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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禄命不宜子,故欲正其母以别之。中宫今病踰月矣,贵妃日往视,慰藉甚勤也。」士奇曰:「然则乘今有疾,而导之辞让,则进退以礼,而恩眷不衰。」上颔之。数日,复召士奇曰:「尔前说甚善,中宫果欣然辞。贵妃坚不受,太后亦尚未听辞。然中宫辞甚力。」士奇曰:「若此,则愿陛下待两宫当均一。昔宋仁宗废郭后,而待郭氏恩意加厚。」上曰:「然,吾不食言。」其议遂定。敕曰:「皇后胡氏,自惟多疾,不能承祭养,重以无子,固怀谦退,上表请闲。朕念夫妇之义,拒之不从。而陈词再三,乃从所志,就闲别宫。其称号、服食、侍从悉如旧。贵妃孙氏,皇祖太宗选嫔于朕。十有余年,德义之茂,冠于后宫。实生长子,已立为皇太子。群臣咸谓《春秋》之义,母以子贵,宜正位中宫。今允所请,册妃孙氏为皇后。」
上御文华殿,谕侍臣曰:「治民有本末,制田里,设学校,本也。不幸而有愚顽者,然后刑之。然观肉刑,则过于惨。」侍臣曰:「古人用肉刑,则人人自爱而重犯法。至汉文帝除之,自是人轻冒法。」上曰:「古人教民之道周备,故犯法者少,后世教民之道不至,故犯法者多,未必系肉刑之存否。舜法有流宥金赎,而四凶之罪止于流放窜殛,可见当时被肉刑者,必当重罪。况汉承秦敝,以不教之民而遽断其支体,刻其肌肤,伤残者多矣。隋、唐以后,以笞杖徒流死为五刑,亦良法也。」又曰:「汉文除肉刑,唐太宗观《明堂针灸图》,禁鞭背,皆后世仁政。汉、唐享国长久,有以哉!」
三月,召蹇义、夏原吉、杨士奇、杨荣等十有八人游万岁山,命乘马,中官导引,登山周览。上指御舟曰:「以操以济,群卿之力也。」义等叩头呼万岁。上喜,特召士奇、荣谕曰:「天下无事,虽不可流于安逸,然古人游豫之乐,不可废也。」复命乘马游小山。中官出酒馔,皆珍奇。及归,醉,出西安门,天已暝。
工部侍郎李新自河南还,言:「山西民饥,流徙至南阳诸郡,不下十余万。有司遣人捕逐,民死亡者多。」上谕夏原吉曰:「民饥流亡,岂其得已。昔富弼知青州,饮食居处医药,皆为区画,山林河泊之利,听民取之,全活五十余万人。今乃驱逐使之失所,不仁甚矣。」乃遣官往山西、河南赈济,禁捕治。
夏四月,吏部尚书蹇义请裁内外冗员,从之。
宁王权奏乞赐南昌土田。上曰:「王者食租衣税,今有岁禄足矣。一乡之田,民所衣食,不当夺以自养。」
五月,巡抚大理卿胡槩请增设杭、嘉、湖管粮布政司官一员。上曰:「粮税自有常赋,朕方裁抑冗滥。古语:『省事不如省官。』」不许。六月,出左都御史刘观,以通政使顾佐为左都御史。上罢朝,谕朝臣:「贪浊奈何?」杨士奇对曰:「贪风始永乐末,今更甚。」上问:「何如?」对曰:「太宗自十五六年,数疾不视朝,扈从之臣,请托贿赂,公行无忌。」杨荣曰:「当是时,惟方宾有贪名。」上即顾荣问:「今日贪者谁甚?」对曰:「莫甚刘观。」士奇曰:「风宪所以肃百僚。宪长如此,则不肖御史皆效之。御史奉巡四方,则不肖有司皆效之。」上叹息曰:「除恶务本,顾观去,谁代观者?」士奇曰:「通政使顾佐廉公有威。」荣曰:「佐为京尹,能禁防下吏,政清弊革。」上喜曰:「顾佐乃能如是!」阅数月,乃命观巡阅河道,而以佐代之。寻下观狱。工部尚书吴中,以官木砖瓦私遗太监杨庆作私第,甚弘壮。上登皇城,遥望见之,诘左右,得其实,下中狱。寻释之。
上阅《皇明祖训》,谕侍臣遵旧法。侍臣对曰:「诚如圣谕。但躬蹈当自陛下始。」上嘉纳之。
秋七月,召蹇义、夏原吉、杨士奇、杨荣游东苑,赐宴于东庑。上与义等语良久,乃曰:「此中复有草舍,朕致斋之所。非敢比茅茨不剪之意,然庶几不忘乎俭矣。卿等可遍观。」上临河举网取鱼,令中官赐食。青州民刘中等奏:「自永乐中岁歉,流徙畿南枣强县凡二百余户,居二十年,已成家业。今有司遣还山东,乞附籍枣强。」上谓夏原吉曰:「彼此皆吾土,但得民安即已。唐宇文融括流民,过期不首者谪边。州县承风劳扰,百姓逃窜。尔其申饬有司,以此为戒。」
八月,上御文华殿,与侍臣论历代户口盛衰。上曰:「户口之盛衰,足以见国家之治忽。其盛也本于休养生息,其衰也必有土木兵戈。汉武承文、景之余,炀帝继隋文之后,开元之盛,遂有安史之乱,岂非恃富庶不知儆戒乎?汉武末年乃悔轮台,炀帝遂以亡国,玄宗卒至播迁,皆足为世大戒。」
车驾巡边,发京师,英国公张辅、阳武侯薛禄帅师从。驻跸虹桥,谕诸将曰:「朕深居九重,岂不自逸,但朝夕思念保民,故有此行。今渡河道路所经,皆水潦之后,秋田无获,朕甚悯焉。其将士有扰民者,杀无赦!」
九月庚戌朔,驻跸蓟州,进州官谕之曰:「此汉渔阳郡也。昔张堪为政,民有乐不可支之谣,尔曹勉之!」又进耆老谕曰:「今岁丰稔,无他虞,善训厉子孙,务礼义廉耻,毋安温饱自弃。」众叩头退。
四年(己酉,一四二九)春正月,上御斋宫,召大学士杨溥谕曰:「朕每念创业难,守成不易,夙夜惓惓。今幸百姓稍安,顾祸乱生于不虞。迩来群臣好进谀辞,令人厌闻,卿宜勉辅朕。」溥顿首谢:「臣不敢忘报。」上曰:「直箴朕过,报朕多矣。」溥又顿首谢曰:「直言求之非难,受之为难。」上曰:「然。」
二月,南京守备襄城伯李隆献驺虞二,出滁州来安县石固山,礼部尚书吴濙请上表贺。上曰:「朕嗣位四年,民生未能得所,驺虞之祥,于德弗类。」不许。
夏四月,上御便殿,问侍臣:「汉、唐诸君在位孰久?」对曰:「汉之武帝,唐之玄宗。」上曰:「汉武好大喜功,海内虚耗,末年能惩前过。玄宗初政,有贞观之风,久而纵欲,遂致祸乱。武帝犹为彼善于此。」又曰:「武帝以田千秋为贤,玄宗以李林甫为贤,此治乱所由异也。」
工部尚书吴中言:「山西圆果寺,为国厘祝之所。旧塔损坏,乞役民为之。」上曰:「卿欲藉此求福乎?朕以安民为福。」不许。
五月,谕六部、都察院戒滥差扰民,巡按御史及按察使不察举者同罪。命工部尚书吴中申饬郡县,务及时修筑陂池堤堰,慢令者罪之。
六月,裁湖广采办竹木。先是,命侍郎黄宗载往湖湘采宫殿大材。至是,上闻湖广灾,谕吴中曰:「百姓艰难宜恤。比闻工部采办竹木,动以万计,不为国家爱惜民力,而劳扰如此,其斟酌裁之。宽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
秋七月,户部上户口登耗之数,上曰:「隋文帝户口繁殖,自汉以来,皆莫能及。议者以当时必有良法,享国不永,故无传焉。此未必然。夫法存乎人,理财国之大务,汉、唐初政,立法未尝不善,而子孙力役繁兴,费用无度,天下不能不凋弊。隋文克勤克俭,足致富庶,岂徒以其法哉。秦法多非先王之制,后世犹有存者,亦未尝计其享国长短也。大抵人君恭俭,则生齿日繁,财赋自然充足。」
广东海阳县进白乌二,胡濙请率群臣上表贺。不许。谪御史沈润戍辽东。润受金出死罪,事觉。上曰:「御史朝廷耳目,受重赂纵死罪,是耳目蔽矣。」时事在赦前,特命谪戍。
九月,命户部申明栽种桑枣旧令。自洪武来,栽种之令,多废不讲。上曰:「古人宅不毛者罚布,其申明之。务求成效,毋具文。」
冬十月,上再幸文渊阁,命增直字,设饮馔器用。大学士杨士奇等上表谢。降玺书,赐诗褒答。改大学士张瑛南京礼部尚书,陈山专授小内史书。上御左顺门,望见山,谓杨士奇曰:「山为人何如?」士奇顿首对曰:「君父有问,不敢不尽诚以对。山虽侍陛下久,其人寡学多欲,而昧大体,非君子也。」上曰:「然,赵王事几为所误。近闻于诸司征求不厌,当不令圂内阁也。」数日,遂有是命。山、瑛俱东宫旧臣,瑛行事亦类山。朝士皆多上明决云。
十一月,奸吏捃左都御史顾佐过,谓受皂隶赂放归,诉通政司以闻。上密示杨士奇,且曰:「尔不举佐廉乎?」对曰:「所诉事,诚有非诬。盖朝臣月俸,止给米一石,薪炭、马刍,咸资于皂,不得不遣半归,使备所用。而皂亦皆乐得归耕,实官皂两便。此京师臣僚皆然,臣亦不免。仁宗皇帝知之,增朝臣俸,盖为此也。」上曰:「朝臣之艰如此。」因怒诉者,欲罪之。士奇曰:「此末事,不足干圣怒。但付佐自治,恩与法并行矣。」士奇退,上召佐以状授之,谕之曰:「此京官皆然,不足为过。小人不乐检束,诬陷正人,汝自治之。」佐顿首退,召吏示之状。吏惶恐请死,佐曰:「汝但改行为善。」竟不治。上闻之,喜曰:「佐得大体矣。」时又有囚告佐枉法者,上怒,召杨士奇、杨荣谕曰:「此必有重囚教之陷佐。」因命法司穷治之。得千户臧清,杀无罪三人,当死,教之诬告。上曰:「不诛之,佐何以行事!」立命磔清于市。上明决类如此。
五年(庚戌,一四三0)春正月,吏部奏选官。上曰:「省官,安民之道。唐、虞建官惟百,夏、商官倍,秦、汉以下,设官益多何也?」侍臣对曰:「时不同也。」上曰:「唐、虞、三代,事简民淳,不可比拟。唐太宗定内外官七百三十员,去古未远,亦可为法。」侍臣对曰:「然必君心清,则事简;事简,则官可省;官省,则民安矣。若政务庞杂,小人幸进,则冗食者多。」上嘉纳之。
二月,上御斋宫,召大学士杨士奇议宽恤。士奇首以蠲灾伤田租进,因及宽马畜、免薪刍、蠲采买、恤刑狱、核工匠、清粮运数事。诏下,民大悦。
三月,上奉皇太后谒陵,命召张辅、蹇义、杨士奇、杨荣、金幼孜、杨溥六臣。太后曰:「卿等先朝旧臣,勉辅嗣君。」太后退谓上曰:「先帝曩在宫时,议诸臣优劣。辅武臣,达大义,厚重小心,但多思少断。士奇能持正,不避忤意,每议事,先帝数不乐,后竟从士奇言。」帝还京师,道中见耕者,以数骑往视之。下马从容询稼穑事,因取所执耒三推。耕者初不知上也,中官语之,乃惊,罗拜。上顾侍臣曰:「朕三举耒,已不胜劳,况常事此乎!人恒言劳苦莫如农,信矣。」命耕者随至营,人赐钞六十锭。已而道路所经农家,悉赐钞如之。既还京,因录其语,作《耕夫记》以示蹇义、杨士奇等。
夏四月,江西、淮安饥,吉水民胡有初、山阳民罗振出谷千余石赈济。命行人赍玺书旌为义民,复其家。工部尚书黄福请:「济宁以北,卫辉、真定以南,近河之地,役军民十万人,屯田积谷,以省漕粟。」下户、兵部议。尚书郭资、张本皆言:「屯田便。凤阳、淮安以北,及山东、河南、北直隶近河二百里内通舟楫处,择荒闲地,以五万顷为率,发附近军民五万人耕之,官给牛器。但山东迩年饥旱,流徙初复,宜遣官行视,以示开垦。」上从之,遣郎中赵新等经理,而以福总其事。已而有言:「军民各有常业,恐分屯滋劳扰。」竟寝不行。
五月,上以除郡守由资格,多不称任。各部、院大臣各举荐擢用之。礼部郎中况钟以杨士奇荐,知苏州,御史何文渊以顾佐荐,知温州,皆有善政,而钟出吏员尤有声。
豹房勇士奏与民分居。上曰:「勇士在京师十年,安得今尚无居!此必民居宽好,欲舍而就民。民何罪!」命杖之,荷校示警。召六科给事中谕曰:「此曹敢犯法,恃中官为之救解也。自今中官传朕言释有罪人,须覆奏。」
六月,上御文华殿,召杨士奇,屏左右言:「张瑛尝言:『杨荣畜马甚富。』今察之,皆边将馈荣,荣大负朕。」士奇对曰:「荣屡从文皇北征,典兵马,以故接诸将。今内阁臣知边将才否、阨塞险易远近及寇情顺逆,臣等皆不及荣远甚。」上笑曰:「朕初即位,荣数短汝,非义、原吉,汝去内阁久矣。汝顾为荣地耶?」士奇顿首曰:「愿陛下以曲容臣者容荣,使改过。」
秋七月,谕吏部甄别郡县守令。上曰:「郡县守令,所使安民者,若贤否圂淆,无所激劝,则中才之士皆流而忘反。吏部以进退为职,未闻有所甄别,何也?」因降玺书申谕。
八月,日食,阴雨不见。礼部尚书胡濙请率群臣贺。上曰:「日食,天变之大者。阴雨不见,得非朕昧于省过而然欤!古人云:『京师不见,四方必有见者。』其止勿贺。」
上罢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