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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岁少女-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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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则是一大片黑森森的林子,无穷无尽无边无际,分泌出树脂特有的松香。 
  〃一定是方位错了。〃倪娜说,〃我们再翻回去。〃 
  那些土山林木紧密,荆棘丛生,并无任何印记可循。接着又翻回两座山,到了那儿小腿硬得如松木,一个趔趄就栽倒在地:眼前又到了一处陌生的新天地,一株倒立的烂朽木上结着灿烂的金色蘑菇,还有一具狍子的尸骨,骨路完好无损,呈象牙白。 
  〃再往哪里走?〃我有气无力地说。 
  她摇摇头;汗成串地顺着额发滚落下来:〃歇一会再说,路总能找到的。〃 
  我们一定是进了传说中的迷魂谷,坐在这儿,四面八方都是山,高低形状都相似,仿佛是在诱惑我们迷途。那是个阴天,天压得低低的,仿佛就在距林梢一米之上,利用日影判断方向也成了泡影。 
  这么歇一阵赶一阵,直到精疲力尽,才发现我们又转回到那具风干的狍子骨骼边。 
  〃完了。〃我绝望得心被抽得发疼,〃老这么转下去,不累死也要饿死。〃 
  倪娜没作声,佝着背在杂树棵里摘野果子,那是种珍珠大小的果实,能酿酒,紫色的,生来像染料,一吃牙就染黑,刷几遍才能去除黑斑,当地人叫它都柿。 
  倪娜用手绢兜了一兜。我们两个分着吃了,肚里稍有食物,元气便上升。于是再走,一直走到天色朦胧下来。 
  森林遮天蔽地,越往深走,恐怖的腐败气息就越浓重,而且,时而能踩到野兽新鲜的粪便,有只怪鸟凄厉地惨叫着,叫得人周身寒彻。 
  〃倪娜,我们过不了这一关了。〃 
  〃你又来了!〃她擦着手背上的血,又把手绢递给我。〃你脸上也剐破了。〃 
  我们全成了深山里的喜儿,衣服、脸、颈脖都让野刺剐得纵横交错,知觉也麻木了,这大概取决于全副注意都集中在生与死这个大关隘上。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好汉;任何人也可能成为孬种,关键在于命运是如何安排的。 
  倪娜催促我爬上一座无名土山,在那儿寻到个窑洞般的缺口,背风,比较干燥。她说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的宿营地了。 
  我俩半躺在土坎上却毫无睡意。月亮款款地现出淡淡的情影;有一树影投在倪娜身上,当它移开时,我猛然发觉她肩那儿薄薄的,衣服能抓出一大把。 
  〃你冷吗?〃 
  〃不冷。〃她说,〃小姑娘,把你的手伸给我。〃 
  她把我的手放在腹部,那儿微微隆起,仿佛一个美丽的花骨朵,那种线条、形状都柔美无比,令人心颤。 
  〃倪娜,你要当妈妈了?!〃我惊喜交集。 
  倪娜说她喜欢女儿,活泼泼会唱歌的女孩。 
  〃她应该非常像你。〃我的朋友居然要当母亲,让我沉浸在当长辈的激情中,〃我叫她小倪娜,把她打扮成天使。〃 
  〃为了她,我们要坚持到底。〃 
  〃我同意。〃 
  一个新的生命成了我们的精神支柱。与它相比,懦弱、世俗、卑怯、仇视统统污浊不堪。夜风吹来,我敞开领扣,让清风吹拂胸脯,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我明白,我成熟了,过早地激扬起母爱。 
  母亲曾说起过怀弟弟时,她喝痧药水,参加田径比赛,一心一意想把他弄掉,然而一次胎动就打消了她的决心;那年她二十三岁,比我晚六年受到母爱的启蒙。她加倍疼爱弟弟,现在想来,大约是怀着对先前残忍的愧疚和赎罪,母爱令她痛定思过。 
  草木和腐叶的涩味在夜晚聚得更紧,林涛在风中振奋地呼吼。我想象小倪娜蚕一样的婴儿胖腿,对幼小者的怜爱显然是被触动的,原本就已蕴藏已定;居然不需要新起炉灶来培养,我在内心找到清冽的善之源。 
  我安宁地睡去,沉着得就如一场昏迷。拂晓时,倪娜不停地拍打我的脸,睁开眼,就见她把食指竖在唇上:〃嘘,别说话,看左前方!〃 
  居高临下望去,莽莽丛林宛如仙境,乳灰色的薄雾正飘飘逸逸地游来荡去。左前方有株参天大树,一大团黑糊糊的东西在树干上蹭动。 
  〃熊!〃 
  〃嘘〃 
  后来听山岭上人说,我们算是命大福大,那天要是换个风向,离得再远些,熊也能噢出人气。人气二字就那么打下烙印,我从此把它视为人类最高级、最复杂、最微妙神秘的特征。 
  雾霭消淡了,那一大团黑影渐渐显出体魄和四肢。它人立地贴在树上蹭动,几十秒钟后,它蹒跚行进,那庞大的腰围和臀部都很难引起我感观上的惧怕,仿佛它只是个步履迟缓的肥胖老祖母。五个月后,我特意去动物园再见它的同伴,四目相对,那黑豆小眼里的凶残使我领悟到所经历的腥风恶浪;那种后怕使我困惑苦恼:究竟是退化了,还是进步了? 
  我跟倪娜不敢久恋土坎,匆匆下山。那株大树被蹭秃了一大片树皮,露出粉色木质,边上还沾着卷曲的熊毛。我俯身在那儿找来找去,倪娜说:〃快走吧,当心它再转回来。〃 
  我终于没找到可以证实这段经历的明证物件,恋恋不舍地另觅新路。那等于抛弃了唯一的一次人鲁短兵相接在密林的经历。不过,人的每一天都是个不得重复的经历,难以像蚕抽丝那般抽出一根,因为它们丝丝相扣。 
  中午时分,顶着又高又白的日照,我们攀上一座石岗,那儿青石磷峋。倪娜扔了拄棍跌坐那儿,虚弱地喘息着,美丽的唇咧开一线鲜红色。极度的饥饿、干渴、疲惫袭来。我虽站立,却感觉随时可能栽倒、昏迷。我的小腿伤痕累累,表皮像张划满的草稿纸,乌青块像泼墨那么东一块西一块。然而目前无空顾影自怜,无暇考虑生生死死,仿佛实际得鼠目寸光;要为倪娜找到水!那是另一个新鲜的小生命神圣的委托。 
  我几步爬上穹顶,向四处远眺,猛然,我的心肺夏然停止活动,血涌上来淹没了胸腔,天摇地动,本能让我狠狠抓住一块突兀的怪石。 
  我看见了呼河。它美若一条银色缎带,在日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彩;它是一曲弦乐,是一条血管;它是庄重的母亲,是一只温柔的手;沿着它,我们便不再误入歧途。 
  两小时后,我们在呼河畔遇上了撑着桦木筏子的山岭上人。他给了我们一些熟肉干,卸下枪,鸣了几枪。他用夹生的汉语告诉我们,瓦西里他们寻了我们一夜,现在定在附近。 
  最先赶到的是瓦西里和万林强。瓦西里抱吻了他的妻子,紧拥着她,仿佛她会飞走,他们在众目睽睽下相亲相爱。 
  万林强没正眼看我,开口问山岭上人:〃有酒吗?〃他接过那个酒壶,仰起脖,吹号似的鼓动双腮。他连喝三口,立时,脸和脖子都泛出春色。 
  他脱下外套,细心地披盖在我肩上:〃小女孩,你猜我想什么?〃 
  〃想克我一顿。〃 
  〃没找到你时,我简直想揍你。〃 
  〃现在呢?〃我看着他,不由慌乱起来,〃不,别说了,别说了。〃 
  他固执地站着,风吹动他的头发。半晌,他才热烈地说:〃听着,我在想,我再也不能丢失她,那个倔强的丑女孩。〃 
  〃她显得要命吗?〃我仰着脸问。 
  〃是。〃他说,〃但在我眼里,她是个天使。〃许久,他又添上一句:永远是天使。 
  山岭上人在那儿大声唤我们上筏子。他伸过手来搀我,在这一刹那间的接触中,我明白,这个人已成了我的恋人;这本是我早有预感的,避是无法避开的,任何抗拒都是徒劳,因为我们是如此地相互仰慕着。至于将来跟他挽手站在筏头,我觉得将来对我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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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六   
  那件事是我一生中最初萌发的隐痛:那年我九岁,有个稻黄色头发的同桌。有一天他用砖块狠砸一只猫,那只猫晃动几下便僵硬地死去。同桌找了根细绳,把死猫拖到大路中央,看来往车辆在那死猫身上轧过。一会儿,跑来个陌生男孩,对着那死猫放声大哭…… 
  同桌为什么杀死那只猫?我问过他,他甩动麦浪般的一头柔发,回答说不知道,搞不清。后来他又上瘾似的杀了另外几只猫。 
  我问我外婆,她说世上有善人恶人之分。我又问为什么总是恶人欺负善人。她沉吟一会儿,说老天是公正的,善人死后上天堂享清福,恶人死后下地狱服苦役。我苦恼,那报应竟如此遥遥无期! 
  十七岁的秋季,我突然开始厌烦天堂、地狱之说,觉得那不过是老好人的一种理想,适于感召有改恶从善思想的人。 
  善与恶的抗衡将一代一代延续下去,它们都没有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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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那真是个多事之秋。从呼河畔回连的当晚起,倪娜就开始动用积存的鱼肉,把它们烹调成各种美味佳肴。她常差瓦西里来叫我,饭桌上,她不断地把菜夹在我们碗里,仿佛我们是她的一双儿女。 
  瓦西里闷头咀嚼,这些天他奉命在家反省,林场来了个调查组,隔几小时就把他叫去盘问一番。显然,他的心境好不了,但偏偏强颜欢笑:〃倪娜,菜烧得真有味!〃 
  倪娜忧伤地笑笑:〃那就多吃点。〃 
  我推推倪娜,她怀孕后总特别敏感,偏爱起惨兮兮的气氛:〃别担心,火不是瓦西里点的,不会出什么大事。〃 
  〃那也不能怪卷毛。〃瓦西里猛吸一口气,〃不知者不为罪。唉,仓库烧了,那么多工具,还有你们几个的家当!我真悔。〃 
  〃那是意外事故。〃 
  〃可别人不那么看!要上纲上线!〃瓦西里说,〃万林强帮我讲了两句话,娘的,一纸通知,让他卷铺盖上学习班。〃 
  〃他……什么时候动身?〃我问。我难过这消息居然不是由他亲口告诉我。早晨,我曾在食堂见过他,他只匆匆给了我一瞥就擦肩而过。 
  〃呵,他已经走了。〃 
  他没有告辞,没有留言,以后的三个多月也没寄过一个字给我。我始终把这看成一个谜,可惜,有关男人情感方面的谜底一贯鲜为人知。我丝毫不怀疑他是个薄情的负心汉,因为真情必然先于语言存在,所以真情并不依仗表白。我敬仰他男子汉的自制力;爱情只在他心目中占一小块位置,那么,他将是丰富深厚的。我决计不磨损他的洒脱,努力忘却他,成个绝情女孩。 
  那是个月很圆的夜晚,很适合相思,外面一片清凉。我往宿舍去,瓦西里叫住了我。 
  〃我可能要出事!〃他说,〃风声很紧。〃 
  〃别瞎想!〃 
  〃万一出了事,倪娜就拜托你多照顾。〃 
  他直直地站着,凭借月色,我看清他眼角那儿有了辛劳的皱纹,这是一个真正男人的标志。我禁不住说: 
  〃你们不能分开!你带着她一块出去避一避,等小倪娜生下来再说。〃 
  〃那不成,犯了错就逃走,连女人都不如!〃他点点胸口,〃我是个男人,再大的事都能担待,这儿就放不下她。〃 
  我望着他。他凝眸望着明月,端着宽宽的肩:〃她就像那里的嫦娥,我真想一辈子为她砍柴。〃我心里升起种奇怪的念头,渴望眼前这个男人是我失散多年的兄长,能让我扑进他怀中畅快地哭一场。 
  警车停在公路边,瓦西里迎着它跑去。两个例行公事的警察摸出副锃亮的手铐。他双手抱拳道:〃哥们,待车开出再铐,别惊着我老婆。〃说罢便跳上警车,头都没回。 
  倪娜远远地倚在栅栏边,她穿宽大的男装,手里不停地拉拆着旧毛衣,脸上安详肃穆。警车呼啸而去,她慢慢地踅回去,紧锁门窗,把自己关在屋内。隔着窗我能隐约听见一声声压抑着的啜泣声。 
  第二日清早,倪娜在门口扫院落。竹帚划过地面产生一种支离破碎的噪音,她的鞋跟尾随那噪音和竹帚在地面上印出无数重重叠叠的皮掌印。不知怎的,我怕与她四目相对,怕那对空空的无神的美国。 
  可是,美妹恳求我陪她去向倪娜道别。那场火灾烧伤了她的右手,涂了当地配制的药膏,迟迟不见好转;她担心手背上会落下疤痕,她一向是注意每一个局部的美观,比如牙齿、头发、肌肤。她的理论是:人一辈子就这一副躯体,弄坏了就无法弥补。为了她的手她曾多次落泪,弄得卷毛六神无主。然而卷毛一直竭力挽留她,甚至恳求她永远不要离开此地。 
  〃怎么突然要走了?〃我问。 
  她撅撅嘴:〃男人的心,秋天的云。昨天还海誓山盟,今早就催我离开。〃 
  我心里一沉:〃他没说理由吗?〃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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