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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
她的表现很明显的全然不以他的另一种面貌为忤,甚至比他自己更能接受那种妖异面貌也是他的事实,没有害怕,没有拒绝,全心全意接纳全部的他,这原是他作梦也不敢奢望的妄想,她却毫不犹豫地双手奉送到他眼前来,教他怎能不为她感动,不为她倾心?
龚以羚双眸一亮,侧过眼来,诡异的笑。
「你是说你答应了?来一场比赛?」
「耶?」迪卡斯一脸错愕。
比赛?什麽比赛?现在是说到哪里去了?
咦?不会吧!她真的要搞一场那种比赛?
「不是,不是,我是说……」明明是他在倾吐满怀情意,怎会变成这样?
「走吧!去买鬼怪服装。」
「两套?」
「一套!」
「但我……」
「你不必!」
「……以羚,饶了我吧!」
炭 夕 夕
「你看过吗?」
里维拉在前面开车,後座的迪卡斯如此间龚以羚。
「有,电视上。」
「电视?现场和电视是全然不同的,不过……」迪卡斯犹豫一下。「你觉得如何?」
「残酷。」龚以羚瞄他一眼,简洁地回道。
「外国人通常都这麽认为。」迪卡斯喃喃道。「即使如此,你还是要看吗?」
「我必须要看,我必须看清楚你究竟在干什麽。」
「好吧!不过……」迪卡斯再一次迟疑,「到时候如果有个女人死缠住我不放,希望你不要在意,那是墨西哥市商会会主的女儿芙萝达,我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扶起她的下颚,让一抹性感邪魅的笑浮上唇。「Teamo;miquerido!」
里维拉自後视镜偷瞥一眼後座的限制级镜头,耸耸肩。
迪卡斯大概不会再坚持不结婚了吧?
於 於 济
斗牛起源於西班牙,但最大的斗牛场却不在西班牙,而是墨西哥的墨西哥纪念碑斗牛场,六万五千个座位一旦坐满是很惊人的。
龚以羚就被惊到了,放眼四顾巨形环状斗牛场,她的眼睛愈睁愈大,只见满山满谷的人海密密麻麻,像极了美国职棒冠军赛现场,从最高层往下看大约也只能看见一只只蚂蚁在地上爬,难怪大家都拿著望远镜。
没想到喜欢看斗牛的人这麽多。
「迪卡斯先生会从那里出来。」
看了一下右边的通道,龚以羚这才知道她的座位紧挨著斗牛士的出口。
「牛呢?」她问身边的多雷欧,一个十五岁的墨西哥少年,信心满满地想成为最伟大的斗牛士之一,不过看样子还早得很,起码得先消除掉他脸上的稚气再说。「从哪边出来?」
多雷欧指著另一个出口。「那边。」他最崇拜仰慕的迪卡斯先生竟然开口要求他替他陪伴心爱的女人,并为她做详细的解释,他简直兴奋得不得了,头一次这麽庆幸自己会说英文。
「多雷欧。」
「是,小姐?」
「那个……迪卡斯厉害吗?」他是资深斗牛士,想必不会太差劲吧?如果太差劲的话,她就要考虑考虑要不要换个男朋友试试看了。
「小姐,迪卡斯先生不仅是厉害,他好伟大的!」多雷欧的口气就像在谴责她竟敢侮辱上帝似的。「虽然才三十岁,但他却是有史以来最富传奇性的斗牛士,因为他自八年前出场至今从不曾受过伤,那种胆敢向死亡正面挑战的无畏勇气更今人赞佩,我的目标便是成为像他那种伟大的斗牛士!」
向死亡正面挑战?
不是所有的斗牛士都是这样吗?
龚以羚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後继续打量场内,三十分钟後才惊骇的了解多雷欧所说的话的含义。
终於,在号角声中,进场式开始了,斗牛士、执矛手、扎枪手、助手和牛马等陆续出场绕一圈,三位主斗午士更摘下帽子向观众致意,观众们在欢呼,龚以羚可以感觉得到大部分女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迪卡斯身上。
英姿凛凛,修长挺拔,一身灿烂华丽的黑底绣金斗牛士装,他看上去是如此光芒四射,耀眼夺目,难怪女人们都对著他尖叫不己。
然後,他做了一件让那些女人几近癫狂的事。
他停在她的座位下方将帽子丢给她,她错愕地接住,然後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连摄影镜头部对准了她,在疯狂的尖叫声中,她差点把帽子扔回去还给他,也差点听不见多雷欧兴奋的解释。
「迪卡斯先生将这场表演献给您,小姐,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呢!」
哦!拜托,为什麽拉丁民族都这麽厚脸皮。
她觉得很尴尬,两眼一转,蓦而发现走道另一边有个女人正在用眼光杀她,她猜想,那个女人说不定就是迪卡斯所提过的芙萝达。
「呃!那位是芙萝达小姐。」
果然没错。
龚以羚无所谓地耸耸肩。「哦!」她喜欢杀就让她杀吧!反正死不了。
未几,在主席掏出白手巾後,斗牛赛正式开始,一头骨架伟岸又猛又壮的狂牛首先奔出场中,凶悍的眼四处寻找它的敌手,而迪卡斯……
双手交握贴在胸前,龚以羚紧张地屏息注视迪卡斯神态潇洒地舞动红披肩蓄意挑衅斗牛,或者将红披肩置於侧肩上,挺直骄傲的颐长身躯以声音引诱斗牛,黄沙滚滚中,怒牛刨著尘土一再低头顶角冲刺,而迪卡斯也总是泰然自若地在千钧一发之际以宛如芭蕾舞般的优美姿势侧向一边,时间拿捏的天衣无缝,引起观众阵阵轰然喝采。
「迪卡斯先生正在观察它奔跑的姿态与速度,了解它的习性和攻击的方式。」
观察?
原来他只是在观察?
龚以羚捧著心差点停止呼吸了。
然後,迪卡斯将斗牛引至场中央後即退至场边,接著是两位执矛手骑著全身裹护甲的马出场,他们的任务是在斗牛的颈部刺三枪;跟著轮到四名扎枪手登场,他们以红披肩与斗牛纠缠,并在斗牛背上扎上六支装饰彩纸的短枪,为这场表演带来不少惊险刺激与血腥残酷。
垄以羚捂著喉咙几乎看不下去了,正在考虑要不要先离开休息一下,蓦闻号角声又起……
「迪卡斯先生!」
哦,天!垄以羚呻吟著放弃暂时离开的意图,再度将视线投回场中。
「迪卡斯先生必须在十五分钟内让斗牛归天。」
一手执muleta红巾,一手握长剑,以生命做赌注,抱著生死一瞬的觉悟,斗牛士脚步稳健的步入场中,途中,他朝她抛去一眼,展现出一朵魅惑的笑容,随即正对那头已然鲜血淋漓,却仍精神抖数,彪悍勇猛的斗牛。
接下来的时间里,龚以羚的神经彷佛缓缓被拉开的弓弦般逐渐紧绷至最高点,眼看著迪卡斯灵活地运用各种华丽的技巧与那头愤怒的斗牛缠斗,灿烂的红巾犹如死亡的阴影,左右飞舞的虹云挑起观众嗜血的天性,令人胆战心惊的惊险动作,兼具美感和技术的完美演出,彷佛进行一支高雅的舞蹈,呈现了斗牛的最高境界,观众的赞叹喝采与掌声是前所未有的热烈。
终於,到了最後时刻。
「看,小姐,看,唯独迪卡斯先生才有这种无人能及的勇气!」
她不懂多雷欧在说什麽,但她不能不看。
看著迪卡斯气定神闻的立定原地,斗牛喷著怒火狂奔向他,他不动,飞扬的尘土宛如黄雾般掩至他身前,他依然动也不动,斗牛腾扑而上,致命的牛角当前,亮丽的昂扬身躯却始终文风不动,站得笔直。
这种人类对死亡公然挑衅的勇气骇得全场观众不约而同站起来发出凄厉的惊叫,如同她到达墨西哥市那天所听到的。
龚以羚没有叫。
她的呼吸停了:心跳停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叫不出来。
一辈子,她都不会忘记这一刻。
直至最後那一刹那,不可思议的,那头看似已疯狂的斗牛却突然来个紧急煞车,间不容发地骤然停在迪卡斯身前,牛角尖恰恰好贴住他腰侧两边,硕大的牛头臣服地低垂,彷佛亦震慑於他的无畏勇气。
观众惊叹地喘息。
专注的眼神凝聚在那对犀利的牛角间,斗牛士缓缓举起锋亮似雪的长剑,只停顿了两秒便以捷如星火电石的精准手法刺入牛肩胛骨间直达心脏,庞大的牛身立刻颓然倒地,以最快速的方式踏上死亡之路。
轰雷般的喝采欢呼与热烈的掌声再次震动了整座斗牛场,满天花雨踯落场中,观众挥舞的白手帕彷佛雪花飘扬。
「瞧那些白手帕,看样子迪卡斯先生又可以得到两只牛耳,再加牛尾。」
牛耳?牛尾?
「迪卡斯先生真的很厉害,不是吗?」
厉害?
「小姐必定与有荣焉,对吧?」
与有荣焉?
不,她要亲手杀了他!
夕 於 步
「除了你,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敢做那种蠢事了!」
即使已看过六百多回同样的事,每一次看的时候,里维拉仍有那种不可思议的惊心动魄感。
「我今天表现的如何?」迪卡斯头一次如此在意自己的表演。
里维拉奇怪地看他一下。「非常好,你今天特别有精神,对吧?」
「是吗?」迪卡斯满意地对自己微笑。
里维拉目光斜斜地看著他。「因为她在看?」
迪卡斯没有回答,迳自去倒水喝。
「就算你不承认也无妨,男人不就是这麽一回事,」里维拉调侃道。「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再懦弱也要表现得非常勇敢,希望她能把你当作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大英雄,这样……」
话才说一半,休息室的门忽地砰的一声被凶猛地撞开,一条人影比斗牛更凶悍地冲进来扑向那位独一无二的大英雄,握著两支狂怒的粉拳,劈头便是没头没脑的一阵乱打。
「你这混蛋,竟敢做那种事!混蛋,竟敢做那种事!」
「以……以羚,怎麽一回事?」大英雄被揍得满头雾水,一脸茫然。「我……我做错了什麽?」
这一问之下更不得了,粉拳再加马脚,又踢又打。
「你还敢问!你还敢问!」
「以羚,冷……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冷静你个头!」
粉拳、马脚再加狗嘴。
她又咬他!
「以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横臂挡不住雨点似的拳,迪卡斯只好抓住那两支好像真的打算把他活活打死的手臂,再一个转身将她压制在墙上。「以羚,究竟是怎麽了?」
火花四射的眼狠狠地盯住他,盯得他心里一阵寒颤,正想稍退一些以防她又咬过来,没想到她却突然哇的一声哭进他怀里,他顿时慌了手脚。
他宁愿让她打、让她踢、让她咬。
「怎……怎麽一回事?」无助的眼神立刻投向里维拉求救。
里维拉两手一摊。
看他也没用,他也同样在状况之外啊!
随後跟来的多雷欧呐呐地为他们解开了谜底。「我想小姐……小姐是被您吓到了,迪卡斯先生,她一直喃喃说著要亲手杀死先生,可是又动也不动,後来我才知道她吓得两脚站不起来了。我想……呃,小姐一定是很爱您,所以才会那麽害怕,其实她根本不需要害怕的,对吧!迪卡斯先生?」
终於明白了,一阵歉疚悄然浮上心头,迪卡斯怜惜地拥住怀中哭得惊天动地的女孩,自责事先不曾为她考虑到这麽多,第一次观看斗牛的人绝不可能承受得起那种惊险场面。
她毕竟是个女人啊!
「对不起,以羚,对不起!」他低低呢喃,声音好似催眠般轻柔。「没事了,没事了!」
她爱他,是的,她是真的很爱他!
原是那样坚强固执的女孩竟然哭成泪人儿似的,可见她有多麽在意他,多麽深爱他,唯有这种时候才会今她失去一贯的冷静,打破她顽固的坚强,流露出她脆弱的一刻。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於 夕 品
在第四头斗牛出场之前,迪卡斯不得不把龚以羚交给里维拉,然後匆匆忙忙上场解决那头牛,再急急忙忙赶回休息室。
原以为她仍处於低落情绪之中,没想到尚未到达休息室前,便听到龚以羚夸张的笑声,迪卡斯狐疑地打开门,果见龚以羚正兴高采烈的对里维拉讲个不停,口水四处乱溅,比手又画脚。
「……你都不知道,当时我……」
「以羚?」
龚以羚闻声转过头来,「啊!结束啦?」笑容满面的打招呼。
「嗯!」迪卡斯担忧地觎著她打量。「你……没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