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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岁少女-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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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不甘心做缝补的我居然量呵剪呵,废寝忘食地把裤腿改成窄窄的那种,裆也短去三四寸。穿针引线时我不停地哼着歌,宛如一个懂得包罗万象事物的成熟女人。我是在为另外一个人效力,为了称他的心,我在所不惜。 
  裤子改得成功,套上它能显出秀丽的轮廓,我的腿本来就挺拔而又健美,完全没有必要掩饰它们的曲线。美中不足的是两条裤腿的内侧有点吊起来。我想好到人多的场合就把双腿紧紧并拢。这缺陷能够弥补就算不上是什么缺陷,我就是那样认识万事万物。 
  母亲领了薪金归来,几乎一进门就察觉了我的新潮裤子。我至今仍相信她对我拥有特异的敏感。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我耸耸肩,等着暴风骤雨,以为母亲会责怪我变坏,会疼惜那条价格昂贵的华达呢裤,可这一切只发生在想象中。母亲什么也没说,偏过脸去看着墙。但我已经看到她眼里的惊恐,这对于我是陌生的。 
  隔了三天,我差不多把这一幕忘光了。母亲在一个夜晚用手肘碰醒我,小声说,你要永远记着女孩要有庄重的品质。刹那间,我紧张得上不来气,快要窒息了。母亲已看透了我的全部,这引起我的羞辱和忿恨。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的眼睛。床边的一小片朦胧的星光只照请她的前胸和胳膊。我用手拼命捏她的胳膊,扭动身体像在与她作生死搏斗,心里怨恨她知道得太多! 
  我的好母亲掰开我的手,转开话题。只说腿上绷着那条毛乎乎的华达呢裤,非捂出痱子来不可。接着她伸手捏了捏我的腿,嘀嘀咕咕地说了句真结实。我破涕为笑,说美妹的腿比我的还要粗,还起了些小粒子。母亲听后二话没说,掉头就走。 
  第二天早上,母亲眼圈下有两块黑晕,人像厄运临头般憔悴。遇上我疑惑的目光,她故作镇定,用手掌拍我的脸。可是这无论如何也掩不掉她的忧郁和虚弱。据我观察,母亲就从那天起衰老下去,走上女人的下坡路。 
  如今我还常常思忖,那个夜晚,那条充满青春气息的腿为何会使母亲震惊到如此地步。后来我问我母亲,她说她不记得有这样有悖于常情的事。我想她一向是坦率的,几乎怀疑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不过,母亲最末了添了一句话:女儿长大了,母亲就应该老了,一代一代都这样。 
  说郑闯的反应吧。那天那个身材像小鹿似的女孩袅袅地走到弄口,他突然涨红了脸。事后他悄悄向她投去深情的笑,一连数次。女孩像个矜持的公主,深藏心迹。 
  郑闯仍时常载我跟美妹去光顾那爿面店,骑车的姿势越发潇洒,发展到双脱手,任笼头七扭八歪,似乎在耍杂技。美妹跟我吓得尖叫,他却畅怀大笑。美妹一直不知她只是个局外人,处处唱主角,见我在面店里坐得端端正正,就讽刺我假冒大家闺秀。郑闯插言道,女孩文雅守规矩的好,我闻此言,内心敬佩母亲的英明,于是处处庄重,不敢疯笑。 
  我很高兴有美妹挡在中间,这样很安全不用担早恋的名声,三人同出同进,就能以友谊遮人耳目。郑闯看来也如此,我们单独在一起他会局促不安,窘得连我的名字也叫不出口,可美妹一到,他就如鱼得水。 
  郑闯常帮我开脱,引起美妹这个鬼东西的猜疑。她侧过脸瞧瞧他又瞧瞧我,怪怪地笑,笑得意味深长。那诡秘的笑使得我心里发毛,一味想着没干过丑事。郑闯也沉不住气,胡乱找了个借口,快快离去。 
  美妹直起腰瞧着郑闯的背影说,这个人对你有意思。我一愣,想也没想就开始否认,还说了许多激烈的话来解释,甚至发了誓天知道我为何要假装得那么像,大概是天生的一种才能。总之,好像脚边就是个陷阱,我不开脱干系就会掉进去,狼狈不堪。 
  美妹卖弄老练,摸摸我滚烫的脸颊,说别伯呵这是一桩喜事,有人追求有人爱是女孩的骄傲。她脸上光闪闪的,洋溢着真情,我险些要溶化进去。只是已经把坦白的路全都堵死了,只能一错到底,拒不承认。 
  不久里革委宣布不再发放津贴,于是郑闯头一个散了。这一散他从此就像气流那般抓也抓不到,我简直觉得他只是一场梦幻,让人空欢喜一番。有时路过他家,看见他洁白的衬衣晾在竹竿上,过去的欢乐和甜蜜便涌入心房。只要活在同一世界上,我们总会有相逢之日。男人都是看重资格的,比如美妹的情人;我想我得给郑闯足够的时间。那段时间,美妹不止一次咬牙切齿地骂郑闯是个薄情鬼,我继续装得轻描淡写。我发现这是原始而又本能的小狡猾,每个女孩都有一手。 
  每逢夜深人静,我都悄悄地把枕头垫在背上,仰睡。清晨再换回去。因为怕母亲察觉,她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知晓女儿赤裸裸的用意那个女孩野心勃勃地想把自己修炼成一个挺拔俊俏的美人儿使那个男孩有恋爱资格时根本不会改变主张。 
  我于是常落枕,颈脖疼、锁骨也疼,疼得禁不住想顾影自怜。我就这么苦熬了整整一个季节,熬出了还算可观的结果。 
  秋天来临,我有些掉头发。我还穿那条华达呢裤,膝盖那儿磨损得厉害,怎么洗还是油光光的;裤腿仍是有点吊,也仍用老办法来遮盖。我的头发油性大,又过于浓密,与瘦削的脸颊不相称。我很高兴它们一点一点落在地上,纠成一团死在一块。我不清楚这是爱情的干扰,它早早就跑来与我为伍;我只看清头发疏稀了。脊背的曲线很合人意,不再驼着,瘪瘪的前胸不再空空落落。 
  我说过,只要活在同一世界上,总会……一个秋风发紧的黄昏,那个女孩突然感到心头颤动起来,她对母亲说肯定要发生什么事。她母亲未卜先知地说,你一定是积食了,出去奔一圈就好。母亲的脸色不知怎么就悲戚了。 
  我揣着狂乱的心奔着,穿越大街小巷。现在不能积食不能生病,毕业分配近在眼前,我需要体力。我漫无目的地奔,竟然在一个拐弯处跟人撞成一堆。 
  那人正是郑闯。见到他我就强烈地感恩起来。像感恩母亲,又不像感恩她;感恩一种超自然的神力对我的偏爱。母亲只是一个使者,她亲手把亲生女儿从身旁推开。 
  郑闯敞着衣领不怕冷的样子,我在他眼里看到一朵小火焰。我们相对无言,局促得半死。终于他说他打算去黑龙江林场;他说那儿有工资,能养活自己。他没征询我的去向,仿佛他已全盘考虑过,预知一切。我没表态,好像不必说透,不必海誓山盟;因为除此之外我别无他路。 
  我当晚就把些心爱之物归在一个硕大的塑料包里,我还向母亲讨回我周岁时的照片。我要把我的一切都带走,丝毫不留。 
  我们本来夏天就该分配的,因为上一届没走绝,所以到了深秋才轮上我们面对命运。我是头一批报名去黑龙江林场的。美妹是个独女,本可留城当青工,可关键时刻杀出个冒牌哥哥,他是美妹养母与前夫生的儿子,已留城;美妹随遇而安,当即决定走我那条路,投奔在黑龙江林场的情人小多。 
  两个同为爱情牺牲的女孩霎间很悲壮地拥抱在一块,成为没有间隙的一体。这使我摆脱了对母亲混淆不明的挚爱,再见她时,我把她看成是上个时代的人。 
  我与美妹息息相通。美妹无比痛恨她的养母。那是个干瘪枣子般的女人,瘦得有点巫气,总吃药。浑身散发硫磺味;我们尊称她为大阿司匹林。她一定从心底厌恶她美丽养女的芬芳体香。跟美妹说话她常用手帕捂住鼻子。那是块水红色的手帕,她常揉搓它。美妹过去一向是逆来顺受。现在大阿司匹林一下子冒出个前夫之子,美妹突然强硬起来,常跟养母大吵大闹。我立即响应,只要一见大阿司匹林就报以轻蔑的嘲笑。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居然害怕这嘲笑,嘴唇哆嗦着,脚步七高八低。 
  如今她年近六十,待养女十分和善,可她仍恨我,我想这种恨在那时就已深入骨髓,永远无法根除。 
  美妹每回反抗都会引来灾祸。大阿司匹林总挑唆现任丈夫来惩罚美妹。美妹的养父本不凶恶,极有理智,可在两个女性的明争暗斗中他男性的粗鲁被激怒了;他责骂养女,有一回甚至掴了她一记耳光。美妹受此冤屈,突然扑上去把头扎在他怀里纵声大哭。我冲进去拖她,忽见一滴男人的泪从他眼角边渗出。 
  当夜,我失眠了,男人的脆弱让我心酸。我想我得立即打消这念头,彻底忘掉此事,否则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就不会有颜面再活在世上。那夜美妹搬下来住,就挤在我身边,我摸摸她肿起来的半边脸颊,她睁开眼睛说她愿意挨养父的打。她说她爱他怜悯他,因为他娶了个既可恶又污秽的女人,他是个倒运的好人;每回撞见那女人用尖爪般的手搂住他的脖子,她总惊吓得不能自拔,怕那女人会掐死他。 
  美妹没有真正的亲人,可是人总归要为自己寻求亲人。她对养父寄予亲人般的深情,不那样她就没法安心。我理解美妹的爱,可对那两个四十出头老头老太的举动很困惑。我使劲掰美妹肉嘟嘟的肩。 
  美妹说即便到了七十岁,人还是需要爱。她又说四十出头不算老得不可救药。电影中的将军们大都有一把年纪,头发花白,有抬头纹。她觉得他们反而更有人情味,充满勇敢和智慧。我说也许她将来会嫁一个驼背司令,给那老头当太太。美妹用被子裹紧身子,缩成好小的一个人,很像个孤立无援的弱女子。 
  我单独地醒在黑暗里,烦躁得想唱几句小调。懂得了男女间的爱如此普及,连大阿司匹林都掌握在手,我觉得自己变得烦琐;爱情泛了色,仿佛一件日用品。日子越久就越旧,越旧就越舍不得丢掉。我忽然担心我的爱维持不了那样的磨损,我想到了四十岁时肯定逃不掉的破碎。我想我是个不幸的女孩,这么早就担待着将来。我拍自己的头,强迫自己安睡。 
  上午我醒得很晚。那是个绝顶好的晴天,透过久经日晒的旧窗帘我能想象人在太阳底下,被阳光淋得膨胀起来,就如一些厚厚的棉织品,或像一团棉絮。我笑得露出牙齿,心情骤然好转。人有点累,是那种刚挣脱梦魇的疲慵。我平躺着,还想划算一番未来的爱情。 
  美妹急匆匆跑来,梳洗一新的脸上显得苍白。她带来个紧急情况,去淮南去崇明的同学都收到通知单,唯独我们被遗忘了。 
  我踉着她一路颠到学校。那儿充满类似战争气氛的火药味。人很多,主要是男生,笑的骂的无所谓的,就是不见哭的。在我的认识中,男生们是专打天下的,有泪也不能当着人淌,这是他们跟女生的区别。 
  美妹熟人多,不一会儿就打听清这一拨是去淮南的户头,他们议论那儿种稻,有米吃,只是当地贫下中农个个精明。 
  教师办公室铁将军把门,据说毕业班的班主任都避风头去了。那扇门上写着我们正班主任的大名,并划上黑框。很恶毒地打上黑叉;门上的小玻璃被砸出一个圆滚滚的窟窿。 
  这个破败的学校显然并不欢迎我们,恨不得一脚踢开,可除了这儿,我们还能去哪儿?学生一拨一拨来得更多了,有的还没收到通知单的当即就贴出了决心书,满满一纸的豪言壮语。我们想等些新鲜消息,就在操场边站定。 
  美妹眼尖,发现了人群中的郑闯,她兴奋地向他招手。我一无表示。自从美妹知道我跟郑闯的事后,有她在场,我跟郑闯就成了陌生人。这是一种甜蜜的别扭。郑闯跑来,脸色苍白,有点心神不定。他手头有不少贩卖到的小道消息,比如说林场本不收女生,是上海方面硬性搭配去的;又说林场钱虽多可苦得很,吃的是六谷粉,可目前,吃米的地方全都满额了,要退也没有退路了。后来那面有人叫他,他就匆匆而去。只见他在一个新人群里连说带比划,大概又把旧消息贩卖了一遍。 
  美妹说他原来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好像在笑话他饶舌。我有些不高兴。美妹不知忧愁地笑起来,疯疯地说,两个人一条心。爱情真是可爱又可怕,处境紧急,它却仍姗姗跑来,仿佛离了它,万事都无光彩。我们两个爱字当头的女孩被秋阳晒得暖烘烘的,红着腮,站在一帮气急败坏的男生边上谈论爱情就那么谈,大胆得彻底。 
  美妹说她永不嫁人,嫁了人就完了,孩子尿布弄得婆婆妈妈。她说将来她跟小多做邻居,两个人之间很纯洁,可以有个合用的厨房,餐具都是银质的,她每逢休假就叮叮当当地做可口的饭菜。 
  我很陶醉地听,这日子富有诗意,很纯,很洁身自好。我想世上那么多女人都糊里糊涂去嫁了人,唯有我们是清醒的。我跟郑间也永远做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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