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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祐元年,升内台都事,迁刑部侍郎。丞相铁木迭兒专政,一日,召刑曹官属问曰:「西僧讼某之罪,何为久弗治?」众莫敢对,伯启从容言曰:「犯在赦前。」丞相虽甚怒,莫之夺也。宛平尹盗官钱,铁木迭兒欲并诛守者,伯启执不可,杖遣之。八番帅擅杀,起边衅,朝廷已用帅代之矣,命伯启往诘其事。次沅州,道梗,伯启恐兵往则彼惊,将致乱,乃遣令史杨鹏单骑往喻新帅,备得其情,止奏坐前帅擅兴罪,边民以安。大同宣慰使法忽鲁丁,扑运岭北粮,岁数万石,肆为欺罔,累赃巨万,朝廷遣使督征,前后受赂,皆反为之游言,最后伯启往,其人已死,喻其子弟曰:「负官钱,虽死必征。与其纳赂于人,曷若偿之于官。第条汝父所赂之数,官为征之。」诸受赂者皆惧,而潜归赂于其子,为钞五百余万缗,民之逋负而无可理者,即列上与免之。出为真定路总管,治尚宽简,民甚安之。
延祐五年,迁司农丞,奉旨至江浙议盐法,罢检校官,置六仓于浙东、西,设运盐官,输运有期,出纳有次,船户、仓吏盗卖漏失者有罚。归报,著为令。寻拜南台治书侍御史,因言:「扬清激浊,属在台宪,诸被枉赴诉者,实则直之,妄则加论可也。今论冤一切不问,岂风纪定制乎?」俄去位。
英宗立,召拜山北廉访使,时敕建西山佛宇甚亟,御史观音保等以岁饥请缓之,近臣激怒上听,遂诛言者。伯启曰:「主上聪明睿断,是不可以不诤。」乃劾台臣缄默,使昭代有杀谏臣之名,帝为之悚听。俄拜集贤学士、御史台侍御史。有诏同刊定《大元通制》,伯启言:「五刑者,刑异五等,今黥杖徒役于千里之外,百无一生还者,是一人身备五刑,非五刑各底于人也。法当改易。」丞相是之,会伯启除浙西廉访使,不果行。
泰定初,引年北归,优游乡社,砀人贤之,表所居为曹公里。伯启性庄肃,奉身清约,在中台,所奖借名士尤多;为侍读学士,考试国子,首取吕思诚、姚绂。云南佥事范震言宰臣欺上罔下,不报,范饮恨死,伯启具其事,书于太史。真州知州吕世英以刚直获罪,伯启白其枉,进擢风宪。其好彰善率类此。天历中,起伯启为淮东廉访使、陕西诸道行御史台中丞,使驿敦遣,伯启喟然曰:「吾年且八十,尚忘知止之戒乎!」终不起,一时被命者,因相继去位,天下之士高之。至顺三年,长子震亨卒于毗陵,伯启往拊之;明年二月,卒于毗陵,年七十九。有诗文十卷,号《汉泉漫稿》,《续集》三卷,行世。子六人,孙十人,皆显仕。
○李元礼
李元礼,字庭训,真定人。资性庄重,燕居不妄言笑。历易州、大都路儒学教授,迁太常太祝,升博士。定撰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昭睿顺圣皇后、裕宗文惠明孝皇帝尊谥议,称颂功德,体制温雅。请谥圜丘,升祔太室,礼文多其所详定。
元贞元年,擢拜监察御史,弹劾无所回挠。二年,有旨建五台山佛寺,皇太后将临幸,元礼上疏曰:
古人有言曰:生民之利害,社稷之大计,惟所见闻而不系职司者,独宰相得行之,谏官得言之。今朝廷不设谏官,御史职当言路,即谏官也,乌可坐视得失而无一言,以裨益圣治万分之一哉!伏见五台创建寺宇,土木既兴,工匠夫役,不下数万,附近数路州县,供亿烦重,男女废耕织,百物踊贵,民有不聊生者矣。伏闻太后亲临五台,布施金币,广资福利,其不可行者有五:时当盛夏,禾稼方茂,百姓岁计,全仰秋成,扈从经过,千乘万骑,不无蹂躏,一也。太后春秋已高,亲劳圣体,往复暑途数千里,山川险恶,不避风日,轻冒雾露,万一调养失宜,悔将何及,二也。今上登宝位以来,遵守祖宗成法,正当兢业持盈之日,上位举动,必书简册,以贻万世之则,书而不法,将焉用之,三也。夫财不天降,皆出于民,今日支持调度,方之曩时百倍,而又劳民伤财,以奉土木,四也。佛本西方圣人,以慈悲方便为教,不与物竞,虽穷天下珍玩奇宝供养不为喜,虽无一物为献而一心致敬,亦不为怒。今太后为国家、为苍生崇奉祈福,福未获昭受,而先劳圣体,圣天子旷定省之礼,轸思亲之怀,五也。伏愿中路回辕,端居深宫,俭以养德,静以颐神,上以循先皇后之懿范,次以尽圣天子之孝心,下以慰元元之望。如此,则不祈福而福至矣。
台臣不敢以闻。
大德元年,侍御史万僧与御史中丞崔彧不合,诣架阁库,取前章封之,入奏曰:「崔中丞私党汉人李御史,为大言谤佛,不宜建寺。」帝大怒,遣近臣赍其章,敕右丞相完泽、平章政事不忽木等鞫问。不忽木以国语译而读之,完泽曰:「其意正与吾同。往吾尝以此谏,太后曰:'我非喜建此寺,盖以先皇帝在时,尝许为之,非汝所知也。'」彧与万僧面质于完泽,不忽木抗言曰:「他御史惧不肯言,惟一御史敢言,诚可赏也。」完泽等以章上闻。帝沉思良久曰:「御史之言是也。」乃罢万僧,复元礼职。未几,改国子司业,以疾卒,赠亚中大夫、翰林直学士、轻车都尉,追封陇西郡侯。子端,仕至礼部尚书。
○王寿
王寿,字仁卿,涿郡新城人。幼颖敏嗜学,长以通国字,为中书掾。既而用朝臣荐,入侍裕宗,眷遇特异。至元十九年,授兵部员外郎。二十二年,升吏部郎中。二十四年,分置尚书省,遂革。二十八年,罢尚书省归中书,复任吏部郎中。以婿康里不忽木柄用当道,即自免去。明年,授大司农丞,不赴。元贞二年,出为燕南河北道廉访副使。大德二年,不忽木为中执法,复弃官归。三年,授集贤直学士,秩满,就升侍读学士,俄擢御史台侍御史,论事剀切。六年二月,召寿奉香江南,遍祠岳镇海渎。密旨:去岁风水为灾,百姓艰食,凡所经过,采听入对。使还,具奏:「民之利病,系于官吏善恶,在今宜选公廉材干、存心爱物者专抚字,刚方正大、深识治体者居风宪。天灾代有,赈济以时,无劳圣虑。惟是豪右之家,仍据权要,当罢其职,处之京师,以保全之,此长久之道也。」
初,寿与台臣奏:「宰相内统百官,外均四海,位尊任重,不可轻假非人。三代以降,国之兴衰,民之休戚,未有不由相臣之贤否也。世祖初置中书省,以忽鲁不花、塔察兒、纟泉真、安童、伯颜等为丞相,史天泽、刘秉忠、廉希宪、许衡、姚枢等实左右之,当时称治,比唐贞观之盛。迨至阿合马、郝祯、耿仁、卢世荣、桑哥、忻都等,坏法黩货,流毒亿兆。近者,阿忽台、伯颜、八都马辛、阿里等专政,煽惑中禁,几摇神器。君子小人已试之验,较然如此。臣愿推爱君思治之心,邪正互陈,成败对举,庶几上悟天衷,惩其既往,知所进退,天下之事,可从而理也。」九年,参议中书省事。十年,改吏部尚书。
十一年,武宗即位,首拜御史中丞,未几,更拜左丞,俄复拜御史中丞。至大二年三月,卧疾求代。三年夏,迁太子宾客、集贤大学士。秋九月卒,年六十。明年,赠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上柱国、蓟国公,谥文正。
○王倚
王倚,字辅臣,其先东莱人也。父永福,金末避地徙燕,为宛平著姓,富雄闾里。倚为人孝友乐易,重然诺;与人交,不苟合;读书务躬行,不专事章句。世祖选良家子入侍东宫,时倚年弱冠,在众中仪观独伟,太保刘秉忠深器重之,即以充选。倚服勤守恪,遂见信任。有诏皇太子裁决天下事。凡时政所急,民瘼所系,倚知无不言。是时,官职未备,而汤沐分邑,地广事繁,当有统属,乃拜倚工部尚书,行本位下随路民匠都总管。至元二十一年,诏立东宫官属,以倚为家丞。又置储用司,掌货币出纳,令倚兼之。后以疾辞职,仍给太子家丞禄,以优养之。倚上言:「不事事而苟窃禄食,臣心诚所未安。」不许,力辞再四,方许之。二十六年,皇孙出镇怀孟,帝为选老成练达旧臣护之,乃以属倚。陛辞,帝目之良久,谓侍臣曰:「倚,修洁人也,左右皇孙,得人矣。」及行,营幕所在,军政肃然。未几,召还。二十八年,授礼部尚书,以疾辞。明年卒,年五十三。赠正议大夫、礼部尚书,追封太原郡侯,谥忠肃。子二人,鹏,异样总管府总管。
○刘正
刘正,字清卿,清州人也。年十五,知读书,习吏事,初辟制国用使司令史,迁尚书户部令史。至元八年,罢诸路转运司,立局考核逋欠,正掌其事。大都运司负课银五百四十七锭,逮系倪运使等四人征之,视本路岁入簿籍,实无所负,辞久不决。正察其冤,遍阅吏牍,得至元五年李介甫关领课银文契七纸,适合其数,验其字画,皆司库辛德柔所书也。辛贫窘,时已富实,交结权贵,莫敢谁何。正廉得其实,始白尚书捕鞫之,悉得课银。辛既伏辜,而四人得释,正由是知名。转枢密院令史,辟掾中书。
十四年,分省上都,会诸王昔里吉叛,至居庸关,守者告前有警急,使姑退,正曰:「职当进而弗往,后至者益怯矣。」驰出关,至上都。边将请黄白金符充战赏,主者告乏,中书檄工部造给之,后帝以为欺罔,欲诘治。正曰:「军赏贵速,先造符印而后禀命,岂不可乎!」帝释之。
十五年,擢左司都事。时阿合马当国,与江淮行省阿里伯、崔斌有隙,诬以盗官粮四十万,命刑部尚书李子忠与正驰驿往按其事,狱弗具。阿合马复遣北京行省参知政事张澍第四人杂治之,竟置二人于死,正乃移疾还家。十八年,征为左司员外郎。十九年春,阿合马并中书左右司为一,遂为左右司员外郎。三月,阿合马败,火鲁霍孙为右丞相,复为左司员外郎,谒告归。九月,中书传旨捕正,与参政咱喜鲁丁等偕至帝前,问曰:「汝等皆党于阿合马,能无罪乎?」正曰:「臣未尝阿附,惟法是从耳。」会日暮,车驾还内,俱械系于阙东隙地。逾数日,奸党多伏诛,复械系正于拱卫司,火鲁霍孙曰:「上尝谓刘正衣白衣行炭穴十年,可谓廉洁者。」乃免归。
二十年春,枢密院奏为经历,升参议枢密院事。二十五年,桑哥既立尚书省,擢为户部侍郎,升户部尚书。尝举核河间盐运官亏课事,几陷于罪,乃移疾归。二十八年,桑哥败,完泽为丞相,复擢为户部尚书,升参议。尚书省罢,仍参议中书省事。湖南马宣慰庶子,因争廕不得,诬告其兄匿亡宋官金。正知其诬,罪之,仍官其兄。济南张同知子求为两淮运使,正知其不称,弗与。张遂作飞语构其事,帝召正诘之曰:「匿金事在右司,争廕事在左司,参议乃幕长,寝右而举左,宁无私乎?」正辨折明,事遂释。
三十年,御史台奏为侍御史,中书省奏为吏部尚书,已而复留为侍御史,迁江南行御史台中丞。大德元年,改同佥枢密院事,寻出为云南行中书省左丞。右丞忙兀突鲁迷失请征缅,正以为不可,俄俱被征,又极言其不可,不从,师果无功。云南民岁输金银,近中庆城邑户口,则诡称逃亡,甸寨远者,季秋则遣官领兵往征,人马刍粮,往返之费,岁以万计;所差官必重赂省臣,乃得遣,征收金银之数,必十加二,而拆阅之数又如之;其送迎馈赆,亦如纳官之数,所遣者又以铜杂银中纳官。正首疏其弊,给官秤,俾土官身诣官输纳,其弊始革。始至官,储贌二百七十万索、白银百锭,比四年,得贌一千七十万索、金百锭、银三千锭。
七年秋,还清州。八年六月,以左丞行省江西。冬十月,改江浙。武宗即位,召为中书左丞,升右丞。二年,立尚书省,恳辞还家。仁宗即位,召诸老臣入议国事,正诣阙言八事:一曰守成宪,二曰重省台,三曰辨邪正,四曰贵名爵,五曰正官符,六曰开言路,七曰慎赏罚,八曰节财用。会行赦改元,集议行之。仁宗初政,风动天下,正与诸老臣陈赞之力居多。累乞致仕不许,拜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议中书省事。时议经理河南、淮、浙、江西民田,增茶盐课额,正极言不可,弗从。岁大旱,野无麦谷,种不入土。台臣言,燮理非其人,奸邪蒙蔽,民多冤滞,感伤和气所致。有旨会议。平章李孟曰:「燮理之责,儒臣独孟一人,请避贤路。」平章忽都不丁曰:「台臣不能明察奸邪,臧否时政,可还诘之。」正言:「台省一家,当同心献替,择善而行,岂容分异耶!」孟摇首,竟如忽都不丁言。右丞相帖木迭兒传旨:廉访司权太重,故按事失实,自今不许专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