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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钱？”陈权知道她现在顾忌的就是这个。
顾单一下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她从来不愿多麻烦他，于是打着马虎支吾过去，“这个等我再问问医生，这一阵子也忙，等过了年我再带他去省里医院看看。”
“过年？恐怕要过空年了”林琼扒拉着碗里烫熟的羊肉，闷闷的道，顾单的话让她又想起公司要合并的烦心事。
“怎么了？”陈权抓住她话里的闷意追问。
难得又有人听着抱怨，林琼就又将公司要合并的事情说了一遍，还说了可能要裁员的事。
陈权看了看顾单，“那你你们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呗！谁知道新领导上台要点什么火！”
顾单倒是显得淡定许多，“等等看吧，换人的话他们又得新适应，还不一定要裁员，等真正通知了再说。”
回去的时候，陈权和顾单是对门，林琼在另一个地方，干脆自己坐公车回去，陈权停好了车，走出来往里面走的时候，犹豫了许久还是对顾单开了口，“顾单，我有个姨妈在华丰酒店当领班，最近在招人呢，要是你这边不稳的话我就跟她说说，让你进去？”
“陈权，不用了，这边上面还没正式通知，不急。”
陈权只想为她好，听她这么直接的拒绝，心里憋着股气，又不能对她发出来，说来也是，两人的关系还未真正定下来，他和她也还只是朋友，他除了提意见之外，也不能左右她的决定。
路的两边都是齐刷刷拥挤的租住楼，两旁的路灯隔着好远才有一盏，显得有些昏暗，等快到自己租房楼底下的时候，顾单忽的顿了顿。
陈权见她不走了，回过头看她，“怎么了？”
小航在回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此时趴在陈权的背上睡得熟。顾单整了整他在陈权背上的姿势，对陈权说，“我看到个以前的朋友，你可以先帮我带他上去吗？我一会去抱他回来。”
陈权听罢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时间不算太晚，四周的走动的人还算是多，他也不知道顾单的老朋友是哪一个，也不好意思明问，哎了一声就背着小航先上了楼。
等两人进了安全门，门关上之后，她才转身，往一旁离路灯远一些的暗处走去。
站着的人似乎也知道顾单发现自己了，也不再站着，同样向着她走去。
顾单穿得很是随意，已经很长的头发被她简简单单的用黑色皮筋束在脑后。前面松松的散出一小撮，看起来，和平时走在街上的家庭妇女没什么两样。说实话，单丽君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还真的一下没认出来。
她自己倒是变化不大，只是一身套装的她比以前看起来更加成熟干练了。
一副成功高级白领的打扮，让顾单在离她几步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嗨，最近还好吗？”
五年不见，两个人之间好像真的是老友再见一般，顾单倒是显得自然，其实她心里有些紧张。
“还好。”单丽君笑笑，“上次听黄嘉说在H市见过你，这次来办事，就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你，没想到还真是见到了。”
单丽君说话很实在，顾单却有些无措起来，四下看了看，才记起街口有家奶茶铺，于是开口，“站着说话多累，外面有家奶茶店，可以去坐坐，我家太窄了，不太方便上去。”
单丽君此时才向着陈权背着孩子进去的那扇门看了看，“哦，是不太方便，听说你结婚了？”
“嗯？”顾单对于单丽君这个说*了一下，忽的想起自己和陈权走在一起，想必她是误会了，顾单没有解释。
奶茶店很简陋，一般都是学生才来，这种地方，单丽君已经几百年没有来过了，坐下之后，顾单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单丽君轻轻摇手说不用，但进来了，顾单不好意思白白占着人家的位置，还是点了这里最贵的奶昔，可惜，单丽君从头到尾都没有喝过。
顾单略显粗糙的手捧着纸杯的奶茶，轻轻的摩擦，脸颊上散着一撮落下的发，五年了，她的脸只是愈加的消瘦，尖尖瘦瘦的凸出鼻梁的轮廓。面前打扮随意的顾单让单丽君有种怔神的恍惚，和五年前的她相比，她变得太多。但是单丽君还是禁不住的去想，如果，把现在的顾单和霍知远放在一起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可结果是，她想不出。她完全想不出现在顾单和霍知远再并肩站在一起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他们现在的差别太大了，一个天一个地，现在的他们，真正的才是两个世界完全不同的人。
☆、第五章
“只是听说你在这边，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遇上。”单丽君看着她开口。
顾单睫毛动了动，抬手拂起散下的发，笑了笑，“是吗？还真的是巧。”
“你，还好吧？”
“嗯，挺好的。”
“”单丽君咳了一下，“听黄嘉说你结婚了，我还惊讶了一下，刚才看到才知道是真的，祝福你。”
顾单的手移了移，嘴角还是扬起一个弧度，“谢谢。”
“知远前一阵子回来了”
单丽君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顾单的，她没有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听到知远两个字，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的不适，只不过很快的消失，语气淡淡，“是吗？”
“他有了一个未婚妻，不过不是我。”
看着顾单因为震惊而微微瞪大的眼睛，她不知怎么了终于有了一种类似于松气满足的情绪，直了直腰，“对方是香港富商傅家的千金，叫傅友心，在户外探险的时候认识的，听说认识的时候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等到后面回来之后两家人才晓得，还真的是天意。”
顾单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五年的时间，她没有学会霍知远的淡定，唇在微微的哆嗦，但说的话却是和霍知远的一样，“哦，是吗？那挺好的。”
“前一阵子聚会，黄嘉也跟他说见过你了，我还以为他会来找你，可是好像是我想多了，你们各自有了家庭，真的是挺好的，我也祝福你，顾单，由衷的。”
“谢谢，也，祝福你。”
原本就心存试探的两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要聊的，和单丽君离开后，顾单沿着路灯一步步的往家的方向踱步。
五年了，她对他的动向也仅仅是少有的媒体报道，除此之外，一片空白。原来，他出了国又回来，还有了一个未婚妻。
挺好，真的是挺好的！
顾单停下来，微微喘着气想着，自己做了那样的事，难道，还要他念着自己一辈子？果真是过去了很久的事了，距离他们相伴相拥的时节，过去好久了。
开了门，顾单才过去对面将小航抱回来，他已经睡着了，被顾单一抱又醒了，睡眼迷蒙的抱着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半身，带着睡意憨憨的说，“妈想尿尿”
顾单被他的叫声拉回身，好笑宠溺的亲亲他的额，把他带进卫生间，等他自己站着尿完，顾单已经开始在阳台用煤烧水，看见坐在地上席子的小航睡意已经散了，知道自己没有洗澡也不往床上爬，就坐在席子上，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找出自己的小收音机，还是开到很大声，贴着耳朵细细的听着。
他渴望外界的声音，顾单知道。
眼睛微微湿润，她忙的将视线收回来捣鼓着面前的煤球，眼帘还是模糊一片，小收音机是顾单在知道他和幼儿园的小朋友合不来之后给他买的，调到最大声的时候他可以勉强的听到一些，在幼儿园大多的时候，他都是坐在葡萄架子下拿着收音机在听，顾单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她实在不愿意看到他傻愣愣的坐在一旁看着别人玩耍的模样。她会心疼！
请原谅，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心疼。
小航四岁了，真的开始考虑给他配助听器了，但好的助听器
经济的窘迫让顾单皱了眉。
虽然这几年她一直在有意识的存钱，但事务所那一份不算高的工资，除开日常的开销，她存下的钱真的是不多，她还想在给小航配助听器之前带他到省医院看一看。
不知道陈权是不是将顾单的话听进去了，第二天下班的时候，来接顾单的陈权就给她一个用袋子装着的盒子，顾单问他是什么，他将嘴里的烟往地上一扔用脚一踩，“助听器，给小航的。”
顾单惊讶的看着他，而后将盒子打开，确实是比较出名一个牌子的助听器，好好的安放在里面。
“你哪里买的？”
“当然是在店里买的，我打听了，这个店是专门卖助听器的，他们说这个是最好的了。”
“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什么钱不钱的！没多少！等下接了小航给他试试，看看有没有用。”
顾单皱眉，“这怎么行”
“行了！去年小航生日的时候我不是跑长途去了吗，生日都没给他过，这个算是他今年的生日礼物行不行？”
顾单咬着唇不出声，陈权急了，“顾单你别这样！你再这样我跟你急！真的！”
其实顾单自己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钱还给他的，见他这个样子也只得暂时搁下。拿着助听器她心里也有些激动，在幼儿园领了小航回家之后就忍不住的拿出来给他戴上。
这个和之前霍知远戴的不一样，霍知远戴的那个很小很小，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很难发现，小航对于这个戴在耳朵上的东西很不习惯，哭嚷着要用手拨下来都被顾单给止住了。
结果证明还是顾单想得太好了，这个助听器对于小航来说，似乎并没有起到一个很大的作用，他的反应除了不习惯之外，和之前没有任何的不同，对于外界的声音，还是接受得很艰难。
顾单气馁失望下去，医生没有骗她，一般的助听器对于小航来说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陈权应该也发现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也是失望得很。
“对不起是不是我买到假货了？我拿去换！”说罢就要将助听器取下来收好，被顾单止住，“不是助听器的问题，是小航的听力障碍太严重了，一般的助听器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要什么样的才行？”
“”陈权的话让顾单语塞了，她也不知道。
助听器的钱顾单还是取出来还给陈权，谁知陈权气红着一张脸怎么都不肯收！最后气急了，直接甩在她家的饭桌上，摔门离开。
顾单看着桌子上的那一沓钱，呆愣了许久。
公司最终的合并方案还是出来了，贴在事务所外面的公告栏上，一大早的还未上班就挤着一堆人在哪里看。
看完的人心里都郁郁的有些难受。
通知上说的是易正那边会派人过来取代原本方总的经理之位，他降为副总以被聘用的方式继续留在公司，新经理上任会从易正那边带一拨人过来，算是整顿，这样算下来，公司裁员是必须的了，但至于裁多少，裁谁都还是未知。
顾单心里是真担心。
林琼坐下的时候将椅子拉得噼啪响，很不满又颓圮，“你说，要裁员就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多好！偏偏写得这样含糊！这不是让人心里遭罪吗！”
“只要还未定名单就还是有希望，别担心！”
“屁吧！公司里谁不这么想！总得有人走吧。”
总得有人走吧！顾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
谁知道最后新经理走马上任的时候却没有将顾单列进名单，顾单和林琼都被留了下来，被开除的是平时比较懒散的三个人，以前事务所的人被裁掉了一小半，从易正那边过来的精英新同事办事效率之高，让顾单和林琼他们第一天就吃了个下马威，一整天都是绷紧着神经，认真得很！
新来的经理姓姜，叫姜安旭，是个雷厉风行的主，第一天开例会就将在场的人震住。
“你们的简历我都翻看了，走的那三个人，平时的做事态度我想你们都心知肚明，我不喜欢说空话，在这里我要挑明的是，在我手下，我不看你们的以前和学历！我只看你们的能力！想要安稳留下，就安稳踏实的工作，勤能补拙一直是我的信奉的名言！总之一句话，不要给给易正丢脸！”
林琼盯着新来的经理看得移不开眼，在他又威又帅的阵势下败倒，出来之后一个劲的对上天感恩戴德让自己留了下来！
顾单倒是没存她的那份心思，只是无比的庆幸自己能够继续留下。
回到家，将存折翻出来看了看，上面的数字让顾单怎么都没办法笑得出来，这些钱，能带小航到省医院去看病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要配一个专门的助听器。
坐在床头的顾单眉头紧皱不能松开。小航单手抱着收音机进来，钻进她的怀里，妈妈妈妈结巴的叫着，顾单摸着他微微刺手的短发，被他那张略显憨态和乖巧的脸弄得有些心酸。
生下他是不是错误了？
自己没办法给他舒适安逸的生活，看着他受罪，顾单心里比谁都难受。
“妈妈”
小航将手里的收音机关了放到床上，蹭在顾单的腿间低着头软软的身子拱啊拱。
“怎么了？”顾单轻声问，知道他听不到，就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小航知道自己引起她的注意了，就将一直揣在怀里的东西递到顾单的面前。
圆圆的东西一下蹭到顾单的鼻头，将她轻轻吓了一跳，等她定住神才发现小航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小小手臂举着的东西是一个圆形的盖子，散发出一阵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