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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琴道:“长孙先生号称‘江湖第一神医’,这位公子的病寻常大夫都束手无策,天下间唯有先生可以医治,这数日里的颠波之苦,还望见谅。”
那苍老之声道:“什么‘江湖第一神医’,那是好朋友的抬爱,可不敢当。”
接着便觉着有人在自己全身轻轻摸捏,最后停在右腕寸口脉上。那苍老之声喃喃道:“奇怪,奇怪。”
又在他头部“人迎”足部“趺阳”两处各停了一阵,这才住手。
只闻司马琴道:“长孙先生,怎么样,这位公子还可痊愈罢。”
那苍老之声沉吟道:“这位公子曾跟人有过激烈打斗,胸部受过重击,肋骨已折,我瞧他面色苍白,鼻头含青,手心发热,此是肺脾严重受损之症,只不过怪就怪在按理而言,此症的脉象应是空大弱软,往来维艰才对,然贵公子之脉却沉大而滑,真是我平生罕见。”
司马琴急切道:“那又怎样,还有救么?”
那苍老之声道:“沉大主血实,滑主气实,这血气相搏,并走于上,入脏即危,入腑而愈,贵公子身体温和,微汗自出,当是走腑无疑,只须药石对症,必无大碍。”
司马琴欣然道:“那便是有救了,可真是谢天谢地。”
那苍老之声道:“也不用谢别人,这全靠这位公子自己,如果老夫没有料错的话,他一定修炼了一种极奇妙的吐纳之术,在外力相击之下能自然护住心脉不绝,故而逃过了这一劫”
龙霄听了一阵,两人的对话渐渐愈来愈模糊,又沉沉昏睡过去。
再次醒转,感到精神渐聚,却觉口中有苦涩的液体,睁开眼来,便见一名十四五岁的青衣婢女在给自己喂药,旁边立着一名蛾眉横翠,瑶鼻丹唇的冷面美人儿,正是司马琴。
龙霄心中一阵感激,暗想:“别看这司马姑娘平素里冷冰冰的,想不到竟对我如此照顾,实在是多亏她了。”
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都还清楚的记得,只是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忽然如此疯狂,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
他微微起了起身,向司马琴道:“司马小姐,多谢你救了我,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谁知司马琴听到他说话,却冷冷的笑道:“龙公子提前出关,出声相告,小女子未能及时恭迎大驾,还要请你恕罪哩。”
龙霄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在司马府纵声长啸的事,心内也觉得不好意思,连忙改变话题道:“对了,司马小姐,你是怎么救我的?魏兄他们都脱险了么?”
司马琴望着他道:“你昨天那么一闹,我就起来了,没多久便接到军报说东门上出现了天煞族的追魂武士,并杀了不少大明官兵,我带着府里的家将赶到时,那些追魂武士己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怕落入咱们手中也全部刎颈自尽。我当时就在奇怪,这些追魂武士是天煞族的精英,轻易是不会出动的,忽然到京城来必是有极大的行动,后来果然又传来二公主被掳的消息,我便带了一些人出城寻找。谁知没多久便碰到二公主与一队禁军回来,说是被天煞族掳在了城外的素心山庄之内,却让一名姓吴的少年侠客所救,要我立刻前去增援。我带着人走了一阵,又遇见了一些江湖中人,才知你为了掩护大家,仍在独身与天煞族的人搏斗,我便带着这些人折返,到了素心山庄的后院,见到遍地的血淋淋的尸首,而你也躺在其中,所幸还有些气息,就带你回府来了,你那魏兄住在将军府的不远处,本来每天都要来关心一下你的伤势,但不知怎的,这两天却不见人影。”
她说了这么一大席话,菊儿已将汤药喂完,司马琴吩咐她退了出去,然后关上门,走到龙霄的床前,凝视了他一会儿,有一种很异样的声音道:“龙公子,我有一事相问,望你实话相告,司马琴感激不尽。”
龙霄听她说话忽然间客气起来,不由道:“司马小姐有什么话只管说出来,龙霄绝不敢有所隐瞒。”
司马琴站在床前,眼眸微闭,喉部动了一动,好久才道:“龙公子,我爹是不是将毕生的功力全传给你?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龙霄知道这两个问题自己迟早无法回避,靠床坐直身子,深深叹了口气道:“不错,令尊的确是将自己的功力输入了我的体内,在下才能提前出关,而令尊如今在外面的状况也的确让人堪忧。”
司马琴立即追问道:“是什么状况,我爹身负重任,武功对他极是要紧,不到最后关头,是绝不会将自己的功力传给别人的。”
龙霄心知隐瞒不住,硬着心肠道:“你爹在天神崖上让血狼所伤,小腿全断了,行动已有所不便。”
他说了这话,不忍心司马琴太过伤心,对司马轻鸥做乞丐之事仍是不提。
司马琴听到他这么一说,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娇小的身躯便如风雨中飘摇的树叶,不停的颤抖着,身子软软的立不住脚,后退数步,坐在一根檀椅之上,玉面苍白,半天不语,过了一会儿,眼中的珠泪如掉了线的珍珠滚滚而落,香肩耸动,口里呜咽道:“爹,爹,你受苦了,女儿不孝,无法在你身边陪你啊。”
龙霄见到她此时如梨花带雨,海棠浸露一般,这样柔弱悲伤的模样,那里还能将过去强横刚硬的样子与之联系起来,忙不迭的安慰道:“司马小姐,你别太担心,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啦,明天我就想法子回到外面将你爹带回来,让你们父女团聚。”
司马琴听着他的话,掏出一张香帕拭了拭泪,道:“龙公子,你的伤真是好了么。”
龙霄默运真气,只觉已是流转自如,胸骨处还微有些痛疼,但已无大碍,便点了点头道:“不错。”
司马琴又道:“龙公子,若是你要回外面带我爹归来,不知需要多久的时间?那天神崖你真的能攀得上去么?”
其实龙霄对怎样攀上那么高峭险峻的天神崖也没什么把握,只是想到司马轻鸥既然能上去,自己此时武功大进,到天神崖下去琢磨几天,想来也没问题。
他细细盘算:“真要回到外面,除了带回司马轻鸥,他还要安顿父母与寻找君仪,至于对周思廉等人的报复惩罚倒可先缓上一缓,如此一来,至少也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行。”
他想到这里,不敢将话说满了,便道:“大概在两个月之内罢。”
司马琴闻到此言,神情一阵黯然,又低头不语,似在犹豫着什么,过了好一阵,她才抬起头来,眼眶里含着泪花,用坚毅的口气道:“不行。”
龙霄本来还以为司马琴心系其父,会马上赞同他的决定,但见她这时的语气神态又恢复了往日的刚强,心中一奇,道:“为什么不行,你不想你爹回来么?”
司马琴摇了摇头道:“时间来不及啦,因为用不了多久你就要随我出征了。”
龙霄更是一愣道:“出征,出什么征?”
司马琴注视着他道:“龙公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已昏迷了整整十天十夜,而这十天十夜里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龙霄这才知道自己竟昏迷了如此之久,而听司马琴的口气,这段时间必是有什么变故发生,便道:“这就要请教司马小姐了。”
司马琴不马上回答,却袅袅袅婷婷的走到他床边衽裣一福,语气转柔道:“龙公子,你已逃出险地,却能重情重义,明知回去后九死一生,却毅然孤身折返回与江湖朋友同赴生死,最后更是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掩护大家逃走,这般的人品勇气,侠义之风,真是世上罕有,我爹他果然没有瞧错人,司马琴过去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龙霄听她如此说,知道必是从魏建业等的口中所得,忙举手还过一揖道:“司马小姐,这可不敢当,在下只是做了点该做的事,不值一提。”
司马琴道:“你能这么想,那更说明你是个磊落无私的君子,那么我来问你,我爹他为什么会选你走入武库?又为什么会将苦修多年的内力传给你?”
龙霄微一思索道:“你爹是想我练成神功后,替他消灭天煞族,保护大明百姓的性命。”
司马琴点点头道:“不错,这正是我爹的意思,也是我司马家世世代代的责任,龙公子,你还不知道罢,就在数天前,天煞族动用全族的三十万人马,只三天时间便攻破了最前方的镇煞关,杀了足足八万大明官兵,跟着直逼到安明关外,并将安明关围得水泄不通,昼夜不停的攻城,安明关的守军一天是数十道的求援奏折送到京城。若是这安明关一破,接下来的几个州已是一马平川,无险可依,天煞族挥军之下,不仅京城危矣,这一路之上的百姓只怕会家园尽毁,性命难保。
龙霄想到天煞族残忍的屠杀,心中顿时不寒而悚,为大明朝百姓高高的悬起了一颗心,道:“那皇上啦,难道皇上没有派人救援。”
司马琴道:“天煞族这些年虽屡屡骚扰我边境,但出兵最多不过数万,这次举全族之军而出,却是百年来未有之事,他们似乎有意与我大明朝决一死战。皇上深知此战事关大明朝存亡,除已下召紧急调集离安明关最近的湖州、滁州的军队前去,又星夜拟旨送去威远王爷处,要他派兵前往,如今更是下召全国征兵,要以倾国之力,给天煞族以灭顶之击,让他们从此一蹶不振,再无力犯我边境。”
龙霄道:“天煞族有三十万军队,那咱们大明朝有多少?”
司马琴道:“如果算上威远王爷的人马,大约在一百万左右。”
龙霄一听,不由喜道:“这不就成了,天煞族全部不过三十万人,而咱们却有一百万人,三个打他一个,那还不大获全胜。”
司马琴却是一脸的黯然道:“咱们大明朝虽明的有一百万人,但这一百年来与天煞族并无大的战争,是以陆陆续续的将过去专门用来打仗的军队改为军屯”
她望了龙霄一眼,怕他不懂,解说道:“这军屯之法本是洪武圣祖定下的规矩,便是分给士兵土地,让他们耕种,而到了国家有危急之时,再让他们披上战甲上阵杀敌,这样的人称之为军户,但打仗的能力却会差了很多。”
龙霄闻她这么一说,也猜到几分,道:“是不是咱们这一百万军队中有许多这样军户?”
司马琴点头道:“不错,至少在七成以上,其他的基本驻守在镇煞与安明两关,而百年来由于没有大规模的战争,这七成的军户耕田种菜,结婚生子,已与普通的百姓一般无异了。”
龙霄道:“那这么说变成一对一啦,但不知天煞族的军队如何?”
司马琴一脸凝重道:“具我所知,天煞族训练军队的方法极是严厉残酷,人人冷血无情,进攻时人人亡命无畏,若无命令,绝不会有一人撤身后退,便是受伤被我军俘虏,一但清醒,便立即会想法自尽,当真是难对已对付,过去数万人就让我朝大伤脑筋,如今却是三十万人倾巢而出,只怕只怕”
龙霄明白她言下之意,想起那日在素心山庄的追魂武士宁死不退的情景,心中一叹,说道:“司马小姐,这三十万天煞军暂且不提,但据那素心山庄发生的事来瞧,对方似乎为此准备了数十年以上,大明朝从皇宫到江湖,好象还藏了不少的奸细,这一仗打起来,实在太困难了。”
司马琴也是仰首一声长叹道:“镇煞关城高墙厚,地势险要,驻扎着大明朝的十万精兵,若无奸细,又岂是三天便能攻破的,皇宫里除了禁军之外,每座宫殿都有武功高强的大内高手看守,若无奸细,又岂会无声无息的将二公主掳出宫外,大明朝内外临敌,风雨飘摇,能不能过这一关,只有上天护佑了。”
龙霄又道:“你说现在京城里在征募军队,不知有多少了?什么时候出发?”
司马琴道:“这些军队倒也不是全部要到京城,各个地方都有,圣上前日的诏书中要他们在十日之内到湖州结集,稍作整编后,便向安明关进发,汇合关中的守军,与天煞族在城外决战。”
龙霄道:“司马小姐,你爹不在,这次又是谁统帅三军,指挥与天煞族的这一战?”
司马琴道:“当今的皇太子昌明王朱维扬英明神勇,文韬武略,向来让人称道,前些日子已向皇上请旨要亲临安明关,布置与天煞族的这一战,皇上也同意了他的请求。”
龙霄知道历史上皇太子亲征也不在少数,对此也不奇怪,又道:“不知司马小姐这次担任何职。”
司马琴道:“我司马家世袭忠勇大将军之职,并未说袭子而不袭女,如今爹不在,我自然要替他出征,让大明朝的人都知道司马家纵无男儿,但一般的能保家卫国,皇上已命我为副帅,与太子一起出师征战。”
龙霄见她一付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气势,活脱脱的一个巾帼女英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