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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感觉手里的小册子也寒酸起来——这种东西有什么用?诺因手下有的是联络官员,脚程也比她快,要她一个外行人视察?
她根本是多余的!
当意识到时,杨阳已经掉转头,在走廊上飞奔,只想逃得越远越好。没跑多远,她撞上一具硬朗的身板,向后弹开,被史列兰接个正着。一抬眼,对上一双溢满惊诧的红眸。
“扎、扎姆卡特。”
“你怎么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血龙王立刻大动肝火,要为女儿出气的老爸模样,“是不是哪个混蛋欺负你?我去揍他!”杨阳窘迫地低下头:“没有啦。”
“那是你切辣椒,熏红眼?”月轻嘲,一贯的优雅毒辣。这时,诺因已听到扎姆卡特的大嗓门,扬声道:“月来了吗?快进来。”
“你竟敢无视我!”扎姆卡特冲进去。
“他在不就等于你在。”诺因嗤鼻,瞥见被月拖进门的杨阳,紫眸惊喜地粲亮,“阳,你回来了,什么时候?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嗯唔。”看到他开心的笑颜,不知为何,杨阳内心的阴云消散大半,支吾道,“就刚刚,我不想打扰你们。”
爱伦神色复杂地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各位慢聊。”月了然地目送她离去。诺因卷起地图,奇道:“有什么好介意的,你在旁边听也好啊。”杨阳很不是滋味:“我又听不懂。”
原来如此。诺因敏锐地听出言下之意,一针见血地道:“你认为你没用?”
被他这么直接地指出,杨阳尴尬得手足无措。扎姆卡特大叫:“啥——你没用?要不是你在这儿,我早就卷包袱和月一起远走高飞了!”想想就心痛,他的金币啊~~~他的收藏啊~~~
“没错。”毒舌祭司温温地附和。若非看在友人的面子上,以他王子之尊,才不会听一个小P孩号令。
“嗯哼。”诺因不爽地同意,反唇相讥,“肖恩那饭桶没你安抚也迟早闹罢工,还有维烈,精灵们——这些杂七杂八不三不四的家伙都要你照看。”
扎姆卡特和月投来两道杀人死光,大有“你活腻了吗”的意思。
杨阳笑了,舒展开怀的笑靥令诺因也不禁抱以微笑,随即和史列兰交换了一个眼色,问道:“路上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没事。”蓦然觉得之前的计较很可笑,无论如何,那是昭霆真诚的友谊,杨阳绽开拨云见日的笑容,“倒是有不少宵小骚扰史列兰,都被我收拾了,我也叫维烈督促他们。”
“看看,还说你没用。”
“嘿嘿。”杨阳很不好意思。月不识情趣地插口:“你们俩别卿卿我我了——诺因,这份文件你看一下。”
听到卿卿我我四个字,杨阳面上发热,下意识地没有多想,走过去细听。目前她对军务虽一窍不通,但多听多想,总会慢慢熟悉的。扎姆卡特百般无聊地逗弄史列兰,一龙一神又差点打起来。
“诺因,你没事吧?”正事结束后,杨阳忍不住问出多日来的担忧。黑发王储没有正面回答,示意贴身侍从倒酒:“15号,老妖婆的丧礼,你错过了,敬她一杯吧。”
朝露蒂丝颔首为谢,杨阳心情沉重地端起酒杯。等她喝完,诺因关心地问起妹妹:“莉莉安娜病好了没?”
“快了。啊,诺因,有件事”杨阳说出自己的推测。听罢,在座的人都神情凝重。
“竟然把坏主意打到莉莉安娜身上,该死的老怪物!”诺因怒极。杨阳说公道话:“从客观角度,他救了莉莉安娜”
“要他救!”
杨阳理智地不和蛮横的火暴狮子争辩。月冷静地道:“不论他的初衷,他若有心帮我们,倒是可以利用。”
“月!”扎姆卡特也不赞同,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和那种人合作,简直像在独木桥上跳舞啊!”
“这个比喻不错。”月徐徐喝了口茶:难得这条不学无术的龙这么有文采。
“我不是开玩笑!”
“如果他真是恶魔,还会开个公平的价格。”诺因冷笑,“问题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了!说难听点,他是个怨灵!只以折磨他老弟,还有我们这帮和他老弟有交情的人为乐。也许他喜欢血,喜欢看别人厮杀,喜欢享受高高在上的乐趣,用他人的苦难偿还他的苦难。”杨阳沉吟道:“很有道理”
“什么道理,我瞎掰的!变态的想法哪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
“给我认真讨论。”月严肃地拍桌,“你老是意气用事,这样是成不了大器的。”诺因一手托着线条优美的下颌,懒懒地道:“你真像被老妖婆附身了,月。”
涵养深厚的法师险些破功。某保姆赶紧跳出来当和事老:“别吵了啦。诺因,其实我觉得你刚才的分析很有道理。席恩是不会放弃他对肖恩的执着,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他的执着。首先我认为他没完全失去人类的禀赋,不然,他会更超然。而且,他应该是标准的法师思路。”
“没错。”月语带赞赏,“席恩固然疯狂,也非常自制,他可能是我辈中最有成就的人。而法师有法师的思考模式,至少他不像某人一样莽撞。”说着,瞥了某人一眼。
诺因重重一哼。
“在艾斯嘉,他没有优势。如果轻举妄动,会被我们群起而攻。他也不会无聊到搞什么破坏,这是打草惊蛇的行为。那么最恰当的时机,就是我们都两败俱伤,无力阻挡他的时候——到时,就是他大举入侵的时刻。”
众人听得遍体生寒。这个推论太合理了,合理得令他们毛骨悚然。扎姆卡特咬牙咒骂:“趁火打劫的小人!”
“仗打到这个份上,不打不行啊!”杨阳烦恼至极,“我们也不可能再和罗兰城主”
“要我再和他合作,除非我死!”诺因断然道。杨阳抱头叹息:就是这样,这就是席恩的目的吧。等等,莫非拉克西丝陛下和伊芙将军的死也是他在背后推动?
不,罗兰城主和拉克西丝陛下都是基于自主意识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即使席恩不出手,迟早也有人死。
该说他生逢其时吗?
月在沉闷的气氛中泰然喝茶:“我们的危机,也是我们唯一的转机。因为我们不知道他躲在哪儿。”史列兰提出反对意见:“他还会偷偷帮我们不是吗?到时我会试着捕捉他的气息。”
“这个嘛,我不认为席恩没考虑到这一点。他身处的空间恐怕是我们不能干涉的,在他的地盘打也不智。”月放下茶杯,俊秀的眉宇终于爬上一丝忧虑,“总之,在我们杀得血流成河、损兵折将之前,是不用担心他了,他会很有耐心地看戏。”
一片切齿声。诺因忍无可忍地吼道:“阴险的混球!他怎么会是肖恩的哥哥?”
我也在奇怪。杨阳由衷感叹。
“大概他把那个智障的脑浆都吸干了。”月阴损地道。杨阳干咳,维护友人:“肖恩也是很聪明的,他是大智若愚。”
是吗?月和诺因的眼中都射出强烈的质疑。扎姆卡特抱胸道:“我才不管他躲在哪儿,他再敢冒下头,我把他揪出来暴打。”史列兰不甘落后:“我也去!”
“不行,我们要保存实力,对不对,月?”杨阳询问在场最沉稳也最可靠的人。月不置可否:“看他躲在哪里了。等他准备好,也许就太迟了。如果有机会,我们要尽全力击垮他。”
※ ※ ※
夏尔玛大陆,也称北大陆,位于艾斯嘉大陆的西北方。全境有三分之一终年被冰雪覆盖,总共有大小十六个国家坐落。其中最大也是最强盛的普莱玛斯帝国面积和西境相当,可见其国土范围。事实上,夏尔玛是三大陆中最小的,也最具神秘色彩。因为这里没有一个国家信仰真神,全部是图腾崇拜。
九国同盟,俗称九星连珠,是包围普莱玛斯形成的血脉封锁网。各国国力不一,但都有姻亲关系。其中最末端,也最具战略价值的小国,名为西琉斯。
西琉斯,别名'冰之国'。因为这里盛产一种叫做冰晶矿的珍贵矿物,是最佳的魔法触媒,支撑了附近三个国家的法师资源。但它本身却很奇怪地排斥魔法,原因是五代以前,曾发生过来自北海秘魔岛的巫师为害国家的事件,之后当地称作巫术的魔法就渐渐势微。
而我们的另一个舞台,就在这里揭开。
j□j历1038年丰之月24日?西琉斯王国王宫——
苍绿的藤蔓缠绕在白石筑就的圆柱上,为光滑洁白的石面绘上翡翠的图案。紫色六瓣的小花从柱顶垂落,在风中楚楚动人。虽然和温暖的南方一样,庭院里也有萌发的绿草和吐蕊的鲜花,飘散的香气却更为清冽,那是一种像是严冬般冷酷的花香。
身穿戎装的高大青年踏着焦躁的步子来回转悠,等候漫长的传唤。他的盔甲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随着他的走动发出嘈杂的噪音,使两名守卫对他投以不满的目光。
该怎么办呢!无心理会他们,安东绝望地想:敌军已经在边境集结完毕,我还要亲自来这里讨兵符,又因为没有预约,必须等前面的达官贵人排完——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这国家不完蛋什么时候完蛋?!
就在他快要抓头发时,听到寒冰乍破的声响。踏着早霜,碎石小径的尽头出现一个人。
那是个教士,这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雪白的高领和袖管,下摆过膝的黑色法衣,乌亮如绸缎的长发也垂到小腿,陶瓷般白皙无暇的脸美得如同圣像,身材修长,举止优雅,腋下夹着盾牌大小的厚书,似乎漫不经心地走着,想着自己的心事。安东非常怀疑他会继续漫不经心地走下去,一头撞上前面的大树。后来他也听闻了类似的事实,万幸的是这位尊贵的大人知道自己的毛病,随时张开避免冲撞的结界。
突然,那个青年抬起头,迎向他打量的视线。
——那是一双看不到任何感情的眼睛。
冷漠得像只反映眼前存在的镜子。看着那双没有感情的银瞳里自己的倒影,安东忽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眩晕感,仿佛被冰雪之神凝视的诡异感觉冲击着他的思考回路。
然后他跪了下来,因为他认出这个青年是谁。
二皇子列文?嘉兰诺德?奥斯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暗之进行曲
太阳渐渐升高,清澈的晨光普照大地,透过尖塔小小的窗口,一缕缕欢快地跳跃。
金黄色的光线中,灰尘飞舞盘旋,形成另类别致的美感。
他怔怔地看着,一动不动,直到夕阳西下。他常常这样发呆一整天,麻木得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因为在这个一成不变的单调房间里,他唯一的娱乐也只有看这些变幻的阳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 ※ ※
银瞳猛然睁开,没有往常的茫然绝望,是深沉的冰锐。
床上的人缓缓坐起,随着他的动作,当啷啷一阵脆响,长长的黑铁锁链也被他带动,从他的右腕,一直延伸到石壁。
漠然抬起手,仿佛没看到腕上的镣铐,他用检视物品的眼光细细研究着自己。从修长优美的手指,略显纤瘦的身躯,到雪白的赤足。然后他转过头,直直看向对面的穿衣镜。
那里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影象,黑如子夜的长发蜿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更衬得他苍白得像个幽灵。
极美,残留着稚嫩的脸庞,却隐含沧桑的痕迹,好象他已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太多的磨难,微抿的唇瓣透出坚毅的意志,烛光与阴影交织,构成奇异而和谐的色调。
和梦中的白昼不同,窗外是墨蓝的夜空与闪烁的群星,整个宇宙的光辉像凝聚浓缩在这一小片苍穹中,显得渺小又深远。
“这具躯壳本身的意识?”
没人回答,他的声音飘浮在黑暗里,宛如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私语。
※ ※ ※
今夜的西琉斯王宫灯火通明,辛比奥王的四十寿宴正热闹地举行。宴会大厅设了十五桌筵席,摆满了银器、花色瓷盘、大口酒壶、高脚金樽和纯金的分枝烛台。俏丽的侍女轻盈地踏过贵重的长毛地毯,将鲜嫩的烤肉和香醇的葡萄酒放在桌上。
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清音,像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又十分有节奏地一荡一荡。这声音钻进耳孔,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成百倍地放大,震得身体发麻,心脏狂跳。
欢闹的宾客不约而同地凝固,原本人声鼎沸的宴厅变得死一般寂静,只有那个声音回荡着、回荡着、越来越近
两扇华美的大门在咒语的呢喃声中慢慢敞开胸怀。
犹如黑夜的化身,却比最耀眼的银色星辰更美丽的青年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