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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啦,你帮我洗。”
“亏你有脸!”
“我去问老板娘讨个热水袋。”还是希莉丝看不过去,匆匆出门下楼。莎莉耶手指继续像条毛虫在床上蠕动的昭霆,又是担心又是不解:“她这是怎么了?”
“你再大几岁就懂了。”杨阳爱怜地摸摸她的金发,耳边听见表妹越发凄惨的哀嚎,虽然不耐烦倒也真的不忍心,“我去跟耶拉姆说晚两天再走,顺便叫他煮碗热汤。”
“我死也不喝死小鬼煮的汤!”昭霆逞强道,心里却已经在幻想热汤的美味。知道她不过是在嘴硬,杨阳连理也懒得理会,径自走出房间。
敲响隔壁的门,出来的是衣着有些凌乱的维烈:“杨阳!昭霆没事吧?刚刚就听见她的叫声。”
“她肚子痛。”杨阳推他进去,关上房门,对显然早已起床正整理行李的耶拉姆道,“所以,今天恐怕不能上路了。”后者皱了皱眉:“有这么痛?不会是装病吧。”
“不,是真的,而且是咳咳,那种痛。”
“啊,我知道,生理痛是吧。”坐在床上睡眼朦胧的肖恩语惊四座。杨阳难以置信地道:“你知道生理痛!?”这是可比铁树开花的奇迹啊!
“对啊,就是那个地方流血,肚子很痛很痛,一个月一次的玩意。”
真的知道杨阳和耶拉姆都呆了。维烈却不意外,他的王就是眼前的人从小婴儿一手拉扯大,要是肖恩不知道这些才怪。
“给她做点补血镇痛的东西,我知道一味很有效的药膳,你拿笔记下来。”
“哦。”耶拉姆反射性地拿出纸笔,等记完才发现——他这么起劲干嘛?杨阳摆摆手:“那就拜托你了,我回去照顾昭霆。”
熬好药膳后,褐发少年轻扣隔壁的门。
“进来。”里头传出棕发少女半死不活的声音。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耶拉姆纳闷。昭霆怨气冲天:“天晓得!刚刚阳鬼鬼祟祟地进来嘀咕了几句,她们就一窝蜂地出去了哎哟。”语尾接着j□j。难得看见她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耶拉姆不觉放软语气:“我熬了药膳,喝吧。”
“药?不要!”
“不是药,是药膳。”
“我明明就闻到药味了,还想骗我!”昭霆卯起性子不依,人不舒服时情绪最不稳定,而原来就孩子气的她更加变本加厉。
“只是味道难闻,喝起来不苦。”耶拉姆渐渐不耐。肖恩开的这味药固然有效,却完全不考虑味觉方面的问题,他试喝时差点吐出来,绞尽脑汁才调得容易入口。
“真的?”昭霆怀疑地瞄了他一眼,挣扎着坐起来,“让我尝尝,不好喝扁你。”
念在她是病人的份上,耶拉姆没有发作,也幸好神官生病时比她更难侍侯,要不他早甩手走人了。
“马马乎乎啦。”喝了第一口,昭霆不甚满意地咕哝。耶拉姆暗骂:不识好歹的臭丫头!
“呼”一口气喝完,药没马上见效,肚子里倒热乎起来,人就舒坦了许多,昭霆小小声道,“谢谢。”
“不客气。”耶拉姆板着脸拿回空碗。
“那个,帮我把这个换掉。”本来宁死也不想求这个死对头,但也许是吃人家的嘴软,昭霆竟情不自禁地拿出冷掉的水袋。耶拉姆一怔:“换什么?”
“热水。”
“哦。”用另一只手接过,耶拉姆走到门口,丢下一句,“好好休息。”
咔嚓一声轻响,解除了昭霆的冻结状态。
啊啊啊——他竟然说好好休息而不是疯婆子你活该饭桶女谁叫你吃太多肚子痛我看是拉肚子休息做梦马上给我上路别装死我知道你比牛还壮赶快起来不然我拿鞭子抽你跳五百个青蛙跳否则今晚没饭吃因为冲击太大而歇斯底里的某人越来越语无伦次。
脸颊充血,头顶冒烟,心跳一百——比先前更难过。
我情愿他骂我还自在点。无力地倒回床上,棕发少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难道我是潜意识被虐狂?
※ ※ ※
在楼梯口徘徊的肖恩撞见从下面走上来的杨阳,后者顿时手忙脚乱,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
“杨阳,你怎么在外面!?”肖恩也是一讶,却神色如常,“正好,告诉我昭霆好些没。我想进去看她,又怕不方便。”
黑发少女一句也没听进去,呆呆瞪视他:“你不生气了?”
“什么?”棕发青年眨眨眼,随即会意,笑着揉揉她的发,“我没生你的气,你怎么和维烈一样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这几天不好过吧。”杨阳哀怨:“是啊,你都不理我。”
“不是的,我是在气我自己,因为怕影响到你们才不吭声,乱发脾气这种事最讨厌了。”
“你还在担心索贝克吧?”
“当然!一天不找到他,我就一天安心不了!不过仔细想想,他不回来是想忘记我推开他的那幕吧,让我们彼此冷静一下也好。”肖恩微一苦笑,刮刮对方皱起的鼻梁,“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
“啊?”再度泛起愧疚的杨阳立刻被转移注意力。
“来自远方的爱之信件,一个叫神官的人寄来的。”肖恩从怀里掏出一封折起来的信。杨阳愕然了好几秒,叫道:“怎么可能!!!”
“上次送你的灵魂去那个小村庄时我记下了位置,本来也没想到,过年时才冒出来的点子,没赶上新年祝福真是抱歉。我想是你和耶拉姆的导师,一定是位了不起的术士,果然他会'魔法快递'。可惜你的法力还不够开辟地址,只好由我接收,以后有什么话也可以通过我传达给他哦。”
杨阳怔怔地听他说完,又确定信封上的字迹确实属于无名氏神官后,喜悦之情陡然满溢出来。
“谢谢,谢谢,肖恩!”紧紧抱住宿命的另一半,再意犹未尽地在他脸上亲了一记,杨阳雀跃地下楼,准备去后院拆信。肖恩略带复杂地目送她,颇有点嫁女儿的感觉。
他不知道,曾经他也是用这么酸涩的心情,看着两个弟子走到一起。
※ ※ ※
虽然一直没表现出来,但每次看到昭霆和耶拉姆火热地吵嘴,希莉丝和肖恩亲密地手牵手,杨阳心里是很难受的。
因为她喜欢的人在遥远的彼方,而她自己居无定所,连通信也做不到。
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后,是不像旅途一开始那么绝望,然而一想到未来还有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要等待,就无法克制寂寞感的曼延。
而有了他的信就不同了,这将成为她支持下去的动力。
深呼吸长达一分钟,抱着忐忑不安又期待的心情,杨阳用汗湿的手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拉出信纸,一封无里头的长信跃入眼帘。
阳:
好久不见,有没有吓一跳?应该没有吧,那位好心的先生想必告诉你了,真没想到他就是你宿命的另一半,际遇实在是很奇妙。
嗯该从哪里说起呢,这里完全没变。还是一群精力旺盛老是淘气的小调皮蛋,一个天天过来混吃骗喝的警备队长,一帮纯粹是我出气沙包的憨士兵,一位好心的时常救济我美酒的老板娘(这点不能告诉耶拉姆哦),她那成天笑呵呵也不知笑啥的老公,一箩筐喜欢嚼舌根悠闲得没命的村民(边境的冬天是很闲的)。值得一提的只有沙莫家添了个壮丁,崔西家生了个女儿,珂特家多了三口猪,里维家少了一头羊,夏那家抱了一匹小马驹,尼尔家冒出一窝小狗打住,越说越没劲。
还是期待你的冒险见闻吧,一定比这里的生活有趣精彩多了,不过西芙利村的可爱就在于它的朴实平静,当初我也是因此才会住下来,下回跟你说说我年少时的轻狂事。
你们刚走的那段日子,我真是过得和流浪汉没两样(这点也千万不能告诉耶拉姆),幸好大家把我拉出颓废的谷底,把我打理得像个人样。想想以前不是这么怕寂寞的性子,一个人也就一个人过了,果然人是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的生物。不过咳咳,你还是不一样的。
秋天时我常到后山的枫林独坐,火红的枫叶真是美极了,虽然还比不上里那,但我更喜欢这里。那边的情况——算了不说扫兴话,等下次谈到严肃的话题再聊。我见到元帅了,那天是我师父的祭日,我在墓园里碰到她。她很精神,真好。啊忘了说,她是我师父的朋友,一位了不起的女性,有机会介绍你认识,你一定会像我一样尊敬喜爱她。
冬天我就待在家里,靠地下室的存粮过日(我堆得满满的,放心)。为了把荒废的秋天补回来,我非常、非常努力,一天起码有八个小时扑在学习上。别担心我会累垮,艾里总是上门督促我休息。这家伙越来越鸡婆了,可能是谈恋爱的关系。猜猜看对方是谁,下回公布。不过我很喜欢去他家,乔伊斯太太做的通心粉和木薯奶黄酥实在太太太好吃了,只比耶拉姆差一点点,幸福。利夏也很争气,我正式收了他做弟子,所以他已经是你们的师弟了,将来别欺负他。至于他姐姐莉妲不说了,会害我做噩梦的鬼灵精,从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小鬼,我甚至考虑把她嫁出去,可是她才六岁,有人会收么?
啊,拉拉杂杂写了这么多,都不知道要讲什么了,抱歉抱歉,最后说一句:我很想你,希望你、耶拉姆和昭霆都好好保重身体,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身边。
PS:代我感谢肖恩·普多尔卡雷先生。
j□j历1038年冰之月9日。
黑发少女反复默读,嘴角荡漾着幸福的笑潋。
※ ※ ※
湖风镇,与树镇一样历史悠久的小镇,却有着开放的人文环境,座落在水质清澈的梅斯湖畔,边缘生长着许多美丽又珍贵的药用植物,对岸的森林更是药草的宝库。一到炎热的季节,坐在小木屋的二楼,享受凉风习习,眺望波光粼粼和蓊郁绿意,实是避暑的不二胜地。但吸引多数游客前来的还是著名的'魔女现象',引起古往今来无数探险家的关注和讨论,却至今没有结论。
j□j历1038年冰之月12日上午,一个旅人走进湖风镇。
他有一头闪亮的银发,在背部松松扎成一束;祖母绿色的双眸宛如深冬的湖水般冰寒;秀丽的容貌让不少行人尤其是女性驻足偷瞄;雪白的长袍沾满尘土;右手挽着一件折叠起来的黑斗篷,左手拉着肩上的背包带子。
《帕西斯,你为什么跑来这里?》隐身趴在他肩头的刃雾问出多日来的困惑。
(不知道。)
《啊!?》
银发青年的眼底燃烧着阴郁的火苗,近乎暴躁地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有股力量拉着我不得不来!)看出他心情不好,虽然满肚子问号,妖兽还是明智地选择转移话题,正巧眼角瞄见一道倩影:《那女孩跟上来了!》
他口中的人,是打他们一走进小镇,就尾随上来的陌生少女。
(别理她!)帕西斯早就发现这个跟踪者,不耐烦地挥挥手。刃雾更加吃惊,这是第一次帕西斯对美女如此兴趣缺缺,从侧面反映了他的状态确实不佳。
《不过还真是罕见呢,黑发也罢了,连眼睛都黑色的。》
帕西斯脚步一顿,转过头,对上一双晶灿的黑眸。见他注意到自己,女孩立刻回以真挚的笑容,使她清丽的娇靥越发亮眼。
花痴!下了个不留情面的评语,青年转头继续走,没走几步,眼前的景象大幅扭曲,他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
“呀!”黑发少女惊呼了一声,奔过来想搀扶,关怀之色溢于言表。但是只跑了一会儿,她就停下来,因为对方的背影透出强烈的拒绝意味。
一边调整呼吸,帕西斯一边手扶着额头站稳。热心的村民纷纷慰问,一个服务生甚至从路旁的旅馆跑出来拉客:“这位先生,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进我们店坐坐?”
犹豫片刻,帕西斯走进这家名叫'河风'的旅店。
坐在靠窗的位子,他喝着有提神作用的药草茶,若有所思地注视窗外。从这个距离可以看见梅斯湖畔的森林,而拉扯他的力量就来自那里,但他才不要乖乖从命!
《那女孩没跟进来。》刃雾探头张望,意识还围着跟踪者打转。
(没跟进来最好!)一不小心捏碎了茶杯,帕西斯扔给气呼呼上前的服务生一枚金币,指示他再去拿些可以醒脑的饮料过来。
可恶!困死了!粗暴地揉乱刘海,帕西斯努力与脑中一波波涌上的睡意对抗。他已经连续三天没合眼,之前三天也只睡了不到一小时,可是他不能睡!一睡着,贺加斯绝对会趁虚而入!
洪亮的歌声和着琴音传来,刹那间宛如一盆冷水浇下,浇得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