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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6点钟左右,那个客人来了,陈侃凤在隔壁房里听着,那是一个说话声音很轻的男子。接待他的两个主人对其很是敬重似的,一见面就口称“郭先生”反复寒暄问候,他只不过是不痛不痒地应付着。直到伙房师傅送上酒菜,三人喝过三杯后,这位郭先生话才多起来。陈侃凤听他称呼对方二位为“老白”、“老连”,问请他过来有何事需要帮忙的。那白、连两人说不急不急,咱们喝着酒慢慢地说。那姓郭的便不高兴了,把酒杯往桌上一蹾道,如若不说,那他就告辞了。于是姓白的才说,这事比较大,兄弟生怕您郭先生听着过于吃惊,所以想先请您喝几杯酒了才交待。那姓郭的没有吭声,只是冷笑。于是姓连的就开口了,说出来的内容倒使偷听的陈侃凤着实吃了一惊:竟然是要求姓郭的行刺解放军杨司令员!
牌一摊,再往下谈就直白得多了:那白、连两人是马鸿逵指派潜伏在宁夏省的特务,愿以三十两黄金的代价收买这位枪法极为了得的郭先生行刺杨得志。姓郭的表示对这桩活儿有点兴趣,但价格得增加一倍,还要求提供美制手枪两支,子弹一百发。白、连两人对于提供手枪、子弹没有异议,说要四支和更多子弹也可以给,但黄金是一两也不能增加了。姓郭的于是大怒,说我郭某不跟你们掺和日子也过得蛮滋润的,何必为这三十两黄金而放弃这种滋润日子呢,如此,郭某就告辞了。二位请放心,郭某虽然是江湖之人,但对官场那一套还是略知一二的,对此事肯定守口如瓶,决不泄露。说着,连酒也不喝了,起身便要离开,被那二位死死拖住。双方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白、连只得同意了姓郭的要求,当场拿出了二十两黄金作为定金,手枪、子弹是早已准备了的,也当场交给了刺客。
陈侃凤偷听到这里,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是惊得连气都似出得粗了。她寻思此事得向解放军举报,否则日后只怕这大车店就得被封了,自己或许还得被卷进去吃一场冤枉官司。于是,她就离开房间去了前面的店堂,她得看清楚姓郭的长得如何一副模样才能让解放军去逮人啊。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白、连两人客客气气地把姓郭的送了出来。
当晚,陈侃凤就写了举报信。当然,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她不能透露双阳大车店这边的信息,就没有留落款。陈侃凤从来不写信,手头没有信纸信封,想用整张毛边纸写吧,又怕漏馅,于是就裁了一条写了。写好后发现没有信封,想起抽斗里还有一封春天时那个欠账而逃的杨尔国的挂号信(她当初代为签收和保存着是心存侥幸,寻思最好那姓杨的会因这是一封重要信件而来取的,那就可以向他讨住店费用了),就不管三七三十一,撕开使用了那个信封,信仍留着。
次日一早,陈侃凤出门去城里买菜时,把这封信邮票也没贴就投进了邮局门口的邮箱。她倒不是舍不得买邮票,而是担心去买邮票时被邮局营业员记住了外形,回头解放军想到向邮局调查时提供了找上门来惹麻烦。
陈侃凤作了上述陈述后,向南鸣秋提出要求:替她保密,否则她会遭报复的。南鸣秋说这个自然,你不提出来我们也要替你保密的。我们向你表示感谢,可能在接下来的调查中还有事情需要你协助,如果你发现新的情况也请向我们及时通报。
三
陈侃凤离开后,专案组随即举行案情分析会。会议首先确认了举报信内容的真实性,到这一步,这显然是已经无可置疑的了。正因为这样,大家这才真切地感受到肩头的沉重感。南鸣秋想到10月1日那天杨得志司令员参加了银川市人民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及银川市解放大会并登台讲话,事后又到群众中握手谈话的场景,心里不禁涌起阵阵后怕。
然后,对刺客的情况进行了分析,从陈侃凤所听见他所说的“江湖之人”这句话来判断,这家伙以前没有当过特务,也没有当过兵,可能是土匪。这就好办了:一个土匪能够有那种连马鸿逵方面都知道并且要花六十两黄金请其出马的地步,那他的名气肯定非同小可,相信既然马鸿逵的特务能找得到他,那共产党的专案组也就能够找得到他。怎样找法?众侦查员合计下来,决定采用两个办法:一是从银川当地的那些历史上做过强盗、土匪的那些在押和已经向军管会登记后在家等候处理的对象访查;二是去集训大队从那些正在学习和交代问题的马鸿逵手下的那些军官了解白、连两人的情况。
主意打定后,已是傍晚时分,但南鸣秋还是把专案组成员一分为二,让匆匆吃点晚饭后分头去进行调查,午夜前回到原地开个碰头会。
当晚12点,专案组再次碰头,去集训大队调查的侦查员尽管分别找了三十四名对象进行调查,但没有一个人听说过马鸿逵的特务系统有姓白、姓连的主儿,如此,估计那两个特务是化名找刺客郭某谈这笔交易的。一路人马扑了空,但另一路人马倒是有了收获。这一路是南鸣秋和小许两人,他们分了工,南鸣秋去了军管会公安部管辖下的看守所,找了几个同志说了调查内容,要求他们相帮讯问在押的那些土匪强盗;小许则通过军管会公安部治安科约了七八个已经登记过的对象来开座谈会,直接打听是否有郭某这样一个主儿。双管齐下一番调查下来,南鸣秋和小许竟然有了相同的收获:两方面的被调查对象都提供了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神枪大盗”郭天唯。
这个江湖上诨号“神枪大盗”的主儿,在宁夏地面冒出已有七八年了。郭天唯的枪法极为了得,通常百发百中已经是神枪手了,双手左右开弓能够使枪的双枪手那就更是技高一筹了。但这种人物若是跟郭天唯相比,那就只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因为郭天唯竟然有一手能使四枪而且百发百中的超人绝技!据几个见识过郭天唯绝技的调查对象说,郭天唯双手持枪,腰间左右各插着一支手枪,手中双枪对准靶子射击后,把双枪抛向空中,然后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拔出腰间的双枪射击,打出一发子弹后将双枪抛向空中,那先被抛出的两支枪刚好落下来,双手接住了继续射击。如此反复,直到四支手枪的子弹打光为止,所有射出的子弹,没有一发打空的。这种类似杂技的手法,虽然在实战中没有什么用处,但足可说明郭天唯的枪法和射击时的心理素质是何等了得。
这郭天唯是一个行为举止有些奇特的人物,平时行踪飘忽,没有人知道他居住在何地何处。当年马鸿逵听说了郭天唯的枪法后,想让其担任贴身卫士,但却始终无法找到他——当然,其中也不排除他是不愿意侍候马鸿逵而故意回避的可能性。郭天唯有如此了得的枪法,吃过他亏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其民愤却倒并不很大,一般老百姓甚至还不一定知晓其人。因为郭天唯尽管靠抢劫作案谋生,但他对于抢劫对象和作案次数具有严格的计划。每年除夕,他会像商家制订来年贸易计划那样制订下一年的作案计划,原则上是一年作两个案子,宁夏全省各个县轮流进行,抢劫对象通常都是当地的豪富殷实大户。白天黑夜下手没有定规,但登门必不落空,只取金银、现钞,只要被劫对象配合,他连手指头也不会碰人家一下。
专案组分析,行刺杨得志的命令显然是马鸿逵直接下达的,可能这也是马鸿逵对蒋介石的一个交待,以弥补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被解放军攻下宁夏全省的“不战之罪”。所以,才肯出六十两黄金的巨赏。而马鸿逵的特务系统找不到能够完成这项使命的合适人选,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万一行刺不成反倒惊动了解放军方面给再次行动形成障碍,他们必须派出一名一击即成的顶级杀手,于是就想到了“神枪大盗”郭天唯。
接下来的侦查工作如何开展?专案组反复讨论后,决定还是兵分两路,一路调查白某、连某,一路直接调查郭天唯。
次日上午,侦查员还没有出动的时候,南鸣秋就接到了门口警卫战士打进来的电话,说有一位姓陈的妇女点名要见他。南鸣秋顿时一个激灵:这显然是双阳大车店的女老板陈侃凤了。她一大早登门,看来是有新的情况要反映了。
陈侃凤确实是来提供新的情况的:昨天晚上,9月30日住过双阳大车店的那个马鸿逵手下的白某,忽然悄然前来找她,要求买一些治疗扭伤脚踝骨的药。
陈侃凤出身武术世家,其祖上数代皆是武术名家,兼具治疗跌打损伤的祖传医术。到其父那一代,兄弟四人继承了祖父的武艺和医术。后来陈侃凤的大伯当了道士,二伯漂洋过海去了南洋,下面的两个都当了国民党军队的武术教官,陈侃凤的父亲陈子仙在范汉杰的第十五军,叔父陈子灵在马鸿逵这边的第十七路军。陈子灵一到宁夏,就以祖传的精湛医术治好了马家军数名高级将领的积年内伤,立时便成了塞上名医。陈侃凤从小跟着长辈也学过拳术,练过内功,对治疗跌打损伤也稍稍知晓一些。在双阳大车店投宿的旅客,有时遇上腰腿扭伤之类的,就请陈侃凤治疗,倒也颇见效果。银川解放前夕,陈侃凤的叔父陈子灵随同马鸿逵去了台湾,陈侃凤在无意间就成了陈氏伤科在银川的传人。这在她本人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白某的登门起到了一个提醒作用。 白某对陈侃凤说,他住店那天请客的那位朋友可能喝得多了些,回家时不慎扭伤了脚踝骨。初时以为休息一两天就会好的,但哪知反而严重了,连走路都有点困难。听说陈老板有祖传的治疗跌打损伤绝技,所以便来买些伤药,价钱随便开就是。陈侃凤听了寻思看来这是天意了,作恶是要受报应的,解放军的杨司令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哪里容得你们来打主意?想冲人家下手,刚动了念头不就遭报应了?既然如此,那我何不助解放军一臂之力,送佛送到西天,暗暗地就让你们给逮住了。于是,她就心生一计,说她不是做郎中的,尽管能帮人治治不严重的跌打损伤,但手头是不备药的。你如果一定要,那我得明天给你特地配制,劳你明天下午来一趟取了去。白某有点失望,但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告辞而去。
陈侃凤原本是想当时就奔军管会来报告的,但因为城门已关闭,所以,只好等到今天一大早才进城报告。南鸣秋听了谢过陈侃凤,要求她替白某准备好伤药,如果来取就交给他,钱照算,免得引起怀疑,其他事情就不必担心了,专案组这边一切都会安排好的。
这条情报使众侦查员极为兴奋:如此看来,郭天唯是扭伤了脚才没有在10月1日那天庆祝大会上下手的。从白某此举判断,他跟郭天唯是保持着密切联系的。这样就好了,只要盯住了白某,就能找到郭天唯的藏身点了。于是,南鸣秋当即安排侦查员小许、王必庭和麻志清三人前往南门外双阳大车店附近蹲守,只要白某出现,就轮番跟踪,悄悄盯着,看他往何处去。没有命令,不准惊动对象。
三个侦查员遵命去了南门外,在双阳大车店附近蹲守。此举陈侃凤并不知晓,不想这样一来就发生了一个问题:那个姓白的昨晚跟陈侃凤说好是他过来取伤药的,哪知这是虚晃一枪,这天下午3时许过来的却是另一个特务连某。而外边蹲守着的侦查员却只是留心着长得跟白某相似的人,根本没有留心有连某已经混在几个闲人里走进了双阳大车店的大院。
幸亏陈侃凤给郭天唯准备下的伤药分为两种,一种外敷,一种内服。外敷的是药粉,体积不大,可以就装在口袋里;内服的却是一包包的中药,鼓鼓囊囊地提在手里很是显眼。侦查员小许待在大车店对面的路边正跟一个鞋匠聊着修鞋的事儿,忽见一个男子手里提着一大扎鼓鼓囊囊的纸包大摇大摆地从大车店里出来,心里一愣,寻思别是姓白的那主儿哇?仔细看看却又不像。看着对方穿过马路,在距他不远的一个香烟摊子上买了一包烟,拎着纸包包往南而去,忽然醒悟:这人多半是另一个对象连某吧?于是二话不说,马上悄悄跟了上去。
另外两个侦查员王必庭、麻志清一看小许拔步,也从蹲守点出来跟了过来。小许发出了预定的暗号,示意王必庭留在原地继续监视,麻志清则在马路对面盯着。两人跟着目标走出数十米,来到了一所简陋的小学堂门前。这时,发生了令侦查员始料不及的一幕:连某忽然走向小学门前操场上的一棵大树,那里拴着一匹黑马,他把中药包包放进了马袋,解下拴在树身上的缰绳,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吆喝着马匹扬长而去!
许、麻两人看得目瞪口呆,转眼四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