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买活虾,买各种蔬菜水果,买生日蜡烛,发香菇、黑木耳,泡金针菜,订购鲜奶、水果、蛋糕,准备生日礼物,为飞飞买新衣服,打扫和整理房间等等,忙得不亦乐乎,忙得心情舒畅。
由于父母嘴上的不断唠叨,韩家的两个女儿韩枫、韩朵(二女儿原名韩多,到上小学的时候,老韩自觉不妥,更名为韩朵)对侄子的生日和父母准备隆重庆祝的打算,也早已了解得一清二楚。其实,她们从小就知道弟弟在这个家的重要性,也非常关心和爱护弟弟;现在弟弟生了儿子,弟弟夫妇又出了国,她们对弟弟的儿子当然格外疼爱,况且又深知弟弟的儿子在父母心中和家庭中的地位,因此对这个生日晚会自然予以高度重视。
严瑞英对于两个女儿,也够体贴,鉴于她们都已有了家庭,孩子也还幼小,严瑞英倒没有交代给她们什么太多的任务,只是希望周三的庆祝活动她们全家都一定要到场。到时候再帮一把手,也就可以了。
两个女儿谨遵母命,对自己和丈夫们的日程也都进行了一番安排,该请假的请假,该调休的调休,保证到时一定回娘家。
到了飞飞生日的那天下午,韩枫一家首先提着大包小包为飞飞准备的礼物到达。他们夫妇俩都在工厂的科室工作,当天各自做了调度,提早两个小时下班,因此一切顺利。韩枫的儿子已经五岁,外公对他的热情一向不大高涨,虽然也有玩笑逗乐的时候,但总带着那么一点心不在焉,和他对飞飞的全身心的关注,形成巨大反差。不过,韩家迄今尚没有人空闲到去做这样的比较。外婆则向来一视同仁。
韩枫这一年三十出头,鹅蛋脸白里透红,瞳仁漆黑,身体曲线则凸凹有致,活脱一个迷人少妇的形象。她是个爱做主的人,既然把她请回家来了,她就要当家做主的,而且即刻对母亲的权威形成了尖锐的挑战。
她一回到家,便换衣服,将身上的一套湖绿色的细羊毛套裙脱了下来,仔细地挂好,然后穿上结婚时留在家里的中学时代式样早已过时的彩花罩衫,便利索干练地来到厨房,在摆满各式冷盘、菜肴,以及准备好待用的食品如香菇、黑木耳、腐竹等的小圆桌和煤气灶上,细细检索,就像个决战前的将军,巡视战场。她马上发现了问题。
“姆妈!”韩枫大叫,“怎么蛋糕上没有名字啊?”
严瑞英近日忙碌异常,筹划各类事体,苦不堪言;现在眼看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即将进入决战阶段了,便觉得头疼、腰酸,体力不支起来,此刻正歪在床上,打算忙里偷闲,眯上几分钟,被韩枫一叫,只得强撑起了身子,尽可能简短地应道:“人家忘了写上去了。”
“什么?忘记写了,怎么可以?”听得出,韩枫的火气瞬间开始积聚,“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蛋糕上一定要有‘庆祝韩飞三周岁生日’的字,人家都是这样的!我不是关照过你的吗?”
严瑞英听女儿这样说时,不由心头一急。女儿前些天的确跟她说过,订蛋糕的时候必须跟店家说,写上飞飞的名字。她在订蛋糕的时候也的确跟店家讲过的。问题是,店家忘记了。她今天去取的时候,蛋糕面上,就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店家的师傅讲,再加上去是可以的,但是不保证蛋糕不被碰坏,而且还需要等待。严瑞英这一天安排了太多的事情,所以蛋糕上没有飞飞的名字,也就只好作罢,便取了回家来了。现在见女儿这般上心,虽然心头焦虑,也没有办法,只得委婉地说:“有没有飞飞的名字问题不大,不是一样有‘生日快乐’四个字吗?”
“根本不一样的,“韩枫顶撞说,“‘生日快乐’四个字一般蛋糕上都有,有什么稀奇。要韩飞三岁生日快乐,那才有意思。”
“这么重要的事情,人家店里怎么会忘记了。”严瑞英无奈地说。
“店里的人是看你年纪大了,故意欺负你。”韩枫一针见血道,“你不应该就这样把蛋糕拿回来的。”
严瑞英被女儿顶得无话可说,一口气吞入肚中,吐不出来,稍顿,用气恼的口气道:“哎哟,我的血压升上来了,头晕死了,人实在吃不消了,你不要和我搞了好不好?”
这是她的杀手锏,通常,只要她这么一说,从老头子,到儿女们,就都立刻封口,不敢再回嘴。但是急性子的韩枫有时却是例外。
今天就是这样。虽然母亲已经说自己血压升高,人吃不消了,她却丝毫不为所动,相反,火气更大,高声道:“今天蛋糕上没有字是肯定过不了关的!”
“你究竟要干什么?”严瑞英真的气恼起来,声音也随之拔高了,“你今天回家难道是来收我的命的吗?”
老韩听到这母女之间马上就要闹起来了,赶紧插上来,对大女儿说:“算了,算了,你在这里瞎指挥什么,听你妈的吧。蛋糕上有没有‘韩飞两岁生日’几个字,没多大关系啊。”
“不行。”韩枫坚定地说,并不打算和老爸啰嗦,“我现在就去要他们加上。”
她一屁股坐到门口的小板凳上,匆忙退下拖鞋,拔上了来时穿的皮鞋,立起身来,端着蛋糕,拔腿就往外走。
“喂,你就穿身上的衣服出门去?不要被人家笑死啊!”她的先生正逗着儿子玩,看她奔出门去,赶紧提醒她。
“那你快把我的衣服拿来。”韩枫板着脸急急地说,毫无开玩笑的意思。“西餐店马上就要下班打烊了。”
听到女儿清脆的皮鞋声迅即走远,躺在床上的严瑞英不由肚子里暗暗叫苦。她将手臂支着身子,慢慢地坐了起来。时间不早了,该去接飞飞了。这是一天当中她最担心的事情。虽然今天他们为飞飞做生日是淡雪平早已答应了的,理应没有问题,但一早醒来,她仍然心头紧张,而且莫名其妙地有些模模糊糊的不良的预感,感到傍晚接飞飞的时候,不会那么顺利。不过她自己也竭力否定这个预感,因为实在太没有道理。双方都说好了的。而且柳家也在上个周末为飞飞过了生日,今天轮到他们家了,完全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事情,会生什么枝节呢。她想,只要下午早点把飞飞接回来,那就万事大吉了。
本来,想到韩枫今天要来,使得严瑞英比较安心。她知道韩枫的厉害。下午如果自己和韩枫一起去接飞飞,那就将有十分的把握,即使淡雪平出花头,韩枫也会把她顶回去。但是和嘴硬骨头酥的老头子一起去,她就完全没有把握。他的卖国主义、投降主义的立场和无能,严瑞英是一而再、再而三领教过的。没想到,韩枫一来,还没来得及分配任务给她,她却已经发现问题,夺门而出,拉也拉不住她。
现在时间已紧,不能再拖下去,也不知韩枫去西餐店写字什么时候回来。她想自己也许神经过敏了。便起身,叫了老韩,一起出门,来蔚文幼儿园接孙子。
进了幼儿园,一片静悄悄的。进了飞飞的教室,一眼看到今天的小寿星正睁着一对大眼睛,骨碌碌地四周观望着呢。严瑞英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地,顿时对孙子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笑容。
少顷,老夫妇俩接了孙子,走出教室,来到小操场上。虽然已是初冬的天气,但是这一日,阳光暖融融的,天气出奇地和暖。严瑞英摸着孙子的小手,有点热,又摸摸他的额头,汗津津的,就给他脱下了外面罩的细呢外套,剩下身上那件咖啡色的羊毛套衫。飞飞脱去外套,人活络了,便挣开奶奶握着他的手,跑向滑梯。老韩夫妇赶紧跟着他,祖孙三人一路跑到滑梯前,小家伙就爬上了扶梯。
放在往常,碰到这样的局面,严瑞英是要阻止住他,然后不由分说,抱了他就走的。但是今天不知怎么了。一则她有点不在状态,也许是连日劳累和紧张,到了关键时刻反而松懈。再则,她看看四周,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而且接人也如此顺当,因此就把那一颗常生常有的警惕之心,扔到脑后去了,看着眼前活泼可爱玩兴正浓的孙子,想到今天又是他的生日,便不忍再逆拂他,决定满足一次他的要求,让他痛痛快快地玩一玩滑梯。
爷爷在滑梯的前头接应,奶奶在扶梯边护着,飞飞滑了一趟又一趟,跑过来,跑过去,兴致不断高涨,竟至热汗淋漓,欲罢不能。他滑下来时,咯咯笑着,从爷爷拦他的空档里望外钻去。爷爷虚站在那里,其实完全不是为了拦他的,只是无限慈爱地看着他和防止他下滑时速度太快可能发生的意外。所以他一钻而过。可是来到奶奶面前,奶奶就真的拦住了他,嘴里还说道:“走了走了,我们要走了。”他却不听话,绕圈子跑向滑梯,奶奶怕他摔倒,只好作罢。韩飞又玩了一会儿,又跑到奶奶跟前时,奶奶说:“飞飞,看天都要黑了,家里小哥哥、小姐姐都在等你呢。”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玩乐的劲头稍逊。奶奶终于有机会要刹他的车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了幼儿园操场。那两个老、小男人尚未觉察到任何迹象时,严瑞英已经一眼瞥到那个人影,心即刻怦怦直跳起来,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感到手脚发软,站也站不稳了;下意识地朝飞飞走去,嘴巴里无力地嘟囔着:“飞飞,快,快,我们走。”
进了幼儿园的正是外婆淡雪平。
她看见了他们三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加紧脚步走了过来。
老韩马上也看到了她,不觉一愣。紧接着,飞飞也看到了外婆。因为他突然停顿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向他走来的外婆。
淡雪平也不看她的亲家,径奔外孙而来,放开了声音道:“飞飞,跟外婆一起回去好吗?”
飞飞看看奶奶,又看看外婆,有些紧张,有些迟疑。
严瑞英不由气得浑身发抖。她最怕的事情,左思右想又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此刻竟然真的要发生了。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发生的。看着款款走近的淡雪平时,她的眼睛里像就要冒出火星。明明大家已经说好了的,你自己也答应了;人家又忙死忙活地一切准备好了,一大家子的人都到齐了。你却又来公开反悔,要把孩子带走了。不行!今天非同往常,再不能像往常一样,被她拦路夺去了孩子。她将飞飞的手紧紧攥住,暗暗下了决心,今天一定要和她斗一斗。
此时,淡雪平已经站定在他们的跟前。她走得急了点,微微有些气喘。走到近时,她注意到了严瑞英的表情和被她拉过去紧攥住的飞飞的手。她转对老韩:“老韩,你知道吗?出事啦。”
老韩吃了一惊,问:“怎么,淡医生,出了什么事?”
“飞飞的大娘舅从北京回来了。他到杭州出差,想到飞飞的生日,特地赶来了上海。他只在上海呆一夜,明天就走。“
“可是,”老韩心里明白,他不是淡雪平的对手。他不该和她对话。但是,淡雪平看着他。她的眼睛里充满着恳求和期盼。这双眼睛年轻的时候曾经多么美丽。可是,他想起了自己的孙子。“我们今天也到齐了,韩枫、韩朵他们都来了,就等着飞飞啦。“
“是吗?这可糟糕了。大娘舅顶喜欢飞飞了。”淡雪平为难地叫了起来。“那可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老韩和严瑞英不响。他们听了淡雪平的话也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应对现在的场面。飞飞的大舅要看看飞飞,是应该的事情,不让飞飞去,他们也很过意不去。他们都是纯朴、实心之人,看到别人焦虑,自己更加焦虑。但是,难道就这样将飞飞交出去吗?那自己家里要成什么样了呢。今天不是他们不肯帮助别人,实在是情况太特殊了啊!此刻,不知老韩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严瑞英是决心不妥协的了。
淡雪平的眼光转了过来,定在严瑞英身上,看来她明白不说服严瑞英就别想带走飞飞的。她必须攻克这一关。她将焦虑的语气收敛了,多少带些歉意地问:“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那还用说吗?严瑞英心里这样想,不过,她觉得淡雪平这句话还算讲理,嘴巴上便客气了一些:“是啊。两个女儿、女婿也都带着孩子来了。”
“喔。”淡雪平顿了一下,又说,“你知道吗,除了大娘舅来了,老头子也想死了这个外孙。刚才,他睡醒了,就对我说,今天不是飞飞的生日吗?快,去把飞飞接来,吃一块蛋糕!”
“蛋糕我们有啊,”严瑞英接口道,她想幸亏韩枫早回家,发现了问题,“上面还刻了‘韩飞三周岁生日快乐’呢。”
“哎呀,我知道你们有,现在什么东西没有?可是这个死老头啊,就是要我把飞飞接回去看看。唉。三岁了呀。”淡雪平长叹一声,生怕严瑞英打断她,马上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