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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抱歉。”少年汗颜。
“但是比安迪瘦,我要把你养胖。”重重拍打新朋友的肩,菲莉西亚定下目标。对她实则体贴的话语,玛丽薇莎回以柔和的微笑。
做梦也没想到能和他们一起旅行,尽管经历了那样的事,她还是觉得很庆幸。菲莉西亚更开心,肖恩和安迪宠她归宠她,毕竟是男的,有些女孩儿家的心事不方便说,她早就想有个同性朋友了,玛丽出现的正是时候,人又温柔成熟。只聊了一次,她就转移撒娇的对象,开始腻着她。
为了让新徒弟尽快走出悲伤,肖恩当晚就给她做属性测试,想让她忙得没空胡思乱想。
“是生命系。”不无意外地打量散发出乳白色光晕的水晶球(注:大部分人和元素比较合,很少有人对四个能量系:光、暗、生、死有适性),肖恩用庆贺的口吻道,“适合学白魔法。”
菲莉西亚比当事人更兴奋:“太好了!这样莉就不用学白魔法了!”她实在受够了,好怀念一手持剑,一手扔火球的日子。
“呃,请问,什么是白魔法?”玛丽薇莎为自己的无知羞愧。肖恩拍拍她的头:“就是治病救人的魔法。”
“治病救人”想起倒在血泊里的团长,红发女孩的眼中浮现决心,“我要学。”
“别难过,玛丽,他们都是好人,一定会平安到冥界。”虽然不信众神,但肖恩知道有冥界存在,因为他会死灵魔法,“再过几十年,我们也去了,所以这不过是短暂的分离而已。”一席话驱散玛丽薇莎心底的阴云,绽开泪湿的笑靥:“嗯。”
没有辜负天赋和努力,玛丽薇莎在白魔法上的进步飞快,看得安迪惊叹,菲莉西亚羡慕。肖恩却有点不放心——白魔法不能拿来自保,除非学到高段,才有几个攻击魔法。但也是咒文老长,根本不实用的法术。于是这天,一狼吞虎咽吃完晚饭,他就询问代替安迪负责料理的新徒弟:“玛丽,你喜欢什么武器?”
“武器?”玛丽薇莎吓了一跳,心下微惧,这也是盗贼留给她的一个后遗症,“我我没想过。”
“你不是甩过鞭子吗?”菲莉西亚幸福地喝着暖乎乎的野菜汤,紫眸娇憨地半眯,“叫那头大猫跳火圈的时候。”肖恩弹了个响指:“对了,你的身体很柔软,确实适合用鞭。”听到是熟悉的“工具”,玛丽薇莎放下提得半天高的心,怯怯地笑道:“嗯,我想我可以试试。”
安迪却皱起眉头,完全无法想象温柔可人的玛丽拿着长鞭甩啊甩的模样,莉倒是百分之百合适。等她再大点,就更有女王的架势了。
时光匆匆,又是近半年过去。
战局因为龙族的加入而稳定下来,而师徒四人也过得非常平静。不但没碰上追兵,三个小辈之间也从来没有打打闹闹的情况出现,感情日益深厚。
班提沙是所谓的流动市集之一。这个时代,固定的建筑常常会成为魔族破坏的目标,人们不得已采取野外交易的方式。在特定的时间把商品运到事先商量好的地点,结束后再一轰而散。这天,肖恩一行就凑巧地赶上这样一场贸易活动。
补充了装备和民生必需品,菲莉西亚拉着手帕交来到面向女性的摊头。玛丽薇莎以前从来没钱买这些装饰品,加上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卑,很不自在,也不敢选购。肖恩特地帮她买了几根精美的发带;菲莉西亚拿起裙子比画;安迪打气,让她不至于窘得连手也没地方放。
“很漂亮哦。”绑了两个可爱的包包,肖恩由衷地赞美。他的姐姐洁西卡也不是美人,但是她坚强的根骨,与生俱来的气势和外表难以想象的温柔,都是那么震撼心灵,是他在这个世上最最敬爱的人。
听出他的真诚,玛丽薇莎的心稍微塌实了些,红着脸偷瞄他。这时,响起一声粗吼:
“你这半精灵,滚出这里!”
肖恩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脸上有疤的壮汉挥舞醋钵大的拳头,作势威吓眼前的一老一少。那少年有一头羽绒般轻软的月白色短发,水青色的眸子沉静地半阖,仿佛被骂的不是自己。那老者却气愤地举起拐杖,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架势:“什么半精灵,我孙子是人类!人类!”
“爷爷。”轻轻拍打他的背,少年的表情冷漠到接近僵硬,语气和动作却极为温柔细致,“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当心气坏身子。来,我扶您到那边坐坐。”
“露西,你怎么每次都任由这帮家伙骂!”老者还是气不过。
“不要叫我小名啦。”随着尴尬的要求,一缕明显的红晕浮上雪白的脸颊,更增丽色。菲莉西亚面露陶醉:“那个哥哥好漂亮。”安迪颔首赞同:“嗯,我差点以为是女孩子。”玛丽薇莎却摇了摇头:“我觉得很男孩子气啊。”
“呵,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肖恩一边啃番茄一边含糊不清地夸奖,顺便朝那个还不罢休的大汉弹去一粒石子,让他痛得哀哀叫,没空再骚扰。正扶祖父离去的白发少年愣了愣,直接看向他所站的方向,只是不确定位置。
哎呀,竟然能听出破空声,这孩子的身手不弱啊。
吃不准是谁弹的石头,肖恩等人的眼神也让少年迷惑了一下。白眼冷眼他看多了,但善意的,除了他的生母和身边的祖父,他还从来没见过。
“露西?”不解孙子的停步,老者抬起头。少年近乎哀求地看着他:“爷爷~~~”
“呵呵,不是很可爱的小名吗?你妈妈就是这么叫你的,你长的也很像她。”
“我就气她这一点,其他什么都好。”
依依不舍地目送两人,肖恩憧憬地道:“那孩子的头发好像兔毛,好想摸摸。”菲莉西亚等人无力地垂下头。
无论相处时间,他们已经从外到内了解这个师父。他不但有恋童癖,还多少有点恋发癖。成天喜欢摸人家的头发,不揉得乱七八糟决不罢手。那么稀罕的发色,难怪他垂涎。
一向心直口快的肖恩还不知道,因为他随口一句比喻,害得首代东城城主鲁西克·福斯被他两个师弟——华尔特和帕西斯起了个“小白兔”的绰号,每次都气得七窍生烟。帕西斯也罢了,至少他来了以后,他得以逃过师父的魔掌,华尔特是叫一次被他殴一次。
老人脚程慢,当肖恩一行买完东西离开市集,还远远望见祖孙俩的背影。突然其中一个佝偻的身躯摇晃起来,被个子高挑的少年扶坐到路旁的树桩上。
“爷爷,你怎么样?”担心地蹲下,鲁西克习惯性地帮他捶打双腿。
“唉,爷爷老啦,不中用了。”擦了擦汗,老者苦笑,“如果我能走这段路,你也不用出来被人指指点点。”鲁西克淡淡地道:“我是有精灵血统,他们说的没错。”
“但你是人啊!而且他们也不是讨厌精灵,纯粹是不想惹祸上身!”
“人嘛,都是这样的。”
注视淡漠的孙子,老者的神情有忧心:“露西,我一直想跟你说”
“他这是常年的风湿,光敲没用,挤艾凡的根融水泡脚,会很有疗效哦。”一个明朗的男性嗓音打断了他的话。对这番亲切的建议,鲁西克抱以充满敌意的视线。肖恩看得一怔:这孩子,戒心超重呢。不过这么一来就更像兔子了,可惜眼睛是绿的,是红的多好。
幸好鲁西克不会读心术,不然一定会当场暴走。
“你们有什么事?”
“露西,不可以这么没礼貌——你们也是来赶集的吗?”
“是啊,我们是旅行者。”肖恩发挥无敌的亲和力,一会儿就和老人聊得热络至极。鲁西克观察了一阵,稍稍降低警戒。但是专注之下,他手上不免放松。玛丽薇莎第一个看出老人的不适,从肖恩背后探出头,怯生生地道:“那个,我会一点按摩,可以让我试试吗?”
“你?”没等鲁西克看清,她又缩了回去。不是怕生,而是面对如此貌美的异性,使她更加自惭形秽。
“莉也来!”菲莉西亚不甘寂寞地举手,引来老人疼爱的注目:“好可爱的孩子,今年几岁啊?”
“八岁。”
趁师姐引开老人全部的注意力,玛丽薇莎偷偷溜到他面前,帮他轻柔地按摩,却忽略了一道始终盯着她的目光。
比起菲莉西亚水分满满,有一下没一下的动作,玛丽薇莎一看就知道是真心实意,只是鲁西克干脆托起她深埋的小脸:她干嘛老低着头?
玛丽薇莎吓得魂飞魄散,近看那张精灵特征明显的俊容更为耀眼,差点戳瞎她的眼。而鲁西克是满心困惑: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只嘴巴,耳朵也在,一样没少,又不是残疾人士,她怕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啊玛、玛丽。”没看到预计的嫌恶,玛丽薇莎灵魂归窍,吐了口长气。完美的唇线微微上扬,清浅的笑意融化了冷洌的气质带给人的压迫感:“你好,玛丽,我叫鲁西克。”
“呃,不是露西吗?”
“露西是小名!!”
发现这两个蹲在一边说悄悄话,其他人不禁莞尔。肖恩看看天色,道:“你们住哪儿?老人家脚不方便,要不我背你回去。”老者呵呵笑道:“我们住在桑提拉城附近。”
“哦,那正好顺路。来,我背你。”
这家伙,未免太殷勤了吧。少年微凝的神色透出怀疑。一只手搭上他的臂膀,伴随着诚恳的低语:“那个,肖恩师父是好人。”鲁西克只是看了她一眼,默默将她扶起来。
桑提拉是奥斯曼南部最大的都市,以丰富的地下水脉和发达的林业闻名。祖孙俩却住在郊外的偏僻山谷里,左右无人,一副与世隔绝的姿态。远远看到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肖恩忍不住担忧地发问:“这样你们的生活会不会很不方便?为什么不去城里住?”鲁西克漠然道:“去了也会被用石头打出来。”
太过分了。虽然实际体验过人心堕落到什么地步,师徒四人还是听得愤然。
“你!”肖恩突然提高嗓门,态度十分认真,“绝对不能因此就将头发剪掉哦!那么漂亮的头发!”菲莉西亚等人掩面j□j:肖恩师父~~~~
鲁西克哑然,半晌才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当然不会。”闻言,肖恩笑得像个得到宝贝的孩子。
“?”奇怪的男人。
皎洁的月光穿过木制窗棂,在墨色的水面上晕开银白的光痕。拨了拨湿透的发,鲁西克看向一旁装着清水的脸盆,映入眼帘的,依然是白如羽毛,细腻柔软的发丝。
还是不行。
没有很失望,他拿起肩上的毛巾擦拭已经染了N次的头发,吞下叹息。对于自己的精灵血统,他并不排斥。那不是他能做主的东西,也就不是他的错。只是他不想连累爷爷。
卧室里传出压抑的咳嗽声,他连忙倒了杯水,快步走进:“爷爷,醒了么?”
“哦,露西。”老人正靠着床头柜摸索,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皱起眉头,“你又染发了?”
“唔。”
“真是难为你了。”老人叹道。鲁西克喂他喝完水,拍拍腰间的猎刀,再指指背上的长弓:“没什么难为的,就算不染发、不出去,我也能养活您,只是染着好玩罢了。”因为某个特殊原因,就连睡觉他也不卸下这两样装备,时刻保持警惕。
“但你总不见得一辈子不出去吧!”
少年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犹带稚气的绝美容颜浮着一抹清冷,那是多历忧患,看透世情的苍凉。
暗暗心酸的老人仿佛想起什么,急切地问道:“对了,露西啊,白天那些人,你觉得怎么样?”犹豫了一会儿,鲁西克吐出三个字:“还不错。”
老人高兴地笑了,因为生性冷僻的孙子对人从来只有两种感想:一是“没感觉”,二是“烂透了”。“还不错”已经是目前为止最高的评价。
“那那你偶尔去拜访拜访他们,多交几个朋友。像那个叫安迪的孩子就不错,和你差不多年纪,应该会谈得来。”
“爷爷,我看得出来,他们是有麻烦在身的人。”鲁西克冷冷拒绝。老人一呆:“呃是这样吗?”
“不过,即使他们是良家百姓,我也没有结交的意思。”帮他拢了拢被子,竖起枕头,让他靠坐得更舒服,少年的神态却是与言行相反的冷漠,“我无法不提防人,也不想用这样的心情和人交往,所以干脆不要往来最好。”
“露西,他们是好人啊!”老人试图说服孙子。鲁西克回以无奈的一叹:“我知道他们是好人。”
爷爷始终不明白,好人坏人这种名词,对他根本没意义,因为他不相信人性!
他看得太多了。在那个污秽的宫廷,被权利腐化,被贪婪扭曲的嘴脸。不管原本多么纯洁的人,一旦跳进那个染缸,统统都是一个样,连他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他那少根筋的母亲,他不得不磨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