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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人问及具体原因,她也不会说,玄皇也识时务闭嘴,若再深究,她倒不介意好好的细说细说,给人释疑。
“夜轩,你即刻代母起草呈帖,请旨退还贵妃封号回家尽孝,嗯,就让雾国主当面盖了印,皇宫也不必再走,省得再生枝节。”打铁要趁热,有些事自然要立即解决。
她说的轻巧,那边的玄皇再次脸黑如墨。
傻怔中的客人,不解的目光齐聚至西侧几人身上。
夜家三代人定定的望着玄皇。
“夜贵妃入宫百载,又为皇室延下一位聪敏非凡的皇子,功不可没,夜老将军一家为国尽忠,满门忠烈,大小姐回家尽孝也在情理之中。”见场面陷入僵局,洛陌出言解围。
他的声音沉缓,不急不火。
贵妃要出宫?
傻怔中的众人已无法思考了。
夜轩转眸,深深的凝视又旁若无人的逗弄着小婴儿的人,往后退几尺,取出随身携着的桌几,摆好文房四宝,研墨铺纸,起草辞呈,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索。
钟家父子悄无声息的扫量四周一番,又镇定自若的喝茶,两人嘴角微微上翘,显示心情颇好。
风宝宝也特别的开心,不知疲倦的咬小拳头,挥舞小手抓衣襟,抓那只偶尔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没抓着就是乱转眼珠子,逮着就塞进自己小嘴里嘴。
墨泪逗着小家伙,乐得眉眼弯弯,喜之不尽,风宝宝比正常人的小宝宝发育的快,才几个月已长出六个乳牙,也开始伊伊呀呀的想学说话,逗起来特好玩。
没人说话,银殿内静静的,明亮的灯光照着人的脸,每个人的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稍稍一刻,夜轩将一纸写的好东西吹干,收拾好桌几之类的,随手接过侍女递来的铺着红布的托盘,捧着自己写好的辞呈递给自己的母亲;
夜大小姐望着白纸黑字,怔怔的出了会神,掏出一个小盒,取了印,在纸角盖印,连装贵妃印章的小盒一起放入托盘。
夜轩亲自捧着东西,走到玄皇面前,曲膝跪坐着,将托盘平平前递:“陛下,请加玉玺!”
唰-
无数人的视线定定的锁住了那一身朝服的男人。
‘呼哧呼哧-’
玄皇急促的喘息着,搁在双膝上的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袖子,面上五彩纷呈,青了白,白了红的来回变幻,眼睛死死的盯着呈在自己面前那托盘中的一纸辞呈。
那薄薄的一张纸,如火在灼烧着,令他五内如焚,却避无可避,他的两眼一点一点的爬上赤色。
慢悠悠的抬头,墨泪瞅瞅,也不催,反正事至如今,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当然,别指望她会同情玄皇,对那种后宫三千的种马男,她一向没好感,之前没让人将玄皇与皇后丢出去那就是给了他天大的颜面,若这是她的地盘,不用说,绝对不会让那种人涉足。
满大殿的人,直勾勾的盯着雾皇。
被人火辣辣的视线洗礼着的玄皇,额间隐隐见汗,重重的喘息几口,慢慢的转向夜家父女:“这是爱妃的本意吗?”
他表面装强镇定,嗓音却抑不住有些抖。
“”夜大小姐唇瓣微嚅,然而,还没等她发出音,便被一道声音从中打断:“本公子一直很迷惑,夜家三公子为何成亲十数载皆无子嗣,不知在座的哪位可给本人释疑?”
嘶-
无数人狂吸了一口冷气。
夜老将军膝下共三子一女,夜大小姐排最抹,夜家三位少爷在捐躯之前个个早已成亲,却并无人育有子嗣,当三人战事之后,所有的一切也淹没在时间的洪流里,再无人去提及。
是否其中真有猫腻?
这一刻,当那过眼云烟般的旧事被挖出,无数人心中闪过疑问,那事确是值得怀疑,夜家三位少爷当年个个正值盛年,若说一人不能生育还说得过去,若三人皆无生育能力,那也太巧了,世上又哪有那么巧的事呢?
而就算心头有疑,也无人敢出声,一个个赶紧的垂下头,死死的闭了嘴,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西侧上席上的人,人人脸色突变,又在转眼间数人很快平静。
夜老爷子如触电般狠狠的颤了颤,虎目中隐隐有泪,而夜大小姐已泣不成声,眼中豆大的泪珠子似断线了的珍珠,串串下掉。
夜轩的闭了闭眼,跪得笔直。
玄皇的身躯微不可察的震了震,慢慢的抬起一只手臂,手里抓着皇帝的玉印,他抿着唇,手,在微微的颤抖。
敢拿乔?
“哼-”冷冷一哼,墨泪睨了对面一眼。
森冷的目光,比刀峰更利。
被那视线一扫,玄皇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握着的大印也重重印在了铺开的纸张上,留下鲜红的痕迹。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恍然间,他的眼前闪过几数画面,关于他与夜仪的一幕幕,那些久远的几乎要遗忘的记忆这一刻竟无比的清晰。
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大印一落,事成定局。
夜老爷子的手抖了抖,伸手抓住了女儿的手,如今,他只余下这一点骨血,若那日他去了,放不下的也只有女儿与孙子,现在,他不担心了,女儿不再是贵妃,生死都是夜家人!
心中的喜与痛一齐涌上心房,他禁不住老泪纵横。
“”夜大小姐抬头,泪眼模糊中绽放出一抹笑,她想安慰老父,一时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母亲终于解脱了!
见玄皇往回收印,夜轩欣喜不已,抑着激动,微微低头谢礼:“谢陛下恩准!”
陛下真盖印了?!
闻声,低垂着头的霍然抬首。
他们不相信,不相信国主会如此轻易的妥协,当抬首而望时,人人明白,国君真的妥协了!
夜轩往后一退,长身玉立而起,火速的收起盘子,微笑着退夜老爷子左手侧坐好,侧视着上上席上第一座上的人,柔和的目光里充满感激。
感觉到他的视线,墨泪眨眨眼。
“咯咯-”一直旁观的木圣女忽然轻笑,银铃似的笑声如水般荡开,那笑声荡在寂静的大殿内,突兀而刺耳。
客人们的心头一突,心跳如小鹿乱撞。
想生事?
钟家父子讽刺的挑唇,不用说,他们也能猜到木圣女是来者不善,可一点也不担心,那传闻中的小药师若是没几把刷子,他敢光明正大的强迫雾国皇帝还夜大小姐自由么?所以,该担心的是寻事的人,弄不好那可是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夜老爷子的心头一凛,紧张弥满一身。
夜大小姐微微的皱眉。
不知死活。
夜轩鄙视的撇嘴,若说木圣女知道上上席上坐着的何人时,她还敢如此么?他拿性命做赌,她不敢。
墨泪斜一眼,不置可否,有人想寻不痛快,她是不会拦着的,不但不会拦,还会举双手双脚欢迎。
“阁下好手段,竟能将强抢有夫之妇的卑鄙行为干得如此光明正大,真令本圣女大开眼界。”笑声未竭,紧随着是如黄莺般的话语,字字吐字清晰。
钟家爷子一侧目,望向少年,征询意见。
微微一笑,墨泪伸伸懒腰,慢悠悠的站起:“想不到木神殿的圣女如此没有见识,竟跟市井长舌妇一样的断章取义,本公子何时强抢有夫之妇了,不知木圣女可否解释一二?”
嗖-
众人一见那长身玉立起的身影,一颗心就飞到嗓眼上去了。
白世子的眼角微不可察的抽蓄了几下。
“阁下才刚强逼夜贵妃辞宫归家,竟这么快就忘记了,这记性,本圣女佩服。”桑椹微微抬头,唇角勾着讽笑。
“本公子好奇,你哪只眼睛看本公子强迫雾国皇旁了,本公子有绑着他押着他盖印吗?本公子有拿刀剑架在他脖子上吗?我本人可是一直直的坐着,是他自己取印盖玺,他若不愿,谁还能剁下他的手,找出玉玺盖印不成?”
想玩字面游戏,谁怕谁?
“你”木圣女被呛得哑口无言。
那确实是玄皇自己自愿的,没人拿刀剑逼着他。
“再说,帝尊大人也说夜大小姐入宫百载,回家尽孝也是人之常理,雾国主才恩准夜夫人辞贵妃封号回家,再之,本公子也只说看中了夜大小姐,可没说是要娶来为妻为妾,这强抢有夫之妇又从何说起?”
论口舌之快,她绝对不输任何人。
众人赞同的点头,贵客确实没说什么太出格的话,自始自终都没亲为,执行的都是那些当事人,那一切真的与他无关。
木圣女瞪着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词了吧?
“木圣女这乱嚼舌根的功夫,也令本公子大开眼界,”得瑟的一抬下巴,墨泪笑如春风,笑语如珠:“据本公子所知,白王府世子早与莲国红莲公主订有婚约,你苦苦的巴着他,世子到哪你到哪,一个女孩子家追着一个有未婚妻的男子又是意欲为何?可是想棒打鸳鸯?这是不是不知羞耻?试问,若论卑鄙行为,世间又哪有人比得过木圣女你自己?”
字字如珠,字字诛心。
嗡-
桑椹只觉似被人敲了一记闷棒,脑子里一片乱响。
客人呆了。
夜老爷子与玄皇等人亦傻了。
白世子脸上的笑容已褪尽,比百花更妍丽的俊容一片羞恼。
戴着银面具的一群人,亦轻抿着唇,人人敛眉垂眼。
洛陌眼神深幽,一手握着茶杯,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弹,却是谁也猜也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字并肩王府白世子在莲国红莲公主一岁半那年订下婚约,当时曾轰动九州,之后因莲国皇室出现意外之事,红莲公主自此从淡出人的视野,以至于世人差点忘记了那段故事。
也因红莲公主十数年来音讯皆失,许多人也直接认为她已不在人世,所以,对于木圣女与白世子之间的那若即若离的情感也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津津乐道,现经人一说,木圣女成了不安好心的黄鼠狼,白世子也无形中成了无情义的男子。
在座的人在无意识也几乎认同了木圣女与白世子之间的微妙情感,无人揭破而已,这当儿却无人反驳,一干人瞪着眼发怔。
墨泪悠然抬步,身形一晃,轻飘飘的飘至木圣女案桌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脸色苍白的少女。
在她身形初动时,钟家父子微微转面,目光随着她而动,即是观察,也是时时防止他人使黑手。
桑椹心一凉,猛的回神,却忽然全身如僵硬。
糟!
深知自己已被紫尊暗中制住,惊得一颗心七下八下的乱成了一团。
扬眉,墨泪优雅微笑。
笑容朗朗,比太阳光更刺目。
桑椹只觉毛骨悚然。
亦在那笑容绽放的那一刻,墨泪挥手。
纱质的衣袍,柔软似白云的丝绦,宽大的袖子轻轻的飞扬了起来,那只手划过空气,那护着手背的护腕焕起一片晶亮的光泽,炫人眼目。
看着那只舞动的手臂,满殿人呆若木鸡,发不出任何声音。
太胆大了!
活陌满心的震撼。
那只被无数人盯着的手,晃过空气,以无与伦比似的速度拍印在少女那泛着丝丝苍白的俏脸上,拍得无比的结实。
啪-
声音似重锤,重重的砸在人的心尖上。
咚-
人们的心跟着重得的抖了抖。
那只手,在击出一拍子后,又轻轻的抬起,袖子又跟着扬动了起来,白色的宽袖,像一只白鹤在空中旋转了一下,紧接着落在了少女的另一边脸上。
啪-
第二声与第一声一样的响亮。
两掌之后,少女两边脸颊各浮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你,你”被打得眼冒金星的桑椹,眼珠子都成了赤色,恨得连五脏六肺都要爆裂。
“别以为你是圣女就了不起,本公子的舌根可不是那么好嚼的,”收手,墨泪冷泠泠的俯视羞恨交加的少女,满眼的讽刺:“你并没有记住当初在风云学院前所受的教训,今日这两掌让你加深记忆,以后再敢在本公子面前嚣张,让木神殿为你收尸。”
“越越卿?!”脑子一震,桑椹骇得差点魂飞魄散。
那个人如梦魔一样深深的烙印在脑海,总是在她欣喜的时候忽然蹿出来,然后将她打击的体夫完肤,让她所有的喜悦都会化为乌有。
那个名字,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盯着眼前的人,桑椹满眼恐惧。
“啊-”
骤听得那一句,满殿客人吓得心脏差点停止。
越卿,小药师越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