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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怎么回答的,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我对他的回答当场表示出不满意,觉得他的说法完全是陈词滥调,一点用也没有,不能解开我心中的疑问。
现在想起来,我当时向罗总求道解惑的做法完全是缘木求鱼,非常可笑。罗总是一个营业部的管理人员,而不是一个股票、期货的职业炒手。即使在那时候,我的市场交易经验也远比他丰富。我心中的问题,是一个实际操作人员的困惑,他是不可能体会和理解的,更无法作出使我满意的回答。十年以后的今天,如果让我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我的观点是:世上没有一个人、一种工具能够准确地预测市场的短期价格变化,这是一个市场新手提出的低层次问题。随着投机者对市场理解的深入,投资理念的变化,这个问题会变得不重要,或者说没有多大意义。例如,对一个长线交易者来说,预测市场短期走势并没有太大的必要。
也许罗总对自己的解释也有点心虚,他说帮我找一个高手来解决我的苦恼问题。我问他这位高手是谁,他说:“上海营业部投资部经理,我的学生李初豪。”
“李初豪,是不是深圳那个有名的股评家?”我问。
罗总点了点头。
我对罗总有这么个出色的学生感到很惊奇。后来才知道,我对师生关系的理解实在是太狭隘了。在中国社会中,自古以来,官大的就可以对官小的自称老师。小官即使才高八斗,见到上司,也只有低头做学生的份。
李初豪的文章我在《 证券市场周刊》 上早就读过。我对他印象很深,知道他精通波浪理论,很有才气,是当时国内股评界大名鼎鼎的人物。我对自己能和李初豪见面非常高兴,那一段时间,我一直期待李初豪能快点来北京。
过了几天,在罗总的邀请下,李初豪来到了北京营业部。他先在楼下的交易大厅为股民们上了一堂波浪理论课。傍晚,罗总安排我们在营业部附近的饭店见面。刚见到李初豪时,我心里颇感诧异。在我的想象中,他的年龄肯定比较大,而且应该有一种老成干练的气质。实际上,李初豪非常年轻,体态文弱,一股书生之气。
当罗总介绍我们相互认识时,看到李初豪比我还小好几岁,虽然心里觉得有点别扭,我还是叫了他一声“李老师”。李初豪对我主动称他为老师似乎有点吃惊和不安,连忙很谦虚地对我说:“其实我应该叫你老师。”
一番寒暄以后,我刚想问李初豪关于市场价格预测、交易等方面的问题。李初豪竟然对我说了这么一段话,让我目瞪口呆:
“前一段时间,我在场内做红马甲,接过你很多单子,对你的交易方式非常佩服。你的交易很有个性和特点,临场反应快,做单干净利落,胆量和气魄更是一流。”
可以想象,这种略带恭维性质的话谁听了都会非常舒服,尤其是从一个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口中说出来时,简直让人有点飘飘然。我知道自己碰巧在2 月份赚过一笔大钱。但是,无论是对在此之前还是之后的交易,我自己都非常不满意:短线频繁操作,毫无章法。我之所以急切地想见到李初豪,就是想请教他,如何战胜市场,在国债期货交易中更上一个境界。我当时的想法是,李初豪肯定很清楚这一切,会对我有巨大的帮助。
当他对我说了这么一番评价很高的话以后,我突然意识到,人和人之间,有时候确实存在着一条巨大的鸿沟,相互之间根本不了解。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交易方式有重大的问题,迫切需要解决。但作为一个旁观者,李初豪却无法体会到我内心深处的那种迷茫和闲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问题。也许也是记忆性偏差,他看到了我赢利的一些交易,我在“327 ”战役中的辉煌战绩,从而自然而然地对我的交易模式肯定有加。
那一天晚上,在李初豪对我说了那一段话以后,我再也没有向他请教有关交易方面的问题。并不是我害怕自己问出一些幼稚的问题来让人笑话,而是我感到,有些问题,即使我问了,也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我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也许只有我自己才能彻底解决。
接下来的几天,李初豪在北京营业部帮罗总做了两笔交易,我很在意他的操作方法。当时,国债期货的各个品种都在疯狂地上涨,每天几乎都是大阳线收盘。显然,李初豪是一个中长线趋势交易者,他在买入以后一直拿着多单,一动不动。只是偶尔看一下行情,好像是在他离开北京那一天,才平仓离场。
1995年四五月份,上海、深圳的国债期货到了最狂热的阶段。虽然事后从图表上看,市场价格每天都在大幅上涨,中长期趋势非常明显。但是,一天之中的盘面变化、震荡幅度却非常惊人。每天都会有好多次从低点到高点的来回运动,而且速度非常快,投机者就像坐在上上下下的电梯中。记得有一次我的朋友168 元买的319 合约,连续三天,市场每天都涨了两元左右,他一直持仓没有动。第四天,市场价格一下子从174 元跌回到168 元,我朋友惊慌之中在168 元狼狈逃窜。巨额的浮动赢利得而复失,就像坐了一次过山车。可见,当时的市场变化是多么的喜怒无常。
自从2 月份在327 合约上赚了一笔钱以后,3 、4 、5 三个月,我在国债期货的搏杀中毫无建树。319 合约凌厉的涨势、市场参与者狂热的投机热情,让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日子中度过。我觉得市场早晚会出事,但是不知道危险会来自哪里。
我一直希望改进自己的交易方法,找到一条战胜市场的路。但是,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新的交易办法没有找到,我只能用原来的老办法——短线交易。当时的国债期货市场的走势,让多空双方都不踏实。虽然市场价格涨得有点离谱,但每天依然还在涨,做空一不留神就会马上被套住,如果不及时认赔,将会损失惨重。做多,确实顺应了市场趋势,但是,拿着多单过夜,却令人心惊胆颤。万一大势反转来不及逃跑,你可能会赔得倾家荡产。这种巨大的矛盾让所有投机者都缩手缩脚。我也变得非常谨慎,不敢胡乱操作。后来,在国债期货关门时,我的保守、谨慎也使我逃过一劫。那一天,我既有多头也有空头,多空相抵,在交易所强行平仓时没有遭受莫名其妙的巨大损失。
1995年5月18日,国务院终于无法容忍国债期货几乎完全失控的局面,停止了国债期货的交易。消息传来的那一天,原来跟着期货行情像火箭一样上升的上海、深圳国债现货,表演了一出高台跳水的戏剧,当天暴跌三四十元。世事真是难料,昨天还是白马王子,今天突然变成了街头乞丐。
319国债从141 元起步,最后竟然涨到了191 元,只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当初我曾经在141。70 元持有7 000 手多单,如果我一直拿着这些多单,在191 元平仓,我会赚多少呢?市场价格每涨2。5 元,我的投资就会翻一倍,三个月我将获利19 倍以上。
结果我得到了什么?在这三个月内,我在市场中忙进忙出,一会做多,一会做空,看起来我的思维很敏捷、行动很机灵,实际上却完全是一个大傻瓜的做法。我禁不住市场短期大幅波动的诱惑,幻想抓住市场每一次大大小小的变化,市场一有上涨的迹象就立刻抢人,一有下跌的征兆就立刻抛空,什么机会都想抓住,什么机会都不肯放过,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我拥有实力雄厚的投机资本,又面临这种历史性的机遇,按理说来,应该在这场游戏中取得巨大的成功。但是,我却没有恰当的方法从市场交易中赚到钱。我在本能、无意识的支配下,每天在市场中忙忙碌碌,希望实现自己的目标,结果却越来越远离我的初衷。
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历史不会简单地重复,激起国债期货千层巨浪的市场氛围己经不复存在。历史性的机遇往往可遇而不可求,对一个投机者来说,一旦丧失,只能悔恨。经过了这十多年,国内社会的政治、经济、法律等外在的环境产生了重大变化,逐渐规范、稳定和健全起来,投资者也越来越成熟和理智,风险意识有了明显的提高。即使以后有一天重开国债期货,似曾相识燕归来,我们也无法想象,这两者之间还能有多少相似之处。
在国债期货交易的鼎盛时期,市场中到处流传着一个个一夜暴富、令人惊羡不已的神话故事。一个小人物以很小的资本起家,在市场中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大,短时间赚了成百上千万。这种事情有可能是市场狂热阶段人们虚构出来的,也可能确有其事。我所在的营业部,大多数人似乎还是在亏钱。
记得营业部里有一个老头,长得胖墩墩的,刚来的时候有140 多万元资金。在国债期货上涨的初期,他就开始做空,所以一直亏钱。有一次,他刚卖空,市场就像变魔术一样,迅速冲到涨停板附近,他在我隔壁的房间大声喊:“帮我平仓!”绝望之中的那一声尖叫,让我现在对这个可怜的人还记忆犹新。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市场价格牢牢地封在涨停板上。接下来的几天,市场每天一开盘就涨停,空头欲哭无泪。那个老头账户上的保证金早已赔得一分不剩,到最后被强行平仓时,已欠了营业部好几十万元。最惨的是老头到这时还不死心,还想在国债期货上翻本。他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了4O 万元,以他爱人的名字在罗总他们营业部开了一个交易账号,也就做了一两次交易,罗总就把他的账户给冻结了,说是要拿这些钱去弥补他前一段时间穿仓时的亏损。老头当然不乐意。那几天我每天都能听到他们两人在那儿吵,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不知道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我旁边房间有一个姓汤的客户,确实在国债期货上赚了大钱。他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张600万元的支票,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到国债期货停止交易时,他拿走了1800多万元。另外,也顺便把我们营业部中楚楚动人的报单小姐带回了家。
我知道的另一位赚钱的人,不是亲眼所见,是听朋友们说的。他进入国债期货时的资金不足10万元,三个多月的时间,就赚了600多万元,目前,他是北京亚运村一家有名的期货公司的老总。
那是一段非常奇特的岁月,有许多人在极短的时间就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成功。想想,国际金融领域的投机大师索罗斯、巴菲特每年的赢利率也只有30 %左右(复利),和我们国债期货的一些炒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在国债交易中,看对行情,几天之内资本翻一两番是件极寻常的事。那些只赚了30%、40%利润的人,几乎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自己赚了钱。
不过,10年以后,有一次我在网上看到一份资料。有好事者公布了一份详细的名单,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这些东西。据说,当年在股票、国债期货市场上赚过大钱的人,90%的结局都不太妙。有坐牢的、有破产的、有逃亡的、有杳无音信的,等等。这么一看,索罗斯、巴菲特还是了不起。他们在股市、期市这种凶险残酷的地方驰骋几十年,而没有翻船,还好好地活在那儿,并积累了富可敌国的庞大资产,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望其项背的。投机市场中,一个人偶尔赚一笔大钱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稳稳当当地赚钱。
当年国债期货市场中呼风唤雨的主力机构如今又在哪儿呢?
327 事件的空头主力万国、辽国发,早在1995年2月23日那一天就已经不在了。说他们死得冤,确实冤。没有财政部当时的那个贴息政策,他们的巨型战车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倒下。说他们死得不冤,一点也不冤。谁让他们如此狂妄、嚣张,不可一世的呢?我进入国债期货市场第一天的下午,短短几分钟之内,这帮主力机构就在市场中掀起滔天巨浪,市场价格直线暴跌三四元。“可怜无定河边骨,尽是深闺梦里人”,有多少散户朋友被逼暴仓,死于他们的蹂躏之下?他们藐视法律,操纵行情,玩弄市场于股掌之中,他们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遵循公平、公正、公开的市场原则,完全是光天化日之下的公然抢劫,和绿林大盗们的行径毫无分别。
327 事件发生的前一段时间,盘面上每天都黑云压城,几十万手的空单密密麻麻地挂在那儿,让人喘不过气来,当然是空头主力。他们仗着自己财大气粗,企图垄断、操纵市场行情,牟取暴利。这种豪赌,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公司,如果赢了,他肯定还会想方设法去寻找下一个对手,一直干下去。夜路走多了难免碰见鬼,出事是早晚的事。
更令人震惊的是,10 年以后,当初327 事件中威震天下的另一个市场主角——多头主力中经开公司,也进入了破产者的行列。公司老总也和当年万国证券的管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