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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夜想曲(短篇合集)-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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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夏这一叫把我的理性叫了回来。如果直接摸光荣之手,可以想见我的生命力将被吸得一干二净。

  于是我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这只被致死者的手在历经四个半世纪后再度制造另一个被致死者的画面。老人所念的咒语正是将人勒毙的指令,必须再以另一个咒语解除其效力,但以横泽老人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字,这只能说他自作自受。

  这其间,我注意到一个现象,顿时让我觉得仿佛被迫吞了冰块一般。手掌紧紧捏住渐渐失去挣扎的老人喉部,那只手开始恢复血色,形状也比原先在箱子时要丰腴得多。这叫我惊愕不已,很明显的,尼尔达的手正由老人强健的肉体汲取生命力。

  “喂,老大,有件事我想问你……”

  日夏喘着大气说道。

  “什么事?”

  “干瘪的手掌跟有血有肉的手掌,哪一个比较可怕?”

  “都很可怕!”

  “我也这么觉得。”

  两个当事人正经八百地交谈着,但在别人听来不知是什么感觉。

  “喂,老大,我们快逃吧,别管那玩意儿了,那不是我们应付得了的。”

  日夏的意见虽然很不负责任,却相当理性,于是我点头答应。的确,无论如何考量,目前的状况已超过了我们的处理能力。丧失五百万的酬劳固然令人痛心,但现在我庆幸自己不是个守财奴;无法顺利达成顾客的要求是身为职业偷儿的遗憾,但眼前的诡异现象实非我能防御的范围。

  老人已没有任何动静,当他那干瘪得吓人的身体倒卧在地板上时日夏朝手掌大吼。

  “你这只手掌除了会蠕动以外还会干嘛?人家将门(译注:电影“魔界转生”中的妖魔)的头能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呢!有种的话,你也来个空泳给我瞧瞧!”

  “喂,不要故意挑衅!要是被它听见了怎么办?”

  “怕什么,那手掌又没有耳杂,听不见的啦。”

  可惜的是,尼尔达的手掌完全反驳日夏的意见。手指松开老人的脖子,继续蠕动着找寻下一个目标,只见它改变方向,朝着我们直奔而来。

  “你看,谁叫你乌鸦嘴!”

  我连忙打开门,一把将胸前全塞满资料的日夏推出去,自己也由老人的寝室逃出。

  我们蹑手蹑脚地沿着漆黑的走廊往玄关而去,我发誓——我绝不是个胆小鬼,但在面对一种超乎常理与造形美的物体时,心中就同时交织着战栗与厌恶。

  走进映着暗橘光的大厅,我们正想喘口气,却听见拖拉着某物的钝响。

  亚历克桑迪·尼尔达的手追过来了。其实没有必要回头,但我们仍然不约而同地看向背后紧迫而来的物体。

  那已经不只是手掌,而是长成一条胳膊了!

  我和日夏对看一眼,从彼此的表情中明白自己所见的并非幻觉,虽然只有肘部以下的部份,但的确由原先的手掌生出手腕,而且光荣手腕还在持续变化当中。

  “怎么会这样?”

  我模仿大力水手喊道,光荣之手——尼尔达的手并非将生特的能源消耗,而是随着不断的吸吸,让细胞增殖成长,最后恢复成完整的人形。想不到尼尔达在十七世纪就以相异于现代遗传工学的方式完成复制的技术。

  “老大,我们快溜吧!”

  “可是,总不能袖手旁观呀,得想个办法才行。”

  “怎么想?我们能做的只有拼命逃,瑞士这种情形,不管是神也好,恶魔也好,谁想管就让他去管吧。”

  “说得好,我们就放任那只手掌继续吸取精力,它很快就长出身体来了。”

  “别把责任推到我头来来。”

  “我又没这个意思。”

  “说来说去是老大的不对,一看到美女就色咪咪地流口水,然后接下一堆奇奇怪怪的工作。”

  “我哪有色咪咪地流口水?”

  我立即提高音量,虽然我明白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真的不是时候!因为“光荣之腕”已神不知鬼不觉地逼近到五公尺的距离了,它很明显地急于吸收生命力以求“光荣之身”的复活。

  纵然无法轻举妄动,我还是随手喷出催眠瓦斯,虽然我不知道会得到多少效果。

  “光荣之腕”企图朝着我攀爬,此时动作却停止了。不仅如此,原先光滑有弹性的皮肤眼看着逐渐松弛,色调也由血红转为紫黑。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手腕已经恢复死死人肉的一部份了,屏气凝视了将近五分钟之后,我若有所悟地说道。

  “日夏,你到厨房拿个塑胶袋来,我要到壁炉拿煤炭夹。”

  日夏立刻飞奔而去,我瞄着干枯的手腕叹了一口气,虽然不尽理想,但事情终究是解决了。

  ※       ※       ※

  ……后来根据日夏的解释,主要是因为尼尔达的手只凭藉着老人的生命力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短时间耗尽能量后又像个急速萎缩的气球,反而让自己又回到过去的假死状态。也许是,也许不是。总之,我们将再度成为木乃伊的手腕埋在目黑区某处高楼大厦的地基深处,除非第二次关东大地震让大楼整个倒塌,也许它才会有重见光明的一天,不过到时候如果发生相状况,我是不负任何责任的。

  狼狈的一夜契晓后,我朝原宿的电话咖啡店走去,等待奈美打电话来询问工作的过程与结果。

  不锥,电话铃响,我听见奈美充满了紧张与期待的声音。当我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有关那只手掌的结局,我佯称被烧掉了……)话筒的另一端随即筑起一道沉默之墙。直到我表示歉并打算退还订金时,奈美才终于开口回答,但语调显得有些自暴自弃。

  “没关系……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见面了,那笔订金就算我感谢你跑这一趟,拜拜……”

  电话挂断了,只有一股失望的情绪清晰地透过话筒渲染而来。

  从此之后,委托人池田奈美再也没有任何联络,就这样过了一星期。

  ※       ※       ※

  “老大、老大、老大!”

  “不要重复感那么多次行不行,什么事?”

  我待在“双轮马车”咖啡店里看书消磨时间,飞奔而来日夏翻开一份灵爱杂志的其中一页。

  “你看这个月的通灵者情报——通灵者池田奈美小姐赴美,‘勤加磨练神掌力量’……”

  至此我总算恍然大悟池田奈美执意于“光荣之手”的原因了,但我也只有苦笑的份而已。

  到现在我不曾见过池田奈美,她是在美国的哪里呢——不、不一定在美国,也许她正在世界的某外寻找“光荣之手”、“神秘之足”或“神圣之头”,梦想得到通灵界的最高荣誉。

  我与日夏把订金折半成各一百五十万,由于这次的工作并没有成功,这笔钱对我来话是太多了,但让我因此一脚踩进灵异馆大门的代价,却又略嫌不足。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但日夏却劝我把这件事当做“一口气看了一打神怪电影就得啦”,看来她倒是玩得相当心满意足,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说道。

  “老大,多接一点好玩的工作呢。”

  “当初是谁抱怨我接了一堆怪里怪气的工作,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敬鬼神而远永,以后我要做点像样的工作。”

  “什么叫像样的工作?”

  “看恋爱小说就能满足好奇心。”

  我的目光落在新委托人的卡片上,又是女人的名字。我隐约觉得潜意识里有股不祥的预感在蠢蠢欲动,我轻啜一口咖啡,期待着下一次的工作。

   
 


蓝天之梦
 
  夜将破晓。

  遥望无际的天空只见星辰一颗又一颗藏起身影,东方的地平线躺着一道白光,缓缓伸展开来。

  美国空军中校拉威尔·维塔斯坐在映满淡柠檬黄光晕的屋内,一语不发地环顾四周。

  除了他以外还有六个男人,但没有一个是醒着。他们伏在桌面,口中传出听起来微弱却诡异的鼾声。

  维塔斯半边的脸颊浮现歪曲的笑容。即使是危机处理小组的人员,也敌不过安眠药的力量。

  探向手表,上午五点四十分。

  差不多该到外头等那群人了。

  维塔斯小心翼翼地扛起自动步枪,打开危机处理小组休息室的大门往外走。

  新鲜的冷空气扑鼻而来,令人忍不住想打喷嚏。维塔斯连忙捏住鼻子并仰望天空,接着目光扫视四周。

  再过不久,一切就结束了。然后他就能得到一百万美金跟儿子。

  ……十月二十五日,位于亚利桑那州兹索市西方。二英里处,录属美国空军的大卫·蒙特雷基地仍沉浸在宁静的睡意当中。

  ※       ※       ※

  一个月前,也就是九月二十五日星期五的晚上。

  维塔斯那天并没有值班,于是他来到兹索市内的“杜鹿亭”酒吧。

  他远离店内众多的客人,独占了角落一个六人桌。在别人奶中看来奇怪得可以的动作,他却反复做了整整三个小时。

  首先他将波彭酒倒进杯中,一饮而尽;趁着重重呈气之际,从便服的衣袋掏出一张纸瞪视良久。

  直到他吼出“瞧不起人!”这句话,才又将纸折起放回衣袋,再度陷入沉思。经过片刻再度倒满波彭酒,饮尽,掏出相同的纸。

  “他疯了!”每个看到他那副模样的人都尽量避免接近他,突然间他察觉身边有人立刻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高大男子正站在一旁。

  “我可以坐下来吗?”

  男子的年龄约在三十五岁左右,五官眉清目秀且带有一股锐气。他可说是个美男子,但他的黑发与黑眼却透露着异国的阴影。

  “……你是外国人吗?”

  “不,我是本国人,我叫菲利浦·马格西思,你好。”

  “马格……原来你有爱兰人的血统,可是你的头发不红嘛。”

  “我是多国混血,父亲是爱尔兰与波兰的混血儿,母亲是日本人。”

  “原来如此,不管你是哪国人都没关系,尽管坐下吧,我是维塔斯。”

  “我知道,你是个空军中校。”

  看着对方不由自主挑起眉行的表情,男子报以平心静气的微笑,并点了一瓶柏德瓦哲啤酒给紧逼过来的维塔斯。

  “原来你还是个道人上物啊,小子。”

  “哪里,我也知道你胸口衣袋里那张纸写了些什么。”

  维塔斯用鼻子呼了一口气。

  “是吗?那你倒说说看。”

  “是律师写来的信,对吧?”

  “你怎么知道?”

  “我对你的事情了若指掌,一个仳离的妻子、儿子,还有一场官司。”

  维塔斯不禁怒从中来,厚实的内掌重拍桌面。

  “我终于知道这个社会已经完了,不管嬉皮或三K党想干嘛都不关我的事,反正每个国家都少不了这种疯子;可是离了婚的老婆为什么要告我,你知道吗?理由是我带发烧的儿子却看病,侵害了母方的保护权——而且连我那混账律师也胡扯我铁定败诉!”

  马格西恩冷静地批挡维塔斯的愤怒。

  “正如律师所说,这件事诉诸法律你一点胜算也没有。”

  “……”

  “从五年前你妻子在离婚判决中赢得胜诉开始,你对于儿子的权利就完全丧失,即使你是带儿子去看病,法律上也不允许;不但如此,就连负责访察的医生也成了侵害保护权的共犯。”

  “我真不明白我对我老婆哪点不好?”

  维塔斯大喊,再次重击桌面。

  “难道一个男子离了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生病而束手无策吗?这个社会还有天理吗?”

  “这个社会的确疯了,我问你,你对这个疯狂的社会还有所依恋吗?”

  意味深长的这句话突破了酒精的防护,轻轻震憾着维塔斯的心灵。

  “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要是有办法跟这种乱七八糟的社会断绝往来的话,我会做的。”

  “既然如此,你试想一下,你要待在这疯狂的社会一辈子被那群疯狂的家伙中医踏呢?或者是……”

  “或者是……?”

  “赚一百万美金,把儿子从妻子手中夺过来,在南美一带安享余生呢?”

  “一百万美金?”

  维塔斯喃喃自语,如果是大联盟的超级明星球员那还有可能,但这个数字绝对与他一介军人无缘。他露出怀疑对方脑筋是否正常的目光凝视着马格西恩。

  “一百万美金相当于千张一千元美钞啊,小子。”

  “还可换算成两千张五百元美钞,只要你帮忙完成一场交易,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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