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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明珠和聂玄都知道现在情况不容乐观,蒋明珠悄悄和宋薇说了几句,连素和素月也瞒下了。
宋薇有点担忧,但还是点了头,答应给她隐瞒。
蒋明珠心里有点没底,握了握宋薇的手,低声道:“娘,这件事或许会牵连到我,可我一定要去做。为我自己、为表哥、为一个很重要的人,也为许许多多的百姓。”
宋薇一震,知道她这般郑重交待,便是有可能会出事,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等着她的下文。
蒋明珠却不说了,只低头抱了她一下:“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见女儿眼中满满的都是坚定,宋薇反而平静了,摸了摸她的长发,认真道:“小心保重自己,不用担心我。不管出了什么事,娘都信你。”
蒋明珠一点头,她心里有些惴惴的,但宋薇的话让她的心静了一些,与她道了别,便随宋清走了。
聂柔那里自然也是早有准备,宋清一到府里,便有人拿了一套府里侍女的衣服让她换上,又让人稍稍给她上了点妆,只要不是特别熟识的人便很难一眼认出她来了。
聂柔一早要去早朝,下了朝还要见一些部阁大臣处理事务,宋清便依着她前一日的吩咐,先把蒋明珠带到了聂柔所住的听涛阁外。他如今是疑似与聂玄“断袖分桃”的人,也是重点被“关照”的对象,不敢多留,很快便离去了。
聂柔也算是艺高人大胆了,她一直把聂玄的身体放在自己的寝室的暗室之内,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聂柔、宋清、以及专门负责照顾聂玄身体的大夫和嬷嬷,满打满算不超过五个人。
那嬷嬷大约是早就得了吩咐,接到蒋明珠后只看了看她的手腕,见到那一手串,便恭恭敬敬地朝她一福身,悄悄把人带进了内室。
蒋明珠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聂玄”了,但是见他毫无声息地躺在那儿,却还是觉得心里一窒,说不上来的难受。
聂玄反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叹了口气:“这种近在咫尺又够不到的感觉,还真是能把人磨得半点脾气都没有。”
蒋明珠见他还有心情自嘲,也配合着玩笑了一句,四处环顾了一下,就见那嬷嬷把自己带进来后就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角落不出声,对她不闻不问的,便轻声道:“还未请教嬷嬷贵姓,不知殿下还有什么交待么?”
“万不敢当,苏秋娘给姑娘见礼,”嬷嬷虽一脸严肃冷漠,话语之间却又十分恭谨,认真道:“殿下说了,一切听从姑娘的吩咐。”
蒋明珠便笑了笑,对她道了谢。既然聂柔没有别的吩咐,她便只好在聂玄床边站着,看能不能站出点奇迹来。
聂玄又尝试了一次,还是没有办法离开那团白雾的包围,他让蒋明珠走近走远地试了好几次,发现无论远近,那团白雾都毫无变化,便知道这不是距离的问题,索性让蒋明珠在一旁坐了下来。
蒋明珠方才一直按着他的要求做,不敢打扰他,这会儿见他和自己闲聊起来,绷紧的心神才放松了,轻声道:“殿下,我们再把你来那一日的情形回忆一遍吧,看能不能找出些办法。”
“那天我遇刺了,被刺了一剑,上次听皇姐说到,剑上应该是有毒的,所以我昏迷了一日。但我昏迷前,刺客已经被暗卫活捉了。我到你那儿时你也在昏迷中。”
这件事前前后后他们已经拿出来想过许多次了,但都没有结论,唯一的关联点就是当时他们两人都昏倒了。
事实证明从这个方面入手也不对,聂玄现在本身就没有醒,蒋明珠上次让宋清把自己敲晕了,却依旧是无济于事。
蒋明珠叹了口气,忍不住抓了抓头发:“我晕倒是因为舅舅的事,殿下晕倒是因为遇刺。这两件事有关联么?”
聂玄略一忖度,便摇了摇头:“没有,我收到嘉平关的加急奏折是遇刺前一天的事了,遇刺的事和嘉平关的事也并无关联。”
两人“沉默”着商量了好一会儿,那嬷嬷虽不知内情,却一直安安分分地在一旁守着,一点好奇或是不耐也没有,只偶尔过来给蒋明珠续茶。
蒋明珠坐了快一个时辰,正瞧着“聂玄”发呆,门却忽然被推开了。聂柔闪身进来,随即又合上了门。
她一身太子的朝服,一进门便有种压人的气势,吩咐苏秋娘先出去。蒋明珠虽知道她并无不悦,心里却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聂柔进门的时候见她痴痴地看着聂玄,就知道最大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她是极少露出这样明显的情绪的,聂玄与她姐弟连心,一看便知道局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当机立断道:“让我和她说几句。”
蒋明珠不敢耽误,立刻把自己变成了传声筒。
聂玄的话几乎就是命令了,一句接着一句地安排:“皇姐,你立刻换回自己的身份,就说我忽然得了像去年那样的急病,成亲的事要暂缓进行。还有,让宋清暂时回嘉平关。”
聂柔不同意:“不行,你应该知道,父皇从开了春以来身子一直不见好,这会儿功夫你要是病了,岂不是等于催着大哥起别的心思么?太子必须镇着。”
聂玄也丝毫不让步:“必须这么做!已经太危险了,这回传出流言来逼着你赶紧成亲的人,多半就是大哥的人马吧?我想他们是已经看出端倪,只差证实了!”
聂柔心里其实也是知道这情况的,却还是不肯让步,已经是在赌了,聂玄知道她用心良苦,但她现在就好像挑着担子走在悬崖边上,聂玄不能再坐视她这样走下去,怒道:“皇姐,你必须听我的,以大哥的本事他根本就注意不到你的问题,现在他不但注意到了,还找了这么个无可挑剔的借口来试探你,可见他身后有高人相助。”
他们三姐弟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聂柔对聂至不可谓不了解,知道聂玄这番话说得有理,却还是一咬牙拒绝了:“其实父皇和母后并没有起疑,只是父皇最近动了心思,他说还想亲手抱到嫡孙,所以我实在也不能拒绝,但这件事并不是完全没有转机的。”
她说着便看向蒋明珠,想重提让蒋明珠嫁进太子府的事,她相信蒋明珠对聂玄是有情的,她方才痴痴看着聂玄的神色便足以证明这一点。
聂玄见她看过来,正要反对,门却被匆匆打开了。
聂柔立刻看过去,眼中的杀机一瞬间暴涨,待看到是苏秋娘,才稍稍放缓了神色,皱眉不悦道:“什么事?”
苏秋娘喘得有些急,显然是匆匆赶来的,急切道:“殿下,皇上和皇后微服出宫,看样子是往太子府来的!”
这时候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叫人紧张了,但聂柔还是强自按捺下了情绪,只问道:“谁传来的消息?除了父皇母后还有其他人么?”
苏秋娘显然是她身边极为得用的人,这些问题竟也事先都打听了,恭敬道:“只有皇上、皇后和一些侍卫随从,是丁公公的徒弟赶来传的消息。”
聂柔从方才开始脸色几乎是一时一变,听完她的话才缓下神色,对蒋明珠道:“你就在这里,一步都不要离开,我去迎驾,方才说的话,等我送走父皇母后,咱们回头再议。”
蒋明珠心下不安,总觉得要出事,犹豫着没有接话,等着聂玄开口。聂玄却也沉默了,这让她一时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回应聂柔这句话。
聂柔也没有时间再等,交待了几句这里的机关所在,又留下了苏秋娘,就匆匆出去准备迎驾了。
蒋明珠无奈,只得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等着。只是她心下实在静不下来,手上木然地端了茶便往唇边送,直到猛地被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又在心里喊了一声“殿下”。
奈何聂玄却像是忽然消失了,完全没有任何回应。蒋明珠心里又惊又疑,不知他是不是能够回到自己身体里了,扭头去看床上的聂玄,却依旧没有变化。
蒋明珠死死地咬住了唇,这半年来她经历了大大小小的风浪,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害怕,她甚至伸手推了推床上躺着的人。
然而不管是躺着的聂玄,还是她脑中的聂玄,都是毫无动静。
蒋明珠几乎要崩溃,眼下情况本就是一触即发了,若是聂玄在这个时候彻底消失不见,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聂柔怎么办?宋清怎么办?她怎么办?
更不敢想象聂玄若是又去了另一个人脑中,往后天地苍茫,她又要到何处去寻他?
这样的念头让她脑中几乎是一下子全空了,连身子都轻轻颤着。
苏秋娘奉聂柔的命令照顾她,见她这般模样不由也变了脸色,连忙想要上前查看。
聂玄其实也感受到她的不对劲了,但他实在说不出话,方才聂柔要出去时,他是要阻止的,然而本来和他相安无事的那团白雾飞快地凝成了一个圈,把他困在其中,越缠越紧,别说是说话,他连哼一声都做不到。
聂玄心性何其坚韧,即使是在喘不上气的情况下,稍微缓了一下,还是挣扎道:“我在”
但这也是他的极限了,蒋明珠听到他的声音,眼中蓦然迸出了亮光,混着方才要落不落的眼泪,一瞬间几乎让人觉得耀眼。
苏秋娘见她神色异常,一时也不敢上前询问。蒋明珠急切地喊了聂玄几声,却只听到一声闷哼,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殿下,你不舒服?”
聂玄只觉得周身的压力越来越大,逼得他无法开口,只得闷闷地“嗯”了一声,咬牙道:“皇姐”
蒋明珠等了一会没有下文,便知道他情况绝对不好,她虽然担心聂玄,但知道他并未消失,就没了方才的惶急,心里渐渐清明了。
聂玄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提了聂柔,一定是有事的。蒋明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聂玄教过自己的法子去想眼前的事。
皇上和皇后希望太子早些成亲,这件事是大皇子的人撺掇的。方才聂玄说大皇子的人可能已经看出了端倪,只差证实了。而从外面的流言来看,大皇子至少知道宋清最近在太子府常来常往,以及聂柔藏了一位“极重要,每天都会见”的人。
那么,如果今天宋清来过的事被泄露出去,甚至如果大皇子的人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间暗室的位置现在皇上和皇后过来,只怕就是大皇子有意安排下的,聂柔这样出去,万一被抓个正着,就是有死无生了!
蒋明珠顿时一头冷汗,这个念头让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但聂玄却没有办法告诉她她猜的对不对。
她只犹豫了一瞬,随即狠狠地咬了咬牙,一把抓住了苏秋娘的手腕:“快,你立刻去找公主,告诉她换成公主身份接驾!只说太子微服出府了!就说是我说的,让她一定要换!否则大事不好!”
苏秋娘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知道她绝不是平常的官家小姐,否则聂柔不会让她进到这个暗室。见她这样决绝,捏得自己腕上生疼,也丝毫不敢迟疑,一点头便立刻去追聂柔了。
蒋明珠死死地捏着拳,心里不断祈祷着苏秋娘能来得及赶上聂柔。
苏秋娘一走,这屋里就彻底静下来,只有计时的滴漏偶尔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蒋明珠才敢轻声问:“殿下,你怎么样,好点没?”
聂玄是听到她方才的那番话的,蒋明珠做得正是他想要说的,见苏秋娘匆匆出去,他才放下心来,一门心思地对抗着那白雾。
毕竟方才经历了一次这样的事,蒋明珠听不到他的回应倒也没有刚才那么急了,只耐心地等着。她甚至还到床边坐下,仔细地看了看聂玄。
屋里静得没了其他任何声音,规律的水滴声似乎让蒋明珠和聂玄心里都舒服了些,仿佛慌乱的心跳慢慢地就顺着水滴的节奏恢复了平静、规律,蒋明珠便想再问问他的情况。
但她还未开口,聂玄便出声了。他的声音比方才更多了几分疲惫,几乎是筋疲力尽的。蒋明珠仔细去听,才听出他在让自己离开这个暗室。
蒋明珠心里咯噔一下,立刻道:“为什么?”
“走!”聂玄几乎是声嘶力竭了,他的全部心力都用来对抗那团雾了,全身都越来越没有力气,只意识还维持着清醒。
蒋明珠摇头,聂柔、宋清,甚至苏秋娘都不在,在确认聂玄的身体是安全、有人照顾的之前,她是绝不会离开的。她正要拒绝,却听得外面一阵嘈杂,甚至有敲锣的声音,四下都有人在喊“走水了!”。
聂玄在瞬间就已经理清了今天的事,把皇上和皇后找来,在他们眼皮底下放一把火,无论如何,聂柔这个“太子”都一定要来救火了。而帝后二人关心儿子,见是儿子的寝殿着火,多半会留下看看情况。
就算聂柔能劝动他们先回去,只怕大皇子也一定会赶来,势必要进这间寝殿一探究竟了。
这间暗室只有一个出口,在里面的人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