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龄官又笑又恨道:“停刻再和他算账,除非他今儿别见我的面,我要饶了他也不是人。”小儒笑道:“你们一班的人,只有松儿、玉儿这两个小油嘴讨人厌的,恁凭什么话,到了他们口内总要说的有形有影的。”琴官亦笑道:“你们别淘气罢,究竟龄官和我们的小照,合画呢单画呢?”龄官道:“正因这件事来与陈大人商议的。我想昨儿已经单画了起来,不若再和你们合画一轴,岂非两便?”小儒道:“倒也使得,不过叫五官多画一个脸儿,他也不好推却。我们此时就寻他去,多分也在伯青那边。”便与龄官等人走进耳门,过了甬道。
见迎面三间屋子,四面栽的是翠竹,青蕉,十分幽密,上面题着“听雨轩”三字,是伯青平时憩息的所在。上了台基,果见伯青,五官,松儿,玉儿四人在内。龄官让众人进内,用手叉住门道:“松儿你怎么说?横竖在这三间屋子里,看你又躲到那里去?”松儿笑着道:“好哥哥饶了我罢,下次再不敢乱说了,若再放肆,随你怎么打我;倘然你定见要和我过不去,少停背着人我替你下跪陪礼儿。”龄官道:“你们听听,到这时候儿,他还要占人的便宜,我真不能饶他。”说着,便抢步进来,小儒又拦住道:“松儿还是个小孩子家,他知道什么?不过信口的乱说,你爽性看我的面子,饶恕他罢。”龄官发急道:“当真我相信你的话么,我此刻饶了他倒不希罕,还要被他笑我无能呢。”便夺过小儒的手,仍要来打松儿。
伯青笑道:“你们闹的什么原由,说与我听着,替你们评评谁是谁非。”龄官遂从头至尾细说一番。伯青道:“这却是松儿没理。你看他此时这般可怜见的模样,听见你要打他,脸都吓黄了。我叫他给你陪礼,你可饶过他罢。”龄官听了,方才没事。
松儿即走过来,笑向龄官作揖道:“好哥哥,总是我的不是,你要恕我年轻,别要记憎着我。”又转身向伯青道:“不看你的金面,龄官儿断不肯和我干休的。容我明儿虔诚恭敬,叩头奉谢。”小儒笑道:“松儿未免过于欺人,我两次替你劝解,你总不该谢我一声么?”松儿道:“别引我笑话罢,只道龄官儿真相信你的话,我才托你劝解的,那知连你都讨了没趣,倒叫我怪臊的!”
小儒道:“松儿你好,有下次呢,明儿龄官再和你过不去,你跪着求我,总不替你劝解了。”松儿笑道:“不用你多虑,、我家龄哥哥向来同我最好的。今日本是我不好,当着人和他说笑,他才生气的。不信你问着他,多分他现在心里懊悔什么儿似的·,好说我家松儿兄弟平时怪好的人,又与我情投意合的,怎么今儿在众人面前要打他,给他没脸,不要惹他怪我么?我起先说,背着人替他下跪陪礼,是骗你们的。少停他倒要背着人给我磕头,还要自认多少不是呢!”松儿说毕,引得众人都大笑起来。龄官亦笑道:“你这小鬼头,结实可恶。我此刻也没有气力和你斗口,回到楼上去再同你说话。”
兰官道:“我们是来请五官画脸的,被龄官与松儿闹了这大半日,现在你们既和了事,我们也好画脸了。”便将人众要画在一起的话对五官说了。五官道:“叫我画却容易,但是画成了你们将什么谢我?”玉儿忙道:“我谢我谢,随你柳哥哥怎么吩咐,我总怎么依着;只求你将我的脸画好,别要画出怪样儿,叫人见着笑话!”琴官道:“玉儿又来混闹了,好好的人,怎么画出怪样儿来?你纵然要画成怪样儿,五官还不肯丢这个声名呢!”玉儿听了也不去理会琴官,便扯了春官儿将一张螺甸小方几抬到窗前,随手将朝南窗子吊起两扇,又将伯青案上笔砚等物一齐搬过,又挪了两张座头在小几前安放,自己即先在对面坐下道:“柳哥哥,请你先给我画罢!”五官道:“你们看,玉儿这样性急,好似我不肯代他画的一般。”亦笑着坐下,先将纸上约了方寸,然后折起六个人的面目地步,方拈起笔来,细细揣摹玉儿的神致。琴官等人多围拢来观看,伯青道:“玉儿生成这淘气样儿,五官须要格外将他画得淘气些,才有趣呢!”五官笑道:“我心内久已有了成见,包管画出来你们总要叫好的。”
众人正在说笑,见二郎也走了进来,笑向五官道:“我各处寻你们不着,原来你的买卖上门了。后来到夺艳楼去,才知道你们在这里面脸呢!不知你们怎么代五官润笔?”玉儿扭过脖子道:“不劳你费心,替柳哥哥愁着没有润笔,我早经想下了。我们六个人,公送他一件好东西,都值得上这润笔的费资,此时却不告诉你。”五官一面提笔画着道:“玉儿你可别哕嗦罢,正在用神的时候,偏生你要和楚卿去说话,倘或画走了规模,那时又好说我有意同你闹玩意儿。你再伸腰扭项的,我可不画了。”
玉儿听说,忙又端端正正的坐好。二郎拍手道:“玉儿今日也被人挟制住了。你只好同我七搭八搭的手段,你是好些的儿,同五官拗强去,偏不要他画,我才真佩服你是个玉儿呢!”五官道:“楚卿你可别同他闹罢,你看玉儿嘴咂咂的,又要说话了。设若走了手,他定然要我重画的,那可不又费一番周折,你不是与我闹么!”
二郎笑了笑,方走了‘开去道:“子骞,小癯到那里去了?一早起总没有见着他们。”伯青道:“小癯往我们田上去了。子骞听说身子有些不爽适,停刻我还要看他去。”二郎又向小儒道:“将才我见外面送进一封书函,说是在田从京中寄来的,现在已送到内里去了。我想在田在京多时,也该有了消息。他的家书里总该有致我们的书函在内,小儒何妨去问声,免得我又走一趟儿。”小儒笑道:“你懒得去,偏生我愿意去么!”说着,便立起身,兴匆匆的出耳门而去。
这里五官早将玉儿的脸画成,递与伯青,二郎观看。人众见了,无不喝采道:“真正画的酷肖,连玉儿满脸顽皮的形容总画了出来。拜服,拜服!”五官道:“你们称好是没用的,须要本人中意呢!”便随手在书架上取了一面手镜,递与玉儿道:“你仔细认认你的本来面目。”玉儿接过手镜,歪着头看了半晌,笑道:“真个与我一般无二,惟恐一胎儿双生的兄弟尚不得这么相像呢!”
二郎道:“好了,俗说中了本人意,即是好东西。五官的润笔可以拿稳了。”玉儿笑道:“柳哥哥有无润笔,与你什么相干,偏是你不放心。难不成你还想同他分肥么?”使丢下手镜道:“柳哥哥你不要理他们,请你接着代龄官儿画罢,我要与他在一起儿的。”五官道:“你们六人内,惟有龄官画了两个。你要记着,若是送我东西,他可是要两分的。”龄官笑道:“那个自然,不用你交代,就是全数派我一个人独出广我也没得推诿。”即在玉儿的座头上坐下。
五官正欲举笔,见小儒笑嘻嘻的拿着一封书予进来道:“在田已复任两江,不日就要到了。你们可知道那送书的人是谁?说起来却也奇怪!”伯青闻说,即忙在小儒手内接过来函,与二郎同看。五官亦搁下笔走了过来。不知云从龙怎生又至两江,那送,书来的人有何奇怪,。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回 云在田复任两江 徐龄官柝名六艳
话说云从龙自由浙江奉命入都,在路行了一月有余,早抵京中,先入城赁定了公馆,即赴宫门请安。次早,内廷召见,细问浙省海塘工程情形,从龙一一奏对。天颜甚悦,温谕频颁,加恩内用吏部尚书,兼协力,内阁事务。
从龙谢过恩下来,便择吉任事。又来拜见李文俊,并在京诸同寅世好。文俊本系昔年旧雨,又深知从龙作事有胆有识,难得
此时同在阁中,凡一切大小事务,都与从龙和衷办理,两人分外投机。从龙即与文俊商议,欲差人到南京去,接取家眷来京居住。文俊道; “此举在田可以暂缓。我昨在内廷见令岳又上告病的奏折,你在浙江时令岳已告过两次,皆未准行。他因久在粤地,染受山岚瘴气,两腿疲痿,行动维艰。昨日所上的奏章,说到初时不过偶而一发,旋发旋愈;近来不时举发,实难支持。大约此番必蒙恩准,所有粤督一缺,拟着两江调补;所遗两江之缺,未得其人,后来即议到你在彼处有年,甚合其宜。我看不久你仍要外放的,何须急急去接尊眷?待到两江或另放了他人,你再接家眷不迟。”从龙听文俊所说,必有来因,心内甚喜。
果然隔了一日,奉到特旨,两江总督仍着云从龙去。从龙即赶着谢恩请训,内廷又召他陛见,谕以现在仕途流品日杂,到任之后,亟须切实整顿,毋负委任。从龙退了出来,早有文俊那边打发人来,请从龙过去,又摆酒与他饯行。
席间,说到整顿仕途一事,文俊即命众家丁退出,向从龙道:“内廷此谕亦有所指。日前曹大生在漕河任上修理河工,因你重用郑林,王起荣两人,又不肯使他女婿鲁鹏随工效力,他虽无可如何,却怀恨在心。随后因兰仪等处水患,调他赴东河办理。彼时匆匆前去,即将此事隐忍于心。我们深知南河的工程,全赖你与洪老之力,他是得现成的劳绩。料定他到东河,总要办的一团糟相似,不意东河工程亦办的十分妥善,这也是他的运气。内里即甚为器重,说他老成练达,办事颇有见识。谁知他老奸巨猾,趁此机会密奏了一折,说目下仕途良贱不分,只要有势有力,皆可为官,况朝廷名器,岂容若辈侥幸以得。在田你是晓得的,郑林本系武功世家,曹大生虽心内含恨,却奈何他不得。若论王起荣,他深知是陈小儒的家丁,因东府里的情面,才得了这个守备名目,他即搜根澈底的奏明。幸而曹老头儿亦知小儒京中有人,又碍着东府里的势力,虽将王起荣根底陈明,却未敢直指出是小儒的家丁。东府里的嘱托,是以此事尚属在风闻,即着漕臣何炳确切查明覆奏。何老又系小儒老师,焉有不关顾之理,便含糊了事的覆奏上来。不然此案当时即要发作,尚能待到今日又着你整顿么?我看此案,你赴任之后,倒要切实查办一番,不可因王起荣是你保荐的人员,稍存袒护。可知王起荣非郑林可比,倘或日后竟认真查办起来,却与小儒有碍。而且王起荣由家丁出身,得到这般地步,又在扬州稳稳做了将近三年的卫官,遥想腰缠亦颇饶裕,在他也算非常之富贵。自古知足不辱,若在此际抽身告退,倒是有始有终。我又想下了两全其美的法则在此,最好你日内写就书函,差名心腹家丁,悄悄先向南京通知小儒这番情节,嘱他知照王起荣,早为告退。免得你到了任,业经查办,他再告退,显系畏过规避。在田,称将我的话细为斟酌,可还使得?”
从龙听了,忙谢道:“多蒙指教,心感之至。我明儿即差人前去,并将你的盛情亦当说与小儒知道。”文俊道:“小儒既与你至好,与我亦有交情,我不知则已,既知那有不关切的道理?何况此事并不专为小儒,亦顾着东府里的面子与你到任的事情。”说罢,宾主又畅饮了一会,从龙方起身作辞。 回到寓所,即在灯下写成家书,寄与自已妻妾,无非说在京一切平安,不日即可到南京来。函内又附寄小儒等人的书子。写毕封好缄口,暗忖道:“当差何人前去?我身边的家丁虽多,皆非心腹,倘若走露风声,大为不便。”想了半会,竟无可使之人,便回后安息。明早去与文俊商议,着他府内得力的家丁一行,倒还妥当。
次日,正欲去会文俊,见家丁上来回道; “外面来了一人,名叫梁贵,自称在我们府内有年,闻得老爷不久出京,特地过来请安,并有要话面禀。”’又将手本呈上,从龙见写着沐恩家丁梁贵,便沉吟了半晌,道:“我府内并无什么梁贵,他既自称沐恩,断非新进来的,怎么我又不知道他这名字?你可领他来见我。”家丁答应退出。
少顷,带着一人上来,年纪约在二十以外,生得相貌俊俏,举止安详,抢步至从龙面前叩头,起身请了安,垂手一旁侍立。
无如从龙见了面,仍然不识,心内甚为诧异,遂问道:“你叫梁贵么?你说在我府中有年,怎么我不认识你呢?”那人见问,脸一红,又请了个安,道:“小的犹有下情面察,—要沐大人恩典成全。小的本姓梁,乳名阿瑶,向在南京陈大人府内,那管外事的梁明,即是小的胞叔。自幼跟随胞叔在府中当差,后来旧主派了小的管理园子里的执事。小的一时该死胡涂,与新姨娘房内大丫头双喜犯了府中规矩,蒙旧主恩典,即将双喜赏与小的为妻,一同撵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