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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严克拉姆公爵莱因哈特大幅地削减了宫廷的预算,并且将西苑与北苑完全封闭起来,其余在东苑和南苑的建筑物也大半都关闭。除了一部分形式上的国事议式之外,所有政治上实务的计划与裁决,都在莱因哈特的宰相府当中进行。无意义的宴会或园游会的次数也大量减少,过去曾夸耀不夜之繁荣的皇宫也失去了原有的华美,而逐渐显露出孤独颓废的残像。
“进到新无忧宫里面以后,就让我来带路吧!现在虽然是被封了,但并没有被改建,只是弃置在那里不用罢了。”
亚佛瑞特说道。并且保证在他记忆当中的那些窗、回廊、门等等,现在应该全部都还可以用。接着,他将声音压低,说出不为人知的秘密。原来在这壮丽的宫殿当中,各处都设有秘密的通道和密室。即使是罗严克拉姆也不见得会全部知道,这些应该可以作为有效的利用。
关于这些事情,休马哈也是知道的…虽然也都只是听说而已。历代的皇帝们害怕有暗杀或革命,为了能及时避难或脱逃,故在二层墙壁之间另外建了小房间,或在地下挖掘秘道,而将出入口设在庭院茂密的灌木丛当中。所以便有人偷偷流传着,说整个的新无忧宫就好像是一座迷宫一样。
在这些迷宫当中,也曾经多次被实际使用,因而有许多悲剧和喜剧也随之产生。皇帝威尔赫姆二世的次子亚尔伯特大公,十五岁的时候带领着侍从武官到地下迷宫探险之后,经过了一个世纪,至今仍下落不明。有人说这整个事件是皇帝的宠妃朵罗蒂亚所策划的。她受皇帝宠爱,生下了亚尔伯特,因而招致皇后康丝丹倩强烈的憎恨。当皇帝卧病在床的时候,朵罗蒂亚因害怕皇后会加害于自己的儿子,故委托忠诚的年轻侍卫,带着她的儿子由地下道逃走,亡命到远远的自由行星同盟上,过着平民般安稳的生活…。但另有一派的人认为,皇后康丝丹倩才是这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是她故意怂恿亚尔伯特到地下迷宫去探险,在少年迷路之后弃之不顾,并任其悲惨死去。
这样的传说众说纷纭,但为一般人所知的事实是,亚尔伯特大公跟侍从武官在地下行踪不明之后不久,威尔赫姆二世病殁,由皇后的亲生子即位,在封号寇涅利亚斯二世之后的数天,朵罗蒂亚在遭受毒杀的征兆下瘁然死去,一个月之后,先前的皇后康丝丹倩也因罹患不明原因的热病发狂而死…等等这些事情,都在在充分刺激着人们的好奇心与想像力。二种不一样的传说,自然形成日后二种不一样的故事结局。有某一个贵族坚持说曾经在费沙的客船内,见到亚尔伯特已长大成人的身影。另外又有一名军人,在事件发生十年之后,奉命下地下迷宫进行调查时,声称曾经听到由墙壁的另一面,传来少年诅咒皇后的声音。
这些都确实成了悲剧,但也有喜剧由这些悲剧之中衍生出来。事件发生二十年之后,寇涅利亚斯二世身无后嗣而重病卧床,应该由什么样的人来继承皇位呢?贵族们有的急着物色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选,有的疯狂奔走,极力游说别人认定自己的继承资格。就在这时候,一名自称是长大后的亚尔伯特的男子出现了。他凭着高明的口舌与那些看似真实的证文与证物,获得了很多贵族的信任。长年怀疑着自己母亲罪行的寇涅利亚斯二世,甚至将“弟弟”
叫到病床前,出现了一个泪流满面的相认场面,贵族们期待着他或许会成为新任皇帝“亚尔伯特一世”,纷纷争先恐后地赶来拢络他博取好感。
对于由某个大贵族所免费提供的豪华别墅,亚尔伯特(该名自称亚尔伯特的男子)非常高尚有礼地对他们的好意表示感谢,并且慷概地承诺他们将来的地位与领地。他的名望是愈来愈高了,但忽然有一天,这个骗局终于真相大白。下任皇帝候补第一号的亚尔伯特大公殿下,竟然偕同一名叫人怜爱的侍女,带着相当于五千万帝国马克的财宝,自帝都奥丁逃去无踪了。留下来的是一大群被骗走财物愕然不知所措的贵族们,以及超过十人以上怀着他的孩子,梦想着将来能成为皇后的千金小姐。这些贵族小姐半数以上生下了不名誉的私生子,而有几个与亚尔伯特同名的贵族,也因难耐与这个天才骗子同名,而纷纷改名。平民们则因为有了可以嘲笑这些愚昧贵族的话柄而暗自窃喜。
但这件事另当别论,也有人认为这名自称是亚尔伯特的男子,事实上可能就是真正的亚尔怕特也说不定。但这个大胆的骗子并未再度出现在这些被害者的面前,事实究竟如何,终究不得而知。
不管是诗情画意也好,平淡无奇也好,自鲁道夫大帝以来,经历了五个世纪沧桑演变的新无忧宫,为各式各样无数的传说所围绕着。自己及其他人的行为,在几个世纪以后,也会辉煌成功地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吧!兰斯贝尔克伯爵亚佛瑞特非常确信地对休马哈如是说道。
真是无可救药的“行动派诗人”啊………休马哈这么地想着,但是因为亚佛瑞特在人格和品德上并无过失,所以他这么想并无轻蔑的意思。毕竟,休马哈认为自己本身也没有任何资格来轻视任何人。自己和亚佛瑞特唯一不同的是,他是为了那连自己也不相信的事情而赌上自己的性命,如果这不是愚人的愚行的话,那又该称之为什么呢?
总之,无论如何,当看到亚佛瑞特时,休马哈心里想着,就算是为了让他高兴也好,努力使这次行动成功吧!况且,故意吓唬一下那个金发的小子不也挺有趣的嘛!
第二章迷宫
Ⅳ
在另一方面,被贵族视为是“残忍地对皇帝横加迫害”的金发青年,此时也正召集了主要幕僚在商谈对策。
帝国宇宙舰队总参谋长巴尔。冯。奥贝斯坦一级上将,当听到费沙与门阀贵族的余党一起共谋诱拐皇帝的计划时,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惊愕的表情,他原本就不被认为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此时也只是用他那副感光电脑所组合而成的义眼,一面正经严肃地注视着年轻的主君,一面点头表示同意。“看来应该是费沙黑狐做的好事,编剧和导演由他们在幕后担当,而实际登上舞台演出的则是另外其他的人。”“因为如果自己也登上舞台的话,很可能会受到来自观众席的攻击,故由他人来冒这个危险是最好不过了。”“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您是打算顺应费沙的提议,让皇帝被诱拐吗?”
在这位俊美的帝国元帅那冷峻的唇边,浮起了一丝的笑意。“或许是吧!让他们去试试看的话也蛮有趣的。”“那么,是不是要减少皇宫的警卫,好让他们容易下手一些。”“没有这个必要。”
莱因哈特的反应显得相当漠不关心。“因为依目前的警备状况并不是十分地森严。而且就另一方面来说,宇宙中甚至也有人可以不流血地占领伊谢尔伦要塞,费沙策划这件事,自应有相当把握,否则的话,我们难道还值得和连一个皇帝都无法挟持的无用之辈联手吗?”
挟持皇帝…这对实际行动的人来说却是拯救,如果这项行动成功的话,莱因哈特则与费沙暗地里缔结盟约,把和同盟之间的军事对决推展到最终局面。而如果他们这项行动失败的话,莱因哈特也可以获得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指责费沙才是阴谋挟持皇帝的幕后主持人而加以讨伐。无论结果如何演变,对莱因哈特而言,都可以自由地选择各种牌法的组合。
博尔德克,那个自信过度的费沙事务官,是耍花招玩把戏做的太过头了。他是不应该故意向人暗示自己不管大大小小任何事都晓得的。如果他若无其事地一直保持着旁观者的立场,到事情成功之后才来进行秘密交涉的话,那么这一边无论如何都不得不作出某种程度的让步。那家伙是失败了。之所以失败的原因,在于他把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误认为是和那个二流诗人一样甘愿被当作是傀儡的人。博尔德克理应为这样的无知和无礼付出相当的代价。“这样吧!奥贝斯坦,对那个心中点燃着忠义之火的二流诗人加以监视,只是监视就行了,没有必要加以干涉,不过万一要是费沙改变计划,也有可能会杀人灭口,到时候你就帮帮他们吧!”“遵命。如此事先帮助他们的话是不是有什么好处?”
二流诗人等人不但可以作为证明费沙阴谋存在的活证据,而且在必要的情况下,今后与费沙交涉时也会有些利用价值。另外,对莱因哈特来说,如果休马哈是一个难得的人才,那么能够与之会面也是一件好事。“没错。还有,前任的帝国副宰相凯尔拉赫,现在是不是由你的部下在监视呢?”
肯定地回答之后,奥贝斯坦的两只义眼,闪烁着一种异样的亮光。“是否要预先作逮捕的准备呢?”“先准备好。如果能被视为挟持皇帝,不,拯救皇帝的共谋者,这应该是开朝以来的每一个王公大臣应有的光荣宿愿吧!”“或许,说不定会意外地发现有共谋的事实也说不定。”
莱因哈特在这一瞬间,望着对方的脸,但是总参谋长看起来不像是刻意地在说笑话。
“不,应该不会。”
第一,凯尔拉赫并不被认为有这样的勇气与行动力量来企图和莱因哈特作对;第二,如果门阀贵族派的余党将凯尔拉赫牵扯到这个阴谋当中的话,不但要保证使他由帝都中安全逃出,而且以他原为帝国副宰相的身份,还要承诺给予他在流亡政权中相当高的地位。如此一来的话,彼此之间产生权力斗争的可能性也就提高了。如果是那个二流诗人的话也就罢了,对其他的野心家而言,则无异是自己为自己树立一个竞争对手,种下了日后头痛的种子。
不过,如果计划者与执行者之间缺乏完全的沟通的话,那么像行动派诗人兰斯贝尔克伯爵那样心无城府的人,为了要有更多的同伴,或者说,为了将达成伟业的喜悦与他人共享的话,那么或许他会私下去找凯尔拉赫也说不定。
无论如何,目前的不明朗因素太多,靠理论性的思考来推断也是有限度的。由于莱因哈特本身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处于应对费沙所设圈套的立场,所以并不打算要先发制人,而且也没有那个必要。“目前也只有走着瞧了,这样也好,过不久,就让那二流诗人表现一下他们的爱国行动让我们看看吧。”“就遵照您的指示……”
装着义眼的总参谋长轻轻地干咳一声。“一旦皇帝被挟持的话,那么负责皇宫警备工作的人自然要被问罪了!摩顿中将势必要用他的性命来为这件事赎罪吧。”“一定要让他死吗?……”
莱因哈特在脑海中,描绘出那个诚实敦厚、六十岁左右的年老军人的身影。“摩顿中将是一个思想颇为老式的男子,一旦皇帝被挟持,即使阁下您赦免他的话,他本人大概也不会就这样领受您的好意!”
似乎在斥责年轻主君一时的心软似地,奥贝斯坦显现出极为冷峻的表情。对于敌人也就是门阀贵族势力从不宽容的莱因哈特,对于己方的人则未必能做到如此。是否会激怒到他姑且不论,如果因为情势盘算所需,而必须让无辜的部下牺牲性命的话,那么在他精神回路的深处,总会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在交互呐喊着。
又是一条必须流血的路!莱因哈特在心里低吟着。如果红发至友齐格飞。吉尔菲艾斯还在的话,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将无辜的摩顿牺牲掉的作法吧。过去当知道莱因哈特利用“威斯塔特大屠杀”作为政治策略的时候,吉尔菲艾斯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满怀悲痛地想要劝阻莱因哈特。后来,同样因为作权谋上的考量而选上坎普当总司令官,以致让他战死那一次,莱因哈特事后回想起来,滋味也绝不是好受的。“……知道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到时候,就让摩顿来负这个责任吧!不过仅限于摩顿一人,不要再牵涉到其他人!”
“摩顿的直属上司是克斯拉……”“克斯拉是一个很难得的人,如果连宪兵总监也被处以重罪的话,士兵们或许也会受到动摇。警告和减俸,这样就可以了!”
听到这些话,总参谋长的心中或许在叹气。“阁下,虽然会玷污您的耳朵,但请让我说一句话。如果一棵树也不舍得砍,有石头也不剔除的话,是没有办法在茂密的树林里开出一条路来的。”
莱因哈特用他那冰蓝色的瞳孔瞪视着奥贝斯坦。在这近似苛烈的眼光当中,好像欠缺了点什么,又好像多了些什么。“你所说的就像是给中学生上的马其维利主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种思想)的教材。你难道认为我连这个都不懂吗?”“话虽如此,不过卑职认为,阁下您有时会忘了最基本的事情。打从人类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