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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蟠叫道:〃喂,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人家都快哭了,你还有心思消遣我。〃
殷仲思笑道: 〃我首先是你的老师,其次才是你的朋友。既然消遣过了,也不
妨听你诉诉苦。你怎么知道谢家小姐貌丑?你见过了?〃
〃那是自然。 〃桓蟠答得理直气壮,〃难道就许他们女方来相女婿?也该让男方
家里去相相未来媳妇。这样的相亲才公平。〃
〃通常这种事男女方都委托媒婆代劳,并不自己亲自出马。〃
〃哼, 〃桓蟠不屑之至,〃媒婆若是可靠,母猪也会上树。我亏得亲自去看了,
否则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看还好,这一看,还真吓我一跳。天哪,世上怎么会有
如此貌丑的女子?为什么又偏偏让我碰上!〃桓蟠凄哀大叫。
殷仲思大笑: 〃我说你是活该。好奇心那么重做什么?还不如安安心心等到成
亲那天。到时候红盖头一掀:女的不麻,男的不秃,就皆大欢喜。要反悔已来不及,
大可省下唉声叹气的时间,就此乐天知命,安稳度日。这世上人大多如此,也不见
得就活在愁云惨雾里。可见听媒人的自有听媒人的好处。你未来的新娘不会是大麻
子罢?〃
桓蟠皱眉:〃麻倒不麻。可是这张脸,我看了无论如何起不了爱慕之心。〃
殷仲思安慰道: 〃互相爱慕的夫妻这世上是很少的。相敬如宾就行了,不必要
求过高。〃
桓蟠还是气不过, 〃择婿那天,我明明刚刚回府,既不知情也无准备,谢家怎
么偏偏会选上我?我看其中定有内幕。谢玄这家伙一直看我不顺眼,说不定乘机摆
我一道,存心害我一辈子!〃
〃也说不定他们自己人看得惯了, 并不以为貌丑,还觉得你高攀了呢。毕竟你
也不是什么美男子。你说呢?〃
桓蟠哼道: 〃我固然比不上卫朗,但容貌比起谢家女好得太多了。怪不得自称
才女,没有容貌,也只好苦读,免得一无是处。〃
殷仲思道:〃谢道蕴的才名在外,不知这位谢小姐是否也能名副其实。〃
桓蟠踌躇了一下: 〃我去的时候,她正坐在凉亭里刺绣。我本来趴在墙头看…
…〃殷仲思取笑道:〃原来你学人家做登徒子偷窥。〃桓蟠斜了他一眼,怪他打断,〃
后来我为了看得清楚一些,就翻了进去,走近凉亭。她蓦然间看到陌生的男子居然
也不惊慌,很镇静问我是谁。我看到她那付丑怪的样子,什么兴致也没有了,拂袖
就走。 哪里知道她反倒上前来拉住我的袖子,说:'您是桓家二公子吧。'我问:'
你怎么知道?'〃
殷仲思瞅着他: 〃平日你不是自诩聪明过人么?怎么会不打自招了呢?大喜之
夜你拿什么脸见她?姑娘家知道未婚夫嫌她貌丑,心下又如何?此事若被谢家人知
道,人家要求你作出解释,你又该怎么说?你父兄皆与谢家交好,到时叫他们颜面
何存?〃
桓蟠烦燥:〃别拿你教训小妹的那套用到我身上好不好?我也不是不知道分寸,
只是好奇心重了一些。谁知道会搞成这样!而且还有下文呢。我问出口,也知道不
妥,只好闷声不响。何况当时夜深,又在别人家里,实在不宜高声喧哗。若被人发
现我们孤男寡女独处,还以为有什么暧昧苟且之事。那谢小姐拉住我衣袖不放,看
了我半晌, 才道:'一则看你不象是坏人,来府里偷窃;二来你见了我后,面露惊
诧失望之色,继而转身便走。由此两点,冒昧一猜。'她叹了口气,苦笑道:'当然
啦,不是切己关心之事,谁肯寅夜而来。'〃
殷仲思赞道:〃果然聪慧,不负才女之名。〃
桓蟠叹道: 〃我当时只觉受骗,心里气愤之极,心情差到极点,哪里还管什么
才女不才女的。 回过头不客气地问:'妇有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你有
几种?'她答道:'我所欠缺的只有容貌而已。然而,君子有百行,公子又有几样呢?
'我说:'我全都具备。'她倒笑了一下,说:'百行以德居首,公子重色不重德,怎
么能说全都具备了呢?'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只好夺路而逃。〃
殷仲思笑道:〃这是几时的事?〃
〃就在昨晚。〃
〃那么你说了那么多, 究竟想怎样呢?是想退婚吗?什么理由?要你爹为这种
莫须有的理由得罪谢家,他未必肯纵容你。〃
桓蟠搔搔头:〃我也不知道。我想了一夜,没有主意。所以想来问问你的意思。〃
殷仲思叹了口气: 〃我只是你的先生,传道、授业、解惑,如此而已。其余的
事我不宜插手。再说是你娶妻,是好是坏都是你自己的事,你应该要自己想清楚,
这一生求的到底是什么?能期望什么?能得到什么?听你说来,你嫌她貌丑,但似
乎又对她的聪明才智有些钦佩。有时候世上事就是这样,十全十美难求,才貌难以
两全。重才还是重貌,端看你自己的意思。当然啦,青春美貌有时候有很多乐趣,
但美貌女子诚如你说的,未必肯用心苦读,是以常常美则美矣,但言语无味,反不
是居家良伴。〃
〃照你说来,应该娶?〃
〃我不知道。毕竟要和丑女相对一辈子的是你不是我。你应该自己拿主意。〃
桓蟠骂道:〃喂,躲躲闪闪的,不肯担责任,你算什么良师益友?〃
殷仲思笑道: 〃连老师也骂,你又算什么良淑弟子?何况自己的事为什么要仰
仗别人帮你解决?是不是以后夫妻不和好找个替死鬼、被你大骂我乱出主意误你终
身?我已提供我的见解,但毕竟不是我的切身事,谢家小姐我也不曾见过。我认为
好的你未必觉得好。再说美丑之间难以定论。你觉得极丑,我倒觉得还可以。你怀
疑我的审美能力,我不定还笑你太大惊小怪。所以,别人的意见有什么意义?凡事
要我替你拿主意,那不如我替你活着好了。大丈夫处身立世,最忌人云亦云。别人
有别人的见解,自己有自己的主张。我是你老师不错,却不是你少爷的奴才。你再
敢言语放肆,小心我揍你!〃说着对他扬了扬拳头。
桓蟠苦笑: 〃好了,我懂你的意思了。不必那么激动罢。我再想想就是了。你
在写什么?我父亲的奏折?天哪,你真要做他的记室?当一辈子幕僚?我知道你想
图个出身,但我觉得你的选择并不明智。我老爹是谦虚爱士不错,但并无野心,否
则也不会拥重兵而无寸功。 同样的,他并不喜欢有野心的人,〃看到殷仲思横眉怒
目的样子, 忙举手笑道:〃口误,口误。他不喜欢有抱负的人,也不觉得其他人有
有抱负的必要。你有没有看到过我爹推举过什么贤才?一来他懒,二来他不识人。
你自以为良材难得,但若不是你把小妹制得伏伏贴贴的,他老早请你走路了。〃
殷仲思怔立片刻, 叹道:〃我不是不知道。不过不试一试,总难甘心。有时候
我觉得可以无所谓,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了,但到底意难平。〃
桓蟠微微一笑: 〃我明白。一位有才干的聪明男子总不堪忍受低人一等的落魄
境遇。那么,祝你好运罢。我一直很喜欢你。可惜没有再多一个妹妹好嫁给你。上
次大哥跟你提起过的那个堂妹,你为什么一口就回绝?〃
殷仲思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只笑道:〃你纵有再多妹妹,你爹自会另许豪门佳
弟子,由不得你作主。〃
桓蟠笑道: 〃这倒也是。〃话音未落,桓蛎门也不敲就冲了进来,惊慌大叫〃先
生,救命!〃
殷仲思讶异:〃怎么了?毛毛燥燥的。〃
桓蛎急得团团转, 语无伦次:〃我完了。这次死定了。怎么办?怎么办?谁来
帮帮我?〃
殷仲思叹口气:大概他实在不是一个好老师。教出来的徒弟没一个稳重冷静。〃
坐下慢慢说罢。〃
〃没时间了。外面的遏者还在等着呢,说要带我去见谢丞相。〃
殷仲思心念一动,〃谢丞相?去见他又怎的?谢家小辈也常来拜见你爹呀。〃
桓蛎愁眉苦脸: 〃不同不同,大不相同。我知道这次去准没有好事。那遏者说
得客气,说什么只是前去问个清楚。但是我自己明白,这下死罪可免也活罪难逃了。〃
〃看起来你心里有数是为了什么事?和你爹商量过没有?〃殷仲思知道桓冲最近
靠门路为他两个儿子谋了个官职。桓蟠禀性疏懒,做得极不耐烦,最近辞官回家,
被桓冲大骂了一顿。桓蟠虽然嘴硬,但心里自觉有愧,所以才会照他爹的意思同意
娶谢家之女为妻。桓蛎怯懦无能,做事随随便便,糊糊途途,又喜纵情游乐,公事
都交给手下人去办。这次会惊动到谢丞相,大概是公事中捅了什么搂子。看来只好
让桓冲厚着老脸出面去摆平。谁叫他有这样的儿子。看来老话说〃儿是冤家女是债〃,
实在一点也没错。
桓蛎脸色发白:〃我不敢告诉爹。他会打死我的。〃
殷仲思叹气:现在知道害怕,当初何不收敛一些。〃那你想怎么样?〃
桓蛎哀求道:〃你一定要帮帮我。〃
殷仲思哭笑不得。他们都当他是什么了。要死要活的跑来求他,他又不是无敌
金刚。 〃你的事既然惊动到谢丞相,那看来不是我有能力解决的事情。还是去求你
爹。要打要骂也是以后的事。他总会先保你平安。〃
〃我不要。〃桓蛎泪如雨下:〃你也不肯帮我,那我一定死定了。你,你还笑!〃
看到桓蟠在一边偷笑,气不打一处来。不来帮忙也就罢了,居然幸灾乐祸!他一把
拽起桌上的烛台扔过去,骂道:〃你还算什么兄弟!〃
桓蟠伸手接住, 笑嘻嘻地道:〃哭哭啼啼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迁怒于人而用
火攻更是下下策。〃
桓蛎怒极:〃好啊,反正我也活不了了,索性跟你同归于尽。〃扑上去跟他扭打
起来。
殷仲思上前把他们分开, 喝道:〃兄弟相残,成何体统!你们两个都别闹了。
阿蛎,究竟你做了什么?说出来大家合计合计,不必要死要活的。〃
桓蛎哭丧着脸说了一遍。原来他在任上的这段时间大多任用亲信。现在其中的
一个依仗着他的势力凶蛮跋扈,殴人至残。苦主层层上告无门,索性冒死坐到谢家
大门前痛哭,终于见到了谢丞相面陈冤情,请求明断。
殷仲思揉着眉心:帮他好象没有天理---何况他若不知悔过,实在帮不胜帮;
不帮倒又于心不忍。他自知也不是大公无私之辈,更看重的是四年来相处的情意。
何况他虽然不对,到底也不是作奸犯科,杀人放火,有什么十恶不赦之罪;只是年
轻无知,存有私心,识人不明,轻信糊涂。这样的性子,闲居在家自无大碍,最不
该的是出任为官:无才无德无识,害己害家害人。遇到事情又慌乱无比,不懂自辨,
也无应对之策,十足蠢材一个。不过话说回来,〃教不严,师之惰〃,他似乎也难辞
其咎。一个人最要不得有惭愧自责之心,他一这样想,便觉得帮他一把已是义不容
辞的责任了。
〃好罢。 我陪你一起走一趟罢。到了丞相府休得胡言乱语,一切有我担待;也
不要吓得魂不附体,被人看了笑话。〃
桓蛎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答应:〃是是。都听你的。〃
桓蟠看着他们出门而去, 不屑道:〃说什么不是我桓府的奴才,言犹在耳,这
会儿倒又巴巴地赶着去收拾烂摊子!看来一个人倒是懦弱无能的好,旁人自然会纵
容庇护。为什么同胞兄弟,一母所生,受到的待遇会差那么多?嘿,实在没天理!〃
*****
殷仲思与桓允在谢家偏厅里足足候了两个时辰也未获召见。桓蛎先是恭恭敬敬
坐着, 接着在厅内踱步,最后不耐烦起来,恼道:〃急吼吼把人叫来,却又把我们
撂在这儿不理不睬!我不等了。我们走,改天再来拜访好了。〃
〃坐下! 〃殷仲思厉声道:〃这件事可大可小,搞不好性命攸关。谢丞相私下请
你来问而不是直接瞩人查办, 是看你爹的面子,也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他叹了
口气,唉,扶不起的刘阿斗!什么时候了,还要耍他少爷的脾气。〃为了保全性命,
得到最好的结果, 你就不能忍耐一下吗?〃如果不是倒霉,还有那个什么无聊的自
责和不忍心,他根本不要管他大少爷的事!
庭院里有人远远望过来,似是主婢二人。她们也在往厅里张望。谈话声虽轻,
但殷仲思自幼练武,耳力颇佳,倒也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声音说:〃小姐,偏厅里坐着的是谁?〃
小姐说:〃一个是桓家的三郎,另一个也许是他的随从。〃
〃他们坐了很久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