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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不敢主议。时参将石亨欲以大同四州七县之民,三丁籍一兵。又有敕令军余尽拨屯种,量亩起科。亨信奏言:「卫刺方骄,边民疲甚。兼以边地卤兼 薄,若如所言,是绝衣食而逼其窜也。且当今事势,正宜布恩信以结人心,苟绝其衣食,未有得其心者。」诏从之。
十四年(己巳,一四四九)春二月,也先遣使二千余人进马,诈称三千人。王振怒其诈,减去马价,使回报,遂失和好。先是,也先遣人入贡,通事辈利其贿,告以中国虚实。也先求结婚,通事私许之,朝廷不知也。至是,贡马,曰:「此聘礼也。」答诏无许姻意,也先益愧忿,谋寇大同。
夏六月丙辰,夜雷电大震,风雨骤作。谨身殿火起,延奉天、华盖二殿,奉天诸门皆毁。自王振擅权,灾异迭见,振略不警畏,狠恣愈甚,且讳言天变。时浙江绍兴山移于平地,官不敢闻。又地动,白毛遍生,奏入不省。陕西二处山崩,压没人家数十户,山移有声,三日不绝,移三里,不敢详奏。黄河改往东流于海,湥蝗思仪в嗷АS终裾缕穑篡u时,一火而尽。南京宫殿火,是夜大雨,殿基上荆棘二尺高。始下诏赦天下。
秋七月,也先图犯边,其势甚张。侍讲徐珵语其友刘溥曰:「祸不远矣!」亟命妻子南归,皆重迁,有难色。珵怒曰:「尔不急去,不欲作中国妇耶!」乃行。
八日,也先大举入寇,兵锋锐甚。大同兵失利,塞外城堡,所至陷没。边报日至,乃遣驸马都尉井源等四将,各率兵万人出御之。源等既行,太监王振劝上亲征。命下,二日即行,事出仓卒,举朝震骇。命太师英国公张辅、太师成国公朱勇率师以从,户部尚书王佐、兵部尚书邝埜、学士曹鼐、张益等扈征。吏部尚书王直及大小群臣,伏阙恳留,不允。
十七日,命太监金英辅郕王居守,每旦于阙左门西面受群臣谒见。遂偕王振并官军五十余万人,至龙虎台驻营。方一鼓,众军讹相惊乱,皆以为不祥。明日,出居庸关,过怀来,至宣府。连日风雨,人情汹汹,声息愈急。随驾诸臣连上章留,振怒,悉令掠阵。未至大同,兵士已乏粮,僵尸满路。寇亦佯避,诱师深入。
八月戊申朔,至大同。振又欲进兵北行,邝埜请回銮,振矫旨令与王佐随老营。埜乘马蹀躞而前,坠地几殆。王佐竟日跪伏草中请还。钦天监正彭德清斥振曰:「象纬示警,不可复前。若有疏虞,陷乘舆于草莽,谁执其咎?」学士曹鼐曰:「臣子固不足惜,主上系天下安危,岂可轻进!」振怒曰:「倘有此,亦天命也!」于是井源等报败踵至。会暮,复有黑云如伞罩营,雷雨大作,王振恶之。会前军西宁侯朱瑛、武进伯朱冕全军覆没,镇守大同中官郭敬密言于振,势决不可行,振始有还意。明日班师,大同总兵郭登告学士曹鼐等,车驾入,宜从紫荆关,庶保无虞。王振不听。振,蔚州人,因欲邀驾幸其第;既又恐损其禾稼,行四十里,复转而东。还至狼山,追骑且及。
十三日庚申,遣朱勇等率三万骑御之。勇无谋,进军鹞儿岭,敌于山两翼邀阻夹攻,杀掠殆尽。是日,驾至土木,日尚未晡,去怀来仅二十里。众欲入保怀来,以王振辎重千余两未至,留待之。邝埜再上章请车驾疾驱入关,而严兵为殿。不报。又诣行殿力请,振怒曰:「腐儒安知兵事!再妄言必死!」埜曰:「我为社稷生灵,何得以死惧我!」振愈怒,叱左右扶出。遂驻土木。旁无水泉,又当敌冲。
十四日辛酉,欲行,敌已逼,不敢动。人马不饮水已二日,饥渴之甚,掘井深二丈不得水。其南十五里有河,已为也先所据。也先分道自土木傍麻谷口入,守口都指挥郭懋拒战终夜,敌益增。时杨洪总兵在宣府,或劝洪急以兵冲敌围,驾可突出,竟闭城不出。
十五日壬戌,敌遣使持书来,以和为言。遂召曹鼐草敕与和,遣二通事与北使偕去。振急传令移营,踰堑而行,回旋之间,行伍已乱。南行未三四里,敌复四面攻围,兵士争先奔逸,势不能止。铁骑蹂阵而入,奋长刀以砍大军,大呼解甲投刀者不杀。众裸袒相蹈藉死,蔽野塞川,宦侍、虎贲矢被体如猬。上与亲兵乘马突围不得出,被拥以去。英国公张辅,尚书邝埜、王佐,学士曹鼐、张益而下数百人皆死。从臣得脱者萧惟祯、杨善等数人。军士脱者踰山坠谷,连日饥饿,仅得达关。骡马二十余万,并衣甲器械辎重,尽为也先所得。太监喜宁降于也先,尽以中国虚实告之。初,师既败,上乃下马盘膝面南坐,惟喜宁随侍。有一胡索衣甲,不与,欲加害,其兄来曰:「此非凡人,举动自别。」拥出雷家站,见也先之弟赛刊王。上问曰:「子其也先乎?其伯颜帖木儿乎?赛刊王乎?大同王乎?」闻其语大惊,驰见也先,曰:「部下获一人甚异,得非大明天子乎?」也先乃召使中国二人问是否,二人见,大惊曰:「是也。」也先喜曰:「我常告天,求大元一统天下,今果有此胜。」问众何以为计?其中一人名乃公,大言曰:「天以仇赐我,不如杀之。」伯颜帖木儿大怒,呼也先为「那颜」,「那颜」者,华言大人也。曰:「安用此人在傍!」摧其面,曰:「去!」因力言:「两军交战,人马必中刀箭,或践伤压死。今大明皇帝独不践压中刀箭,而问那颜,问我等,无惊恐怨怒。我等久受大明皇帝厚恩赏,虽天有怒,推而弃之地下,而未尝死之,我等何反天!那颜若遣使告中国,迎反天子,那颜不有万世好男子名乎?」众皆曰:「者。」胡语云「者」,然辞也。于是也先以上送伯颜帖木儿营,令护之。时惟校尉袁彬侍,命彬遣前使臣梁贵持手书,示怀来守臣,言被留状,且索金帛。城闭不可入,缒之上。守臣遣人送至京,以是夜三更从西长安门入报。
十七日,百官集阙下,颇闻败报,私告语,惊惧。出朝见败卒裹创累累至,讯之,皆不知上所在。是日,皇太后遣使赍重宝文绮,载以八骑,皇后钱氏尽括宫中物佐之,诣也先营请还车驾。不报。
谷应泰曰:
古者天子有道,守在四裔。及其季也,保境固圉,毋生戎心。是故马邑之诱,加罪王恢;郅支之诛,靳封延寿。盖以勤兵远略,轻开边衅,非细故也。况乃撑犁之帐,甫逼关门,而黄屋之尊,自为锁钥。晋明帝深窥姑孰,赵武灵突入咸阳,谁实谋国,而乃身试不测之渊,轻入虎狼之穴哉。
若夫英宗践祚,王振擅权,也先桀黠,狡焉启疆。其时如罗亨信之议备土城,石亨之拨军屯种,则先事之防也。王直之伏阙恳留,邝埜之坚请回銮,王佐之草间跪伏,则临事之救也。而王振威福自擅,从来日久,锐意亲征,有进无退,岂真楚国联师,灭此朝食,骠姚报汉,无以家为者乎?乃从来嚬笑窃弄者,必须假御侮以固主恩,而势焰炙手者,易于幸边功以邀富贵。此振之所以据鞍顾盼,走死地如骛耳!至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十室之邑,可以免难。而英宗是时劝驾之言易入,断鞅之议不行者,毋亦文皇自征瓦刺,狃于易与;而宣宗自将待边,又所亲见者耶!以故追戎济上,专目鲁公;北伐令支,群推小白。然而天时人事,则有异焉。
方其天变见于上,地变见于下,南宫荆棘,北殿尘灰,比于梅福之金铁皆飞,宗周之三川告亡,此何景也?至龙台而一军皆乱,出居庸而连宵风雨,薄大同而殭尸满路,比于苻坚之犬嗥宫门,管子之鼙鼓皆浊,此何兆也?逮夫井源败衄踵至,朱冕全军覆没,而振始还屯左次,定议班师,呜呼晚矣!荡阴之血,酷于染衣;平阳之辱,几于执盖。徒使师武臣封尸俱死,诸大夫茇舍无从。楚三户之众,见怀王以何期;锐司徒之妻,叹吾君之不免。幸而共和行政,叔武入守;适来那颜之怒,不用乃公之谋,则货匪居秦,璧还入赵矣。不然而皇太后遣赍重宝,钱皇后尽括宫中,币与地同尽,人与币俱往,徽、钦之祸,复见于兹,雪窖冰天,魂终漠北矣。
然予尝论之,寇准饶学术,可以战而真宗受盟;王振少方略,不可以战而英宗骤举。是则澶渊之会,以重发而丧功;土木之变,又以轻为而至败耳。彼王振倡谋,喜宁反噬,虽一死沙场,一膏斧锧,而罪浮罄竹,报不蔽辜。宜乎靖康诛童贯,而贾生之书必欲缚中行说而笞其背也。
第三十三卷 景帝登极守御
英宗正统十四年(己巳,一四四九)秋八月,上北狩,太后召百官入集阙下,谕曰:「皇帝率六军亲征,已命郕王临百官。然庶务久旷,今特敕郕王总其事,群臣其悉启王听令。」
辛未,太后诏立皇长子见深为皇太子,时年二岁,命郕王辅之。诏天下曰:「迩者寇贼肆虐,毒害生灵。皇帝惧忧宗社,不遑宁处,躬率六师问罪。师徒不戒,被留王庭。神器不可无主,兹于皇庶子三人,选贤与长,立见深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仍命郕王为辅,代总国政,抚安万姓。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癸酉,郕王临午门,言官大臣次第宣读弹劾王振启章,言:「振倾危宗社,请灭族以安人心。若不奉诏,群臣死不敢退。」因哭,声彻中外。王起入,内使将阖门,众随拥入。有令旨籍没振,遣指挥马顺往。众曰:「顺,振党也。宜遣都御史陈镒。」时太监金英传旨,令百官退。众欲捽殴英,英脱身入。马顺从旁叱百官去,给事中王竑愤起捽顺首,曰:「马顺往时助振恶,今日至此,尚不知惧!」众争殴之,或就脱顺(革华),捶击躧踏,立毙顺。众又索振党内使毛、王二人,英捽令出,亦击杀之,曳三尸陈东安门,军士犹争击不已。逾时,执振侄锦衣卫指挥王山,反接跪于廷,众唾骂之。于是众竞喧哗,班行杂乱,无复朝仪。百官既殴杀顺,益恟惧不自安。王亦屡起,欲退还宫。兵部侍郎于谦直前揽王衣,曰:「殿下止。振罪首,不籍无以泄众愤。且群臣心为社稷耳,无他。」王从之,降令旨奖谕百官归莅事,马顺罪应死,勿论。众拜谢出。是日,事起仓卒,赖谦镇定。谦排众翊王入,袍袖为裂。既出,吏部尚书王直者,笃老臣,执谦手而叹曰:「朝廷正藉公耳!今日虽百王直,何能为!」
丙子,移王座入奉天门左受朝。陈镒奉令旨,籍振并其党彭德清等家。振第宅数处,壮丽拟宸居,器服珍玩,尚方不及,玉盘径尺者十面,珊瑚高者七八尺,金银十余库,马万余匹,皆没官。脔山于市,族属无少长皆斩。振暨山弟林等皆从驾,死于兵。太后命以于谦为兵部尚书。
二十三日,也先拥上至大同城下,索金币,约赂至即归上。都督郭登闭门不纳。上传旨曰:「朕与登有姻连,何外朕若此!」登遣人传奏曰:「臣奉命守城,不敢擅启闭。」随侍校尉袁彬以头触门大呼,于是广宁伯刘安、给事中孙祥、知府霍宣同出见,献蟒龙袍。上以赐伯颜帖木儿及也先弟大通汉英王。上曰:「秋稼未收,军士久饥,可令刈以入城。」又曰:「也先声言归我,情伪难测,且严为备。」从骑叩城下索犒军资,并内官郭敬等金银共万余两来迎驾。既献,复不应。
初,也先来索赂,郭登曰:「此绐我耳!莫若以计伐其谋,劫营夺驾入城,此为上策。」乃谋以壮士七十余人,饷之食,令奋前执其弓刀,因拥上还。召壮士与之盟,激以忠义,约事成高爵厚禄。士皆奋跃用命,已书券给之。会有沮者,既淹久,寇觉,惊扰而去。时登练兵振武,誓以死守大同。将士咸感奋,屡出奇挫敌,故以孤城得全。也先拥上道宣府,总兵杨洪闭城门不出。事闻,逮洪系诏狱。上出塞,过猫儿庄、九十海子,历苏武庙、李陵碑。
二十八日,至黑松林,也先营在焉。上始入也先营,也先拜稽首,侍坐设宴,令妻妾出上寿,歌舞为乐。仍奉上居伯颜帖木儿营,去也先营十余里,伯颜帖木儿与其妻见上,亦如也先礼。也先屡欲谋害,会夜大雷雨,震死也先所乘马,谋乃沮,且加礼焉。袁彬侍左右,颇知书,性警铭。又有哈铭者,先随使臣吴良羁留在北,至是亦与彬同侍。又有卫沙狐狸者,亦随上至漠北,供薪水,劳苦备至。
二十九日,太后遣太监金英传旨:「皇太子幼冲,郕王宜早正大位,以安国家。」时议者以时方多故,人心危疑,思得长君以弭祸乱。于是文武群臣交章劝进,王再辞让。众请遵太后命,允之,遂择日行礼。
九月戊寅朔,上在迤北,也先遣使来言,欲送上还京师。使还,以金百两、银二百两、彩币二百匹赐也先。
癸未,郕王即皇帝位,遥尊上为太上皇,诏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