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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一会,觉得自己真无聊。想想也挺郁闷,我这个师父,唯一能胜过小黑的就是睡觉了。现在连这一项也被剥夺了。
叹口气,就算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我的优点就是想得开。我拔开被子钻进去,要睡一起睡。
后来,我是被敲门声惊醒。
睡眼模糊中一抬头,竟然天色已晚,窗外漆黑一片。
门外立着严庄,客气地来叫我们吃晚饭。
我回头看看睡得很熟的小黑,算了,不忍心叫他。
28
严庄客气地引我行至饭厅,灯火通明,恐怕除了小黑,所有人都集中到了这里。
浓妆艳抹的何筒身边,空着的那个红漆木凳,该不是留给我的?我用眼睛传达了疑问,严庄笑着点头,肯定了这个悲剧。
我无语坐下,淡香扑鼻。这香味配何筒,暴殄天物啊。
何筒身着淡蓝薄纱裙,腿毛若隐若现,极度谋杀我的视神经。勉强移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再不乱看。
不过人家好歹是一门之主,调整了心态之后,我强笑着跟他打个招呼。
何筒露齿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和他并肩而坐,就算山珍海味,也是食之无味。我埋头猛拔了几口,速战速决。
整顿饭,没一个人说话,吃得非常沉闷,填满肚子,我正盘算着告辞回房,何筒已经先行一步,握握严庄的手,我正奇怪着,他已经离席了。大喜,我正要跟着开溜,严庄拦住我,“李掌门,师尊邀你茶室,有要事相告知。”
我满肚子疑问,有话要说,何不刚才开口?
严庄看出我的疑惑,低声解释,“此地弟子太多,不方便。”
好吧。身为掌门,确有这种疑虑,我也能理解。
茶室在三楼顶头,竹帘高高卷起,踏入其中,看见何筒坐在厅堂后,面前厚厚薄纱掩盖,影影倬倬。
严庄拉起薄纱进入,何筒在薄纱后对我略略点头,薄纱随即垂下,严庄走到他身边,握住何筒抬起的手。
这是在上演哪一出啊?
我头脑里飞速回放潘孔和刘席那一幕。
严庄的声音传出来,“李掌门勿怪。师尊自幼喉口生有异物,无法长时间说话。实不相瞒,我就是因为有心灵相通之术,所以才被选为大弟子,代替师尊的口舌。也因如此,接下来说的话都是师尊的原话,如有失礼之处,李掌门勿怪。”
原来如此,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那么你叫我过来,究竟想说什么?”我问道。
严庄轻轻问,“随你到鄙派的弟子,究竟是何来路?”
“是于镜带回来入门的弟子,怎么了?”
“果然如此。”严庄的声音传出来,“李掌门,你可有觉察这弟子异于常人之处?”
我沉默了一下,小黑异于常人之处,实在是很多。
“李掌门既然沉默,自然是有了。”严庄的声音没有起伏,“实话实说,我们两派素来有隙。勿怪我以为李掌门带他前来,是要对本门不利。可是观察下来,李掌门宅心仁厚,通报危急而来,不似对我门派有所图。”
我急忙表明清白,“我真的只为面人一事而来。”
严庄似乎轻轻笑了一下,“所以,我也不方便再隐瞒李掌门。”
“什么意思?”
“李掌门应该听说过罢,我天生异眼,坐于厅堂纵观天下。观人知其本,观妖知其根。何某但敢夸口,只要耗费一些功力,人间没有我的眼睛寻不到根底的东西。”这声音甚是自豪,闭峰门门主天生异眼的事情好像真的曾有所闻,“比如李掌门你罢,父母皆常人,应该是出生于此地西北七百里之地,可对?”
想想棠梨的位置,我点点头。
声音继续了,“可是,我观察你的弟子已久,不论他是坐是卧,没一根头发都逃过我的眼睛。可是正当我探究他来历的时候,虽然异眼全开,我的眼前却没有出现应有的地点人物,只是一片黑暗,我正欲更加深入,却被两道金色火焰破空而来,烧伤我的异眼,现在仍未复原。何某不才,却断定他绝非此世间天然之物。”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的弟子不是单纯的人。”
“你说他是妖?”
“甚至不是单纯的妖。”
“何筒,就你还敢暗示别人是人妖?!”我徘徊在暴怒边缘!
何筒似乎被我激怒,透过严庄的口吻也严厉起来,“李掌门,不论是人是妖抑或是人妖,都有出身可循!你的弟子却什么也没有!你连自己弟子的根本都不知道,就收入门下,你可知道你身处何种危机之中?何况允许非人世间之物潜伏人世,你可知你犯下何种罪过?”
“你说他非人,你有什么证据?!你说你的异眼看不见,所以他就不是人了?”
严庄的声音停了一会,我知道一定是何筒沉默了,他再度开口,声音已经恢复常态,“我当然有证据,只是怕李掌门怪罪”
“你说。”
“我闭峰门薰着的香,掌门你觉得如何?”
我用力嗅嗅,“还好罢,不过久之不闻其香了。”
“这薰香是迷荻草所制,对人体无害,但对非人之妖物魔怪却有如迷药,你的弟子,”那声音轻轻笑起来,“不是起不了身了么?”
“我们好心来示警,你竟然放些下三滥的迷香!这是采花贼的勾当,你堂堂门主”
“李掌门!听话请听重点!他会对此有反应,就证明他不会是人类那么简单!”
“就算小黑非人,那又如何?这个世界连你都容得下,就没可能容不下他!”我站起来怒斥!
“李掌门,天理循环,万物循理而动,不属于这里的,终究要被驱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世间真无他立足之地,大不了我李梳让出自己的位置给他!告辞了!”
走了几步,我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何筒不光是个有女装癖的人妖,更是有横观天下之异眼,天下男子的清白危矣!
连忙退了回来,对着何筒大吼一声,“不管怎么样,我先警告你,如果你以后再敢用那什么异眼偷窥我的弟子,我李梳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我愤愤然离去。
刚下楼梯,严庄追上我,气喘吁吁,“李掌门,请留步!”
我怒气冲冲停下脚步,看着他。
他先深揖,“掌门息怒,门主并无苛责阁下之意,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自天地初开,三界即分离,此乃世间存在的根本。如果有交错,必是不祥之兆。难道李掌门你没想过,就算你本人也许也会有杀身之祸啊!”
我斩钉截铁地说,“只要小黑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既便倾平心崖之全力,我也誓保他不受任何人伤害!”
不过就是不知道平心崖会不会听我的
“既然李掌门心意已决,多说也无益。只是师尊想提醒李掌门,此地乃闭峰门,不允许非人之物肆意活动,因此只要你的弟子在门内一天,就只能像今日般长睡。如掌门不愿,可自行离去。”
这算是下逐客令了罢,无妨 ,这鬼地方我也不想呆了,“我明天就走,不过面人那事是真的,你们自己小心罢。”
严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突然问,“李掌门是好人,为何留在平心崖?”
“因为于镜没有女装癖。”我没好气地说。
回到客房,小黑依然沉睡不醒。
我掀开被子缩了进去,轻轻拍拍无意识的他,“小黑,今天师父很出风头哦,可说是万年难遇,可惜你没有看到呢。放心,你这么困只是这里薰香关系,不用怕,今晚你好好休息,师父明天就带你离开这里。”
小黑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再加上吃饱了我就会犯困,更何况抱着一个温度宜人软硬适中的枕头,睡意立刻就席卷而来。
就要睡着的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
我想,我一定是开始做梦了。
29
第二天一早,小黑仍然沉睡不醒,不过既然知道了原因,我也不会太担心了。
虽然我想立刻带他走,但考虑一下,还是跟闭峰门正式告辞再离开比较合乎礼数。另外,现在应该是吃早饭的时间了罢,有早饭不吃,岂不造孽。
稍微洗漱之后推开门来,吓了我一跳。
严庄竟然站在门外,不知等了多久了,笑吟吟地看着我,“李掌门早上好。”
虽然昨天闹得有点不愉快,但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精神,我也笑着道,“早上好。”
严庄扬扬手上的红漆格子,“我来送早饭了。”
奶香四溢的桂花糯米糕,核桃银耳粥上点缀着红红的枸子,几份精致的茶薰凉菜拼盘,看得我胃口大好。
严庄微笑着,“昨天的晚饭,李掌门您吃得心不在焉,怕是不爱吃。今天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尝尝味道可还合您胃口。”
“这也太多了些吧。”我有点不好意思。
“算是我与李掌门辞行好了。”严庄已经摆好碗筷,示意我入座。
我赶忙坐下,看他利索地把碟子盘子摆了一大桌,一勺核桃银耳粥,甜而不腻,清香爽口,好味道。一口桂花糯米糕,浓浓的桂花香气,好舒服,怎么能做得这么好吃!
严庄坐在我对面,“掌门,您尝尝这个,这是绿豆沙香蕉片,很可口。”
嗯,好吃!
“掌门,这个是我很拿手的,荷包牡丹虾。”
嗯,好吃!
“掌门,我给你剥好了,这茶叶蛋可是外面吃不到的哦。”
嗯,好吃。
“来口酸辣鸡丝,调一下味道。”筷子夹着菜递到嘴边,我条件反射地张口,“嗯,好吃。”
严庄笑眯眯地看着我,“这边还有很多,掌门您再尝尝——”
我打着嗝连连摇头,“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严庄体贴地倒上一杯清茶,“掌门,请喝。”
喝一小口,天啊,茶都泡得这么好喝!我吃了人家这么多,自然还是要感激几句,“那个,严庄啊,你手艺真好呢。”
“谢李掌门夸奖。”严庄垂下头,长长的睫毛一敛,“您今日就走了,不知何时还会回来?”
“应该不会再来了罢。”我实话实说。
他的笑容似乎一僵,过了会,听见他低声应了一句,“这样啊。”
我看着他默默收拾桌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回盒子里,井井有条,感觉他似乎还有话想说,“严庄——”
他急急抬起头,打断我的话,“李掌门,您如此疼爱自己的弟子,让严庄心有所感。但他——”严庄顿了一下。
“你昨天说过的那些话,我不爱听。”
他又要提小黑的事情了。
严庄苦笑了一下,换了话题,“其实,自我入闭峰门来,还从没有像您来之后这么轻松过。您是性情中人,不等师尊早些离开,也许是好事!”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看着他迅速收拾完东西。严庄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李梳,若是他日江湖相逢,我定做顿盛宴款待于你!”
他没有喊我李掌门,而喊我李梳。
我倒不是计较这个辈分问题长幼之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早饭后,本来想着赶快去跟闭峰门掌门告辞,可是却被告知何筒正在修炼,要晚饭时才会出来。
那就等呗。
小黑一直睡一直睡,好无聊。
好几次我都想把他摇醒或是拖出去滚几圈,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得醒不过来。如此说来,平心崖众人其实还是不错的,居然容忍我一个人在山上睡了十多年,没有把我拖出去倒掉。
午饭和晚饭是另一个名唤曾影的弟子送来的,跟早上的水准自然是云泥之别。
唉,严庄,我已经开始想念你(做的菜)了。
饭后,曾影对我一揖,“师尊已经修炼完毕,可以见您,请随我来。”
“严庄呢?”看不到他还有点不习惯。
他迟疑了一下,说,“师兄和师父在一起,您待会就可以看见。”
跟着曾影穿过走廊,也许因为不太熟悉他的缘故,又或者是他不喜言谈的关系,总觉得气氛很冷,我也找不到什么话跟他说,他更不主动和我说话。
曾影领我到一扇铁门之前,打开来,后面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地道,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