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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但是”
“别说菲莉西亚自愿!菲莉西亚只自愿撑到露西他们死为止!之后有谁问过她的意愿?有谁帮过她?有谁倒过一杯水给她喝?有谁陪她聊天解闷?没有!没有!!那帮神在打麻将,玩牌!其他人在歌颂他们伟大的‘圣贤者’,自管自快活,踩着他们真正的救世主!只有我日日夜夜想着她,弹她听不见的曲子,一遍一遍发誓要救她出来!”
“帕尔”肖恩心痛如绞,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帕西斯越说越怒,再也克制不住积压千年的怨愤:“我不管什么是非善恶,有种叫那些唱高调的道德家去迷雾森林蹲一千年,活着出来再跟我抗议!要不是看在罗兰的面子上,我早把那帮神剁碎了喂狗吃!世界毁灭?哈哈哈,再好不过!世界毁灭她就能解放了!”
“帕尔?”见徒弟神态不对,肖恩紧张地站起来。几乎在同时,门被推开,维烈脸色凝重地走进来,手里握着一个奇怪的装置。
“滚出去。”帕西斯一改歇斯底里,冷冷地道,“我没发作。”
“让我检查一下。”维烈不为所动,沉着地道。帕西斯哼笑:“你倒热心,又没有劳务费。”肖恩迷惑地来回扫视:“你们在说什么?”维烈略一迟疑,长叹一声,关上门设下隔音结界,道:“肖恩,我不想瞒你,他有时候脑子会不太清楚。”
“脑子不太清楚?”肖恩怔怔重复,心底窜起一股寒意。帕西斯使劲朝医师使眼色,嘴上流畅地粉饰:“别听他瞎说,肖恩师父,我身强体壮,思路清晰,只是偶尔会偏头痛。”
“帕西尔提斯,我认为这件事应该让肖恩知道。”
“你闭嘴!”
“他得了什么病?”肖恩插口,脸上毫无血色。维烈用摩耶语报了一串长长的专有名词,见两人木愣愣的模样,连忙改成中文:“精神方面的疾病。”
妈的,你才神经病!帕西斯不爽至极,直接反唇相讥:“比起我,你更需要看病,尊敬的‘通道’先生。”维烈嘴角抽紧,被恶魔趁虚而入是他心头新的负罪。
“总之——”深吸一口气,他沉稳地伸出手,“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快,你不想让肖恩和王为你担心吧。”这句话刺中了帕西斯的软肋,只得忿忿坐下。
“他怎么样?”比起病人本身的漠不关心,肖恩就焦虑多了,他已经为这个徒弟操碎了心。维烈不答,清俊的眉宇蹙起,直直注视帕西斯:“你有定时服用我给你开的药吗?”
“拿去打鸟了。”
“帕西尔提斯,这不是儿戏。”
“我也不是跟你开玩笑。”帕西斯加重语气,长指轻点桌面,“我知道我有时会失控,也很感激你当初治好我,但我不想根治,事实上也不可能根治。”维烈默认。肖恩只觉晴天霹雳,慌得六神无主:“治不好?”
“哎哎,肖恩师父,你是永远的三十三岁,所以不知道老人是会得一些乱七八糟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丢脸满丢脸,但好好调理都没大碍,别被他唬住了。”
还胡说八道。维烈暗暗切齿。肖恩将信将疑:“真的?”帕西斯趁热打铁:“当然,我保证今后会乖乖吃药。其实我不是不爱惜身子,是这家伙太让人难以信任,摆明了庸医一个,魔界的药也难保没有副作用。”
不识好歹就是这种人,亏得维烈肚量宽宏,不跟他计较,默默写下用药的时间和剂量,准备一会儿交给罗兰,肖恩斗不过他的宝贝徒弟。
果然,棕发青年立刻信了十之七八:“维烈是有点迷糊,但这么重要的事他不会马虎,又从医了那么多年,应该没事。”光复王祭出最纯真无邪的粲笑:“是~~~”
魔界宰相无声地叹气。
“话说回来,维烈,你最近有没有去探过我的亲亲老婆?”
“呃——”羽毛笔定住。
“我就知道。”失望地叹息,帕西斯一手抚额,“要不是魔族就你一枚好蛋,我真想换人。”维烈内疚得坐立难安:“那那个,前段时间我”肖恩帮忙友人解释:“他失忆了,所以才没和莉联系。”帕西斯缓和颜色:“那你别忘了跟她打声招呼。”维烈答应后才想起:他已经不能用空间转移了,怎么去?
“还有,‘吉西安?凯曼’是谁?”
“”维烈一震,诚实的反应给了帕西斯最明确的答案:“哼哼,你的手也挺长啊,在我儿子身边安插了这么个暗桩。”肖恩不解:“你在说什么,帕尔?”
“吉西安?凯曼就是风之幽鬼。”
“什么!!!”
“不是,他还没觉醒。”维烈镇定下来,恳切地道,“帕西尔提斯,我知道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但两位殿下身边总得有个人照应。”帕西斯奇道:“我又没怪你。”肖恩的神色阴晴不定。
“杀了姐姐的,就是他?”
“肖肖恩”维烈无颜面对友人,嗫嚅着想澄清事实,想起和帕西斯的承诺,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良久,他终于受不了压抑的气氛,捏着早已揉成一团的纸,逃难似地冲出房间。
失忆时一起冒险、逛街、吃可莉饼的经历,就像一场梦一般。
再回首,裂痕依旧,友谊只是脆弱的维系。
见他走得可怜,帕西斯难得动了恻隐之心:“肖恩师父,我上次说”肖恩合眼打断:“别骗我了。”
“”
“杀了姐姐的是他。也许卡修是有插了一脚,但他绝对不是凶手!因为姐姐死时的表情是笑着的,假如是被偷袭,她不会是这个表情!”
诧异师父的敏锐,帕西斯震惊之余噤若寒蝉。喘了一会儿粗气,肖恩睁开的眼里盛满余哀:“我真想宰了他,可是我又下不了手,恨不起来,对席恩也是。”
对这个人说不出谅解的话,帕西斯只好避重就轻:“想开点,肖恩师父,按照你的方法各揍他们一顿,不然要烦恼到什么时候?这笔烂帐可算不完。”肖恩扑哧一笑:“是呢。”
茶已凉,夜宵也失去最后的温度。
“帕尔,我知道你很累,但是你不能为我和莉活下去吗?如果如果你死了,会被协调神完全吞噬啊!”肖恩控制不住地低喊。
“放心,露西他们不是在想办法吗。”帕西斯一句话堵死他。
“况且,我也不想让那瘟神称心如意。就是这口气咽不下去,我才又苟活了一段日子。既然你下令,我当然遵从咯。”他是孝顺弟子。
一颗心落回原处,肖恩强忍的泪水开始泛滥:“呜不要死,不准死,绝对不能死”
哎哎,才夸他聪明了点,结果还是爱哭鬼一只。帕西斯手忙脚乱地擦泪。肖恩抱着他嚎啕大哭:“帕尔,我受够了!如果你再死了,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我我也怨,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必须莉去撑世界树,为什么指定我做救世主?全世界那么多人!可是可是真的清算起来,除了和维烈一样下场,又能得到什么?席恩害了你们,那群死老头也害了他;贝里卡斯死了,史列兰很难过;要灭掉这个世界,莉一千年的辛苦有什么意义?再恨也没用,只有打碎了吞进肚子”
那是你太善良。帕西斯疼惜中带着一抹阴狠:要是毁得干净彻底,就不会有后遗症。
不幸的是,他也被套住了。
因为罗兰,他无法灭神;因为肖恩,他无法灭世。
命运的恶意。
“乖,不哭。”帮师父擦拭大花脸,帕西斯柔声道,“罗兰问过普路托,菲莉西亚很快就不用支撑世界树,到时我们忘掉一切,在一起生活。”肖恩破涕为笑,一边呜咽一边点头。
“嗯,一定不会有事的,露西会想出办法,让你和协调神分离,他最可靠了。”
哼。帕西斯心下泛酸,不高兴师父至今还最依赖师兄:“他已经变得秀逗了,还脚踏两条船,肯定沉浸在温柔乡里,忘了他可怜的师弟正在苦海中挣扎。”肖恩气极:“才不会咧!露西最有责任心了!再不行,还有安迪!”
“安迪?说到安迪我就火,那个奸诈鬼!”
“奸诈!?安迪奸诈?”肖恩的感觉就像听到兔子狼嚎。他的二徒弟最老实腼腆,连在面包店多找零也会原数退还,动不动脸红,和维烈有的一拼。
“那是你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他平常就端着忠厚老实的面孔调侃我们,后来更是变本加厉,不然他怎么能做奸商们的城主?”帕西斯振振有辞。肖恩眼前金星乱舞,难以接受他记忆里一个比一个乖巧可爱的弟子统统是披着羊皮的狼:“玛玛丽呢?”千万不要连温柔的玛丽薇莎也——
“玛丽?玛丽最好了,身材棒又体贴,配露西那个大冰块真是可惜。不过她后来也被露西带坏了,算计起来辣手无情,能干得要命。”
肖恩从云端跌回地面,只听见帕西斯继续滔滔不绝地道:“还有华尔特那家伙,从西边回来就得意了,两把刀杀起人来像砍瓜切菜,将军做得有模有样,推翻英雄王朝那仗,一半是他打下的。”
某位教徒不严的师父有了吊颈的冲动。帕西斯忍俊不禁:“吓到了?”
“不是,只是心情好复杂。”
“呵呵,不用沮丧。”银发的光复王起身,如羽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上,“不管变成什么样,我们爱你的心永远不变。”
杨阳凝视窗外的景色,天空是非常优雅的蛋壳青,几朵绒毛似的云漂浮在星光和月光之间,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被一层温柔的色泽拥抱着。
单纯感叹的她不知道,她隔壁一位同伴的心情能影响天候。
当视线回到床上,刚刚舒展的脸庞又阴云密布。史列兰还没恢复意识,姑且不论他的身体情况,少了他,要是东城有什么异动,他们恐怕招架不住。
静静流逝的钟摆声使浮动的思绪渐渐沉淀,将拧干的毛巾轻拭黑发神祗的脸颊,杨阳低语:“诺因,有没有停战的可能?”
“你说什么?”倒坐在椅上的卡萨兰城主手肘撑着下巴,眨了眨眼。
“席恩临走时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当成是玩笑。”杨阳言下有几分期待,“罗兰城主是个器量大的人,从这次合作就知道,他懂得轻重缓急,那我们何不和他谈谈?如今最要紧的是对付恶魔,再打来打去,敌人攻过来怎么办?”
“有四方结界,那家伙又是人柱,他怕啥?”
“那那席恩呢?结界可挡不住他!”
诺因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阳,罗兰?福斯再深明大义也是个野心家,他是不会放弃的。何况一个不牢固的联盟有不如无。打到这个份上,想停也没可能。又有谁能保证席恩什么时候下来捣乱?万一他一百年、一千年后再来呢?那家伙等得了这么久?”
失望之余,杨阳心底也松了口气。她同样无法放下神官的仇恨,如果停战,以她的身份,杀了东城的政要一定会引发严重的政治问题,成为破坏和平的罪人。
她不否认她的自私。
吉西安插话:“让肖恩跟光复王陛下去好吗?他可是我们的保命符。”芙米开口道:“说实话,我认为罗兰城主没有杀我们的意思,不然他有的是办法和下手的机会。虽然他还无法以天下苍生为重,至少有了共同御敌的默契。而且在这里冲突,难保不会波及到泫月之塔。”
“哼,在战场上还不是要拼得你死我活。”诺因咕哝,他对帕西斯有一种很奇怪纠结的感情。因为从小没父亲,他心里其实一直渴望父爱,将想象中的“父亲”描绘成非常理想的形象。但是见到母亲念念不忘的“生父”后,他的失望简直无法形容——那是个废物!尽管拉克西丝填补了一部分空缺,还是有遗憾存在。而帕西斯除了人品和某些变态嗜好,其他方面比他想的只好不差,所以他对这个真正的父亲,总是不由自主的在意,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期盼,和不被慎重对待的挫败和恼恨。
杨阳多少猜得出他的小孩心态:“那是另一回事。”这时,史列兰j□j了一声,幽幽醒转。
“不要动!”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诺因先扑过去,紧张地压制住他,动作却极为轻柔,“你的身体裂开了,乱动会碎得更厉害,赶快修补起来!”
“好痛。”史列兰扁嘴。杨阳心疼地看着他,暗黑神的颈侧和手背都有细小的裂痕,出现在那么完美无暇的躯体上,令人触目惊心。
“撒什么娇!”诺因不吃他这套,顾虑他有伤在身才没一拳招呼过去。史列兰可怜巴巴地瞄了杨阳一眼,合上眼治疗。一层银白的光雾覆盖住他,细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一会儿,他坐了起来。
“太好了!”杨阳一把抱住他。史列兰的神情却有点异样,似乎在出神。
“怎么?”诺因面对他,关怀地皱眉,“还有哪里痛?”史列兰震了震,绽开一如往常的笑靥:“没事,没事,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