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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她老子,却从没亲近过她,她能不恨你?她生的那么美,你却把她嫁了个穷进士,她能不恨你?她出嫁后日子过的苦,你富有奢侈,却从不肯接济她,她能不恨你?有这么仇恨在,咱们是容不得她的,必须先下手为强,把她打倒,让她不能胡言乱语,混淆视听。”王氏态度很坚决。
王氏想想阿莲的女儿要嫁到裴家,过人人羡慕的日子,便觉得无法容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
平凉侯辩不过她,勉强同意,“依你。她和裴家,散了好,散了好。”那从一出生便被自己抛弃的女儿若是富贵发达了,还真是让人睡不着觉,怕她报复。还是让她和裴家散了,安安生生的离开京城吧,对谁都好。
王氏微微一笑,凝神细思。自家和裴家素无来往,冒昧登门,当然不便开口。魏国公府倒是有些来住,或可利用一二。魏国公,那是裴八郎的外祖父啊。
王氏命人到魏国公府递了贴子,要求拜见。魏国公夫人的回贴非常客气,“不胜欢迎之至,请务必光临。”魏国公和老平凉侯虽来往不多,可是,惺惺相惜,互相敬重,魏国公夫人自然不会慢待平凉侯府的女眷。
王氏到了魏国公府,笑容满面的和魏国公夫人叙过寒温,正打算开口诋毁褚氏阿莲,却听魏国公笑道:“因着我家国公爷钟爱的外孙定下了亲事,他便高兴的不得了。他说亲家一直在外地任职,才回京城,和京中的人家大多不熟,让我常请亲家到家里做客,多请亲友相陪。我便思量着,这几天花房有几株绿牡丹正开的好,要请老亲旧戚来坐坐,赏赏花。你若得闲,到时也请一起。”
王氏听了,正中下怀。这单独告诉魏国公夫人多不解气呀,还不如到时盛装前来,当着众多贵妇的面拆穿她的真身份,岂不痛快?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脸在京城逗留,看她还有什么脸把闺女嫁到裴家!
王氏好像纯粹是来拜访魏国公夫人叙旧的,坐了坐,用了些茶点,说了些家常,便起身告辞了。不过,临走前她特意索要请贴,魏国公夫人当然欣然同意,给她了。
到了魏国公夫人请客这一日,王氏早早的便带着儿媳妇张氏和女儿费娇娘来了。魏国公夫人是为褚氏办的这聚会,邀请的除裴家人之外,还是林家、顾家、朝中几位尚书、侍郎之妻,几位公侯伯夫人,都是素日和魏国公府常来常往的。王氏看看在座的客人都有些身份,大是满意。好,就是要让那野丫头在众多贵妇面前出乖露丑,再也没脸出现在这天子脚下,富贵风流之地。
陶柯已是定了亲的姑娘,不便出门,并没跟着褚氏同来。褚氏到来的时候,魏国公夫人命两个儿媳妇一直接到垂花门前,等两位主人满面春风的陪着褚氏进来,众人都觉眼前一亮。
她生的好美,光可映人。
褚氏微笑站在厅中,落落大方的和魏国公夫人行礼问好,那行云流水般的身姿,那优美得体的举止,看上去赏心悦目,让人的眼睛得到极大享受。
费娇娘和王氏坐在一起,偷偷掐了王氏一把,满是恨意,“这野丫头,她敢装出这幅样子!”外室女,装起贵妇来了?好没羞。
王氏看到阿莲亭亭如玉,心中也是妒火中烧。也笑了笑,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不瞒诸位说,我家侯爷还曾有过一位外室所生的女儿呢,那女孩儿跟她生母姓褚,费家是不肯承认她,不肯给她上族谱的。唉,说起来那女孩儿今年也三十多岁了,只怕她的女儿都该说亲事,该嫁人了。像她女儿这样的出身,生母是外室女,也怪可怜的,哪个清白人家肯要啊?”
王氏鄙夷的看向褚氏,“这位太太也姓褚?这可是巧了,跟我家侯爷那外室所生的女孩儿同姓呢。”她满脸都是笑,看起来随和亲切,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王氏这话出口之后,有不少人都惊呆了。平凉侯夫人这是在指责褚太太的身份么?可是,哪有这般明公正道骂人的啊,太也嚣张。众人都惊异于王氏的态度,对于褚氏是否真的是外室女,反倒没人感兴趣。褚氏反正是位小县令之妻,本来就和裴家不般配,如今不过是更不般配罢了,有什么呢。
魏国公夫人神色不变,笑吟吟说道:“既然费家不肯认她,不肯给她上族谱,王夫人你也就不必理会她,不必想着她,不必把她挂在嘴边了,是不是?”指着桌上色如白玉的酒心酥,客气的让着大家吃点心。
魏国公夫人这是要把话题岔开,不和王氏纠缠这件事,王氏不由的悻悻。
阿莲冷静的扫了王氏、张氏、费娇娘等人一眼,慢条斯理的自袖中取出张已经发黄的宣纸,“这,是我母亲临终之前郑重交给我的,是她和前夫和离之时,前夫亲笔写下的和离文书。她说,这份和离文书要一直珍藏,到了新婚之夜,便交给夫婿看,让他明白我的身份。请恕我失礼多事,今天,我想请诸位也看上一看。”
魏国公夫人等看过和离文书,有人感慨,有人痛斥那凉薄无情的男子,有人竟落了泪,“太可怜了。”做为正常的女人,看到才生过孩子的原配妻子被迫答应和离,心中酸涩苦楚,不是滋味。
王氏和张氏、费娇娘神色仓惶,坐不住了。真没想到,她五岁那年那乡下女人已经病死了,居然在临死之前,把和离文书郑重其事的交了给她!有了这个,还想说她是外室女,出身不明,任是谁也不会信的。
王氏带着张氏、费娇娘想走,褚氏冷冷的挡在了她们面前,“王氏,我只有一句话要问你:我出生之时,我娘亲还没有和平凉侯和离。我出生一个月之后,他续娶你,你很快生了一对龙凤胎,那一儿一女,只比我小七个月。请问,你这对只比我小七个月的儿女,是婚生,还是奸生?”
王氏本来已经站起来打算逃了,听了褚氏这话,面如土色,瘫坐在椅子上。张氏大吃一惊,指着褚氏喝道:“休要胡说八道!这可不是玩的,若敢造谣,我定不和你干休!”费娇娘脸白得像张纸,“不会,你怎么会只比我大七个月?不可能,不可能。”
从嫡女变奸生女,不要,死也不要。
褚氏一脸轻蔑笑意看着她们,口中一件一件说着往事,从外祖父救了祖父的性命讲起,一直到平凉侯扔下休书,一直到褚夫人毅然决然的离开平凉侯府。
王氏昏倒了,张氏也满脸羞惭,费娇娘呆愣愣的站在那儿,傻了。
她们三个最后全是被抬出魏国公府的,因为,她们迈不动腿,去不动路。还有,羞得抬不起头。
皇太子动用了不少人力物力,终于查到了平凉侯强占民田、强买强卖、抛弃发妻、欺瞒朝廷,以奸生子冒充嫡长请封世子等斑斑劣迹。御史联名上书要求严惩,皇太子念在平凉侯先祖立下赫赫战功,从轻处份,只把平凉侯降为平凉伯,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一年…这只是开始,更严厉的惩罚还在后头。
平凉伯痛不欲生。祖宗传下来的爵位,到了他这儿,被降级了!平凉伯到祠堂跪拜,大哭了一场,恨不得自杀谢罪。王氏由尊贵矜持的平凉侯夫人变为未婚先孕的无节女子,费耀祖由世子变为奸生子,母子两个都颓废得起不了床,出不了门。至于世子夫人张氏,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年求婚的又不只一个两个,怎地就挑了他呢?奸生子!这样的名声传出去,莫说他,连自己、连儿子,也都没脸见人了。
王氏因失德败行,被夺去夫人的名号,费耀祖不必说了,奸生子,不可能再做世子,不可能让他继承平凉伯府。
张氏到了这会儿,忽地惊醒:小宝怎么办?他才十七,父亲不是世子,他当然也不是世孙了,他往后怎么办?
“给了娶个好媳妇儿,要让他有一个得力的岳家!”张氏觉得只有这一个好办法了。
“相氏,我有你女儿的生辰八字,不管你舍得不舍得,后悔不后悔,一定要嫁给我儿子!”张氏下了狠心。
若你不肯,休怪我无情。你闺女小姑娘家家的,名声要紧,知道么?
相氏这会儿,正是仓惶无计的时节。本来,她和平凉侯府只是议亲,平凉侯府出了见不得人的丑事,这亲事自然不会再议。可是,她一时失策,一时心急,把安儿的生晨八字给了张氏,唯恐张氏拿来做文章。
相氏一会儿忧心张氏不会善罢干休,一会儿又安慰自己,“或许平凉伯府经过这回劫难,往后便平顺了?若能平顺,依旧可嫁。”
如果能守信,相氏还是愿意守信。她不愿自己成了言而无信之人。可是,让女儿嫁给继这种身份的男子,相氏觉得对不起她。
到最后,相氏撑不住,惶惑已极,忐忑不安的跟丈夫靳通政说了。靳通政听完,面沉似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5章
“不是跟你说过;费继此人品行如何,尚不得而知,我要再仔细看看么?你怎地如此性急;也不知会我一声;便把生辰八字给了费家?”靳通政强忍住心头的怒气,缓缓问道。
相氏见丈夫脸色阴沉,言辞尖锐,心里更没底了;结结巴巴的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忧心安儿么?一心要给她寻一个比裴家更好的去处”
“糊涂!”靳通政忍无可忍的训斥道:“忧心安儿,是要给她寻一个适合的去处;与裴家何干?跟裴家比什么?女儿一辈子的大事;再怎么心急;也要按着规矩章程来,半步错不得。你这般冒失的给出去生辰八字,简直是胡闹!”
你若把女儿放在心上,把婆婆、夫婿放在眼里,不会擅自给出去这么重要的东西。女家给生辰八字,虽然婚事也不算定下了,可是,表明女家已经同意许婚。
同意过之后婚事又做罢,也不是不可以。但,对女家、对女孩儿总归不是好事,好说不好听。
相氏和靳通政和睦了这些年,乍一听到丈夫的训斥,涨的满脸通红,羞愧恼怒到了极处。她稳稳心神,低声说道:“事已至此,相公想个妥当法子吧。做人应该重信守诺,既是答应了费家”
“啪”的一声,靳通政拍了桌子,霍的站起身,脸色铁青,“谁答应费家了?我是安儿的父亲,是靳家的主人,我没有点头,谁敢说把我的女儿许了人?”
他平时是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这会儿脸色阴郁的仿佛能掐出水来,相氏偷眼看看他,正好和他愤怒又锐利的目光相撞上,吓的打了个哆嗦。他生气了,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我真的给了八字啊。”相氏拿帕子掩起面庞,无助的哭泣起来。
靳通政和她恩爱了这么多年,一直觉得她知书达理,是个贤内助。这会儿见她掩面哭泣,却是满心的厌恶之情。女儿的终身大事她竟然草率决定,女儿要过一辈子的那个人身世可疑,她想的居然是重信守诺。她心里到底有没有女儿。
“我要差妥当人去费家告诉一声,此事做罢。”靳通政的声音冷淡又冷静,“费家若是知趣,自会到此为止,前事一笔勾销。”
一个奸生子的儿子想娶靳家女儿,纯属痴心妄想。
“若是费家不肯善罢干休呢?”相氏哽咽着问道。
以她对张氏的了解,张氏很好强,又精明,儿子身份陡变,再寻好亲事已经不可能,是一定会赖上靳家不放的。相氏想起这个,便觉腿软,毕竟真是自己给了生辰八字,自己真有许亲的意思。许了,男家出了事又反悔,不厚道,说不过去。
靳通政不怒反笑,声音温柔起来,“若费家知趣,和和气气的了了此事,自是省事。若费家痴缠,便是和我靳严为敌了。我这个人么,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很公平的。”
靳通政的声音温柔似水,相氏听在耳中,却生出寒意,手脚冰凉。
不出相氏所料,张氏果然不依不饶,仗着相氏给了生辰八字,硬逼着靳家嫁女。张氏知道相氏这个人守礼,还听说靳通政斯文,就连隆庆大长公主也是庶出公主,一辈子没嚣张过,性子绵软,对付这样的一家人,只要自己够狠,敢拿靳家的名声相要挟,何事不成?
张氏出言威胁,“若背信弃义,必将此事传遍京城,看你家姑娘会不会毁了名声,会不会嫁不出去,看你靳家会不会成为众人的笑柄!”威胁完,张氏信心满满的等着,等着相氏哭着找上门,服软认输。
相氏确实吓的惊慌失措,唯恐声名受损,情愿真把安儿许过去。靳通政哪容得她这般愚蠢,命人将她看管起来,不许放出门,对外只说是病了,而且是会过人的病。拿这个做借口,连安儿也不许她见。
靳通政一边看管起相氏,一边柔声安慰女儿,“你娘亲并无大碍,过个三日五日的,便能一切照旧了。”安儿向来和父亲最要好,父亲这么说,她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