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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她突然明白为什麽自己老是觉得迪卡斯很邪恶,因为在她眼里,爸爸是很邪恶的,而那股邪恶就在於那份使他能够到处蛊惑拐骗女人的男性魅力,而迪卡斯的魅力比她爸爸更胜几分,她自然认为迪卡斯比爸爸更邪恶。
迪卡斯静默了会儿,而後慢条斯理地取下墨镜——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摘去墨镜,用那双深黝的紫眸真挚地回视她,并握住她的手。
「我为你感到很抱歉。」
不知道为什麽,他那双以往总是今她戒备万分的邪魅紫眸,此刻竟带给她难以言喻的温暖与抚慰,今她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感激的笑。
「谢谢。」然後,她垂下眼,因为不习惯他带给她的这种崭新的感觉,她感到有点不自在,为了掩饰这份不自在,她不觉脱口椰榆道:「听说你还是个处男?三十岁的老处男?」
握住她的手骤然僵住,她半抬眸自眼睫毛下偷觑,惊讶又好笑地瞧见他的脸色迅速转红再变紫——几乎跟他的眼睛颜色一样,一副尴尬又不知所措的模样,哪里还有什麽乱七八糟的魅力,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到十秒,他一言不发猛然跳起来冲向办公室,她立刻随後追上去,见他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怒气腾腾地撞进去一把揪住维克多的衣领。
「他妈的,是你对不对?是你告诉她我还是个……是个……」
他脸色更赭红,说不下去就不说了,一拳飞出,维克多往後趺回椅子里,揉著下巴龇牙咧嘴,眼底却是满满的调侃之色。
「我没有说谎啊!」
「你还敢说!」
迪卡斯正想再送出另一拳,蓦闻身後传来一阵很无礼的爆笑声,他回眸,瞧见龚以羚很不客气地捧著肚子大笑不己。
天哪,这男人真的很可爱啊!
处 分 於
自解开误会之後,迪卡斯便时常在白天邀请龚以羚出去玩,傍晚再送她去上班,他也顺便留在那儿唱一、两个钟头,下班後再送她回马可家。
而一旦撇开偏见,垄以羚也觉得迪卡斯其实是个非常可爱又迷人的男人,跟他相处也十分愉快,再加上一份曾经误会他并错待他的愧歉,所以从不曾拒绝他的邀请。
「马可的家太小了,餐厅二楼的房间给你住吧!」
「那不是你的专用休息处吗?」
「我也不是常常到那儿,何况那儿有一间睡房和一间休息室,你可以住睡房,有需要的时候我用休息室就足够了。」
龚以羚慎重考虑过後,知道他说的没错,马可家确实太小了,也许马可不在意,但那三个小女孩老是跟她挤一张小床也实在很可怜,所以便按照迪卡斯的话搬到餐厅二楼去住。
这点自然今大家感到相当意外,但也不是大意外,从他为保护龚以羚而摔伤脚那天开始,餐厅里所有人便隐隐约约感觉到,迪卡斯对垄以羚的态度不同於以往对其他女孩子那麽单纯,只是无法确切地说出来哪里不同罢了。
最明显的事实是,他找龚以羚出去玩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抚慰她,而是很单纯的只是找她出去玩。
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今天又要带我上哪儿?」
「看过墨西哥人的婚礼吗?」
「没有。」
「那待会儿你就可以看到了。」
迪卡斯表示那是朋友的婚礼,天知道华瑞斯城里有哪个人不是他的朋友,走在路上几乎每一个墨西哥人都会主动跟他打招呼。
所以当他们赶到婚礼场地时已相当迟了,新婚夫妻的肩膀和手已经被一串很大的念珠所缠绕——表示双方的结合和对婚姻的保护,并又来宾们也围绕著新婚夫妻站成一个心形的圈,这表示第一支舞即将开始。
一看到迪卡斯,大家马上欢呼著把他们俩拉进圈圈里,一旁的Mariachi——墨西哥合奏乐团随即开始演奏「达拉克达尔班的婚礼」,那是一首在西班牙影响下所发展出来的方丹戈舞曲,一对对的舞者依照指示在指定位置上跳舞,并不停地旋转,展现高超的舞艺。
高超的舞艺?哪里来的高超舞艺,才刚开始,龚以羚已经晕头转向了。
开什麽玩笑,她又不会跳什麽墨西哥舞,连最简单的慢舞都不会,他是故意要整她的吗?
只一会儿,她就狼狈地逃出圈圈外,一溜烟躲到椅子後面去——怕再被人拉进去——欣赏他们跳。
「酷!」
墨西哥舞与西班牙舞非常相似,但比西班牙舞更充分流露出狂野的力与美,活泼俏皮、热情奔放,强而有力的脚尖、脚跟、脚踏步和踢步,步法紧凑俐落,舞态花俏迷人,不仅跳的人满头大汗,连看的人也跟著满头大汗。
连跳了好几支舞後,迪卡斯才离开舞圈退下来休息,一面扯下领巾擦拭满头汗,一面咧出白牙齿对她露出邪恶……不,深具魅力的笑容。
唉,他就是爱乱放电!
「会弹钢琴吉他,又会唱歌跳舞,你到底有什麽不会的?」
迪卡斯很认页的想了一下。「我不会做生意。」
的确,生意人才不会做出像他那种毫无代价的蠢事。
「你在大学是念什麽的?」
「历史。」
「历史?」龚以羚上下看他一眼,摇摇头,不予置评。
「怎麽了?」
「跟你一点都不搭!」既然他问了,龚以羚便很坦诚地说出实话。
「哦?那你认为我应该念什麽?」
「音乐。」
迪卡斯莞尔。「天生就会的东西,干嘛还要特地去学?」
龚以羚歪著脑袋想了想,「说的也是。」再叹气。「我就不行了,我天生就是个节奏白痴,拍子怎麽抓都抓不好,老是慢人家好几拍。记得幼稚园毕业典礼时,全班上台去表演民族舞,结果人家都跳完了,我才跳到一半,想跟著人家停止,又想到老师千交代万嘱咐,跳错了没关系,一定要跳完,最後只剩下我一个人像白痴一样在台上跳个不停,连音乐都没有,天哪!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有多糗。」
迪卡斯捧腹大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龚以羚面无表情地斜著眼看他。「笑,笑,尽管笑吧!你最好不要给我抓到什麽糗事,到时候我非笑死你不可!」
「我……我教你。」迪卡斯仍止不住笑,却硬拉著她回到舞圈里。
「不要!」龚以羚惊惶地大叫。「你故意要我出糗是不是?」
「放心,我一定可以教会你的。」
「不要!」
「没问题,来……」迪卡斯一边挥手暗示乐队慢下节奏,一边示范给她看。「我先教你几个最基本的动作……」
两个钟头後,基本动作会了,但龚以羚仍抓不准拍子,不过她笑得很开心,因为没有人嘲笑她,大家都只为了欢乐而开怀大笑,所以她也跟著开怀而笑。
「天哪!真搞不懂你怎麽能跳得那麽轻松愉快又那麽好看,我就不行呢?」
「因为你不是墨西哥人。」迪卡斯亲昵地揽住她的肩头,她没有拒绝,他贴上她耳边低语,她也没有推开他。「要不要溜走,我们去骑马?」
龚以羚神情一喜。「你要教我?」迪卡斯家後面的马厩里养著两匹纯黑色的骏马,她爱死了,可惜不会骑。
「当然。」
「好,走吧!」
骑马并不是很难,只要姿势正确,抓到诀窍就行了。
龚以羚不会跳舞,至少骑马学得很快,不到半个钟头就骑得很好了,不过等她习惯慢跑的节奏之後,她的全身骨头也差不多快散光了。
於是两人放马吃草,各自躺在河运草地上咬草梗,十月的华瑞斯有点凉意了,但太阳仍温暖得很,软绵绵地覆盖下来,拂去凉意,也拂去清醒的神志,两人躺著躺著几乎快睡著了。
「以羚。」
「嗯?」
「你父亲不会找你吗?」
「怎麽不会,他非找到我不可,所以我才会逃到墨西哥来呀!」
「那麽他还是很疼爱你的。」
「那你就错了,在我十五岁之前,他根本不爱搭理我。」龚以羚咕哝著吐出嘴里的草梗,闻上眼。「我还有两个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爸爸爱的是他们俩,可是在我十五岁那年,爸爸带他们到非洲去打猎,不幸三个人都得了同一种怪病,好不容易痊愈之後,医生却判定他们……呃,再也没有『种』了。」
支肘撑起上半身,「你是说他们的身体不能制造……呃,『种』了?」迪卡斯吃惊地问。
「对,尔後我爸爸才开始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也因此他非找回我不可,因为在某些方面我爸爸是很保守的……啊!对了,就跟你祖父一样,而现在只剩下我能为他留下後代,所以……」
「所以你才会说你不打算结婚,」迪卡斯接著说下去。「就为了不想如你父亲的愿?」
「答对了!」
迪卡斯蹙肩凝视她片刻,又躺回去,摘下眼镜望著蓝蓝的天。
「以羚。」
「又干嘛了?」
「那回之後,你那种时候又是怎麽应付的?」
「请两天假。」
「可是……」
「你是男人不了解,但老实告诉你,那真的很痛,所以只要我不吃止痛药就不太可能睡得著,不到处乱跑便不会昏倒,这样自然就不会造成一片汪洋血海。」
「痛多久?」
「差不多一整天吧!然後隔天再睡一整天,刚刚好。」
「你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
「没错。」
静默半晌。
「这麽辛苦,你真愿意继续承受下去?」
「不然怎麽办?」
又一次静默片刻。
「按照医生的话,生孩子改变体质啊!」
「我就是不想生。」
「我觉得你这种想法不太好。」
「那也不关你的事。」
再一次沉默,更久。
「以羚。」
「唔?」
「用自己的一辈子幸福去报复你父亲,划不来。」
「我觉得划得来就够了。」
叹息。
「你真固执。」
「你更顽固,为什麽一定要说服我?你应该很清楚,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这麽鸡婆干什麽?」
「……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他又慢慢支起肘来侧身望向她,俊美的容颜上不复见往日的开朗诙谐,那对幽邃深沉的紫眸晶莹剔透得犹如沉淀的紫水晶,添上一抹困惑,还有挣扎。「我不想看见你浪费一生去做那种无意义的事。」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吗?」迪卡斯喃喃自语,手背无意识地贴上她的脸,她睁眼,没有惊讶,没有愤怒,也没有厌恶,唯有平静,带著一丝恍惚的平静。「也许是,也许不是……」
他凝悌她,她回视他,片刻後,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动机,两张脸在无意识下悄然接近,宛如两块磁铁互相吸引是必然的物理现象,直至他看上她的唇,依然凝视著她,她也不曾阖眼,就这样,轻轻地,他吻著她的唇,若有似无地,她回应,两人始终四目相对,都快对成斗鸡眼了。
然後,他的吻逐渐加深,她的回应更热烈,他的手悄然抚上她胸脯,她叹息著阖上眼,两臂缠上他的颈项,就在这一瞬间,不知为何,他的身躯条地一震,旋即猛然拉开自己的唇滚到另一边,背对著她喃喃自语。
「上帝,我怎能这麽做!不,不行,我不行这麽做!」
龚以羚缓缓坐起来,微赧的脸上有一丝迷惘,一丝恼怒。
迪卡斯不太清楚自己为什麽要吻她,龚以羚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麽会乖乖的让他吻,但是两人都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麽事发生了——很奇妙的事,明明是突发的状况,却更像是期待己久的结果。
率直的龚以羚第一个想法便是她必须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麽状况,没想到却听见他说那种话,她的恼怒立刻浮上来。
「迪卡斯……」她要抗议,但他不给她机会。
「我们走吧!」背对著她,他匆匆走向马吃草的地方。
「咦?」
「你上班的时间快到了。」
是没错,但这件事不赶快弄清楚,她会得内伤的!
「还有一点时间,我们……」
「走吧!」他已经自顾自上了马,两眼仍旧回避著她,催促她赶快走人。
龚以羚恼火地瞪住他半晌,终於不情不愿地上了马随同他离去。
没关系,尽管躲,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明天就有很多时间足够她把这件事弄清楚!
我 於 分
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