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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们看到的饭店招牌等情况,韦连今天一大早跑到学校对同学们说了。有的人一琢
磨,大叫一声:“这是一个大阴谋!”大家吓了一跳,忙问:“这有什么阴谋?”那同学说:
“什么红卫鱼、红卫肉、红卫兵汤……,这不是要把我们红卫兵小将吃光、喝光,消灭掉吗?
你们还笑呢?这是典型的阶级斗争新动向!”这么一说,大家立刻都来气了。马上书写了几分
声讨红卫饭店的大字报,组织了几十名红卫兵,前往饭店兴师问罪去。
我想,这饭店也是胡闹。饭菜本来是让人吃饱肚子的东西,有什么阶级斗争,非要加上时
髦的革命词,这不是无事找事吗!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也是应该。
不一会儿,饭店到了。我们在大门外站下,先威风凛凛地喊了一通口号:“革命不是请客
吃饭!”“严防阶级敌人浑水摸鱼!”“谁破坏文化大革命就打倒谁!”在充满火药味的口号
声中,饭店里的人吓的大气不敢喘,好长时间没有人露面。
有位同学说了声:“砸!”几个人走上去,将写着红卫鱼的牌子一脚踢倒,七手八脚用棍
子砸了个稀巴烂,围观的群众围了一大片。
这时,才从饭店里跑出一个戴红袖章的胖子来:“红卫兵小将们!红……红卫兵……小将
们!不要生气!有话慢慢说。”他满脸上是汗,腿打着哆嗦,举着一盒烟,刚往前送,被一位
同学一巴掌打在地上。
韦连指着他鼻子喝道:“这红卫鱼、红卫肉,是什么意思?”胖子脸一阵紫一阵白,“小
将们不要误会,我们是为了表示对红卫兵小将的崇拜!”“放屁!”有人将棍子一敲,胖子吓
得一跳,差点瘫在地上。“这臭鱼烂虾能用来比喻红卫兵吗?分明是包藏祸心,想消灭我们红
卫兵!是什么人搞的?是不是阶级敌人?”
胖子更害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说:“决不敢,决不敢!是我们几个,负责人研究
的,都是贫农、工人出身,你……你们可以调查!”“贫农、工人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来吗?
一定有坏人捣乱!”这么一喝,胖子没有话说了,只一个劲往店里面瞅。
店里传来一阵乱响,几个青年工人推出一个小老头来。老头戴着眼睛,一幅文质彬彬的样
子。我们喝问:“这是什么人?”几个青年工人讨好地走上来介绍:“这牌子是他写的,他是
过去的资本家。”又一指胖子,“他是经理,一贯包庇资本家!”胖子和老头一听,无力地低
下了头,浑身抖的更厉害了。
我们到了这时,才觉出了阶级斗争的复杂性。在几个青年工人带领下,又将店里面写着新
式菜谱的牌子抬了出来,让胖子和老头低着头站在前面,当众召开了批斗大会。有的同学手
快,立即找来二块木板,一块上写“走资派×××”,另一块写“反动资本家×××,”将木板分别
挂在胖子和老头的脖子上。
一阵轰轰烈烈的战斗结束了,我们带着胜利的心情回到学校,其他班级的同学们听说后,
都非常羡慕我们。
雌雄难辨——抓流氓?!
夜里轮着我值班,虽然夜里十分凉快,蚊子却咬得厉害。检查了几个关押黑帮分子的地
方,红卫兵战士警惕性很高。我们的暗号是“革命”,对方答“无罪。”于是,大家走近,交
换了各自的情况。我们扛着小口径步枪,绕着学校走了一圈。
没有了白天广播喇叭的喊叫,没有了翻来覆去的《东方红》乐曲和此起彼伏的口号声。除
了小河里青蛙毫无感情的鸣叫和草丛中蟋蟀们的窃窃私语;大地一片寂静。我和几个战友默默地
走着,偶而抬起头,只见满天的星斗闪闪发亮。是呵,革命运动,天下大乱,却乱不了自然的
运行,太阳照样从西边落下,青蛙继续唱着歌交配、生育,地里只有种上庄稼,人们才有饭
吃。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转到了宿舍区。
“救命啊!抓流氓啊!”一阵凄厉地惨叫声从前面传来,我浑身打个激凌,又叫了一声:
“有情况!”不想几个红卫兵太胆小了,竟然一下子都跑到我的屁股后面。一个女同学吓得光
张着嘴:“哪……哪…”;却吐不出一个字来。我自觉责任重大,一方面我是保卫组负责人,另
一方面相比而言,我还是比较镇定的。我忙安排:“不要慌,跟着我过去看看!”女同学怯怯地
哀求:“我要小便!”真是没出息,我低声喝道: “等一会儿再说!谁开小差,我枪毙了
他!”顿时没有声音,我们紧张地往前迎上去。
“咚、咚、咚!”一个身影急急地跑了过来。我猛地一开手电,喊道:“谁!”那人一见
我们,颓然倒地,口中喊着:“快,快,快抓坏人……”。我命令两个男红卫兵继续往前追
赶,自己同女同学扶起那人,手电光中,才发现是高中的一位女同学。她头发剪得同男孩子一
样,又穿了一身兰制服,根本分不出男女来。
记得上个星期五,她带领十几个女同学,高喊口号,冲上学校的露天讲台,“喀吃,喀
吃,”把头发剪了下来,本来还想推成光头的,被几个年龄大的红卫兵头头制止了。他们又高
唱:“是革命的站过来,不革命的滚他妈的蛋!”纷纷当众脱掉花褂子,换上男生穿的兰布制
服。在她们露出嫩嫩的胸脯时,男学生们看得眼都直了。在我的印象中,这个女同学,是个天
不怕、地不怕的泼辣人物,为什么被吓成这个样子呢?这位大姐软软地倚在我怀中,一阵女人
特有的气味冲进我的感觉里,尽管这个躯体又粗又壮,仍然使我一阵心跳眼热,赶快把她交给
女同学。“怎么回事?”我不断地追问着。他平静了一下,才用手胡乱地指着:“我刚开完会
往回走,在前面树丛后跑出来一个坏人,抱住我就摸我的奶子。我拼命叫喊,他才跑了。”我
安慰她:“不要害怕,他跑不了,我马上组织人去搜查。”把她送回女生宿舍,我又叫了几个
红卫兵同学,准备赶往出事的地方。这时,刚才派去的几个人过来向我汇报:“有人看到坏人
跑进男生宿舍方向去了。”到底是那口屋,却没人弄清。“挨房间查!”我命令道。
我们来到男生宿舍前,各个房间里的灯都亮了,大概刚才一阵纷乱惊醒了大家。我们挨房
进去询问,并往床底下,角落里搜查。一直查到我们班的宿舍时,一点线索也没有。我对我们
同学宿舍是比较放心地,打算象征性进去走一走,就被聂刚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脚上还穿着
鞋,用被子盖着头,腿不住地发着抖。我四下一看,大家都把目光往门外看,还没有人注意到
他。
这个聂刚是我的好朋友,出黑板报、搞文艺节目,我们是老搭档了,难道今晚上是他耍了
流氓?我不敢再往下想。赶快过去将灯关掉,大声说:“这里没事了,大家休息吧!”暗地
里,我赶快给聂刚拖下鞋来,打了他几下离开了。这么热的天,他盖什么被子,万一被别人发
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往后查就没多大劲了。闹腾了大半夜,我们回到值班室,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今天一大早,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聂刚。他大概没有睡好,躺在床上捧着本书,眼睛却盯
在屋梁上发愣。我走过去对他一摆手,他便下床随我走出来。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我问
他:“昨晚你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命了!”他呆呆地看着我,眼里却掉下泪来。我气的踢了他
一脚,“真不象话,要不是让我碰上,今天非把你揪上台去批斗不可!”他感激地对我点点
头,才一五一十地对我说了经过。
最近一个时期,毛泽东头像的证章成了热门货,胸前别上一枚亮晶晶地像章,是红卫兵的
骄傲。可是,这样东西却十分稀少,只有少数干部子女才能弄到,大多数人可望而不可及,于
是出现了互相抢夺的现象。昨晚聂刚也参加了红卫兵的一个活动,散会的时候天已半夜。因为
没有月亮,路灯也剩了没几盏路上十分昏暗。远远地,他看到一个男同学从另一边走过,胸前
一枚像章一闪一闪的,聂刚就动了抢过来的念头。他悄悄挨上去,心想抢过来是胜利,抢不过
来就说是闹着玩,没太多考虑。可是,等到他一把抱住人家,将手摸向胸脯时,才发现是个女
的,加上人家大喊大叫,吓的他屁滚尿流一直跑回宿舍,到现在心里还怕的不行。
这下我心里有了底,告诉他千万不要告诉第二个人,要装的没事人一样,他再三表示要保
密,我才赶往红卫兵总部报告。最后,我和几个保卫人员一口咬定,坏人跳墙跑了,可能是个
小偷,这事才暂时压了下来。
红光机械厂的批判会
今天到红光农业机械厂帮助召开批斗大会。工厂里的文化大革命真是落后,大多数工人光
知道按时上下班,到月头领工资,见了厂长、书记像老鼠见了猫,师傅、徒弟一团和气,阶级
阵线十分模糊。上级准备在地方上抓个工厂搞文化大革命的典型,因为这个厂子规模大,工人
多,就选了他作点,让红卫兵帮着搞一搞。
这个厂子青年工人不到三分之一,又有相当一部分是本厂子弟,亲戚关系多,人际问题复
杂。我们来到厂里,找到了负责的造反派负责人,他倒是干劲十足,控诉了厂长对他的压制。
他家里三代是工人,父亲还是先进生产者,几年前才去世。可是他因为调皮,一直被领导上所
头痛。据别人反映,他虽然年轻,可是脏活、累活一点不想干,经常泡病假出去钓鱼、打兔
子。因此,每次升工资都选不着他,干了几十年了,还是个二级工,别人已都是四级、五级
了。他为此特别对领导有仇,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别人不敢写大字报,而他一写就是几十张,
加上出身成分好,成了一伙青年人的头头,后来他也成立了红卫兵,并且成了厂里文化大革命
领导小组成员,厂长、书记已被打倒,他反而成了临时主要负责人了,这个人自己改了名字叫
王闯。
王闯给我们介绍了厂里的情况,厂长、书记已经是走资本主义当权派,不打自倒。其他地
主、贫农、坏分子、右派有几个,找批斗对象凑十来个问题不大,主要是工人们抹不开情面。
听了介绍,我们觉得事情太简单了。当天上午我们就跟他们一起写了一批揭发批判厂领导走资
本主义路线、包庇重用国民党员当会计、右派分子当技术员等问题的大字报,又声称一定要揭
开农机厂阶级斗争的盖子,进一步挖出隐藏在工人阶级中的阶级敌人。
广播换成了高音喇叭,我们广播员带火药味的批判稿一念,全厂职工的神经顿时紧绷了起
来,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中午吃饭的时候,当我们戴着袖章、挽着袖子雄赳
赳、气昂昂地一出现,人们赶快闪在一旁,躲得远远的正眼不敢看一眼。我们心中真有一种毛
主席派来的天兵天将的感觉。
晚上,在食堂外面的空地上召开批斗大会,人们早早地都来了。有个唱戏用的土台子,上
面挂上了“向阶级敌人宣战大会!”两侧是大字标语“深挖细找阶级敌人”,“无产阶级文化
大革命万岁”,电灯将会场照得十分明亮。我们十几个红卫兵和厂里几十个青年小伙子,早就
在土台一侧站成二排,一派杀气腾腾,以致人们进入会场坐下后,基本上没有说话的。
大会由王闯主持,我们几个红卫兵负责人威严地坐在主席台上。我代表红卫兵,对农机厂
造反派表示了支持,又决心将农机厂的阶级敌人一个不漏地揪出来,批倒斗臭,不获全胜,誓
不收兵。
我讲完话,王闯猛然提高嗓门,用劲气力大吼一声:“将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揪上
来!”这一下真是吓人,人们大气都不敢喘,只把眼盯着我们。因为,一听吼声,二个小伙子
捋着袖子往人群中走来,很快将一个中年人提溜出来,拤着脖子、抬着手腕,像老鹰抓小鸡一
样揪上台来,随后有人将一块写着“打倒×××”的木牌挂到脖子上,令他头九十度低下,双手
往后抬起,这就是文化大革命中新发现的斗人形式――坐飞机。
随王闯一声吓人的吼声,一个个坏人被揪上台来。最后我一数,其中一个没挂牌子。我问
王闯怎么回事?王闯过去看了看,确实多了一个人,不过这个人不是被斗对象,不知怎么也揪
了上来。我连忙说,已经揪了上来,就不能当时改正了,他难道一点问题也没有?王闯想了一
会儿,一排脑袋说:“对了,他偷着给人打过家具。”“那算投机倒把分子!”我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