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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充满忧愁目光的罗伯特在这些孩子后面沉思。
打这件事以后。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人们又有了新的话题,小简在村子里走到哪儿,都受到人们的欢迎。晚上,她坐在慈父的腿上,喋喋不休地说东道西:汤姆的妈妈生病卧床不起,汤姆一整天没有吃的东西;苏珊的床因为房子漏雨淋湿了;加夫尔的两只母鸡让鹰叼走,如今没有母鸡孵蛋了,他哭得很伤心,我告诉他别着急,爸爸,你会给他两只母鸡的。小简容光焕发地叙述村子里不幸的事,因为她知道,父亲那里有解除一切烦恼的灵丹妙药。她父亲可以帮助他们得到足够的食物,帮助他们修补漏屋。只要她父亲在世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简也不会有什么痛苦。罗伯特也果然让一切都变好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她不快乐。原来在下博纳村,只有他的农场才称得上富有。如今下博纳村在一天天变好。最后,村子里没有一个小孩子不像小简一样,住在干燥暖和的房子里,没有一个人没有自己的土地和优良的种子,它成了州里最富饶的村庄,在州里传为美谈。
可这是要付出代价的!花出去一个便士,小简未来就要少一个便士。他知道这一点,一次又一次发誓,就此一次,下不为例。谁不首先考虑自已的孩子呢?小简的未来难道不要得到保障吗?嗨!钱还有的是。要使小简眼前快快活活对他说来太重要了,于是他又盲目地继续下去。就像饮酒一样,酒已经成了他性命和不可缺少的东西了,不管怎样,一但开了头,他也就无法控制了。村民们开始在背后叫他博勃①,碰上他也敢鼓起勇气跟他打招呼了。尽管他看上去让倒霉的事缠上了身,可是村子里没有一个人没有得到他的帮助。
小简病了,很快被送进了儿童医院,在她病好回家以前,罗伯特差一点急疯了。不久,医院发生了火灾,小病人们虽然安全转移,病房却全烧光了。这不幸的消息传出后,人们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罗伯特变卖了洪尼的磨房,准备重建医院。因为事情紧急,他出售时损失了不少钱。买主为这桩买卖暗自得意,村民们感到惊奇,医院为罗伯特祝福,而他则抱着小简,眼看着贫困在一步一步向他们逼近。
即使在这种时候,除了他自己思想上摆脱不了种种想法,也没有什么值得担惊受怕的。但这时他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不管哪儿有什么对孩子有益的事情,他都要去做,有些事情其实跟他并不牵连,你可以说他是自讨苦吃。解释这一切,还必须进行深刻分析;我想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一旦这种赠送礼物的习惯——赠送给小简—— 吸引住了他,直接赠送东西作用似乎一下子就完结了,因为你仅仅靠花钱赠送许多礼物,别人得到的好处终究是有限的。唯一能够连续不断赠送给他孩子的办法就是赠送给所有的孩子,他就是这样做的,怪就怪在他能赠送的东西越少,他赠送起来倒越是大方。他做的好事有的村子里是知道的,而更多的村子里连听都投有听说过,他总是满脸愁容地到处奔走,好像他感到良心不安,而那些他不得不做的事情,又在他心头增加了沉重的负担。像一个人偷偷做了坏事一样,想要摆脱它,却又不能够。他的财产和储蓄在一天天减少,而远近的人们都在称赞他,为他祝福,他已经不再考虑给小简留下一笔哪怕是最最微小的财产,以便使她将来的生活有可靠的保障。可靠的保障?多么荒唐可笑!总是以信任目光看待仁慈父亲和整个世界的小简会有什么危险呢?即使她知道博纳市场的商店已经拍卖掉,罗伯特的最后一笔投资也己转卖,旅馆也换了主人,她也不会受到影响的。有一天她父亲对她说,“小简,我们不住大房子,搬到下博纳的小瓦房里去住怎么样?”她也根本不在乎。
“搬到树林里那所小瓦房里去住?”小筒惊叫道,“哦,爸爸,我才巴不得呢!”
就这样,他们搬走了,别人种上罗伯特的肥沃土地,博纳市场的孤儿院收到了有史以来最大一笔捐敖——那是一个没有署名的人捐赠的。你瞧,罗伯特开始感到自已正在破产,对这一点忧心忡忡拖垮了他的身体,使他时常感到隐痛,可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舍不得花钱去看医生,他开始意识到小简将成为没有父母的孤儿——而这时孤儿院却富了起来。
他和小简在那个护林员的小瓦房里住了大约一年。在这段时间里,他的宏伟计划不得不加以缩小,因为他再也没有钱捐给慈善事业了。但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才舒展愁眉,也不再流露不安的目光。他没有为小简留下分文,他知道考虑小简的未来,除了坚信上帝已经别无其他办法。一个人有了这种想法,就什么也不在乎了,他在自己的土地上受人雇用,所得工资仅够二人稀饭糊日,星期天,父女俩外出散步,路上碰到乞丐,也还要把仅有的一点钱施舍出去。每当他口袋空空走回家去,总拿一种新的喜悦心情望着她,而她则—蹦一跳地走在前面,敲敲小瓦房的门,侧耳听听,对自己喊“进来。”进了房以后,她坐下来等爸爸敲门。
“爸爸,请进!”
“晚上好,小简小姐。”
“晚上好,散步了吗?”
“是的,很愉快。”
“看见什么人啦?”
“一两个乞丐。”
“你给他们什么啦?”
“一两个便士。”
“他们说什么了?”
“感谢你的好心,先生。”
“爸爸,是说感谢你,好心的先生!”小简说。
经过这番对话,他们便吃起晚饭来,除了面包和牛奶以外,几乎总有点别的食物,因为人们总喜欢送小简一筐水果、一瓶蜂蜜什么的。人们杀猪,也往往会割一些猪肉送给博勃家。村子里的人现在都称呼树林里的瓦房叫“博勃” 家。这一年来,人们开始直呼他叫博勃了。“快把这副小肠送到博勃家去,汤姆。”——再不就是,“路易,你经过博勃家,把这些鸡蛋捎去。”一这一年来,这些已成了妇女们嘴上常挂的话了。
一天早晨,小简很早就跑到威廉姆家来说,“我叫不醒爸爸。”
“是吗?威廉姆说,“你坐下来和姆幕一起吃早饭,我去看看,”
小简在斯托家一连待了好几天,人们埋葬了罗伯特。整个村子的人都来参加葬礼。那时,人们才发现,他死后没有留下一分一文,小简一贫如洗。不知是谁首先提到送博纳孤儿院的主意,威廉姆立刻跳了起来。
“把博勃的孩子送到孤儿院去?”他高声说,“除非有一天我自己的孩子也得去!小简就到我家去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接着一个妇女说,“不,威廉姆,你养不起两个孩子,让小简到我家去吧,我比你强,再说,我还欠她父亲一笔还不清的债呢。”
“要那么说,我也欠她父亲一笔债。”另一个人说,“这个孩子好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博勃为我们做这做那,为了我们的孩子,他自己破了产。因为他的心比别的人都好,难道他自己的孩子反倒要遭难?整个村子都欠他的债,现在他去世了,这个村子就是小简的父母。
就这样,博勃没有给孩子留下一分一文,整个村子承担起了扶养的责任。全村二百五十户人家,家家宣布,一年养小简一个星期。年复一年,从教区牧师到敲碎石的工人,没有一个人不乐意分担赡养小简的义务。小简幸福地在各家各户度过她幸福的童年,她听到人们谈论她父亲,全都说他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善良的农场主”就这样伴随着人们的记忆,到处传播。下博纳村因他而闻名,因他而骄傲,他为了全体村民的孩子,没有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任何遗产。可到头来你也许会说,他为小简留下了整个村子,留下了村子里的一切。
老怪物与少年牧羊人色厉住在半山腰的小瓦房里,人们很少见他到村子里去。其实他不常住在小瓦房里倒常常住在牧羊房里,牧羊房很坚固,旁边是一块用篱笆围起来的地,他照料的羊群就像村子里一群土生土长的人从不轻易离开村子里一样。每当色厉有什么事出现在村子里,孩子们都跟在他后面叫他“老怪物”。他用弯柄杖吓唬孩子们,他们便一哄而散。难怪他从不采纳别的农夫替他出的主意,不想找个孩子做他的帮手。他好像跟哪个孩子都合不来,跟小纳德尤其合不来。
纳德是个孤儿,跟他婶子住在一起。他虽然年纪很小,却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出去做事,最最吸引他的就是做牧羊童,只是不肯做色厉的收羊童。对纳德来说,牧羊人好像过的是天底下最好的生活,他对羊喜欢得要命。有一天,色厉发现他在羊圈旁偷偷张望,从此两人便成了冤家。牧羊人赶走了他,说了许多难听的话,纳德则站得远远的向他挑战。打这以后,色厉一旦经过村子,纳德大声喊叫,“老怪物来了!”声音超过任何孩子。色厉也咆哮道:“一群讨厌的东西,你,纳德尤其讨厌!”尽管如此,纳德还是一再跑到山坡上去,在羊圈旁偷偷张望,每次都让色厉恶声恶气骂走,俩人成了不吵架不聚面的死对头。
一个圣诞节的前夜,一场早雪覆盖了山上的一切,纳德的婶子从东家奔到西家,寻找纳德。他突然不见了。快到黄昏时,又一场大雪铺天盖地而来,村民们都为他的性命担忧。清晨,大雪停了,他婶子又想出门去寻找,却发现纳德像做梦一般站在门口。他的事情说来很怪。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孩子告诉他,在布里克纳尔深谷的雪地里长着一片草莓,他像一个小傻瓜一样跑去寻找,后来暴风雪来了,他在山上迷了路。由于天黑,雪又刺眼,他什么也看不见,不久他撞在一间小草房上。门开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牧羊人把他抱了进去。
“我的天,他的一双大眼睛,像一对明亮的星星!”纳德说,“他帮我暖和身子,给我好吃好喝,一整夜坐在我身边。给我按摩,草房里仿佛因为他的眼睛充满了亮光,除了他的那双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后来我慢慢睡着了,醒来时,却发现我站在自己家门口。”
“那个牧羊人是谁?”婶婶问他。
“不知道,我以前没有见过他。”
在这同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老怪物的牧羊房也发生了一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当时暴风雪刮得正凶,他坐在草房里吸烟,只听得草房的门让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打开门,发现一个陌生的孩子躺在那里。色厉把他抱进屋去,给他穿衣,吃饭,一连几个小时,坐在他面前摩擦他冻僵的四肢。那孩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却用一个孩子决不会有的目光望着牧羊人,两只眼睛犹如天空中的一对星星,仿佛把屋子里也照得亮堂堂的。后来色厉终于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那个陌生的孩子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在节礼日①那天,牧羊人因事来到村里,一两个小孩跟往常一样,跟在后面喊“老怪物!”纳德也在其中,他刚想要和其他孩子一起喊,他的目光与色厉的目光相遇了,一刹那间,老人和孩子互相对视,好像是从不相识的陌生人,又好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纳德紧闭嘴唇,色厉也默默不语向农场走去。他办完事,顺使提起新年他想雇一个孩子帮忙的话。
“很好,很好,”农夫说,“你想要哪个孩子?”
“那个纳德干起来一定不比别的孩子差。”
“他愿意去吗?〃夫夫问,他知道他们是冤家对头。
“我看他会愿意的,”老怪物回答道。
出人意料,纳德同意了,就在新年这一天,年轻的和年老的牧羊人走在一起了。
①英国法定假日,是圣诞节的次日,俗例于此日向雇员、邮递员等赠送礼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