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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斩数名士卒,用血淋淋的威胁,韩猛才勉强扼制住不战而溃之势。
只是,那些勉强留下的士卒,个个面色惶然,连腿都发软,又焉能一战。
韩猛心中愤怒,挥剑大叫:“河北的儿郎们,报效主公恩情的时候到了。鼓起勇气来,跟逆贼之军拼个你死我活~~”
韩猛声嘶力竭的咆哮着,想要激起士卒的勇气,逼他们鼓起必死的决心。
回应韩猛的,却只是死一般的沉寂。
丧胆的河北士卒们,早已紧张都连呼吸都不畅,满脑子都是恐惧,哪里还听得到他的声音。
韩猛那一腔热血,瞬间冷了半截。
城外处,战鼓声已经达到最高亢处。沿城一线。袁方那密密麻麻的军团,已铺天盖地如潮水般扑了上来。
千万人奔跑的声势,几乎将大地都要踏碎,那如浪的旗海。更是遮天蔽日。
三万多人的陷阵军。片刻间就将护城壕填满。无数的士卒冲至城墙下,将数以百计的云梯架起,将巨大的对楼推向敌城。
一名名年轻的将士。冒着城头落下的箭矢罗石,前赴后继的爬上云梯,一人战死,后面的争先恐后的补上去,根本无所畏惧。
韩猛督促着敌卒,做着垂死的挣扎,试图击退南军的进攻。
可惜,河北军脆弱的防守,在南军冲天的勇气之下,竟是那么的无力。
不到半个时辰,沿城一线便被处处突破,数以千计的南军将士,从那些塌陷损毁的城墙处,勇敢的冲上了城头,将脆弱的敌人杀得鬼哭狼嚎。
蚊附于城墙上的南军将士,则争先恐后的爬上城来,加入到这场杀戮敌人的盛宴之中。
残存的敌人,终于全面崩溃,死的死,逃的逃,望风而溃。
伴随着一声破裂的轰然巨响,巨大的城门也被南军冲车撞开,数不清的南军将士,从破碎的大门中,蜂拥而入。
韩猛见城门已陷,再难抵挡,不得不从城头退下,率领一众残兵,沿着街道步步后撤,抵抗冲入城中的南军,妄图做最后的挣扎。
与此同时,东门、南门和西门,其余数路围城之军,也发动了全面的进攻,邺城诸门相继失守。
十余万的南军,如围城的洪水,从四面八方的灌入邺城中,向退守城中央军府处的敌军围杀而去。
城外,袁方望着北门上,那高高扬起的己军旗号,冷峻如铁的脸上,终于是浮现一抹快意欣慰笑容。
意气风发,袁方拍马提戟,径奔邺城。
当他的铁蹄,穿越那高大的门洞,步入邺城的一刻,竟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错觉。
“邺城,我袁方终于回来了。”
望着这熟悉的城市,望着滚滚辗压的兵潮,望着满街的尸血,袁方感慨万千。
邺城已破,下一步,就是直面袁绍。
袁方心敛神思,深吸一口中气,踏着长长的血路,踩着敌人的尸体,纵马直奔中央军府而去。
此刻,韩猛率领着几千忠于袁绍的残兵,已退至了军府之外,妄图做最后抵抗。
灌涌而入的袁方诸路兵马,四面八方的涌来,争相欲夺下这突入袁绍军府的首功。
袁方纵马而至,南军有如浪开,分出一条大道。
他策马直抵阵前,向着尚自顽抗之敌,高声喝道:“大势已去,降者灭死,顽抗之贼,杀无赦,尔等想活命者,还不弃械投降!”
惊雷般的通碟之声,盖过了战场的喧嚣,直震敌军脆弱的心灵。
几十步外,震怖的敌卒,成百成百的开始将手中的刀枪,掷落于地,伏首投降。
兵器掷地声四起,片刻间,数以千计的河北军,皆为袁方威势所震,纷纷弃械投降。
那韩猛见状,心知无力回天,也只能长叹一声,下马伏首请降。
最后忠于袁绍的军队,就此灰飞湮灭。
袁方挥军而上,破开军府大门,在降者的引领下,纵马如飞,直奔袁绍所在的高台而去。
而在此时,诺大的高台上,已是人去楼空,死一般的静寂,只有南军的喊杀声,如死神的召唤,缠绕在四周。
得知诸门陷落,南军攻入邺城后,军府中的那些个仆丁奴婢们,早已鸟兽四散,在逃跑之前,将军府中值钱的东西,搜刮了一空。
没有人再把袁绍当回事,大难临头,各自纷飞,就连他的妻子刘氏,这会也不见了踪影。
空荡荡的大堂中,苍老虚弱的袁绍,萎靡的瘫坐于上手,正茫然的盯着手中的长剑,怔怔的出神。
浓烈的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他已是披头散发,形容憔悴,那般颓废之状,哪里还有半点四世三公,名门贵胄的气度和骄傲。
门外,喊杀声正飞快逼近,袁绍知道,他的逆子已攻入军府,向他杀来。
“我堂堂袁本初,四世三公,名满天下,竟然会败在自己的逆子,败给一个大逆不道的小畜生手下,苍天无眼,何其不会啊~~”
袁绍又是自嘲,又是悲愤,苍老的脸扭曲变形,一副冤屈之相。
咔嚓嚓!
蓦然间,一声轰鸣,大门四分五裂,被巨力所摧毁。
刺目的光线涌入昏暗的大堂,袁绍身形一震,眼睛立时为光线所刺,下意识的抬手去挡。
眼目眩晕的他,只听得马蹄声响起,似有兵马闯入大堂。
视线渐渐清晰起来,袁绍缓缓放下胳膊,抬起沉重的头颅,艰难的向前望去。
视野中,那熟悉的身影,正如铁塔一般,耸立在他的面前。
如火的战马上,那银甲的年轻之将,浑身上下散发着肃杀的威势,刀削似的脸上,弥漫着超乎常人的自信,而他手中所提的那柄画戟,尚自滴落着温热的鲜血。
袁方,就那么傲然驻马,冷冷的注视着高阶之上,那形容狼狈颓废,惊恨交织的袁绍。
袁绍深陷的眼眶中,迸涌着愤恨与羞恼,森森白牙咬到几欲碎裂,原本颓废萎靡的身躯,仿佛瞬间受到什么刺激,为愤恨所充斥,几乎就要爆炸一般。
“逆——子——”
半晌后,袁绍咬牙切齿,嘴里终于迸出两个字。
一个令他颜面扫,一个令他蒙羞,一个将他逼上绝路,恨到极点的名字。
袁方却无怒色,嘴角反而微微上扬,扬起一抹冷笑。
他就那么高坐在马上,冷冷注视着袁绍。
这个对自己不公了二十年,瞧不起他,轻视他,几次三番想害死他的人,如今,就这么落魄的站在自己跟前。
而他,却以胜利者的资态,可以尽情的欣赏着袁绍恼羞成怒的表情。
袁方那一声冷笑,令袁绍感觉,自己的尊严,自被肆意的羞辱,那种前所未有的羞辱感,令袁绍愤恨到了极点。
“逆子~~”
袁绍再一次咆哮怒吼,就像一头垂垂已老的狮子,拼尽全力发出一声怒吼。
袁方所听到的,却只有虚弱无力,不堪一击。
他拨马上前,踏上高阶,就那么居高临下,俯视着袁绍。
“袁绍,现在我们之间,终于真正的平等了,你再疯狂也无济于事,何不平心静气,像个真正的枭雄一样,跟我谈一谈。”
袁方气势沉静,言语之间,并没有那种复仇的戾气,反而有一种王者之风的大气。
曾几何时,和袁绍说话,对方都是高高在上,直接的训斥。
现在,袁方知道自己是胜利者,终于能以胜利者的姿态,平等的和袁绍对话。
“平等”二字,却刺激到了袁绍,他的脑海里,就从来没有过平等二字。
在他高贵自傲的心中,无论是他的部将,谋士,还是他的妻子儿子,乃至于天下人,都应该匍匐在他的脚下,永世的仰望他,敬重他,供他驱策,任凭他发落。
想要跟他袁绍平等,就是形同忤逆!
“平等?笑话!你是我袁绍之子,生来就要低我一等,注定你只能屈从于我,此乃天地纲常,人伦所在,你还妄想跟我讲平等,你不知廉耻,不知伦理,你是畜生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你连畜生都不如!
袁绍歇厮底里,满口喷着唾沫训斥袁方,宣泄着不满。
身处绝境,他依旧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气势,仿佛天下的一切,都得围着他转。
一声不屑的冷笑。
“畜生尚知虎毒不食子,你却为了偏袒你那几个宝贝嫡子,待我不公,欺压于我,还纵容他们置我于死地,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人伦,讲大道理,我看你连畜生都不如!”
袁方盯着袁绍,冷冷的揭穿袁绍所作所为。
被逆子骂为“畜生不如”,袁绍不禁勃然大怒,破口大骂:“你个小畜生,竟然如此辱没于我!你是我儿子,你想怎么样对你,就怎么样对你,就算我要杀你,那也是天经地义,你就该乖乖顺从。今你却背父杀兄,大逆不道,将一切人伦大道都颠倒,你必自食恶果,遗臭万年,遭天下人唾弃!”
“呵呵——”
听着袁绍的话,袁方非但不怒,反而大笑。
“什么狗屁人伦大道,我只闻圣人云,‘君无道,臣投他国。父不正,子奔他乡’,你袁绍没有公正,我背弃你,愤起反抗,乃是天经地义!”
“你昏庸无道,纵容豪强鱼肉百姓,在河北横征暴敛,害得民不聊生,河北百姓弃你,亦是天经地义!”
“你听信小人谗言,纵容你的儿子陷害忠义之臣,河北众豪杰背叛于你,皆投奔于我袁方麾下,更是天经地义!”
一番声色俱厉。义正严辞的喝斥,把袁绍呛得是面红耳赤,竟不知如何反驳。
最后,袁方冷视着他,厉声道:“你为父不正,为主不仁,为臣不忠,我袁方率天下义士,受万民期盼,讨伐你这不正不仁不忠之徒。我行的才是天地大道!”
字字如雷。轰入袁绍的心头,直轰得他血气翻涌,身形连连后退,连手中之剑都握之不住。锒铛落地。
“逆子。你——你——”
袁绍是又羞又气。脸都憋到通红,颤抖的手指向袁方,竟已气得说不出话来。
阶下。那些肃立的将士,听着袁方这番话,却个个热血澎湃,皆为袁绍所作所为而愤慨。
袁方却已收敛激愤,恢复了沉静淡然。
他翻身下马,身体傲然耸立:“你袁绍冷血无情,畜生不如,我袁方却非无情无谊之徒,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必要跟你废话。我现在只要你跟我鞠一个躬,大声诚心的说一声,我错了。你我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我可以恕你之罪,让你安度晚年。”
此言一出,堂前的众将士们,无不吃了一惊。
“主公的心胸气度,当真非我辈所及,袁绍如此罪大恶极,主公都能恕其之罪,这般气度,才是真正的英雄啊”
颜良、文丑、张颌等众将,心中暗自感慨。
“我果然没看错,这样的气度,才是真命之主的风范,看来只有辅佐他,才能尽快结束这乱世,让天下重归于太平。”
肃立的赵云,也暗暗点头,面露赞许之色,眉宇间,更添了几分坚定。
袁绍却在浑身剧烈的颤抖。
他的手脚在抽动,呼吸粗喘到了极点,脸上青筋突涌,就像数不清的蚯蚓,在他的皮肤下面爬动。
那张苍老的脸,如同憋满了血的皮球,仿佛只消针轻轻一扎,就会轰然爆裂。
而他那瞪到斗大的眼睛,已是布满了血丝,几乎连瞳孔都快被血填满。
“逆子,畜生,你竟然想让我对你鞠躬,想让我对你认错”
袁绍胸中的愤怒、仇恨,还有羞恼,在这一刻,已是达到了顶点。
袁方给他的这个机会,却成了对袁绍,前所未有的羞辱。
“逆子!你——你——你——”
欲碎的牙缝中,一连挤出了三个“你”字,袁绍蓦觉滚滚气血,冲破了他的肺,如喷泉一般涌入了他的喉咙。
“啊~~”
一声惨烈之极的嚎叫,袁绍张嘴便狂喷起了鲜血。
大股大股的鲜血,如泉水般喷出,喷了满空,喷了他一身,脚下的地面,也尽皆染红。
只片刻间,袁绍竟吐血数斗,把自己染成了一个血人。
当最后一腔鲜血喷尽时,袁方双腿一软,扑嗵的跪倒在了地上,就那么直挺挺的,如雕像一般僵跪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表情,定格在了狰狞怨恨的一瞬,那一双充血的眼眸,仍旧死死的盯着袁方。
然而,那僵硬的身躯,却再也没有动弹一下。
袁绍,死了。
就那么带着满腔的怨恨,吐血而亡,跪着气死在了袁方的跟前。
袁方轻吐了一口气,蓦然间,有种说不出的释然与轻松。
袁方没想到,袁绍会无药可救到这般地步,自己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反而活生生的将之气死。
心胸狭窄到这般地步,也难怪会灭亡了。
不过,袁绍这么一气死,套在袁方手脚上残存的枷索,反而就这么断了。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