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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外人。”二姑娘继续下她的棋。
这一阵,崔翁的身体是日趋复元,精神也一日好过一日,玉莲那边暂时也算稳定,二姑娘比以前少操些心,便一头扎进医书找些解毒的方子。第二日熬了新配的药去长亭找子善,迎面遇见子乔从那边过来。
她与他素没有什么话讲,便欲擦身而过,但子乔却拦在了她面前。
“孩子会生下来么?”他眼睛里有兴奋的神情,不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
“你该先问大人。”二姑娘冷笑。
“玉莲……可好?”子乔有些尴尬。
“她想你去看他。”
“如意会生气。”
如意是崔家二夫人的名字。
做父母的总望女儿一生如意,嫁个如意郎,生个如意子,过个如意的一生。
但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所以期望往往成空。
二姑娘仔细的看看子乔,他很英挺,是俊郎君,可是,玉莲真的不值。
“那么就不用问了。”二姑娘轻声说,端着药碗径自走掉。
子善在长亭的石桌上摆了一小坛酒。
“你在用药,不要再喝酒。”二姑娘递上药碗,皱着眉说。
“并不是喝,拿来闻闻。”子善接过药喝,示意二姑娘闻酒香。
酒香甚醇。
“好酒!”二姑娘轻赞一声,“但酒力过重,稍冷的日子喝好。”
“果然是识货的。”子善笑,“最好是埋在土里两三年,到秋日里再掘出来细品。”
二姑娘用手轻托酒坛,信步出亭,“那我这便去将它埋起来。”
子善只笑不语。
这日晚间子颜被子乔押回,二嫂百般安抚,事情终于没有闹到崔翁那里去。
“你可知他是仇家之子,哪里会有那么好心对你!”子乔暴跳如雷。
子颜并不买帐,只闹着要出去。
崔家终于不能让大小姐这般任性胡闹,子善喝道:“关她两天!”
子颜渐渐安静下来。
“崔家的子女,对外面不能不提防。”子善解释。
二姑娘没有答腔,她觉得有些对不起子颜,去绣房看她。
子颜的眼睛亮亮的,人是关住了,心始终在外面。
“他不是坏人,我真的知道他不是。”子颜拉着二姑娘袖子说,她始终当二姑娘是好朋友,在崔家,没有第二个可说话的人,“他照顾妹妹时很细心,我一看就知道他很善良,怎会有坏心?”
二姑娘无言以对。
子颜翻出相书来,那是她在外闲逛时买回来的东西。
女儿家相信姻缘是算出来的,身子不自由,心里找些满足也是好的。
但相书并没有给子颜希望。
“怎么会!”她甩了相书,“我竟是孤星入命的人!”
“那不信它就是。”二姑娘笑,去把相书拣起来。
“让我为你算。”子颜兴趣又来。
二姑娘给了她八字,子颜叫道:“竟是有缘无份呢!”
“我早知道,有算命先生曾说过我最喜之人不得相伴永生。”二姑娘笑道,“这倒也不假,我最喜之人是我的两个兄弟,兄弟当然不能相伴永生。”
子颜瞪大眼睛:“你这话怎讲?”
“这话是说事情看你怎么想,往好处想自然就有好结果了。”二姑娘把相书从子颜手中抽出来,放回到桌上。
(6)
一见到奶妈赶来二姑娘就知道事情不妙,外面夜已深了,二姑娘匆匆从床上爬起来,不待奶妈多讲便披了衣服出门去,乘车已是不及,往马厩牵出一匹马来直奔玉莲的住处。
玉莲独个躺在床上,已是折腾得死去活来,二姑娘先自赶到,烧水取布,忙得不可开交。
玉莲抓了二姑娘的手,浑身浸在汗中,只呻呤道:“我不行了。”
二姑娘拍她手背,轻声道:“有我在,你死不了。”
玉莲忽地喘口气,哭道:“我已尽力,不愿再这般辛苦,让我去吧!”人便要晕过去。
二姑娘一掌拍在她脸上,怒道:“我亦是未出阁的女子,并非愿意做这等接生的事!死容易着,不急在这一时!”
玉莲大哭,但终于坚持下去,待得奶妈赶回来,孩子已落地。
二姑娘将手洗净,一切后事交与奶妈处理,走到门口台阶坐下,只觉夜风冰凉,身上衣裳已然汗透。二姑娘苦笑,自感身心均是疲累万分,抬起头来,见院外一道淡淡的影子,却是那崔家二夫人如意。
“生了么?”崔夫人问,语气也是极疲惫的。
二姑娘点头。
“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
“那子乔会失望。”崔夫人冷笑。
二姑娘不语。
“这几日我会安排好,你可放心在这边照顾玉莲。”崔夫人说。
二姑娘一楞,崔夫人已经转身走了。
第二日崔家有鸡汤送来,但玉莲毕竟是身子亏了,没有奶水,不想下午就有奶妈过来,二姑娘一问之下,竟是崔夫人安排。
二姑娘回崔府,见到崔夫人。
“我要那个孩子,”崔夫人说,“我来养她。”
二姑娘哑然。
“虽说是女儿,也算是子乔的骨肉,我不会亏待她。”崔夫人说。
“玉莲可以做小妾,”二姑娘说,“她并不介意。”
崔夫人笑了,“二姑娘,你是明白人,你真的认为这样好么?”
“可是玉莲又能怎么办?”
“以崔家现在的能力,还可以安排她重新生活。”崔夫人淡淡的笑。
“可是夫人,你这样做未免残忍!”
“我原来以为她是个狐狸精,但那天晚上看见她,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崔夫人的眼睛里是无尽的悲哀,“她还是个孩子,二姑娘,你觉得这妹子跟了我相公会比不跟好么?”
“夫人不也跟了这许多年?”
“所以……只我一个就够了。”
忽然间,二姑娘看到如意夫人眼睛里涌出泪来,夫人转头不想让人看见,二姑娘便走开。
她去找子善。
子善已经都知道了,如意并不是光靠自己拿下这个主意的。
“你家兄弟害人不浅。”二姑娘愤愤,“现在还要夺人之女,难免欺人太甚。”
子善的眼神躲开二姑娘,“没有别的路走,子乔已经拒绝娶她。”
“你只会帮兄弟说话么?”二姑娘嘲讽道。
子善说:“你并不能提出对玉莲更好的安排。”
二姑娘不能否认。
“不用你操心,孩子的事弟妹自己会做。”子善说。
二姑娘愤而摔门而出。
这往后的几天里二姑娘没有去见玉莲,崔翁晚间着了凉,病又重了些,二姑娘在崔家候着,等再空下来,已是半个月过去。
再见玉莲时她已醉了,倒在院中,“她们带走了我的孩子。”她哭叫,“我没有办法,我养不活她!”二姑娘把她搀回房里,晚上才候得她清醒过来。
“子乔不会来了对吗?”清醒过来的玉莲出乎意料的沉静,并不象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做过一回母亲,女人也便长得快了。
“他不值得你挂念。”二姑娘说。
“哦?我今日总算明白了。”玉莲用手撑着头,想是酒醉未全醒。
“你当自爱些。”二姑娘皱眉道。
“是,以后不会了。”玉莲笑,“不自爱,难道还等别人来爱我?”
二姑娘给她温水浸过的布巾擦脸,玉莲擦着擦着,忽然把脸埋在布巾中不动,二姑娘知道她又哭,也不多说什么,径自坐到窗前摇扇看月光。
“我要走了,”许久,玉莲把脸抬起来说,“不用崔家安排,我自己走。”
“想开了么?”二姑娘问。
“我也曾经是好人家的女儿,”玉莲的眼睛红红的,“现在是贱,但再贱也是个人,这样贱下去连人都不是。”
“跌一跤爬起来,也不是两手空空。”
“难道我还剩得什么?”
“你还年轻。”
“已是残花败柳。”
“尚可开到荼靡。”
玉莲咬紧了牙,这次再也没泪滚出来。
二姑娘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给玉莲。
“这是什么?”
“银票,一千两,若你学一般人活下去,足够好好过日子。”二姑娘说。
“可是……”
“这是崔家给我的诊费,只是转手给你,你应得的。”二姑娘冷笑,“放心,我还会按原数向他们讨回来。”
“我不要他崔家的东西!”玉莲尖叫。
“丫头你给我放明白些!”二姑娘吼道,“你靠什么养活自己?上青楼还是沿街乞讨?你放得下这身段么?”
玉莲呆住,好半天,伸手接过银票:“二姑娘……你说话当真伤人。”
二姑娘冷笑:“我本就有无情的名声。”
玉莲抓住她的手,“无情的不是你……”玉莲哽咽,“真无情的人看上去都多情……”
说老实话,二姑娘从来没觉着喜欢玉莲这样的女孩,她太爱哭。送玉莲走的时候,她从大车窗口里探出头来,苍白着脸许诺:“二姑娘,等我过上好日子,定会回来看你。”二姑娘忽然觉得自己对她也许太过严厉。
这女孩,还是值得怜惜。
子乔听到顾玉莲走了,甚至没让崔家操心就自己走了时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二姑娘看他半晌,终于没有说出话来,转身欲走,回过头看却看见抱着襁褓的崔夫人站在身后。
“二姑娘,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是客,不好做对么?”崔夫人微微一笑,“那么,我替你做吧。”她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子乔面前,然后,很响亮地抽了子乔一个耳光。
子乔愕住,脸上阴晴变换,半晌跺一跺脚扭头就走。
两个女子谁也没再看他一眼。
“二姑娘,子颜跑出去了,昨夜没回来。”崔夫人轻轻拍着襁褓说,她象是个慈母,二姑娘知道那女孩儿将会幸福。
“父亲看到这孩子后已经知道玉莲的事,子乔这段日子被看管不能出门,所以子善刚刚出去找她。”崔夫人说。
二姑娘脸色变了:“子善的身体不能奔波。”
“这崔家上下再没一个人能找,你可愿意帮他?”崔夫人问道。
“给我马!”二姑娘喝道。
(7)
“呵?你怎么来了?”子善勒住马,等着二姑娘赶上来。
“怕你回不去。”二姑娘策马上来,放缓了缰子,两马便并排而行。
“哪有这样说话的……”子善无可奈何地笑着摇头。
“你自己不当回事,又何必在意别人的说法!”二姑娘眉梢上挑,显见是有些怒意了。
“原来竟是在担心我?”子善笑道,“想必是气头已过了。”
二姑娘撇撇嘴角,“绯门医德一向甚好,自然不能放了病患四处乱跑。可有找到子颜?”
子善摇头:“正等下人打探消息,说是子颜昨日黄昏曾路过此地。”
“可是独身一人?”
“有一男子相伴。”
二人皆无语。
半晌,子善犹豫问道:“你早知此事?”
“只是猜想她遇见心仪之人,却不知是何等人物。”二姑娘叹气,“只望顺利些带她回来,你也知你那妹子,认准一件事很难放手。”
“放不放手,由不得她。”子善却沉了脸。
“何必?若是好人家不如做顺水人情,”二姑娘白他一眼,“莫非你不想妹子有好归宿。”
“哪里会是好归宿……”子善喃喃,却不往下说。
绯二姑娘忽然想起那日子乔拖子颜回来口里气急败坏的话语,心里沉了沉,郁郁道:“不要告诉我子颜可能被崔家仇人利用了。”
“也不是不可能,”子善叹口气,“崔家与那家人之间,毕竟不是一般的仇恨,也只能期望是我想得太多。”
子善看来是不想细讲,二姑娘也不是个刨人家底的性子,只皱眉道:“都说崔家英雄盖世,人人羡慕这样的好家境,谁知却结了这许多仇人,日日过得提心吊胆?”
“各家都有难念的经,岂独崔家伤神,顾家不也一样?世上荣华,哪有不付代价得来的?”子善苦笑。
“但江湖人都传做英雄好,功成名就,等于读书人中榜封妻荫子。”
“白云苍狗,那也是有的。”
忽的打探消息的下人赶回,说是昨日子颜的确是与一男子行经此地,在路边歇息时又有一年轻女子加入,三人匆匆往城北山道上去了。
“年轻女子?”子善面有疑惑。
“或许是那男子的妹妹?”二姑娘猜想,“子颜曾说她喜欢那人对妹妹极好,因之觉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