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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呢小轿自宣德门直入丽京,经过德庆坊,穿过几条街,拐过东角楼,到了天门街。
秦玖掀开窗帘凝视着外面的人潮和花灯。冷风透过缝隙灌了进来,她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正要放下窗帘,视线忽然凝住在一个花灯上面。
“轿夫,停轿!”秦玖曼声说道。
榴莲初到丽京,对什么都感兴趣,见秦玖要下轿,这正合了他的心意,忙不迭地过来搀扶她下轿。
秦玖扶了榴莲的手下了轿,便径直向那个花灯走去,她身姿曼妙,行动间带着入骨的优雅,一身石榴红的斗篷在人潮中分外显眼。红嘴鹦哥儿已经睡醒,停在秦玖肩头左顾右盼。榴莲和三名侍从不敢怠慢,忙追了过去。四个轿夫抬着轿子尾随其后。
这一夜的天门街上,除了人最多,便是花灯最多,将整条街点缀得如同天上的街市。
灯山火树,绚烂迷离,好一番盛世繁华。
秦玖面前是一座酒楼,酒楼名“玲珑阁”,楼前挂着许多彩灯,下面皆吊着谜面。
秦玖看到的那个花灯就杂在众花灯间。
那是一个六角的花灯,乍一看并不起眼,但是细看会发现与其他花灯皆不同。这个做花灯之人显然用了许多心思,骨架外面装裱的并非是纸而是白绢。绢上的画,不是印染上去的,也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绣上去的。
花灯六面绣得全是竹,却每一幅都不同。有风中之竹,雨中之竹,雾中之竹,月下之竹,日下之竹,霜覆之竹。
雨中之竹中的雨丝,是将丝线织在白绢中,被花灯里的灯光一映,便现出若隐若现的雨丝,那种铺面而来的湿意惟妙惟肖。雾中之竹的浓雾更巧妙,是用各种不同的织法,让整幅白绢现出厚度的不同,这种不同被光一照,便显出浓淡不同的雾气来。
每一幅画的意境不同,竹的形态也不同,绿的浓淡也不同。宛若一个人生命中的不同时光,饱含了成长中的欢乐、迷惘、孤独和痴狂。
那一幅月下之竹,烂漫娇羞,宛若情窦初开的女子,在月下等待着情郎。
榴莲看秦玖被花灯吸引,便也凑近看了看,看到灯上的织锦,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家之前也是富贵之家,但从未见过这样精美的织锦和绣品。
“太让人惊叹了,这个花灯,堪称珍品啊。帝都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做这盏花灯的女子,不知是怎样心思玲珑剔透的奇女子啊。”榴莲忍不住啧啧称奇。
秦玖冷笑道:“奇女子嘛?你去叫管事的过来,问问这盏花灯哪里得来的?可否出手?”
榴莲见秦玖脸色暗沉,猜她肯定在嫉妒这做花灯的女子。他心情顿时大好,一溜烟去找玲珑阁的管事。
玲珑阁的管事是一个年轻男子,就在楼前看大家猜谜,听榴莲说完,遗憾地摆手道:“不瞒你说,这盏花灯,今夜许多人要买了。只是你们就是搬来金山银山,我也是不能卖的。除了这盏竹灯,别的可以随意挑选。”
榴莲奇道:“为何不卖?”
管事的压低声音道:“实话说,这盏竹灯不是我们玲珑阁的,而是有人寄放在此处的,一会儿他便会来取。”
秦玖并不放弃,微笑着问道:“不知是何人寄存在此处的?我们想等一等,倘若他来了,我们再从他手中买走。”
管事的男子瞥了一眼秦玖,笑呵呵道:“我就直说了吧,那位客人肯定是不卖的。因他寄存花灯,也是为了取悦心上人。花灯摆在这儿,一会儿他会带意中人来买。所以,你还是别等了。”
榴莲知道,一些富家公子为了讨意中人欢心,常用一些非常手段。这种高价买走自己的东西,搏心上人一笑的,也是有的。
榴莲见秦玖没有离开的意思,试探着说道:“我们等一等无妨。”
管事的朝前方一指,低声道:“他来了。”
☆、朱颜改 第二章 夺他的灯
秦玖随着管事男子手指着的方向朝街道上望去。
天门街在丽京属于比较宽阔的街道,可容得下八乘并行。碰上今日这样热闹的日子,再是宽阔的街道似乎也不够用,马车穿梭,人流熙攘,人和马各自奔走,贵人和平民都到了街上,更不时有衣履各异的异国之人穿街而过。
秦玖在人流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子。
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无论他走在哪里,都能让你从人群中一眼看到他。
他站在一盏莲花灯前,负手侧对她这边正在看灯。他身材很高,着一身玄锦镶裘边骑马装,外罩同色披风,披风上用金线绣了暗花,被灯光一映,灼然有光,贵气凛然。他足蹬黑色皮靴,腰间佩刀,手中随意缠握着的一柄乌金马鞭在灯下闪耀着暗金的冷光,如同主人一般,透着低调的华贵。
莲花灯朦胧的光芒笼罩着他的侧脸,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非常年轻而俊美的一张脸。似乎感知到有人在注视,他回首朝这边望了一眼。
轩昂的剑眉,冷峭中透着逼人的英气。那双眼很深,透露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冷静和锐利。
榴莲也在打量那男子,他专注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甚感疑惑:这样一个翩翩绝世佳公子,还需要费尽心思来博心上人一笑吗?那这丽京的女子,眼光得多高啊!再回首一瞧,见秦玖望着那男子目不转睛。
他想:妖女不会看上这男子了吧?倘若真是这样,倒是好事一桩,估计她便不会对自己下手了。但这个男子却实在可惜了。
这样一个冷峻的男子,不知会不会笑?
便在此时,玄衣男子侧头朝着前方微微一笑。
榴莲从未看到一个男子可以笑得这么好看!
莲花灯的柔和光芒与他脸上柔和的笑容交相生辉,耀得人目迷心荡,暖得人心底发涩。
这样温柔和煦的笑容,也只有冲着心上人才会有吧?
秦玖稍稍移动一下目光,便看到男子目光笼罩的前方,有一个年轻公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那公子身材秀挺,只个头有些矮小,身着一袭绣着白牡丹的长袍,外披一件白色狐裘披风,墨发梳髻,簪着一支白玉簪。他肌肤白腻,容色绝丽,整个人宛若玉雕一般,有一段自然清冷的神韵。他似乎猜中了不少灯谜,手中拿着五六盏猜灯谜赚到的花灯,笑得很是欢快。
玄衣男子迎上去,接过他手中的花灯,交给尾随在身后的下人手中,微笑道:“我们到玲珑阁那边看一看。”
白裘公子笑得更欢快了,径直朝玲珑阁这边走了过来。
男子尾随其后,稳步而来。
榴莲看得都傻眼了。
他没想到,这个寄存花灯的男子的心上人也是个男子。
他早听说他们大煜国贵族中有龙阳之兴,有些贵族私下里偷着养男宠,只这种事情本是见不得光的。哪里想到,在丽京竟这般猖獗?
榴莲这边呆呆的正风中凌乱。
那两人已经从他身侧走过,径直朝着玲珑阁前的花灯而去。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从身前闪过,隐有暗香沁入鼻端。
秦玖眯眼瞧着那个身着牡丹绣纹衣衫的公子,只见他目光在花灯上一掠,便忽然凝注在那盏竹灯上。
“这盏竹灯当真别致!”裘衣公子目不转睛盯着竹灯道。
倒是有些眼光。
秦玖冷笑。
她早已瞧出来,这个身着牡丹纹绣衣衫的公子,其实是一个姑娘。不是秦玖眼厉,而是这女子并没有真心要扮成男子,只不过把女扮男装当做一种风雅而已。哪有男子的脸如此白腻?又有哪个男子的腰肢如此纤细,声音如此娇美?
这样的扮相,也只能骗一骗三岁的小孩子和榴莲这样的呆子。
早几年前,丽京的大家闺秀出门,就习惯女扮男装,且将其视为风雅之事。倘若不女扮男装,便会在脸上罩一块面纱。就是青楼里的头牌出门,也会罩一块面纱的。像秦玖这样什么也不罩的,多半会认为是小家小户的女子或是风尘中混到底层的娼女。
“喜欢吗?”玄衣男子问道。
裘衣女子点点头,伸手温柔地在竹灯上抚过,好似抚摸珍宝一般。
“你既然喜欢,那我无论如何也要为你求到。”玄衣男子低头温柔地说道,他转身问玲珑阁管事那位男子,“这盏竹灯要如何才能得到?是猜灯谜吗?”
玲珑阁管事的男子微笑着迎上去,躬身道:“不瞒公子,这盏花灯是难得的珍品,敝阁得来不容易。所以掌柜的立下了规矩,只要有人能在三百步外一箭射中悬吊竹灯的细绳,这竹灯玲珑阁就送于谁。公子不妨一试,这盏花灯至今还无人能射中呢!”
“三百步?是不是太远了?”裘衣女子蹙眉问道。
玄衣男子勾唇笑道:“无妨,还难不倒我。管事的,请将弓箭呈出,本公子打算一试!”
管事的连声道好,忙命人将准备好的弓箭取了出来。
“这盏竹灯,我也喜欢的很呢!既然有这样的规矩,那么,我们也可以试试了?”秦玖迈步上前说道。
朦胧灯光下,一袭石榴红的衣裙勾勒出她美轮美奂的身姿,鸦黑的倭堕髻低垂,衬托出她细致的面容,柔媚的眼中荡漾着迷人的笑意。
管事的男子有些惊讶,没有料到,这个女子对这盏竹灯如此执着。明知这灯就是玄衣男子的,也知道他是为了取悦心上人才这样做,她竟还要强求此灯。他为难地望着玄衣男子,不知如何是好。
玄衣男子也有些惊讶,似未料到有人和他争这盏灯。他眉梢微挑,慢慢转首,看到人群中的秦玖。清冷的目光在秦玖脸上流转一圈,带着刀锋般的锐利和审视。
“无妨,既然姑娘喜欢,比一比也无妨。本公子让姑娘先请。”玄衣男子淡淡说道。
榴莲也没料到秦玖会这么做,颇有些惊讶。
这边的热闹引起了行人的注意,有人认出了玄衣男子的身份,低声说道:“哪里来的女子,竟然要和安陵王比射箭,这不是找输吗?”
榴莲吓了一跳,纵然他再孤陋寡闻,对安陵王的事迹却是如数家珍。
他们大煜国当今皇帝庆帝子嗣不多,只两个皇子一个公主。大皇子颜闵,封康阳王。安陵王颜夙是今上第二子,十五岁之前,他都是默默无闻的。直到十五岁那年,他初到刑部历练,便侦破了一宗大案,由此而闻名朝野。但他真正成名却是十八岁时,那一年西疆藩王张成佣兵造反,安陵王奉圣命领兵前去讨伐,当时李良将军围城数日,都不得破城,最后安陵王以智计诱敌出城,以一箭在乱军中射中敌首。自此,安陵王箭术闻名天下。
如今,秦玖却要和他比射箭,无疑是找输没错。况且,三百步基本上是一般弓箭的最远射程,而要在最远射程外射中一根细绳,那无疑是极难极难的。
榴莲不认为秦玖那三个侍从——枇杷、樱桃和荔枝有这样的射术。当然,他也不认为秦玖有这个能耐。他正想着,却听秦玖道:“莲儿,你站到竹灯下面去。”
“为何?”榴莲疑惑道。
“我若射中细绳,花灯掉下来岂不会摔坏,你站下面接着去。”秦玖笑眯眯过去拿起了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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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下,此文就是试读里面伊无泪那篇。故事未变,人物的名字变了。秦玖,取谐音“情久”之意。
☆、朱颜改 第三章 妖女本色
榴莲顿时想哭。
他这才意识到秦玖是要亲自射。
不是他小看她。而是这太难射中了。他才不关心她能不能射中,问题是,为嘛要让他站在花灯下,倘若她一个射不准,射到了他的脑袋上可迫于妖女的淫威,他又不敢不从,磨蹭着站在了竹灯下,胆战心惊地看着秦玖迈着婀娜的步子退到了三百步远的地方。
第一次,他诚心的为妖女祈祷:一定要射中竹灯上面的细绳!
秦玖在街道上站定,低头打量着自己手中的弓。
这弓是玲珑阁管事的男子拿过来的,是一张鉄胎大弓,这种弓的射程比一般弓要远,应该能射到三百步远,但这种弓却也比一般的弓沉了不少。
秦玖慢慢把箭搭在弓上,瞄了一眼四周。见越来越多的游人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过来,窃窃私语声也越来越大。
“这个女子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胆,敢和安陵王比射箭?”
“不晓得,估计是京外来的,没见识过王爷的厉害!”
“啧啧,太自不量力了!”
窃窃私语声随着风声不断地传了过来。
秦玖慢慢地举起了弓,两只石榴红色的宽大衣袖自然垂落,露出她莹白如玉的手腕。葱白的手搭在弓弦上,慢慢地瞄准。
她眯眼,眼角上翘,眼中含着妩媚的笑意。
这个瞄准的过程有点长。
那张弓左边瞄瞄,右边指指,上边挪挪,下边移移。
她一移动到下边,榴莲就额头冒冷汗,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