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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瓦倒也不要脸面,东西到手,立即放人。
伯嚭说:“这个囊瓦,又贪财又霸道,真是无耻。蔡侯气不过,向晋国求兵攻打楚国,不料晋国虽然连络了十七路诸侯,但晋国带兵的荀寅……”
“荀寅?这个名字好熟啊,”我打断伯嚭的话说。
伯嚭猛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说:“可能你在郑国时见过他吧?”
我想起来了,世子也曾向这个人送过厚礼的,就说:“见倒没见过,只是世子间接死在他手里了,要不是他出馊主意,世子也不会做那种蠢事,弄得被郑国杀掉。”
被离忽然开口说:“从芈胜的面相推测楚国前世子芈建,做事一定是靠不住的,唉。”
我说:“那个荀寅怎么样呢?”
伯嚭说:“他对蔡侯说,你有羊脂白玉佩和银貂鼠裘送给楚国的君臣,不知道为什么晋国却没有?我们十七路诸侯的兵马,走那么多路来帮你,你一定有所准备了吧?我倒想打听打听是什么礼物。”
我大笑着说:“哈!又是一个厚脸皮。”
伯嚭说:“蔡侯说得也巧妙,他回答说:大夫带兵来,助小国灭强楚,到时荆楚方圆五千里的地盘,全都是送上的礼物,大夫一定满足了吧?荀寅不好意思再讨,心里不快,想想跟楚国拚个你死我活,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就借口天气不好雨太大,索性带兵顾自回国了。另外十六路诸侯的兵马,一看这情形,当然也纷纷撤兵回国。”
我叹了一口气说:“这世上不贪财的人也还真少见。”
伯嚭说:“据我估计,蔡侯不会这样罢休,很可能会派人来吴国请兵伐楚,这样我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报仇?”
“是啊,大王因为湛卢剑的事,至今心里不痛快,巴不得有一个借口能出兵。”
我知道伯嚭心中的想法。在阖闾心里犹豫不决的时候,要有个信得过的人表态,伯嚭就是想让我出面去坚定阖闾的决心,然后他再推波助澜,达到目的。我估计他心里一定已盘算好,吴国能得到多少好处,我和他又能得到多少好处,有充足的理由发动战争。也许他惟一没有想到的是,我对攻打楚国这桩事,实在毫无兴趣。
伯嚭见我不说话,不安地挪挪身子,说:“蔡侯那边就放心好了,不要说他对囊瓦怨气冲天,就是没有一点儿怨气,也会叫他毒火攻心。不瞒两位,他约了唐侯,此时已经在路上,还准备让他的第二个儿子作为质押。我已经答应替他们出力……”他似乎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缩住下半截话。
我正愁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拒绝他,听了这话,阴沉着脸说:“你去活动,那是最合适不过了。像我就不行,容易让人误解。”
伯嚭诧异地看着我说:“误解?怎么会误解?”
我说:“这个不是明摆着的吗?我因为替大王效过一些劳,大王总是记挂着,我心里十分惶恐。如果我去替唐蔡说话,大王虽然不会在意,别人却会说我的坏话,认为我仗着一点儿小小的功劳,向大王讨价还价,达到报私仇的目的。这样,不但我的名声会坏,连大王也会被人说三道四的,所以提出伐楚的议案,最合适的还是你。”
我的话一下子堵住了伯嚭的嘴巴,使他脸色发黑。
伯嚭走后,被离摇头叹息,半天才说:“你真该改一下你的臭脾气,伯嚭虽然地位不算高,说话也还没有多少份量,可是会钻营,爱记恨,你即使替他灭了楚国,把仇人都押到他面前让他亲手处置,在他心里,帮他再大的忙也抵不过这几句话。”
我无话可答,只好请他估计阖闾会不会被伯嚭说动。这个问题问得很弱智,所以被离冷笑着说:“不会。”
当然不会。阖闾要打楚国,存心很久了,自然不用伯嚭去说。唐蔡二君的到来,让阖闾很开心,因为他们都愿意作为先锋。我不明白的是,他们损失的不过是两匹马,一块玉佩,一副貂裘,虽然都是宝贝,可是没有了也就没有了,值得冒亡国的风险去报复吗?太平日子不过,自己又没有力量,却还要兴风作浪。
他们有没有计算过得失?攻不破楚国大家倒楣,他们依靠的大国损兵折将,他们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攻破了楚国,不管出兵的是晋国还是吴国,都会抢走所有的战利品,他们自己的军队却冲在前面,跟楚国拚得死伤累累血流成河,惟一的好处不过是出了一口恶气。他们以后还要不要过日子呢?
他们的想法跟我差距太大,我觉得我一生的幸福比为死去的人报仇更重要,他们却认为两匹马或者一块玉佩比国家的安危重要。当然,他们会说,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层皮,他们捍卫的是国家的尊严和荣誉,所以灭族亡国也在所不惜。
这些我虽纳闷,也不怎么关心。问题是我也得听从孙武的调度,带兵进击楚军,冒着枪林箭雨,冲锋陷阵。和别人单打独斗我也不怎么怵,因为我这几年勤练武功,没怎么耽搁;可是一到混战时候,万一有个闪失,我岂不成了牺牲品?我一生向往着过太平日子,经过多年浴血努力,总算达到了大隐隐于朝的目的,却因为有武勇和复仇的名声,终于还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不是太冤枉了吗?
囊瓦半夜里偷袭吴国军营的计策太老套,早就被孙武识破,痛揍一顿。他的运气实在不好,逃回去的路上遇上的两支伏兵,正好是唐侯和蔡侯带领的。他虽然低下头,还用袍袖遮住了脸,但还是被他们一眼就认出来了。两个人一看见囊瓦,哈哈大笑。蔡侯对唐侯说:“你看,这个狗娘养的也有今天!”两人连忙将双手在嘴边卷成筒形,对囊瓦高喊:
“囊瓦,还我肃霜马!”
“囊瓦,还我玉佩貂裘!”
可是打仗时候,士兵的呐喊声乱七八糟,把他们的叫声都淹没了,不知道囊瓦有没有听见。他们商量了一下,就传令下去,让士兵齐声高喊。他们也没有排练,只是说了说口号的内容,传令官举着小红旗指挥,只听见一阵打雷似的巨响,山鸣谷应,几里路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囊瓦,还我肃霜马!”
“囊瓦,还我玉佩貂裘!”
37、破楚
我坐在战车上,远远的望见郢都的城门,心里竟有些激动。城头上飘着吴国的旗帜,雉堞上伏着吴国的士兵。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忽然怀念起我的朋友申包胥,他如果处在我的地位,一定能写出一首非常抒情非常复杂的诗,甚至可以广泛流传,还能传之后世。我逃亡的路上,申包胥曾放过我一马,我发誓要报仇,这些我都不会忘记。如今我如愿报仇,申包胥在哪儿?我希望他不要在乱军中丧命,他是我少年时代惟一的朋友。
当年我离开这里,一心想上沙场痛杀外国兵将,为楚国建功立业,申包胥也满心希望我能这样,还送我到城外。此时我回来了,却是带着外国兵将,杀败楚国军队,将楚王赶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打败囊瓦后,吴国军队兵分三路进发。我分配到攻打麦城,虽然也算得上是一个军事要地,但攻打起来比较容易些。因为这个城市的名字取得不好,叫“麦”,守城的楚国将领又叫斗巢,姓得也不好。斗巢带兵出来迎战时,我没有跟他在阵前决胜负,只是装样子冲了两次锋,暗里却使用驴子拉磨的战法,高筑营垒,七骗八拐,又派人混进城里,半夜偷袭,使尽了种种下三滥的手段,将这一斗麦子碾碎了。
孙武进攻纪南城的方法是水攻,引了漳江水,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纪南城虽是郢都的屏障,却没能挡住大水,也没能挡住吴兵。孙武看到随手就有便宜可以捡,就带兵顺水而进,越过纪南城长驱直入,楚王和文武百官吓了一跳,来不及带上家眷细软,就急急的顺水而退。孙武军队进入郢都,除了有十来个士兵不小心掉下竹筏被竹片刺破肚子外,没有别的损失。
他的仗打得这么容易,让我挺羡慕的。
伯嚭显得兴高采烈,带着一些吴国将领在郢都城门口等我。他说大王已经进城了,我们得商量一下报仇。
我心里有些奇怪,我们痛快淋漓,轻轻松松地将楚兵打得大败,攻破了楚国的国都,作为楚国的叛臣,仇已经报到家了,还想干什么?难道将郢都再攻打一遍?
可是伯嚭觉得这样远远没有出够气,他说:“我们在楚国失去的是什么?仅仅是你和我的幸福生活吗?还有我们的亲人,我们亲人的家园。你想想我们是怎么离开楚国的?除了一身烂衣服,还有什么?”
“你有什么办法呢?”我问,“楚王算是你的仇人,可是他已经逃走了。”
伯嚭牙齿咬得格格响,说:“是啊,他逃走了,我会想办法逮住他,食肉寝皮!可是你的大仇人已经埋在地下,再也逃不走了。”
他说了这样的话,我该用什么表情呢?我只好装出茫然若失的样子,叹口气说:“是啊,他死了,我永远无法报仇了。”
“你就这样放过他?他的坟墓还在,他死得多安稳啊。”伯嚭冷笑着说。
他身边的吴国将领哈哈大笑,说:“对啊,伍将军,我们都会帮你的,把他从坟墓里挖出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我已经明白,伯嚭用心深刻,一心想抓住楚王,来个乱刀分尸,又怕别人说他以臣弑君,就事先找个垫背的,让我去挖楚平王熊居的坟墓。熊居那小子死有余辜,不过挖坟墓却总是很过份的事,以后别人就是要谴责,也只会针对我,不会针对他了。他为了做有损名誉的事情,先让我坏了名声。
他带了一帮人在城门口等我,根本不是因为我和他遭遇相似,同仇敌忾,急于跟我庆祝攻破郢都。他是想在众人面前将我挤兑住,一是让我不能推托,二是让我不能反悔,三是要把掘墓的事情传开去。
我知道我落入他的算计之中了,只好说:“先见了大王再说。”
伯嚭笑着说:“是啊,大王和军师都在等你呢,取得这样前所未有的胜利,他们都兴致很高。”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这个自然,北方那么多国家,跟楚国打了多少年仗,从来没有讨得便宜,我们一举攻下郢都,从此威震天下。”
伯嚭说:“伍将军这样英勇善战,当年却伤在女人手里,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女人?什么女人?”我心烦意乱,心里想着伯嚭让我去掘熊居的坟墓的事,问出这句话才想起他说的是秦国的孟嬴,“是啊,费无极弄了个秦国女人来,结果会是这样,谁也想不到。”
伯嚭嘻嘻笑着说:“听说孟嬴美貌无比,年纪也不算老,正当盛年,脸上只怕还没有一点皱纹,大王见了一定会喜欢。当年楚平王为了她,不惜除掉世子,还害得伍将军家破人亡,所以她实际上也是你的仇人,所以你如果将她献给大王,是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说:“美貌小姑娘固然好,美貌的女人,经验丰富,更过瘾!伍将军愿意将她献给大王,也是对大王一片忠心,为国争光。”
我干笑两声,心里早已经勃然大怒,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伯嚭这个狗娘养的,他只想借我的手来满足他阴暗的心理。好吧,我让你得到最大的满足!
我破罐子破摔。
吴国大军攻入郢都后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令人发指,人神共愤的。这些事情并不是乱兵失控,经过孙武的整顿以后,吴国军队的纪律是当时天下最好的。那些事情,其实都是我建议阖闾干的。我虽然心狠手辣,可是也根本不想这样干,都是因为还有一个更心狠手辣,也更阴险狡诈的伯嚭,是他激我干的。我性格虽然也比较阴沉,可是从小练武,暴躁起来常常不顾后果。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我不想替自己辩护,可是我更不想替伯嚭背黑锅。
见到阖闾后,在我提议之下,吴国士兵首先在郢都大掠十天,抢劫百姓财物,强奸良家妇女,都一律不予追究。按照惯例,军队攻克一座城池,如果没有紧急军情,一般是大掠三天。纵容士兵大掠十天的事,还从来没有过。这也算是一个纪录。
我建议阖闾夜夜宿在楚宫,先让楚王的夫人和他做爱,然后将楚王的众多妾媵一个个睡过来。楚王的母亲,就是从秦国嫁过来的孟嬴,既然是绝色,当然不能放过,我极力劝阖闾赶快享用。我发现这使我有另一种邪恶的快感,比我自己去奸污孟嬴更痛快。
可是孟嬴最后还是保持了贞节,不是因为我保护了她,而是阖闾自己良心发现。孟嬴关了门窗,拿着剑随时准备自杀,并用周礼上的大道理责备阖闾,阖闾脸上过不去,只好派兵保护孟嬴的房子。阖闾后来很可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