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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阳感到近乎反胃的心惊,涩声道:“维烈,你就这么爱爷爷吗?”维烈疲惫地垂下眼,用一种干冷的语调道:“我是不得不爱,若不是为了对父亲的承诺和一个渺茫的心愿,我根本不会活那么久。也许我是怨恨他的,但是恨比爱累人。”
“活着对你只是负担吗?”杨阳越听越难受,冲过去抓住他的手,“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要轻生!”维烈一怔,随即绽开浅而真挚的笑靥,抬起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发梢:“不会的,我现在很幸福,有你,也有了父亲的下落。”
“就是嘛。”
“想必你也不想继承摩耶?”
“才不要咧!”杨阳敬谢不敏地划叉叉。维烈忍俊不禁,苍白的俊容在月下像要消失般透明。杨阳莫名的心慌,紧紧搂住他。
“怎么了?”维烈诧异女儿的举动。杨阳喃喃道:“没事的,会雨过天晴的,肖恩会原谅你,席恩那家伙不肯罢休就请他住五星级牢房,我们陪他蹲,用磨的总能水滴石穿。”
维烈为她的异想天开好笑不已,又心下感动,轻拍她的背:“好了,杨阳,去睡吧。”
“不可以死哦!”
“我保证,我发誓。”
目送她离去,魔界宰相的神情从轻松到沉寂,抬头看了看天色,握紧兜里的终端耳坠。
瞬间移动带起不稳定的气流,拂过魔族特有的防护罩,视野渐渐清晰。开满了雪绒花的庭园里,他看见她坐在喷水池边缘,白皙的纤指无聊地拨水。点点晶莹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可思议的流丽。
剪短的银发在她的颈侧和耳畔向内翘起,花朵般拱卫着清秀优美的容颜。她的神情却找不到一丝柔弱,清傲凛然,就像一株白梅,在玄冰中傲然绽放,耳下也垂荡着菱形的别致耳饰。
紫水晶似的眸令人不敢逼视的锐利寒酷,浅浅扬起的笑意似嘲非嘲:“难得你会联络我。”
“王。”维烈两指并拢放在胸前,欠身行最敬礼。
“说吧,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菲莉西亚拨了拨发,将一切怨恨阴谋隐藏在表皮下。注意到她的动作比上次见面灵活了许多,维烈心一沉。
他造了孽,衍生出更多的孽。
定了定神,维烈苦涩地道:“是这样的,帕西尔提斯他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出乎他意料,菲莉西亚毫无异状,只有她的眼,更加清晰冷亮:“不要拐弯抹角,维烈,你一千年没拿出办法,事到如今我也不指望你能救他,只是要我做好心理准备你可以回去了,还有事就说。”
“是是的。”维烈心口发凉,却不明白这股不祥的预感由来何处,结结巴巴地叙述最近发生的事。菲莉西亚专注聆听,末了沉吟道:“你想孤注一掷,再向席恩挑战?”
“不是,是求他救帕西尔提斯。据杨阳说,他曾经吃了史列兰一小部分神格,说不定能剥夺贺加斯在帕西尔提斯身上的意识。对于神的构造,也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计划得很好,可是他会救帕西斯吗?”菲莉西亚讽笑。维烈一咬牙:“他不救也得救,如果谈判破裂,我会扣押哈玛盖斯做要挟。”
“哦,他的养子吗?我可不认为那个男人会对谁付出真情。”菲莉西亚不抱乐观态度,“你也未必会赢。”维烈窘红脸,默认。
“他已经这么强了”银发少女目光飘远,幽幽地道。
感觉这一刹那她孤单得像一抹幽魂,黑发青年心里升起难言的情愫,嗫嚅着想安慰,对方再度武装的眼神又冻结住他:“可以试试,有把握就做吧,不要拖拖拉拉。”
“是!”维烈转忧为喜,主君的肯定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几乎遗忘的感触。
“维烈,魔界的技术能够分析出一切吗?包括神力?始源之海?”
“这应该行。”
“嗯。”菲莉西亚没有多言,垂眸掩盖眼里燃烧的火焰:既然席恩成为了始源之海的化身,万不得已,只有消灭这万物的源头。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和仇人的差距何止千里。真的走到那步,也代表
透骨的冰凉,千年的煎熬等待变成了一场空。菲莉西亚语声转冷,手腕在夜空划出亮银的弧线:“维烈,过来,抱紧我。”
并非邀约,而是命令。
“呃!”魔界宰相傻眼,脸红到耳根,“王王?”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迟疑着迈步,中途情不自禁地加快,维烈在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下,拥紧这具柔软又纤弱的躯体,希望将自己的温度分给她。菲莉西亚却没有他那样的旖旎情怀,紫眸冷酷的坚冰下是深不见底的悲凉。
力量被子女分光,身体至今还在世界树里,丈夫危在旦夕,养父有了恋人和新的朋友,她唯一能依赖的,竟然是这个罪魁祸首。
她只剩下他。
悲哀的认识突破自控,白嫩的柔荑狠狠拉扯乌亮的发,维烈猝不及防地痛呼了一声:“好疼!”
“疼?你也敢嚷疼?”菲莉西亚冷笑,月百合般的笑颜却散发出狰狞的气息,“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疼?”维烈缩了缩,不敢吭声,也不忍心放手。菲莉西亚笑得更森冷:好样的,他还敢露出这种无辜又委屈的表情。
决定了,她要把他往死里整,虐到她满意为止。
“现在抱我上去,铺床侍侯我睡觉。”
“遵遵命。”还不知道自己凄惨的未来,维烈在困惑之余庆幸有补偿的机会。
“维烈这家伙,竟敢吃我老婆的豆腐。”
曲着一只膝盖,光复王随兴地坐在屋顶上,不悦地瞪视悬浮在面前的水晶镜。
银亮的长发如同清澈的溪流,从线条优美的肩背倾泻而下,铺展开来,蜿蜒成华丽的波浪。细腻的半透明肌肤与白色丝绸外袍几乎融为一体,修长匀称的肢体比例完美,远胜精灵的大理石雕像。长睫掩映下,琉璃似的碧瞳沉淀了千年的沧桑,清极也艳极。
光的羽翼收拢在背后,像是洁白的雪花,又像是晶莹剔透的玉石,看似实物,又朦朦胧胧宛如虚像。就和他整个人一样,美得如同月光的结晶,却散发出浮月般一碰即碎的虚幻感。
“我叫他照顾菲莉西亚,可不是要他伸出魔掌。这混蛋,看错他了,那还是我宝贝女儿的身体。”嘟囔嘟囔。
拿起旁边的酒瓶喝了一口,温暖的琥珀之光却刺痛了他的双目:菲莉西亚也意识到了吧,肖恩师父已经不再属于他们了。
不过,那个疯丫头可不像他这么好说话,希莉丝最好自求多福。
醇厚的酒香混合着雪的清冷香气,帕西斯不禁陶醉在这样美妙的气息里,闭目养神。抱怨归抱怨,他信任维烈的人格,更从不怀疑妻子红杏出墙的可能——别人也罢了,维烈那愣头愣脑的家伙哪里及得上他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出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帅哥?
雪落有声,像唱着一首亘古寂寞的歌。亚利安族的血被这温柔缠绵的声音牵动,他不自觉地哼起一曲记忆中浮现的歌谣,很久很久以前,母亲唱的安魂曲。
大概又会让她失望了吧,莉拉生前一心希望他走出仇恨,成为一个好人,结果他还是不受感化,标准的坏胚子。
他早已挣扎得累极倦极,什么时候死都是一种解脱,只是赌着最后一口不服输的气,和牵挂的几个羁绊——不解决席恩,他走得也不安心。
柔和的曲调突然中断,银发青年睁开眼,意外地看到一个深蓝色短发的少年踏月而来,轻盈地降落,当下吹了声表示惊讶的口哨:“哟,小雷,难得难得,你居然会来看我。”
“你在这里喝酒?”没搭理他的调侃,雷奇眼神复杂地凝视他手里的威士忌,“这是神官的习惯。”
“我和他融合了不是。”帕西斯神色自若地啜饮美酒,洒脱却不失优雅的姿势也像极了雷奇怀念的那个人,沉黄的眸浮起阴郁:“既然如此,你对杨阳的感情也一样吧,那就把她抢过来!”
“喂,你今天吃错什么药?”帕西斯愕然。抱歉他对他家亲爱的一往情深,对一个身材平板的小丫头没兴趣。
“最近她和你儿子走得很近。”雷奇咬牙道,眼中的怒意更深。帕西斯绽开过来人的笑容:“哦,我知道,诺因已经爱上她了。杨阳似乎也对他有好感,只是她还没发现。”
“这怎么可以!”雷奇彻底爆发了,脸颊因激动而涨红,“神官是那么那么爱她,她怎么可以背叛他!”
“我的j□j已经死了啊。”
“那也不行!神官才死了多久,她就喜欢上别人了!?水性杨花!无情无义!我决不饶恕她!”
“喂,妨碍恋人,是会被马踢死的。”想起棒打鸳鸯的魔王陛下,帕西斯也怒了。被他的气势所慑,雷奇稍稍冷静下来,但脸上的愤恨依旧浓烈:“过个三年五载,我可以谅解,可是神官才死了多久?她怎么对得起他!怎么对得起自己!!”
“嗯时间是短了点。”
“她跟别人也罢了,偏偏是和诺因!”
“诺因怎么了?”做父亲的不平,他的儿子固然顽劣任性目无尊长,却也出落得一表人才。雷奇深深看进他眼底,像要寻找昔日的影子,一字一字道:“神官以为诺因是他的兄弟,他这辈子最恨的也是这个‘兄弟’!同样是私生子,同样的年纪,拉克西丝和魔封剑都选择了诺因!叫他怎么能服气?他还误会杨阳和诺因订婚,伤心地去世——所以诺因绝对不行!”
“”感到残留的情绪,帕西斯烦恼地拨拨头发,好声好气地道,“呐,小雷,我说过,我j□j的意识已经不存在了。你这么做,他也不会知道、得到安慰,只会让活着的人不痛快,就放过那对小情人吧。”
“不!”雷奇坚持。帕西斯神情一冷:“那就休怪我不客气。”倒退两步,雷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为什么?你就袒护你儿子,不为神官想想?你们你们都偏心诺因!”
“废话,诺因那么像菲莉西亚,冲着那张脸我就挺他。不过小雷,我明白一件事,我的j□j不会希望你这么做。”
“闭嘴!”雷奇嘶哑地喊道,眼泪夺眶而出,“我当然知道神官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更不能原谅!他们怎么有脸!神官死了,他们也别想幸福!”帕西斯一言不发地将他打回原形,拎着脖子提起。
“好了好了。”大手安抚拼命抓咬的小狼龙,银发青年低喃的语气带着一丝苍凉,“做这种事,最后只有你自己会快活。杨阳是他喜欢的人,只要她过得好,我他就满足了。”
魔界宰相次日天亮才腰酸背痛地回来,累得倒头大睡。而几个少女相反的早早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
杨阳带着史列兰上街买菜,这位是必要的陪同。对着暗黑神那张美美的脸,所有的老板都会自动降价,更无力抵挡她的杀价。因此,她愉快地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空气清新寒冷,晨曦染红了远处积雪的山峰,万里无云的蓝天预示了晴朗的天气。卖早餐的手推车陆陆续续推到固定位置,煎肠和面包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拜贪吃的表妹所赐,杨阳也算深谙此道,在最合口味的摊头点了玉米馅饼、炸鳕鱼条和热乎乎的羊奶,简单却美味。
“今天中午就吃上星期腌的兔肉,周末加菜,再做辣马铃薯、洋葱汤和炖野菜,你觉得怎么样?”杨阳边吃边考虑。史列兰眨巴晶灿的黑瞳:“我要吃杨阳前天做的肉末烤薄饼。”
“嘘!那个我晚上偷偷做给你吃,现在肉价不便宜,让大家知道很难看。”
史列兰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这时,响起一个沉着的男声:“满愿师小姐,史列兰大人。”
“啊,克鲁索。”杨阳高兴地起身迎接。跨着军步走近的青年一头罕见的绿发,长得非常清爽干净,不意气飞扬也不特别俊美,但是看着他,会有一种平静、舒坦的心情。
摄政王陛下有眼光。
“坐,早饭吃过没?”
“我自己做了三明治。”总参谋长依令坐下,很厚道地点了一碗海鲜粥。黑发少女担心地道:“一大早就吃腥气的东西,你身体受得住吗?”
乘着侄子攻打王都,拉克西丝成功救出了心上人。但罗兰早就有备,虽然没能困住她,却事先让义父下了诅咒,众神又追加了神罚。饶是拉克西丝已贵为光神,也只能有限地延长部下的寿命。
“我喜欢吃鱼。”克鲁索回以安然的笑靥。杨阳于心不忍,用手肘捅捅无动于衷的神祗:“史列兰,你就不能叫秦蒂丝他们再网开一面?还有解开黑龙王的诅咒。”
“我必须尊重同伴的决定,上次已经是破格通融。”史列兰为难地道,“目前的我也解不开龙的诅咒。”攻城战中,席恩对他施加了极强力的封印,又因为双神之间的连带关系,他若冲破封印贺加斯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