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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一天,我就娶你!」
「抱歉,先生,您喝醉了,要不要我请吧台帮您调杯醒酒汁?」
如果按照她自己的心意,她倒是很愿意拿这些只会吃喝玩乐泡妞儿的公子哥儿们当沙包来练练拳头,但既然应付这种赖皮烂货也是工作项目之一,她只好硬挤出一脸灿烂的笑容,若无其事地吞下满心的厌恶感,等待下班後再找个时间来好好想像一下:亲手把那些大少爷们拆成一百零八块究竟会有多快意?
不过每个人都有他的耐心底线,而龚以羚的耐心底线就在她每个月的那一天──那一天不管什麽事她都无法容忍!
从第一回开始,她家大姨妈来拜访的模式就不曾改变过,第一天,浑身不对劲,大姨妈不情不愿地点点滴滴来报到,提醒主人「血战」即将开始;第二天,头昏昏脑胀胀,浑身直冒冷汗,小腹绞痛得彷佛有人拿搅拌器在里面打蛋汁,鲜血更像瀑布一样狂泄不已,不到一个钟头便得上盥洗室报到一趟,否则非出糗不可,所以这天她照惯例会穿上黑色的裙子或长裤,以免一个疏忽造成难堪到不行的场面;到了第三天,一切疼痛流血会在两个钟头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她也会因为失血过速造成严重的贫血现象。
第一、三天她还能忍耐,但第二天就是有人送金山银矿来给她,她都无法容忍对方的骚扰,更何况是那种无聊人士的搁搁缠。
去死吧!
「以琳,你的脸色很苍白,要不要请一天假?」马可满眼关心地端详她。
「不用了,」龚以羚想摇头,忙又停住,免得自己先一个晕头转向跌进酒桶里去作药酒的泡料。「今天汀亚娜她们两个也没来,客人又这麽多,如果我也请假的话,你们一定会忙得跳楼。」
「你放心,这里的楼不够高,跳了也不会死。」马可幽默地说。「不过你说的没错,今天客人特别多,尤其是女客人,因为迪卡斯回来了。」
「谁?」龚以羚无意识地顺口问,暗地里努力命今自己忘却肉体上的不舒适。
「迪卡斯,常来餐厅里客串表演的歌手,他的吉他弹得一级棒,歌声更足以使所有女人跪在他面前任他为所欲为。」
「哦!」龚以羚根本没听进去马可说了些什麽,只觉得脑袋愈来愈晕眩,小腹痛得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我该去工作了。」天哪!从来没这麽痛过,明明已经吃过止痛药了,却一点效果也没有,真想躺下来眯一下眼……
不,绝不能躺下来,根据过去的惨痛经验,这一天她要是躺下来,必然会一觉睡到出血停止,即便是圣母玛丽亚降临也叫她不醒,不清楚状况的人看见了肯定会以为她被谁杀得满身是血,吓坏别人也吓坏她自己,搞不好她醒来时已经被放在解剖台上等待验尸了!
「好,不过你要答应我,有什麽不对一定要说出来,你可以到後面的储藏室去休息一下。」
「没问题。」等她死了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然後,她就在昏昏沉沉中开始工作,也没有注意到表演台上不再是往常表演的合奏乐团,只觉得有一股低沉柔和的歌声幽幽传入耳内,奇异地减缓了她的痛苦,餐厅里也比往常安静,大部分客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醉在那醇厚磁性的歌声中。
大部分,不是全部。
「先生,」龚以羚忍耐著把那只好像海星一样,大剌剌地扒在她臀部的狗爪抓开,「请问你还要点些什麽?」并忍气吞声地询问狗爪的主人,一个倨傲的金发年轻人。
不到一秒钟,狗爪又回到原位,还加上抚摸的动作。
「只要你答应陪我一天,我就告诉你。」
海星会爬吗?
「先生,如果你不想点任何东西,请别胡乱招手,我们可是忙得很呢!」龚以羚啼笑皆非地再次抓开那只狗爪。
依然不到一秒钟,狗爪又贴回原位。「我当然要点东西,可是你必须先答应陪我出去一天,我才要告诉你。」这回不再只是单纯的抚摸,而是粗鲁的又捏又揉。
她又不是面团!
「真是够了,先生,我没空陪你在这儿胡闹,」垄以羚咬牙切齿地再把那只狗爪拉开她的臀部。「你要是不想点东西,那我要走了,我还有好多工作呢!」
「我还没点过东西你敢走!」金发年轻人沉声威胁。「我会向你们老板申诉说你这个女侍傲慢又自大,要他开除你!」
「谁理你!」龚以羚嗤之以鼻地哼了哼即转身要离去。
没想到对方竟敢说走就走,金发年轻人拉不下脸来承受这种轻视,立刻藉著三分怒意和七分酒意,自以为潇洒地伸手锁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回带,龚以羚惊呼一声差点如他所愿地跌进他怀里。
幸好她反应够快,及时用另一手抵住桌面,却又因为势子太猛而撞翻了水杯,起码有一半以上的水都泼洒至金发年轻人身上,後者又惊又怒地跳起来,三分怒意己然扬升至十分。
「太过分了,你这婊子!」他口不择言地怒吼。「竟敢……」
婊子?他竟敢叫她婊子?
够了!她的忍耐到此为止!
「竟敢怎样?」她吼得更大声,并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全泼到他脸上去,「这样吗?还是这样?」再将沙拉盅也摔到他身上。「为什麽不敢?对付你这种色狼就是得这样!告诉你,我还敢这样!」
龚以羚用力拉开他衣领,把一整盘红辣辣的猪肚全倒进去,然後得意洋洋地拍拍手,再傲然回身想来个漂亮的光荣退场,不料转势太快,眼前骤然一阵黑,双腿一软,恰好跌入一双强劲有力的臂膀里。
啧,好逊的退场!
第2章
夕阳余晖映照著浩瀚无限的荒芜,贫瘠的士丘上荡漾著一片五颜六色的水气,千百年来始终不变的苍凉,腰干挺直的仙人掌总是默默相对,蓦然,一阵沉稳的引擎声自绵延的道路那头呼啸而至,瞬间划破寂静的天际,转眼又呼啸而去,这一片荒凉再次被遗弃於後。
那是一辆优雅修长的双门BMW,纯黑色,在晚霞中闪耀著墨色光华,於第一颗星辰乍现的那一刻驶入华瑞斯城内,几个漂亮的转弯,徐徐停至餐厅侧门。
一位如同跑车一样优雅修长的男人徐缓地下了车,脑後扎著一支短短的马尾,纯黑色墨镜,纯黑色领巾,纯黑色衬衫,还有纯黑色的紧身长裤,一身的墨黑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邪气,那种会迷得女人神魂颠倒的邪气。
悠闲自在地进入餐厅侧门,穿过厨房,在众人的欢迎声中,他愉快地与厨房内的工作人员打招呼。
「嗨,培亚哥,你又发福了!」
「迪卡斯,有受伤吗?」
「你说呢?」
「没有?哈,我就知道了,六百场,又创下新纪录了!」
「你又跟人家打赌了?」
「我是想啊!可是谁愿意跟我打这种稳输的赌?」
「你老婆啊!」
戏谑的哈哈大笑中,迪卡斯离开厨房循著通道走向店长办公室,没想到半途便碰上他所要找的人──店长维克多,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难兄难弟之一,黝黑健壮,唇上一撇胡髭,非常性格。
两人欢天喜地的相互拥抱一下。
「迪卡斯,回来了!」
「是啊!十天後还要上场,现在先回来休息一下。」
「那麽,今天晚上要上台吗?」维克多期待地问。
「明天晚上吧!」一提到上台,迪卡斯的视线便下意识地溜向餐厅里。「怎麽样,最近生意如何?」
「老样,生意好得不得了,特别是暑假期间,你也知道,那些美国年轻人就爱上这儿来玩。」
「确实。」迪卡斯漫不经心地应道,注意力透过玻璃门集中在餐厅内表演台前的桌位,那儿有两桌年轻客人缠著一位女侍不让她离开。「那是谁?」
维克多循著他的目光望过去。「你说以琳吗?十八岁,日本人,在这儿工作才三个星期,非常勤快的女孩。」
「长得不错,而且……嗯!气质非常独特,很……吸引人。」
吸引住他了吗?
维克多注意到迪卡斯流露出奇特的表情,并非怪异,而是不曾见过,所以奇特,所以今他感到好奇。
「那当然,否则那些大少爷们干嘛缠著她?」
迪卡斯倚在门边上,悠然地点起一根菸,继续朝餐厅内张望。
「她……很『忙』?」
二十年老友,维克多很清楚他在问什麽。「那要看你对忙的定义是什麽,如果你是指工作方面,她确实很忙,虽然是晚班工作人员,但只要日班缺人手,她随时愿意过来支援,你知道,其他女侍常常请假。至於其他嘛……」
他耸耸肩,也倚向另一边门框。「没有人请得动她,无论对方提出多麽高昂的代价,她始终坚定立场拒绝陪伴任何客人出外游玩,所以那些年轻人开始拿她打赌,赌谁能先把她约出去『玩』一晚。」
「是吗?有趣的女孩。」迪卡斯喃喃道。「不知道她是被男人伤害过,或者是天生不信任男人?」
「怎麽,你也想赌赌看?」
「我?」视线终於拉回来移至眼前的人身上,迪卡斯优雅地抽了一口菸。「不,我从不拿女人打赌,这太不尊重她们了。」
维克多叹著气摇摇头。「你那样就算尊重她们?」
「我以我的方式尊重她们,而她们也很满意,这样有什麽不对吗?」
「总有一天你会踩到地雷的。」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维克多善意地警告他。
「等踩到的时候再说吧!」迪卡斯扬起不在乎的笑。「嗯!再想想,我还是今天晚上就上台唱一场吧!反正我也不累。」
维克多挑了挑眉,随即又无奈地摇头。「那我最好让人放风声出去,再警告培亚哥一下,今天晚上肯定又爆满,厨房如果材料不够要尽快补货。」
「你在利用我?」
「你是本餐厅的活招牌呀!」维克多毫不惭愧地说。「能利用的时候为什麽不利用?」
迪卡斯滑稽地咧咧嘴。
「好吧!谁教我交了你这号损友,就让你利用吧!」
夕 於 尿
迪卡斯最大的魅力是,只要他一站上表演台,底下所有的嘈杂声便会自然而然消失了,他仍然戴著墨镜,至今不知有多少女人梦想摘下他的墨镜,瞧瞧他目中的光芒究竟有多热情,或者多邪恶,但始终不曾有人得逞,这正是他吸引人之处,神秘又邪恶的男人。
相反的,他的吉他是一首温暖迷人的旋律,技法上的成熟细致掩不住年轻的狂野热情,浪漫的国度尽在阳光味浓的音符下,丰润的歌喉彷佛是黑夜中唯一燃烧的烈焰,轻易便能够挑起听众的感官刺激,令人听过一次就魂牵梦萦。
墨西哥人是天生的歌舞高手,这句话在他身上得到充分印证。
只可惜他是客串性质,出场的时间不一定,不过只要有他上台表演的时刻,必然会如同这晚一般——大爆满,而且多数是女性顾客,女人们总是为他疯狂,除了一个人。
她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漫不经心地撩拨出一串串柔美的音符,低吟著直率的热情浪漫,两眼则紧盯住在他面前来回不只十几二十来次的东方女孩,她连瞄他一下都没有。
她是故意的吗?
不,她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对此,他并不感到生气,反倒被她勾起一份浓浓的好奇心来。
她是同性恋,男人看不进她眼里?
然後,他注意到那两桌年轻客人又缠住她了,一个轮一个竭尽所能诱惑她,而她又是如何有技巧地一一回绝,无论客人开出多麽语人的条件,她一概不予考虑,於是最後一个竟然耍起赖来,又吃豆腐又威胁。
那家伙究竟当这儿是什麽地方?
红灯区?
他不由得冒出一把熊熊怒火来,愤然中途停止表演,大步走下表演台准备亲自把那家伙扔出餐厅……不,扔回美国去,却见那个东方女孩突然表现出一股惊人的魄力,让那家伙当场傻眼,他正想为她大喝三声采,不料那个女孩一转过身来便跌入他的怀抱里,换他当场傻眼。
现在究竟是什麽状况?
我 分 分
「玛丽安!」
闻声即刻赶来的玛丽安站在楼梯底往上看:心中不由得又浮起长久以来存在的疑问:迪卡斯为什麽不管走到哪里总是戴著墨镜?
「是?」
见迪卡斯勾勾手指头示意她上楼,她不禁心头一喜,马上丢开所有的疑惑,飞也似地奔上餐厅里的唯一禁区——二楼。
除了迪卡斯自己之外,二楼休息室从来不曾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