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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别说啦!”国王惊叫道。宝物立时显灵。顷刻间,秀发长了出来,公
主站在那儿,笑吟吟地透过飘飘洒洒的金发望着父王。
“哦,多可爱呀!”王后说,“亲爱的,真遗憾呀,您打断了她的话!
她还没祈祷完哩。”“接下去要说什么来着?”国王问道。
“哦,”米莉桑德回答说,“我不过还想说说,再长厚一倍。”“好啦,幸亏
你没说,”国王说,“你说得已经过头啦。”国王颇有数学头脑,他能不费吹灰之
力就数清棋盘上有几多麦粒,计算出马掌上有多少铁钉。
“哦,出什么事啦?”王后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啦,”国王说,“过来,趁这工夫,咱们高兴高兴。
小米莉桑德,来亲亲我……然后去奶母那儿,让她教你怎么梳头。”“我自个
儿会,”米莉桑德回答说,“我常给妈妈梳头呢。”“你母亲有一头漂亮的头发,”
国王说,“可是,我想,你会发觉你自己的头发可不是那么好摆弄的啊!”确实是
那样。公主的秀发起初有一码来长,可是每夜长一时,只要有起码的算术常识,就
会清楚,约莫五周光景,头发就要长到两码啦。那可是个叫人很不方便的长度啊!
头发拖地,扫净地上灰尘。尽管王官里,连尘土也是金子的,不过粘在头发上终归
是不大妙的!公主的头发每夜一时、一时地长着,金发长到三码光景,公主再也受
不了啦;压在头上死沉死沉的,还特别热。她借来奶母的剪刀,把多余的两码全给
铰了,舒服了几个钟头。可是头发还是一个劲儿在长呵,长啊,如今长的速度比原
先快一倍,只过36 夭,又三码长啦。公主哭得精疲力竭,嗓子嘶哑。每当她实在
没法忍受时,便铰掉头发舒服一下。如今头发长的速度是当初的四倍,只需18 天
就跟原来一样长了。她不得不再铰掉。金发进而一夜长八时;再铰一次,一夜就长
16 时。
往后一夜长32, 64 ,128 吋……,依此类推,每铰一次,长快一倍。到后来,
公主剪短头发才能上床睡觉,但是早晨醒来,几码几码长的金发满屋飘荡。
最后,到了这步田地,不撩起头发,公主连动也不能动,非得奶母来动剪子,
她才能下床。
“但愿我再秃头才好啊!”可怜的米莉桑德瞧着她戴过的绿色小帽,哀叹着说。
她夜里在金发的海洋里哭着入睡,可是从来不当着母后落泪,因为这是王后的过错
造成的呀。她不肯流露出对母亲有怪罪之心。
起初,每当公主剪下长长鬈发,母后便一绺绺拿去赐给所有的皇亲国戚,任凭
他们做成戒指、别针之类的东西。后来,王后赐予的头发足够打手镯和腰带啦。而
如今呢!剪下的头发太多太多,只好付之一炬。转眼秋天到了,庄稼歉收,仿佛那
金灿灿的收成全都化作了公主的头发,因此到处闹起了饥荒。米莉桑德说:“我的
金发白白浪费了,看着怪可惜的。它实在长得太快,干吗咱们不用来当芯儿什么的,
装成东西,拿去卖钱,养活老百姓呢?”国王召见商人议事。商人们拿走公主秀发
的样品,不久,各方订单纷纷而来,公主头发成了国家的主要出口商品。他们用来
装枕头,絮床垫,搓成船上用的缆绳,做王宫挂的窗帷等等,还织成金发线锦,供
给隐者逸士或其他渴望过苦行僧生活的人使用。可是金发线锦柔软得像丝绸,穿起
来又舒服又暖和,这就又和他们的初衷完全相反啦。隐士们因此不再穿这种线锦。
母亲们却起而代之,买来给宝宝用,从此名门望族的娃娃穿的小衫衫都是用公主金
发织的线锦缝制的。
公主的头发还是不停地长啊,长啊。老百姓活下来了,讥荒度过啦。
国王说:“闹饥荒的时候,长发有了用武之地……现在我该给教母写信,看看
能不能想想办法。”他写了封信,派云雀送去。云雀捎来回信:
“为何不出告示招请一位有为的王子?可给予照例的报答。”国王派出使臣遍
访天下各国,宣布任何持有证明的尊贵王子,倘能止住米莉桑德公主鬈发陡长,便
可招做驸马。
结果,不管远在天边,还是近在比邻的王子都络绎不绝地赶来,碰碰运气。他
们带来了各种灵丹妙药,有瓶装的,也有盒盛的,公主一一服用了,全都不管用。
公主为此暗自高兴,因为她对那些王子一个也相不中呀!
如今,公主只好在宏伟的金銮殿里安寝,因为别的任何房间都容纳不下她和她
的金发啊!每当她早晨醒来,金发总是装满了宽敞的金銮殿,挤得紧紧的,如同塞
在仓库里的羊毛。每天晚上,公主把头发齐肩剪去以后,总是身穿翠绿的丝袍,倚
窗坐着,一边哭,一边吻着她戴过的绿色小帽,祈求让她再次秃头啊!
公主第一次看见弗洛里齐尔王子是在施洗约翰节前夕,她正坐在那儿痛哭不止
的时候。
那天晚上王子早就来到宫里。他不肯满面风尘地觐见公主,直等到20来位侍女
托着公主的长发送公主就寝以后,王子才沐浴更衣,来到迎宾馆。
现在,王子正在花园里月光下漫步,不由得抬头仰望,公主正好低头俯视。米
莉桑德生平还是第一次这么痴痴地注视着一位王子哩,很希望这位王子有本领止住
她头发的疯长。王子呢!奢望可多啦,首要的是公主看中他啊!
“您是米莉桑德公主吗?”“而您是弗洛里齐尔王子吗?”“您的窗台上那么
多玫瑰花,”王子对她说,“可是这下面一朵也没有。”公主正拿着三朵玫瑰花,
就扔下一朵给他。王子又说,“白玫瑰的枝条蛮结实,我可以攀着上您那儿去吗?”
“当然可以的。”公主说。
于是,王子爬上了窗户台。
“请听我说,要是我办到了令尊所要求的,您愿意许我终身吗?”“父王诏准
的,我一定从命。”米莉桑德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白玫瑰,一边回答说。
“亲爱的公主,”他说,“比令尊的首肯更珍贵的是您的许诺。您愿意给我吗?”
“愿意!”说着,公主送给他第二朵玫瑰。
“请把您的手交给我,好吗?”“好的。”她回答说。
“请把您的手和心一起托付给我吧!”“好的。”公主说着,将第三朵玫瑰赠
送给王子。
“请用亲吻证实您的许诺吧!”“好的。”公主说。
“可否再次用亲吻来表明您的玉手是属于我的呢?”“好的。”她说。
“还请求用亲吻做铁证,您的芳心赐给了我,永不反悔!”“是的。”公主说
着,连连吻了王子三次。
“那么,”王子回吻公主以后说,“今晚,请不要入睡,倚在窗边。我在花园
的这里守着,等头发长满屋子的时候,请招呼我,然后听我吩咐。”“我一定照办。”
公主回答说。
王子于是卧在日暑仪旁的草地上。在雾霭濛濛的晨曦里,他终于听见了公主的
呼唤:
“弗洛里齐尔!弗洛里齐尔,头发长得快把我挤出窗外啦!”“到窗台上来!”
王子说,“把头发在那大铁钩上绕三圈儿。”公主照办了。
王子紧咬着他那寒光闪闪的主剑,顺着玫瑰树丛爬上去,抓住公主头发一码来
长的地方,叫一声“跳!”公主往下跳去,跟着尖声大叫。原来金发在一码半处,
挂在了铁钩上,公主被悬空吊了起来。王子紧握金发,挥剑砍断,然后放松头发,
慢慢把公主放下去,等她双脚沾地,王子跟着一跃而下。
他们在花园里喁喁倾谈,直到星稀影移,只有他们的玫瑰树丛之下还有一片阴
影。日晷仪指明,早饭时间已到。
他们进屋用早餐。全体朝臣济济一堂,围过来又惊异,又赞叹,因为公主的头
发已经停住,不猛长啦!
“您是用的什么办法呢?”国王激动地握住弗洛里齐尔的手问道。
“那太微不足道啦!”弗洛里齐尔谦虚地说,“你们一味剪去公主的头发,而
我却是让公主身子和头发断开。”“嗯。”国王一边纳闷地轻声应着,一边开动他
那善于逻辑推理的大脑。
用餐时,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女儿。用完早餐,大伙儿
起身离席,公主也随着站了起来。可是,她呀,却一个劲儿地长啊,长啊!
好像要没完没了地往高里拔似的。转眼之间,公主就有九呎来高啦!
“真叫人揪心哪!”国王忧心忡忡地说,“我不明白,到底怎么做,比例才算
合适呀?”他对可怜的弗洛里齐尔说,“咱们剪去头发,头发就长;可是让公主的
身子和头发断开,公主则长,但愿您是偶然想到这么做的啊!”公主继续往高里长,
到午饭时,已经进不去屋了,不得不让人把午饭送到花园里。她忧心如焚,什么也
吃不下,失声地哭呵,哭呵,掉下的眼泪流成了一汪池水,几个侍从还险些儿淹死
在里头呢。由此,公主不禁想起了《阿丽丝漫游记》,立刻就不再哭。可是并没停
止猛长啊!公主越长越大,没办法,只好离开御花园坐到外边公共草场上去。即使
那儿也嫌太小,挤得她怪不舒服的。公主疯长的速度每小时快一倍,谁也不知道怎
么办才好,公主该到哪儿去安寝呢?幸好,衣服随着身子一起长,要不,她真要冻
坏哩。现在,她身穿绿盈盈的金丝绣花长袍,坐在公共草场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座
开满金雀花的高山。
你们简直想不出公主的个子究竟长到多高啦!王后站在城堡塔尖尖儿上,才能
握住她的手呢。弗洛里齐尔王子急得心都碎了,眼巴巴地看着公主从他怀抱里被夺
走,变成了一位高如大山的女郎。
国王没有哭泣,也不是在一旁闲着,而是立即坐下来,给神仙教母写信讨主意,
然后差遣黄鼠狼送去。很快,黄鼠狼把信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上面注明:此人已
走,地址不详。
如今,整个王国沉浸在忧郁之中,邻国乘机入侵这个哺育了米莉桑德的海岛。
敌人乘船而来,蜂拥登陆。米莉桑德居高临下,对外国侵略者践踏祖国神圣领土的
行径看得一清二楚。
“如今我顾不得那么多啦!”她说:“要是我这样的个儿确实能有用武之地的
话。”于是,她连抓带捧,三五下就把敌军放回船上去了,然后用拇指和食指一弹,
便把一艘艘敌船弹回老家去啦。敌军将士回去以后,人人都说,宁可受军法审判100
次,也不愿再到那一带去啦。
这时,米莉桑德坐在海岛最高的山顶上,觉得大地在她的巨足下又震颤又摇晃。
“我敢断定,是我太沉的缘故,”说着,她打岛上跳到海里,海水才没过她的
脚踝哩。正在这时,一支由战舰、炮艇、鱼雷艇组成的庞大舰队进攻海岛来啦!
米莉桑德完全可以随便一脚把所有舰只踢翻,但是她不愿那样做。因为这样一
来,一则也许会叫水兵统统葬身海底,再则海岛也可能被淹没。
她只是俯下身子,抠起海岛,就如同采摘一棵蘑菇似的——每个海岛下面想必
都是有一根茎托住的吧!——把它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当战舰来到地图上标明的海
岛所在地时,敌人只看到一片汪洋大海,而且汹涌澎湃,白浪滔天。那是公主带着
海岛蹚水时,把海水搅动起来的缘故。
米莉桑德来到一个气候宜人、阳光明媚、水里没有鲨鱼的理想地方,便把海岛
安顿下来。人们用铁锚拴牢之后,就各自回去睡觉。人人感谢慈爱的命运之神送来
了一位力能擎天的公主,在大难临头之时,拯救了他们,因此,众口一声管公主叫
国家的救垦,民族的栋梁。
可是,如果你渴求的只不过是要恢复常人的身躯,能和心上人结为眷属;如果
你身高有好几哩,没人够得着跟你说话,那么,当一位民族的栋梁和国家的救星,
又有什么意思啊!夜幕降临,公主走近海岛,俯身鸟瞰她的宫殿和高塔,情不自禁
地哭呀,一个劲儿地哭。唉,一个人不管能撒多少眼泪注入大海,也不管身个儿有
多高,这都帮不上忙啊!当万物漆黑一片的时候,公主仰望着点点繁星说:“哎呀,
我的头眼看就要撞星星啦!”她抬头凝视星空,一阵低声碎语传进耳鼓。尽管是细
声的耳语,却是那样地清晰明白。
“剪去您的头发!”那声音说。
公主浑身的穿戴都随着身个儿变大,她黄金腰带上挂的剪刀,已经大到赶上马
来半岛啦!剪刀上带着的针垫有威特岛那样大;而一条码尺足能绕澳大利亚转一圈
儿。
公主听到的耳语,虽然声音小得微乎其微,但她仍然听得出来,那是弗洛里齐
尔王子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