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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君女士、微光等人的小说。金丁的《炎》,放在创作栏的首篇。刊物为大
三十二开,横排本,还附有铜版画页。第三期画页发表的是苏联油画《农妇》,
编者还特别声明,这画选自日本版《苏联美术大观》的第二页,第一页是列
宁像。这种看似多余的附言,也是在显示刊物的政治倾向,在编者的心目中
并不认为是多余的。此亦时代的风尚,今人恐难理解。
在编者写的《编后絮语》里,道出了刊物的处境不佳:“苦风凄雨的今
朝,本刊第三期蓦的又展开了她的新生命。本刊诞生在不幸的当代,雪雨交
加,阴风惨惨,不能不说是她的厄运,但是,突变与惊险,正乃生之最有趣
的一幕,正是大时代到来的象征;愿她能坚忍不拔的奋斗下去,不惜冲锋陷
阵,才能杀敌致果。”这“阴风惨惨”四个字,正暗示着国民党的政治迫害,
像《摩尔宁》这样的刊物怎么能广泛流传呢。
关于金丁的小说《炎》,编者亦有介绍:“现在,惊天动地不可一世的
突变,谁都知道要数日本帝国主义对华的武力进攻,《炎》这一篇小说,正
是要在这种事实的系列里显示其中之真的作品。在这篇里,有中国,有日本,
有帝国主义者,有被压迫群众,有从军的志士(?),有自杀警世的青年(?),
有各式各样的运动,有刻苦奋斗的健儿。。看来正如狂风暴雨,正如雷电乍
惊。也许有人认为是太粗了,但这毕竟应当是现代的产品。”引文括号中的
问号是原来有的,这表明编者与作者对人物的理解还有差异。从这一介绍里
可以明白,作者急于用文艺武器为现实斗争服务,虽然精神可贵,显然有面
面俱到的缺点,难以艺术地再现生活,因此亦有某些概念化的成分。只是帝
国主义的侵略就在眼前,作家的爱国激情十分真诚,又非常适时地说出了人
们心底想说的话,人们并不反感这样的作品。今天我们回顾历史,更不能对
它求全责备了。
纪念徐志摩
一本厚达七百八十余页的《徐志摩研究资料》(1988 年1 月陕西人民出
版社)摆在我面前,印数仅一千四百册,现在要印一本书至少得万册以上才
能不赔钱,我们能不对出版家的决心表示嘉许吗!据说,这套“中国现代文
学史资料汇编(乙种)”,还有若干本编成后不能付梓,出版家们已承受不
起赔本生意了。过去的中国新文学史不屑于讲徐志摩,更不要侈谈什么研究,
现在不仅出版了诗人的全集,又有了一本比较有权威性的资料集,不能不承
认这是一种进步。
对于这套丛书,我得到过几本,也买了若干本,总的印象当然是好的。
好在差不多都是前人不曾做过的工作,能够按计划地出书便是胜利。其中每
本书的质量也不相同,有的材料比较丰富,科学性较强,有的材料单薄些,
时有明显的差错,从工具书的角度来要求还不够理想。好在有了这个良好的
基础,将来不难达到完美的程度。笔者业余时间也爱翻翻资料,深知如今涉
足此道的同志有难言之苦,没有一点耐得起寂寞的精神,也许早就去寻觅其
他名利之途了。
《徐志摩研究资料》有很多文字都是初见,但是也有某些同徐志摩关系
密切的人物的文章没有收录,甚至连篇名亦无收录,林徽音女士的文章即是
一例。又,当徐志摩逝世仅一个月,北平即出版了一本纪念集《北晨学园哀
悼志摩专号》(见图17),结果《徐志摩研究资料》中也失记了。
诗人是1931 年11 月19 日遇难的,当时北平《晨报》副刊《学园》连续
发表悼文,原定只发表两三天的纪念诗文,结果文章踊跃而来,一共出了八
天的专号,最后在12 月20 日便出版了这本七十余页的《北晨学园哀悼志摩
专号》。封面题字者胡适,编者是《学园》编者瞿冰森。书前诗人的遗影一
帧也是胡适所赠。作者多为在平的朋友,如胡适、陶孟和、梁实秋、余上沅、
沈从文、郑振铎、吴世昌、凌叔华、林徽音、蹇先艾、于赓虞、刘廷芳、陈
梦家、方玮德、盛成、吴宓、孙大雨、张恨水等近四十人。胡适的《追悼志
摩》,是他的散文中较动感情的文字。他把诗人徐志摩形容为“一片最可爱
的云彩”,永远是温暖的颜色,美丽的花样:“志摩走了,我们这个世界里
被他带走了不少的云彩。”
值得注意的还有林徽音的《悼志摩》,人们都知道诗人同她是好朋友,
当年诗人曾热烈地追求过她。林徽音的这篇散文,是女作家真挚感情的流露,
隔了半个世纪以后再读,人们仍然可以感受到她那激动的感情。他们初识于
二十年代的英国,她早就领略到:“志摩认真的诗情,绝不含有丝毫的矫伪,
他那种痴,那种孩子似的天真实能令人惊讶。”林徽音不同意人们说徐志摩
的诗全是抒情诗,也不同意说诗人是不经意的浪漫。“志摩是个很古怪的人,
浪漫固然,但人格里最精华的却是他对人的同情、和蔼和优容”;还有他那
最动人的特点,“不可信的纯净的天真”。林徽音说徐志摩早年喜欢数学,
始终爱好天文,最爱暑夜观星,可以指出天上星宿的部位,旅途中经常带的
又是关于宇宙科学的书。二十年代初他还在《民铎杂志》上发表过关于爱因
斯坦相对论的理论文章。他曾经对林徽音说,她的公公梁启超的相对论知识
便得之于诗人的那篇论文。这是梁先生亲自对徐讲的。显然,这都是有关徐
志摩的第一手资料。遇难那年的夏天,诗人去看在香山养病的林女士,他还
向她介绍自己怎样在美国学了两年的经济学。暑假从杭州寄给林女士的信,
又自称每一封都是“描写的水彩画”,他们最后的一次晤面是他南去以前,
彼此在东城东总布胡同口分的手。
林徽音早在英国便拒绝了诗人的爱情。现在女作家特别感受到,在徐志
摩的一生中很少能得到人们的同情,而且为了一点理想的愚诚,他几次几乎
不见容于社会。她赞扬了诗人甘冒社会的大不韪去争得恋爱的自由。从散文
欣赏的角度,我以为林徽音的这篇《悼志摩》,应该列入“五四”以来优秀
篇目之列;从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角度,类似《徐志摩研究资料》这样的书
亦应收入这篇文章。不管林徽音的看法是否全面,这总是诗人同时代好友的
一种评价。就在这本哀悼专号里,胡适还公布了当时北平朋友们拟定的《徐
志摩纪念奖金章程草案》,一共六项,事实上后来未能实现。我看,这也无
妨作为一种史料将它保留下来。
徐志摩与京戏
1918 年夏,二十二岁的徐志摩到美国留学,后来又进了英国的剑桥大
学。二十年代中期以后,他又几度重游旧地,并游历过苏联、法国、德国、
意大利、印度、日本。据他的同时代人回忆,像这样一位长期吃洋墨水的人,
平日却不着西装,总是一袭“民族化”的长衫,风度悠然。尤其让人意外的
是,这位江浙才子却十分酷爱京戏。
据徐志摩昔日北大同学毛子水先生介绍,1915 年,十九岁的徐志摩刚进
北京大学预科时,正赶上北京进行菊部大选,推举“剧界大王”。当时呼声
最高的是梅兰芳,北大也有人纷纷推戴梅氏,最后梅氏果然在“菊选”中得
魁。当时徐志摩却不以为然,他说凭心而论,当然还是武生杨小楼最好。不
仅如此,他还带着同学毛子水第一次去剧场欣赏了杨小楼。有时毛去徐的住
处,一进院子常常可以听到徐志摩正在屋里唱京戏,哼的正是杨小楼。从这
个侧面也可以看到,当时杨小楼的武生戏是怎样地风靡了九城。
1931 年春,徐志摩重回北大教书,讲授近代英国诗歌和翻译,他说:“我
现在又回到北大来了。我在外飘流几年,重新的倒在母亲的怀里,觉得无限
的沈着与甜蜜。”在欢迎会上,同学们请他唱歌助兴,没想到诗人不唱洋歌,
却学起杨小楼在《连环套》里演的黄天霸,而且不是唱,是带做派的大段白
口:“此马昼行一千,夜行八百。。”学得维妙维肖,证明诗人是个十足的
杨小楼迷。当时的同学们分析,这是他出于对戏曲中传奇英雄的偏爱,“他
们的性格或合于诗人的脾胃”。(莽莽《徐志摩先生近一年中在北大的鳞片》,
刊1931 年出版的《北晨学园哀悼志摩专号》)对京戏略有了解的人都知道,
学京戏里的白口比学唱要难得多,徐志摩的爱好恐怕不是出自公子哥儿们的
单纯玩耍。早在1926 年,他就同戏剧理论教育家余上沅先生合编过北平《晨
报》副刊《剧刊》(见图18),创刊号上的《剧刊始业》就是徐志摩写的。
志摩在《剧刊始业》中,曾经感慨于当时的中国社会对戏剧的轻视,如说“戏
先就是游戏,唱戏是下流”。他在谈到创办《剧刊》宗旨时说:“第一是宣
传:给社会一个剧的观念,引起一班人的同情与注意,因为戏剧这件事没有
社会相当的助力是永远做不成器的。第二是讨论:我们不限定派别,不论那
一类表现法,只要它是戏剧范围内的,我们都认为有讨论的价值,同时,当
然,我们就自以为见得到的特别拿来发挥,只是我们决不在中外新旧间在讨
论上有什么势利的成心。”这当然也表明并不歧视旧戏。果然,在创刊的《剧
刊》第一期上就有赵太侔的一篇《国剧》,正是讨论京剧的民族性与世界性,
以及京剧的改革和是否会消亡等问题。徐志摩接着谈《剧刊》的宗旨,第三
是“批评与介绍”;第四是“研究:关于剧艺各类在行的研究,例如剧场的
布置,配景学,光影学,导演术等等。。”。徐志摩对戏剧,特别是民族戏
曲的浓厚兴趣,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徐志摩自称“于戏是一个嫡亲外行”,
只是来凑份儿、“闹场”的,而余上沅却推崇他真正懂戏。至少徐志摩并没
有对传统的民族艺术像有的中国新文学家那样,采取一种偏激的否定态度。
他的诗形式上是外来的,读起来也还是有民族的韵味,他之所以喜爱京戏,
正是深知这一民族艺术的魅力所在。
女作家林徽音同徐志摩在英国相识,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友谊。诗人逝世
前夕,他们还一起连看了几场京戏。林徽音回忆:“对旧剧他(按即徐志摩)
也得算在行,他最后在北平那几天,我们曾接连的同去听了好几出戏,回家
时我们讨论的热闹比任何剧评都诚恳都起劲。”(林徽音《悼志摩》,刊1931
年出版的《北晨学园哀悼志摩专号》)当林女士同诗人讨论京戏的时候,她
怎么会想到,南行后的徐志摩隔了几天便在空难中消失了。恰如徐志摩在诗
里的自白——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俞平伯与梅兰芳
俞平伯先生于1915 年初到北京,那时他从苏州考入了北京大学的文学部
学习。稍后,全家也移居北京,住在东华门的箭杆胡同,恰与北大后垣毗邻。
俞家距离王府井东安市场的吉祥戏院也不远,就在这年的秋季,梅兰芳
在吉祥戏院第一次公演了红楼戏《黛玉葬花》。海报一经贴出,九城为之轰
动,同时也吸引了这位未来的红学家。那时梅兰芳才二十岁出头,事业心不
凡,他不明白,为什么京戏舞台上几乎没有红楼戏?他跃跃欲试。先是翻箱
倒柜地寻找家藏的祖传剧本,没有结果,最后只得自己动手新编。于是身边
的几位文友便来帮忙,他请齐如山拉出剧本提纲,李释戡编写台词,罗瘿公
也来参加意见,经过几番推敲便把《黛玉葬花》立了起来。梅兰芳演黛玉,
姜妙香演宝玉,姚玉芙演紫鹃。这是梅氏演红楼戏的第一炮,上座不衰,相
当成功。此后,他又编演了晴雯撕扇的《千金一笑》和《俊袭人》。《红楼
梦》的魅力深深吸引了这位青年艺术家,他又以无限的魅力在舞台上吸引了
更多的观众。俞平伯要比梅小几岁,谁能知道当年台下端坐的这位少年观众,
日后竟与红楼梦研究结下了不解之缘,而俞平伯也在舞台上早就认识了梅兰
芳。
1980 年1 月,梅兰芳的夫人福芝芳病逝,遗体告别仪式就在吉祥戏院的
前厅举行。八十余岁的俞平伯先生闻知这一消息后,不由得想起六十余年前
的往事,忆及后来同梅氏的正式晤谈,以及事后他曾为梅氏拟就的一联,原
拟当时赠给梅氏,后未果,乃于1980 年3 月15 日将联语写出,原句如后—
—
踏月六街尘,为观黛玉葬花剧
逢君一杯酒,却说游园杜丽娘
联语不见于近年出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