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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圣陶童话集 作者:叶圣陶-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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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看我了!可爱的绿衣人,多谢你的帮助!” 
  “这算得什么呢?只要你得到安慰,我什么都愿意的。”他高兴地回答。 
  他回到邮政局里。邮政局里因为他五天没有到差,罚去他两个月的工钱。 
  有一天,他送信经过街上,看见一个猎人抱着猎枪,坐在凉椅上打盹,身旁堆着好几头打死的野兽。忽然听见有个很弱很弱的声音在招呼他:“一封紧急的快信,烦你送一送吧!”他仔细一看,原来有一头野兔还没有死,血沾满了灰色的毛,凝成一团,样子很难看,眼睛已经睁不大开,前爪拿着一封信。 
  他问野兔:“你怎么啦?”野兔忍着痛回答说:“我中了枪弹,快要死了。我死算不了什么,就是不放心我的许多同伴。我们这几天开春季联欢会,聚集在一起,在山林里取乐。我刚才听这位打盹的先生说:‘那边东西多,明天要约几个打猎的朋友,多多地打他一回’,就觉得我的死绝不是值得害怕的事情了。我这封快信,就是要告诉我的同伴,不要只顾快乐;灾难快要到临,赶紧避开吧!”野兔的声音越来越弱,话才说完,四条腿轻轻地挺了几挺,就跟着他旁边的同伴一同长眠了。 
  他听着看着,心里很难过,不觉滴下眼泪来。他连忙拾起野兔的信,照着信封上写的地方奔去。越过了很深的山涧,爬上了很陡的崖石,钻进了很密的树林,他才到了野兔的同伴们聚集的地方。山羊,梅花鹿,野兔,松鼠,都在那里歌唱,都在那里跳舞;鲜美的果子堆得满地。 
  小兽们玩儿得正高兴,看见了他,觉得有点奇怪,都走近来打听。他把野兔的信交给小兽们。小兽们看了都非常惊慌,纷纷向密林中逃窜。正在这时候,起了一种嘈杂的声音。他才回转身,不知什么地方发来“呯”的一枪,一颗枪子打中他的左腿,他昏倒了。 
  他醒转来以后,用草叶裹了受伤的腿,一步一颠回到邮政局里。又是两天没有到差了,这是第三次犯过失,跛子又本来不适宜送信,邮政局就不要他了。 
  他再不能做什么事,就成了乞丐。 
  一九二二年作 
   
快乐的人

  世界上有快乐的人吗?谁是最快乐的人? 
  世界上有快乐的人的,他就是最快乐的人。现在告诉你们他的故事。 
  他很奇怪,讲出来或者不能使你们相信,但是他确实这样奇怪。他周身包围着一层极薄的幕,这是天生的,没有谁给他围上,他自己也不曾围上。这层幕很不容易说明白。假若说象玻璃,透明得跟没有东西一样倒是象了,但是这层幕没有玻璃那么厚。假若说象蛋壳,把他裹得严严的倒是象了,但是蛋壳并不透明。总之,这层幕轻到没有重量,薄到没有质地,密到没有空隙,明到没有障蔽。他被这么一件东西包围着,但是他自己不知道被这么一件东西包围着。 
  他在这层幕里过他的生活,觉得事事快乐,时时快乐。他隔着这层幕看环绕他的一切,又觉得处处快乐,样样快乐。 
  有一天,他坐在家里,忽然来了两个客人。这两个客人原来是两个骗子。他们打算弄些钱去喝酒取乐,就扮做募捐的样子,一直跑到他家里。因为他们知道,他自身围着一层幕,看不出他们的破绽。 
  两个客人开口向他募捐。他们的声音十分慈善,他们的话语十分恳切。他们说:受到旱灾的同胞饿得只剩薄皮包着骨头;受到水灾的同胞全身黄肿,到处都渗出水来;受到兵灾的同胞提着快要折断的手臂在哀哭;抱着快要死去的孩子在狂叫。他们说救济苦难的同胞是大家应当做的事,所以愿意尽一点微力,出来到处捐募。 
  他听了两个客人的话,心里十分感动:受灾的同胞这样悲惨,这样痛苦,他觉得可怜,两位客人这样热心做人,他又很敬佩。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大块黄金交到客人的手里。两个客人诚恳地道了谢,就告别了。出了大门,两个人互相看看,脸上现出狡狯的笑容,一同去喝酒取乐了。 
  他捐了一大块黄金,觉得非常快乐,他闭着眼睛想:“这两位客人拿了我的黄金,飞一般地跑到受灾的同胞那边,把黄金分给他们。饿瘦了的立刻有得吃了,个个变得丰满而强健;浸肿了的立刻得到医治,个个变得活泼而精壮;快要折断的手臂接上了:快要死去的孩子救活了。这多么快活!”他又想:“我能得到这样的快活,都靠这两位客人。我会遇到这样好的客人,又多么快活!”他快活极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是笑。 
  他的妻子在里屋,知道他又给骗子骗去了一大块黄金。她一直不满意他这样做,很想阻止他,但是看着他堆满了笑意的脸,不知为什么又没有勇气直说了,只在心里实在气不过的时候,冷讽热嘲地说他几句。他听妻子的话全然辨不出真味,因为他周身围着一层幕。 
  一大块的黄金无缘无故到了骗子的手里,他的妻子的心里该有多么难过。她想这一回一定要重重实实地骂他一顿,教训他以后不要再上骗子的当。她满脸怒容,从里屋赶出来。但是一看见他堆满笑意的脸,她的怒气就发不出来了,骂他的话也在喉咙口梗住了。她只得脸上露出冷笑,用奚落的口气说:“你做得天大的善事,人家一开口,大块的黄金就从口袋里摸出来。你真是世间唯一的好人!这样好事,以后尽可以多做些!做得越多,就见得你这个人越好!” 
  他看着妻子的笑脸,这么美丽,这么真诚,已经快乐得没法说了;又听她的话语这么恳切,这么富有同情,更快乐得如醉如痴,不知怎么才好。他的嘴笑得合不拢来,肥胖的脸上都起了皱纹;一连串笑声象是老鹤夜鸣。他好容易忍住了笑,说道:“我遇见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好人,尤其是你,好到使我想不出适当的话来称赞,更觉得含有深浓无比的快活。我当然依你的话,以后要尽量多做好事。”他说着,带了几块更大的金子,向外面走去。 
  前面是一片田野,矮敦敦绿油油的,尽栽些桑树。他远远望去,看见有好些人在桑林中行动。原来这时候正是初夏天气,蚕快要做茧了,急等着桑叶吃。养蚕的人昼夜不停地采了桑叶去喂蚕。桑林不是那些人自己的,他们得给桑林的主人付了钱,才能动手采。他们又没有钱,只好把破棉衣当了,把缺了腿的桌子凳子卖了,凑成一笔钱来付给桑林的主人。所以每一片桑叶都染着钱的臭气。这种臭气弥漫在田野间,淹没了花的香气,泥上的甘芳。养蚕的人好几夜没有睡了,疲倦的脸上泛着灰色,眼睛网满了红丝。他们几乎要病倒了,还勉强支撑着,两手不停地摘采,不敢懈怠。这样昏倦的人在桑林中行动,减损了阳光的明亮,草树的葱绿。 
  他走近桑林,一点也觉察不到采桑的人的闲倦,也嗅不出遍布在桑林里的钱的臭气,因为他周身围着一层幕,虽然这幕是透明无质的。他只觉得满心的快乐。他想:“这景象多么悦目,多么叫人心醉呵!那些人真幸福!采桑喂蚕,正是太古时候的淳朴的生活。他们就过着这种淳朴的生活呢。”他一边想,一边停了脚步,看他们把一条一条的桑枝剪下来,盛满一筐,又换过一个空筐子。不可遏止的诗情象泉水一般涌出来了,他的诗道: 
  满野的绿云,满野的绿云, 
  人在绿云中行。 
  采了绿云喂蚕儿.喂蚕儿, 
  蚕儿吐丝鲜又新。 
  髻儿篷松的姑娘们,姑娘们, 
  可不是脚踏绿云的仙人! 
  身躯健壮的,胳膊健壮的, 
  可不是太古时代的快活人! 
  他得意极了,反复吟唱自己的新诗,似乎鸟儿也和着他吟唱,泉水也跟着他赞美。若有人问:“快乐的天地在哪里?”他一定会跳跃着回答:“我们的天地就是快乐的天地。因为在这天地间,没有一个人、一块石头、一根草、一片叶子不快乐。” 
  他走过田野,来到都市里。最使他触目的,是一座五层楼房。机器的声响从里面传出来,雄壮而有韵律。原来这是一所纺纱厂,在里面工作的全是妇女。做妻子的,因为丈大的力气已经用尽,还养不活一家老小:做女儿的,因为父亲找不到职业,一家人无法生活:她们只好进这个纺纱厂来做工。早上天还没亮,她们赶忙跑进厂去;傍晚太阳早回家了,她们才回家。她们中午吃的,是带进去的冷粥和硬烧饼。她们没有工夫梳头,没有工夫换衣服,没有工夫伸个腰打个呵欠,就是生下了孩子,也没有工夫喂奶。她们聚集在一处工作,发出一种浓厚的混污的气息,凝成一种惨淡的颓丧的景象。这种气息,这种景象,充塞在厂房以内,笼罩在厂房之外,这座五层楼房,就仿佛埋在泥沙里,阴沟里。 
  他走进厂房,一点也觉察不到四围的混污和颓丧,因为他周身围着一层幕,虽然这幕是透明无质的。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趣味。他想:“这机器的发明真是人类的第一快乐的事呵!试看机器的工作,多么迅速,多么精巧!那些妇女也十分幸福,她们只作那最轻松的工作,管理机器。”他看着机器在转动,女工在工作,雪白的细纱不断地纺出来,诗情又潮水一般升起来了,他的诗道: 
  人的聪明,只要听机器的声音, 
  人的聪明,只要看机器的转动。 
  机器给我们东西,好的东西。 
  我们领受它的厚礼。 
  我赞美工作的女人, 
  洁白的棉纱围在周身, 
  虽然用的力量这么轻微, 
  人间已感激她们的力量的厚意。 
  他兴奋极了:反复吟唱自己的新诗,似乎机器也和着吟唱,女工们都点头赞叹。若有人问:“快乐的天地在哪里?”他必然会跳跃着回答:“这里也就是一个快乐的天地。因为在这里,没有一个人、一块铁、一缕纱、一条带不快乐。” 
  他走出纺纱厂,一大群人迎了上来,欢呼的声音象潮水一般,而且一齐向他行礼。这些人探知他带着很多的大块的黄金,想骗到手,大家分了买鸦片烟吸。他是不会知道底细的,他周身围着一层幕呢! 
  这些人中的一个代表温和地笑着,向他说:“天地是快乐的,人是快乐的,先生是这么相信,我们也这么相信。我们想,咱们在快乐的天地间,做快乐的人,真是最快乐不过的事。这可不能没有个纪念。我们打算造个快乐纪念塔,想来先生一定是赞成的。” 
  “赞成!赞成!”他高兴地喊着,就把带来的大块的黄金都交给了他们。他们欢呼了一阵,就走了,后来把黄金分了,大家买了鸦片烟拼命地吸。他呢,欢欢喜喜地回到家里,只是设想那快乐纪念塔怎么精美,怎么雄伟;落成的那一天怎么热闹,怎么快乐。这天夜里,他的妻子听见他在梦中发狂般地欢呼。 
  以上说的,是他一天的经历。他的快乐生活都是这么过的。 
  有一天,大家传说他死了,害的什么病,都不大清楚。后来有人说:“他并不是害病死的。有一个恶神在地面游行,要使地面上没有一个快乐的人,忽然查出了他,就把他的透明无质的幕轻轻地刺破了。” 
  一九二二年作 
   
稻 草 人

  田野里白天的风景和情形,有诗人把它写成美妙的诗,有画家把它画成生动的画。到了夜间,诗人喝了酒,有些醉了;画家呢,正在抱着精致的乐器低低地唱:都没有工夫到田野里来。那么,还有谁把田野里夜间的风景和情形告诉人们呢?有,还有,就是稻草人。 
  基督教里的人说,人是上帝亲手造的。且不问这句话对不对,咱们可以套一句说,稻草人是农人亲手造的。他的骨架子是竹园里的细竹枝,他的肌肉、皮肤是隔年的黄稻草。破竹篮子、残荷叶都可以做他的帽子;帽子下面的脸平板板的,分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他的手没有手指,却拿着一把破扇子——其实也不能算拿,不过用线拴住扇柄,挂在手上罢了。他的骨架子长得很,脚底下还有一段,农人把这一段插在田地中间的泥土里,他就整天整夜站在那里了。 
  稻草人非常尽责任。要是拿牛跟他比,牛比他懒怠多了,有时躺在地上,抬起头看天。要是拿狗跟他比,狗比他顽皮多了,有时到处乱跑,累得主人四外去找寻。他从来不嫌烦,象牛那样躺着看天;也从来不贪玩,象狗那样到处乱跑。他安安静静地看着田地,手里的扇子轻轻摇动,赶走那些飞来的小雀,他们是来吃新结的稻穗的。他不吃饭,也不睡觉,就是坐下歇一歇也不肯,总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这是当然的,田野里夜间的风景和情形,只有稻草人知道得最清楚,也知道得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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