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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乎人意料地想得开。
那时候小看了她,事发时宁死也要护着心上人的名声,然后独自奔波数月找到崔家,足见是个极刚性的女子。二姑娘微微笑,当日真是被她的眼泪骗了呢。
“那时真傻。”玉莲有些疑惑,“现在想想,子乔并没有那么好啊?”
二姑娘笑:“你既能这么说,想是已完全想开,还恨崔家么?”
“恨?不恨的,他们并没有好结果,何必恨他们。”玉莲叹道。
二姑娘心里有什么弦被拨动一下,“你知道他们的近况?”
“因为那孩子的缘故,所以一直都知道。”玉莲答,“崔家最近离了旧宅去乡下住,老太爷身体不太好,家事完全交给如意夫人掌着,子乔嘛……”玉莲顿了顿,想必情虽死,对这个人还是有些复杂的情绪在,“做过生意,赔了本也就不做。原来家里还有个三小姐子颜,两年前出了家,如今是再也不回来了。”
“那末……大公子子善呢?”二姑娘问。
“咦?你不知道吗?大公子三年前的秋天便去世了。”
二姑娘脑袋里一片空白。
“那时崔家刚从江湖退下来,偶尔还是有仇家寻衅,大公子象是因为御敌辛苦,旧疾复发不治。”玉莲解释说。
二姑娘似乎被掴了一掌,耳畔有嗡嗡声。
顾玉莲走了后,二姑娘去问大哥:“你知道崔家的事么?”
绯大爷从药柜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知道一点。”
“你没说过。”
“你从来不问,我以为你不想知道。”
“我想知道,听说子善死了。”
“是,可惜了一个俊杰,十几年前他也曾是江湖新生代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当时崔翁的天下,有一半靠他撑着,但终也被崔家的恩怨所累。”
二姑娘想,我不知道,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病得很重了,隐居在家里。
二姑娘忽然就有些生气,这四年来时时念着,他竟早已不在人世了吗?
“我想去崔家老宅子看看。”二姑娘说。
“要去就去吧。”大爷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仍低了头拣那手中的药。
于是二姑娘回了崔家旧宅。
宅还是宅,院还是院,只是褪了色,门前长道也不再整洁,杂草直长到路中间来。
二姑娘推开后院的门,长亭也在那里,不过是清冷得没有人气了,她在亭中坐下,想起那时在亭中对弈,也算是在崔家最为休闲的时光。
后来便坐得倦了,不知不觉中睡着,梦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着一袭青衣慢慢走来。
“回来了?”他对她笑,仍然是温和地。
“回来看看。”二姑娘看着他,觉得他的容貌声音都没有什么改变。
“有什么可看呢?”
“不知道,有些留恋吧。”
子善笑:“我以为你不会留恋这里,那时你走,毅然决然的。”
“那时么?忽然看到你杀人,有些怕了。我并不了解你。”
“你终于肯原谅我?”
“现在想想你又有何选择?做崔家人到底辛苦。”
子善释然:“无妨,现在很轻松。”
二姑娘皱眉:“这样对你是否公平?”
子善笑起来,拿手去抚二姑娘皱着的眉心:“你总爱皱眉,还没改么?”
“只是有些不平。”二姑娘只觉那大手温暧。
“天理循环,顺其自然。”子善不以为然。
忽尔,子善拉了二姑娘的手,柔声问道:“如果我能活得长久,必会求你留下来,你会不会答应?”
二姑娘一楞,有些迷茫:“不知道,那时候你并没有问。”
子善笑:“不过那时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二姑娘也笑:“是,很好的朋友。”
“二姑娘!二姑娘!”忽觉有人推肩,把二姑娘自梦中摇醒,睁眼却见是看宅的老家人,一脸慈笑,是四年前的旧识了。
“二姑娘还是来了,大少爷的话总算可以传到。”老家人喜上眉梢。
“子善有话留下?”二姑娘愕然。
“大少爷说,如绯二姑娘回来,告诉她酒还埋着。”老家人说。
二姑娘哑然失笑。
二姑娘便去后园掘了酒坛出来,去往城外青草坡,老家人说子善埋骨那处。到得城外只见草青青,不知子善坟在何方,他当真是看得透了,埋骨却不立坟立碑。日子久了,只怕崔家人也找不到。
崔家树敌多,祖坟不知被扒过几次,对子善的遗愿虽觉不妥但也如他愿,都道他是学诸葛亮隐骨于山野,二姑娘却记得有一日与子善在长亭的谈话。
那时子善说:“要坟何用呢?若有子,子拜,若有孙,孙拜。哪日家道中落,再几辈下去,终还是会被人忘了,落个荒冢,不如一开始就简单算了,免得扰人。”
于是二姑娘拣一处好看景色的绿草坡上坐下来,对着青青草冢拍开酒坛自斟自饮。
埋了四年,酒味更浓,子善说过秋日饮来最为醇正,果然不假。
枝头偶有黄叶荡下,二姑娘看见,知道不复盛夏。
年幼时一定要看到菊黄蟹肥才知道秋来,长大些也要天蓝些,云淡些才承认有秋的意味,再往后,发现这些原来都不是很重要的。
一片叶子已经足够了。
262007年10月28日 星期日 2:02:52 PM《香蝶作品集》 2007。8武侠系列·白云苍狗谣
绯门纪事一枝花
(一)
绯大看到二妹牵着三儿从走廊那头荡过来。
三儿这年才七岁,长得雪白胖嫩,极讨人喜欢的,这会子哭了个满脸是水,瞅着可能是二妹给的一根糖葫芦封了他的嘴,抽噎两声就啃一口葫芦。
“咋啦?”
“给先生打了板子。”
“先生干嘛打他?”
“他说错话儿了。”
“说错啥话儿了?”
“先生说‘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的意思是说虽然汉水上游有美人,可是长江太长了,没办法做筏子过去。咱家三儿就说,‘不能方着去就圆着去呗’?”
“圆着去?”
“就是找一千年老鳖的王八盖子当船撑过去。”
“该打!”绯大皱眉道,“可那是什么破先生,尽教这些个淫词艳曲?”
“你才破,这是诗经,”二妹呸他,“不学无术也别在咱们面前丢脸。”
绯大痞笑:“越大越没规矩,尽给我添乱,嫌我还不够头疼是吧?”
二妹拿眼斜他:“忙不过来?干嘛不娶了药局子的宝儿姑娘帮你?”
“我干嘛要娶她,我又没说喜欢她?”
“我和三儿喜欢她就够了,你说不说很重要么?”
“这叫什么话?亏我养你们这许多年,良心何安?”
二姑娘呲牙笑:“良心二字怎么写来着?”
(二)
宝儿姑娘可能真的喜欢绯大,一大早就过来串门儿,绯大一边拿眼偷瞧她,一边想其实娶她也不错。
宝儿问:“咱师兄最近心情可好?”
“好?不好,坏着呢。用板子打了咱老三的手心。”
“啊,都四年了还惦着我师姐呢!”
“那也犯不着拿小三子撒气啊!”绯大愤愤,“自个儿跑出去闯江湖几年不回来,人家女孩子不等他嫁人是应该的,现在心灰意冷躲在我这儿算个啥?”
宝儿听了只管笑,拉了绯大朝外走:“得!得!算我没起这头儿,咱们拖了师兄和你弟弟妹妹去散散心,窝在这馆里还不定又窝出什么火来。”
(三)
一出馆大家都后悔,其实外面真没什么看的,今年打头凉,虽是三月里了,到处还冷嗖嗖,尽刮着冻人的风儿,发了疯的人才会这个季节出来看风景。
“回去吧回去吧!三子都快睡着了。”二妹扯了东倒西歪的三子往回走。
几个大人都悻悻。
冷不丁回家的路上蹦出一大姑娘,拿拳头直揍先生,先生身形好,一闪躲过了,大爷正跟在后面,没防着当面中一拳,给打倒在地。
那模样有点儿凶的大姑娘扯着先生袖子哭:“你没良心,我等你四年了,你怎么还惦着那个狐狸精?”
先生楞着不说话。
那大姑娘又哭:“她不就是比我漂亮吗?难道我没她对你好?”
先生叹口气说:“不是,一颗心都出去了,哪那么容易收回来呢?”
大姑娘哭着跑了。
宝儿姑娘拿掌掴绯大的脸:“嘿!醒醒!”
绯大清醒了,拿手摸自个儿的脸:“咦?怎么两边脸都疼呢?”
宝儿姑娘没敢说是自己拿巴掌掴他,“啊?是不是吃什么牙上火了?”
“怪了,疼的可是皮不是肉呢!”绯大满脸莫名其妙。
二姑娘抱了睡着的小三儿在一边嘎嘎笑:“丈二的皮,也能觉着疼么?”
(四)
回到馆里就遇着来投医的一对人,宝儿姑娘一见那女的就楞住了,开口叫“师姐”,先生的脸色变得极难看。
宝儿陪着二妹送小三儿回房睡觉,小声说:“天,师姐还是那么漂亮!”
“先生心里准难受。”
“可不!”宝儿撇嘴,“分手就最好别再见到了,师兄一直还记着她呢。”
“她那相公倒是长得很象先生。”
“什么呀!那人根本不是她相公。”
“怎么说?”
“一看就知道是私奔的一对儿。”
“她知道先生在这儿吗?”
“准不知道,要知道肯定不会上这儿来。”
(五)
“我没忘了你。”女人说。
先生退了两步。
“嫁了以后才发现他根本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先生没说话儿。
女人看着躺在床上被绯大诊着的那个人,小声说:“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象你。”
先生的步子有点儿挪不开。
女人把手伸过来拉住先生的手,她的手凉凉的:“带我走吧,我和你一起去闯江湖。”
“他怎么办?”
“谁管!”
先生把手挣出来,冲出了门,一直冲到绯馆外头。
门外头站着个汉子,瞧见先生冲出来,叫了声“师兄”。
先生定睛看了看,认得是师妹在他出门闯江湖时嫁的那个师弟,敢情是追着私奔的一对儿追到这儿来了。
“她来找你的?”汉子问。
先生摇头。
“我想也是。”汉子苦笑,“就算她跟了你过两年一样会跑的。”
先生很生气:“你就那么肯定?”
汉子一口嘲弄的语气:“对她这种骄傲的女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了很容易就玩腻。”
世上最糟糕的事莫过于别人说了你最不想听的话而你其实根本知道那话是对的。
(六)
先生坐在案后面发呆,小三子攥着书本望着先生发呆。
先生半天叹口气,七魂总算回来三魂,勉强足够注意到学生也在魂游天外,顺手从案上果盒里拿个柑子扔过去,准准地砸中绯三额头。
“好生念书。”先生发了怒。
小三子拾了柑子不舍得扔,想吃又不敢吃。
先生瞪着眼珠子说:“读完了书再吃。”
小三子说:“先生别气我不吃了,反正不好吃。”
“没吃怎么就知道不好吃?”
“这种柑子是买来摆的,就是皮儿好看。”三子小声哼哼,“光好看不好吃,宝儿姐姐带来的那种不好看的才好吃。”
先生楞半晌,拿手拍自己脑门子:“我真笨!”
(七)
小三子又背错了书,挨了板子去找二姐,绯二正在房里写大字儿,瞧着三子摇摇晃晃进来,小胖脸儿和了泥,哭得一道白一道黑。
二姑娘先笑了:“你小子不要老是猫儿脸,挨板子就哭没出息,长大了讨不到媳妇。”
三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先生那么坏也可以讨媳妇,我怎么会讨不到媳妇?”
“先生哪里有媳妇?”
“他刚才对大哥说不干就走了,大哥说他追媳妇儿去了。”
“追哪个?”
“打了大哥的那个。”
“那敢情好。”二姑娘嘻嘻笑,过去抱了三儿放在膝盖上逗,“别哭了,过两天让大哥也追个媳妇儿回来,她代先生教你认字儿,准不打你板子。”
小三子抽抽噎噎:“大哥的媳妇儿是谁呀?”
“宝儿姑娘好不好?”
“好。”
“你喜欢?”
“宝儿姐姐对我最好。”
“比二姐对你还好?”
“嗯!”
“咄!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二姑娘拿巴掌拍三儿脑门儿,“得,写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