即死,服不可更。」文皇以族诛恐之,闰不屈。命力士以瓜落其齿,齿尽,骂声不绝。文皇大怒,缢杀之,以灰蠡水浸脱其皮,剥之,实以草,悬武功坊。子传庆同日论死,传福方六岁,戍云南。抄提全家二百十七人。女郡奴,年四岁,其母王氏缚就刑,郡奴自怀中堕地。一卒提入功臣家,付爨下婢收之。稍长,识大义,发至寸,即自截去,日以灰污面,秃垢二十余年,功臣不以人畜之。洪熙初,赦诸死事者苗裔,郡奴得同女辈行丐归鄱阳,贫无所依。乡人怜之曰:「此忠臣女也。」争馈遗不绝。郡奴所受免死而已。年五十六终,尚处子也。乡人谥曰忠胤贞姑。
  监察御史高翔,在建文时,戮力戎事,激发忠义。文皇闻翔名,召之,翔持丧服入见,大哭,语不逊,乃命杀之,没产诛族。诸给高氏产者,皆加税,曰:「令世世骂翔也。」亲戚悉戍边。又发其先墓,杂犬马骨焚灰扬之,而以其地为漏泽院。
  刑部尚书侯泰,督饷至淮安,闻京师失守。泰行至高邮,被执,下锦衣卫。泰不屈,死之。妻曾氏配象奴,弟敬祖、子(王巳)皆论死,籍其家。
  左拾遗戴德彝,被执,责问不屈,死之。德彝死时,有兄俱从京师,嫂项氏家居,闻变,度祸且赤族,令尽室逃,并藏德彝二子于山间,毁戴族谱,独身留家。及收者至,一无所得,械项氏焚炙,遍体焦烂,竟无一言,戴族遂全。
  户部侍郎郭任,不屈,死之。子经亦坐死,少子金、山、保戍广西,三女给配。户部侍郎卢迥,不屈,缚就刑,长讴而死,闻者悲之。
  袁州太守杨任,与黄子澄谋求旧君,以图大举,事泄,被执至京,磔于市。子礼、益坐死。藉产族诛,亲戚庄毅衍等百余家皆远戍。礼部侍郎黄魁,不屈,死之。
  御史连楹,立金川门下,自马首数文皇,词色不屈,命收之,引颈受刃,白气冲天,尸僵立不仆。
  太常少卿廖升,闻茹瑺使燕军还,痛哭与家人诀,自缢死。
  监察御史王度,奉敕劳军徐州,比还,凤阳失守,方孝孺与度书,誓死社稷。壬午秋,坐党戍贺县千户所,以语不逊论死,诛其族。
  监察御史董镛,会诸御史中有气节者于镛所,相誓以死。后被执论死,女发教坊,姻族死戍者二百三十人。
  监察御史甘霖,被执,抗言求死,从容就戮。子孙相戒,不复求仕。
  御史林英,劾李景隆误国,谪知瑞安。赐还,同王叔英募兵广德,力屈,自经。妻宋氏系狱,亦自经死。
  监察御史丁志,方燕兵逼京城,谓妻韩氏曰:「师至城必克,吾惟一死报国。汝其携幼子潜归,抚之,以延丁氏后。」及兵入,被执,不屈,死之。
  晋府长史龙镡,被执,不屈,死之。有收其遗骨,得所自书赞云:「捐生固殒,弗事二主。别父与兄,忍恸肝腑。尽忠为臣,尽孝为子。二端于我,归于一所。」
  宗人府经历宋征,尝上疏请削罪宗属籍,数言李景隆失律,怀二心。被执,责问不屈,遂磔之,诛其族。
  徽州知府黄希范,闻金川门失守,素服不治事,坐与长史程通善,尝共上防御策,论死,籍其家。
  辽府长史程通,上防御燕兵数千言。卫士纪纲者,方幸辽王,通辄辱之,文皇即位,纲乘间言通有封事指斥,遂械通论死,家人戍辽。簿录其家,得遗书数百卷而已。
  宾州知州蔡运,有善政,逊国后,论死,百姓怜而思之。
  燕山卫卒储福,建文末,携母妻逃去。文皇即位,录戍卒入卫,福在录中,挈妻母行,仰天哭曰:「吾虽一介贱卒,义不为叛逆之人。」在舟中日泣不辍,竟不食而死,母韩、妻范为营地葬之。范年二十,有姿色,居贫,奉姑甚谨,每哭其夫,则走山谷中大号,不欲闻之姑也。官有闻其寡者,欲委禽焉,既而闻其事,曰:「节孝妇也!我何忍犯之?」皆以寿终。
  中书舍人何申,奉使至四川,至峡口,闻金川不守。恸哭吐血,不数日死。
  北平按察佥事汤宗,上言按察使陈瑛密受王府金钱,有异谋,逮瑛谪广西。逊国后,瑛召还,穷治建文诸臣,宗论死。
  卢振,当燕兵起时,与徐辉祖攻守力为多,后逮至京,不屈,榜振名,数其罪,杀之,诛其族。牛景先,闻金川失守,变姓名出走。已而治齐、黄党,逮景先妻妾,发教坊司。振、景先俱不知何许人。
  监察御史巨敬,被执,不屈,死之,诛其族。
  户科给事中韩永,逊国后,杜门不出,召入见,欲复其官。曰:「吾王蠋耳,何以官为?」不屈死。
  国子监博士黄彦清,在驸马都尉梅殷军中,私谥建文帝,论死,并逮从子贵池典史金兰等系狱。
  佥都御史程本立,出为江西副使,未及行,值北师渡江,本立悲愤自缢死。诏夺其恩典,籍其家,只敝衣数袭而已。
  给事中龚泰,北兵渡江,奉命巡城,泰与妻傅氏诀曰:「国事至此,我自分必死。尔第携幼稚归,否则俱溺井,无辱。」俄宫中火起,泰驰赴,为兵校所执,见文皇金川门,以非奸籍得释,自投城下死。
  四川都司断事方法,为方孝孺所取士,文皇即位,诸司皆表贺,法不肯署名,寻被逮,舟过安庆,投江死。
  指挥张安,被执,道亡,隐于乐清,以樵为业,人莫知其姓氏。自山采樵归,闻京师陷,卓侍郎被杀,呼天号哭曰:「国既就篡,我不愿为其民。」遂弃柴投水死。
  工部侍郎张安国,当燕兵逼京师,与妻贾氏曰:「大事去矣,无能为也!余职非司马,既不能率师应敌,又不能屈膝事人,奈何?」贾氏曰:「盍隐诸?」安国曰:「然。」乃与其妻乘舟入太湖,忽闻人说京师陷,皇帝自焚,安国大恸,与妻曰:「食人之禄而存身于新主之世,耻莫大焉!」乃凿其舟以沉。
  知府叶仲惠,以修《高帝实录》,指斥燕师为逆党,论死,籍其家。
  刑部主事徐子权,闻练子宁死,恸哭赋诗,有「翘首谢京国,飞魂返故乡」之句,自经死。
  神策卫经历周璇,建文时言事,擢佥都御史。逊国后,逮至京,不屈死。妻王氏、子蛮儿系狱。
  御史谢升,建文时给兵饷,有功,后不屈死。父旺,子咬住戍金齿,妻韩氏,四女,发教坊司。
  松江同知周继瑜,募战勇入援。文皇即位,械至京,不屈,磔于市。
  徽州府知府陈彦回,奉命募义勇至京师赴援,被擒不屈而死。妻屠氏为奴。
  给事中张彦方,改乐平知县,勤王诏下,彦方纠义起兵,一邑响应。或阻之,彦方大哭曰:「君父在水火,吾可自缓乎!」遂率所部抵江口,遇燕游兵执至乐平,枭其首,暴尸谯楼。时暑月经旬,颜面如生,无一蝇集。父老窃葬县治之清白堂后。东平吏目郑华亦不食死。
  东湖樵夫,不知何许人,樵浙东临海东湖上,日负柴入市,口不二价。建文壬午秋,诏至临海,湖上人相率县庭听诏。或归语樵夫曰:「新皇帝登极。」樵夫愕然曰:「皇帝安在?」答曰:「烧宫自焚。」樵夫大哭,遂投湖中死。
  谷应泰曰:
  闻之川泽纳污,瑾瑜匿瑕,王者之大度也。以故什方旧怨,汉帝首封,射钩小嫌,齐侯不问,况吠尧者主未必桀而詈我者节重于许乎!若乃文皇之正位金陵也,宜发哀痛之言,为谢过之举。其能从我游者,固且厚糈以宠范阳,尊官以礼魏征矣。若或天命虽改,执志弥坚,亦复放还山林,听其自适。逄萌之挂冠东都,伯况之杜门广武,狂奴故态,何相迫乎?而文皇甫入清宫,即加罗织,始而募悬赏格,继且穷治党与,一士秉贞,则袒免并及,一人厉操,则里落为墟,虽温舒之同时五族,张俭之祸及万家,不足比也。乃若受戮之最惨者,方孝孺之党,坐死者八百七十人;邹瑾之案,诛戮者四百四十人;练子宁之狱,弃市者一百五十人;陈迪之党,杖戍者一百八十人;司中之系,姻娅从死者八十余人;胡闰之狱,全家抄提者二百十七人;董镛之逮,姻族死戍者二百三十人;以及卓敬、黄观、齐泰、黄子澄、魏冕、王度、卢元质之徒,多者三族,少者一族也。又若赴义之最烈者,铁铉之尸还反背,景清之死犹犯驾。就义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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