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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老王坐在战壕里的背包上,一边起劲地拉胡琴,一边扯开嗓门很动情地唱
着秦腔选段。
悠扬的胡琴声,在雨后的阵地上激荡着。
小李轻轻走过来,蹲在他身边,喊道:
“老王,你说到了兰州,要唱一段给马步芳父子听的,你忘啦?”
老王睁开激闭的双眼,瞅了一眼还有点儿孩子气的小李,胡琴的曲调转成哭音
尖板,声音悲凉地唱起来。
马步芳坐兰州黑心操烂,
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死到临头他还执迷不悟,
到明日枪一响送他升天……
不知什么时候,长柱已经站在战壕里了。
老王唱在兴头上,毫无觉察。
战壕里的战士们,发现营长来了,一齐站起来,涌了过去。长柱用手示意他们
不要吭声,别打扰老王的尽情歌唱。
猛然,小李抬头看见了营长,忙用手指戳了一下老王的大腿。
老王一边拉胡琴,一边喊道:
“捣我干啥?又没走板跑调!”
小李挺天真地将嘴对住老王的耳门,大声说:
“你看,营长来了!”
老王这才停住拉唱,急忙站了起来。
长柱也是秦腔迷,笑着说:
“老王哥,唱得挺好,再来一段吧!”
老王愁眉苦脸地说:
“天总下雨,琴受了潮,不够劲儿。”
长柱接过胡琴,用拇指弹着试了一下弦,说:
“明天攻下兰州,把你唱的这一段,就给马步芳父子喝一唱吧!不过,就怕他
们父子跑了,听不上你这地道的秦腔戏了。”
老王双手接回胡琴,很得意地说:
“营长,我今晚好好练一练,免得明日进城后唱不好,丢咱解放军的脸!”
说着,他真的连拉带唱演练起来了。但刚唱头一句,弦突然断了。
老王脸一沉,泪水夺眶而出。顿时,沉默笼罩了硝烟与夜幕同时降临的战壕。
许久,长柱才找了个话题,说:
“小李,你这里的战壕再挖深点,加固结实!”
小李机灵地说:
“营长,深着哩!不信,等明天活捉了马步芳父子,足够埋他父子俩的了!”
这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正在这当儿,根山爷爷和一队送粮草的,把一大叠锅盔(陕西烙的大饼)送到
前沿阵地上来了。
指战员一齐围住了根山爷爷和从陕西故乡来的乡亲们。
“根山爷爷,千里送粮送草,你可真是个老英雄啊!”
根山爷爷听了这充满感激之情的话,手持着银须笑道:
“黄忠八十不服老,我才六十,没啥!”
巧姑和几个抬担架的小伙子,悄悄来到阵地上,十分利索地将几个伤病员扶上
担架,准备抬到救护所里去。
长柱站在人群当中,并没有注意到巧姑的担架队也上来了。可是,巧姑眼尖,
她从人的缝隙间,一眼就认出来长柱那十分熟悉的背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情不
自禁地走到人群里,从背后轻轻用手顶了一下他的腰。他猛回头,一见是她,差点
高兴得喊出声来。
巧姑用目光制止了他,拉着他的手,两人一阵风似地跑到一处暂时清静的掩体
内。
“我这几天心里发慌,右眼皮老跳个不停,不知……”
“别慌,没事儿!打完兰州,咱俩就……”
她依偎在他的怀抱里。
“枪子没长眼,你可千万要顾惜好身子……”
“你也要顾惜好身子,还有爹……”
“等打完仗,咱就回……”
他在她的额头上响响地亲了一下,又久久望着她那迷人的眼睛。
她闭上眼晴,陶醉在他那宽阔而滚烫的胸怀里。
时间过得很慢。漫长的夜,令人难熬。
天还不明,张达志站在军指挥所的山顶上,向北眺望。
远处,兰州城内,还残存着几点灯火,半明不灭。
近处,是黑坳坳的两座山包——沈家岭和狗娃山。
一直伸到天边的大小山头,都被蛛网般的堑壕、交通壤和敌人修筑的明碉暗堡
割裂开来了。带刺铁丝网沿着一道道弯曲的坏形外壕婉蜒拉开去,蛇一样缠绕在山
体上。被打坏的敌工事,看上去都是黑黑的。
这些被炸弹和炮弹轰击得坑坑洼洼、遍体鳞伤的群山,被掩体、堑壤和碉堡割
裂得支离破碎的山体,翻新的松软的泥土下,还到处埋设着由炸弹串连起来的连环
地雷群。这片光秃秃赤裸裸的黄土地里,布满着弹片、弹壳和弹头。
这片被损害、被摧残、被蹂躏得很久的黄土地,流血的黄土地,早该彻底结束
过去的那一切和眼前的这一切,而应该出现遍地绿色,遍地小麦,遍地瓜果,遍地
崭新的生机。
失去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此轧敌人尚在迷梦中。他们不可能知道,他们的末日已经到了。
张达志站在山头上,按捺不住临战之前兴奋的心情。雨后的旷野上,一切都显
得安谧和宁静。曙光初现,晨风阵阵,虽略有寒气,却使人更加振奋。
他呼吸着从黄河水面上飘来的湿润而清新的空气,等待着激战开始的时刻。
一道道战壕里,潜伏着成千上万的解放军战士,目光喷射出复仇的火焰,静静
地等待着,等待着……
-鏖兵西北 鏖兵西北
31
黄河,被秋夜的疾风吹起阵阵波涛
兰州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夜色,黄河被秋夜的疾风吹起阵阵波涛,水面漂浮着一
层被秋风吹得纷纷败落下来的残枝败叶
在敌军指挥所里,半面墙壁上,挂满了军事地图。各色箭头,各式符号,将地
图画得满满荡荡,乱七八糟。在灯光的映照下,地图上反射出各种颜色的光泽,阴
冷惨淡。
整个室内,沉寂清冷,阴森可怕。
马继援披着上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歇斯底里地踱了一阵步,最后面对墙壁
上的地图站下来,锥子似的目光,直勾勾地瞅着地图。
很久,他才禁不住自言自语地喊道:
“不!如果彭德怀想在兰州城下签订投降的条约,不能答应他!决不答应!得
把他和他的部队都活捉了来,让俘虏押满黄河两岸,让我视察俘虏的队伍!让彭德
怀站在我马继援的面前,看着我的目光,当众对我说出他彭德怀从来就不是我马继
援的对手,他彭德怀败了,败在了兰州城下;而我马继援胜了,胜在了兰州城上!”
他完全失去了控制,像一个醉汉,在灯光下,做看他那一厢情愿的南柯梦,而
且瞪着牛一船的血红眼睛。
他将两个拳头挥动着,在眼前晃了晃,咬牙切齿,恶狠狠地
“兰州决战这是我马继接创造中国战史上奇迹的大好时机!兰州,也许是我飞
黄腾达的开始……”
猛然,他的脑子里又冒出一个十分滑稽可笑的奇怪想法:战争结束后,我将怎
样惩处那些俘虏?挖坑集体活埋,那样太费时间……把他们统统吊死在树上,也不
行,尸体腐烂后太臭,再说秋后的苍蝇也太多……干脆,都成群地撵到黄河里喂鱼
虾去……
此刻,他停住踱步,目光呆滞地站立在房子中央,宛如一根戳在那里的朽木,
半晌也不动一下。
就在8月21日,解放军全线首攻的当天夜里,马继援站在打开窗扇的南窗前,瞪
大一对血红的眼睛,眺望着南山一线阵
城里,灯火零零星星,像是点点鬼火,孤零零的,寒星一般闪烁南面的山岭灰
蒙蒙的,仿佛一道天然屏障,护围着兰州。山谷是漆黑的,幽深的。
时有炮弹爆炸的轰响声传来。
断断续续的零星枪声,不绝于耳。
阵地上,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平静与安宁。他接了一下装在圈手椅子上的呼唤
装置。
立时,他的副官就站在门口听令了。
马继援坐在椅子上,看都不看一眼他,就冷冷地命令道:
“把各师师长叫来,立即就来!”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第100师师长谭成祥,第190师师长马振武,第248师师长韩
有禄,第287师师长马璋,第357师师长杨修戎,先后鱼贯而来。第129军军长马步銮,
是马继援亲自打电话请来的。
马继援见人都到齐了,生硬地笑了笑,让大家都坐下。他自己把圈椅往后推了
推,离开桌子稍远一点,双手交又放在胸前,翘起二郎腿,坐稳姿势,摆出一副骄
横不可一世的派头。
他挨个儿瞅了大家一遍,说:
“各位弟兄,我深夜把你们从阵地上召来,是有几句话要说的。”
谭成祥、马振武、韩有禄是马继援第82军的,也都是他的心腹。马继援放一个
屁,这些人也会屎壳螂一样兴奋起来。他们都望着马继援的脸,自以为是打了大胜
仗,一个个神气溢于言表。
马漳和杨修戎是马步銮手下的将,他们的身上,除了往日养成的那种目空一切
的神气劲儿,此刻还多少流露出一种对马继援部属将领的妒嫉和忌恨。这两个人,
一左一右坐在马步銮的两旁,面孔冷冰冰的,像正月里贴在门扇上的护门神。
马继援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门,说:
“今天的仗,打得很漂亮!我守南山一线阵地的第100师、第190师、第248师和
青海保安第1团,打得英勇顽强,激战竟日,大获全胜,寸土不失,阵地依然坚不可
摧!而彭德怀的一野死伤惨重,大败而归,不战自退,全线慌乱!我对南山诸阵地
上的全体将士,深表慰问,并通令嘉奖,每个士兵发白洋3元,每个军官发白洋5元,
以示犒赏!”
谭成祥、马振武、韩有禄几个人喜形于色,互相交头接耳,挤眉弄眼,表示庆
贺。
马步銮的脸上,冷若冰霜。
马璋和杨修戎气得嘴扭鼻子歪,鼻孔里只是往外呼凉气,一副酸溜溜的神气。
马继援锥子似的目光,很快从马步銮、马璋和杨修戎的脸上扫过,声调突然变
得严厉起来,高声野气地说:
“大战当前,必须严明军纪,有功者奖,有过者罚,做到奖惩分明,方可大败
彭德怀于兰州城外。从明日起,凡阵地上的官兵,每人冲锋一次者奖白洋3块,杀敌
有功者奖白洋5块,贪生怕死者,临战退缩者,格杀勿论,就地处决,不姑息,不迁
就!要再次申明战场纪律,不论官兵,一视同仁,不佝私情!”
马继援说着,站起来,走到椅子背后,双手扶住椅子靠背,满脸杀气,凶焰逼
人,咬牙切齿地说:
“兰州决战,只能胜,不能败!全军将士要奋勇杀敌,不怕流血,不怕伤亡,
要与兰州共存亡!告诉部队,要多抓俘虏,多抓活的,特别是彭德怀,千万别让他
跑了!活捉彭德怀者,重赏黄金1000两!”
他本来想把战后如何处理俘虏的计划讲出来,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把话咬住,
没有说出口。他自信只要宁夏马鸿逵和汉中胡宗南的大兵一到,缺粮少弹的解放军
必败无疑。
最后,他又跳到桌子前,巴掌拍得桌子啪啪响,两道锥子似的目光咄咄逼人,
嚎叫道:
“兰州决战,我军必胜!你们都要用心作战,待打完这一仗,再论功行赏!”
谭成祥等人一齐站起来,喊着回答道:
“我们誓死为长官(马步芳)效劳!”
散会后,马继援把作战科长叫来,吩咐道:
“兰州战役,初战告捷,击退共军全线发动的数十次冲锋,杀伤共军万余,战
果辉煌!立即发电,向重庆报捷!”
蒋介石在重庆忧心如梦,夜阑更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睡
袍,爬起来,趿上拖鞋,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拧开收音机,仔细地听着共产党的
播音。
突然,门外有人大声喊:“报告!”蒋介右吃了一惊。手从脸上滑开来,啪地
一下关掉收音机,朝门边瞥了一眼,骂道:
“娘希匹!半夜三更又出了什么事啦?进来!”
值夜班的机要秘书走到蒋介石面前,毕恭毕敬地站下来。
“兰州来电!”
蒋介石精神为之一振,挺直腰身,又惊又急地瞅着机要秘书。
机要秘书大声道:
“兰州首战告捷,击退共军全线攻击,毙敌万余!”
蒋介石脸上露出笑容,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停下来,瞅着机要秘书的脸,
说:
“兰州初战告捷,歼彭德怀敌匪万余,雪我西北战场数年剿匪之耻,西北参战
部队英勇杀敌,精神可嘉!”
说完,他又兴奋地踱了一阵,命令道:
“立即发电,给予通令嘉奖!并要求西北各部密切协作,精诚团结,再接再厉,
奋起杀敌,务歼彭德怀共匪于兰州一役!”
机要秘书亮着嗓门应了一声:“是!”正要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