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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气他老是插嘴或用动作打断我的话——我怀疑这是他伤害别人以建立自尊的野蛮方式。我想和他谈我对他的做法有不同的感受,但他不肯谈,我只好退出,不吵了。”
“他有种很可恶的习惯——老是要损我,我们经常为这件事争吵。他是我认识的人之中,最让我感到自己一无是处的人。”
“我最恨男人死不认错,或干脆推说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好像认为如果他们认错了,命根子就会掉到地上似的。而我这个女人,要是哪里错了,最好赶快承认、道歉,日后更加小心,男人在不知道的时候说知道,给他们自己和我招来了大小不断的问题。如果你不会修车就直说好了,不要说你清楚得很,结果把事情搞砸了。如果你不知道女人在床上要的是什么——这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因为每个女人都是一个个体,有她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就不要假设你应该知道,所以就捏造一套说法出来。那套谎言已经让我们过得这么不快乐了,为什么不改一改呢?”
“我爱的那个男人很受人尊重,但是要是我开始讲到地理学(我的主修科系),他就说:‘别说了。’要是我讲一两句外国话,他就纠正我的发音。”
“我累的时候他就嫌我年纪大,说我真没趣。”
情绪骚扰常以嘲笑的方式表现出来:
“他会用很难听的话骂我,我很讨厌他这样。等我生气之后,他就推说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有位女性极力劝服自己不该因为被嘲笑而感到困扰:
“有时候,我把嘲笑的话看得太重,而想学着嘲笑回去。在我需要的时候,他在情感上给我很大的支持,但我得学着真正让他知道我什么时候需要,我得学着在我听到的含意和他的本意不同时,请他解释一下。我个人的习惯是会把人家讲我的话都当做是恶意的批评,所以我正重新学习怎样听人家讲关于我的话。我能找到愿意耐心等我、了解我的人,真是幸运。”
这位女性似乎把一切过错都归在自己身上,甚至把人家讲(她)的话当做是恶意的批评。但是如果我们误解了,除非别人说出来,否则我们怎么知道他们的原意是什么?她有责任要自己揣测吗?许多男人不把女人当做是对等的人,所以出言讥讽——只是大多数的男人尚未体会到这一点。
情绪骚扰或是贬损算是男女关系的模式之一,但更重要的是,它是一种社会模式,一种社会接受的模式。它什么时间都可能发生,甚至在女性毫无防备的时候发生——简直是种情感恐怖主义(不幸的是,“嘲笑”也是社会习俗中认为理所当然的少数项目之一。所以在电视上的闹剧中,常见双方竞相嘲弄的模式)。许多男性在嘲笑女人时,会觉得自己的社会身份增加了,因为长久以来,社会已经认定女人比较不重要,或比较笨。在这种社会认可的嘲笑之中,最恶名昭彰的就是1986年时里根的幕僚长表示,女性不会真正对南非的问题感到兴趣,因为她们更关心钻石手表的市场。
91%的女性表示,男性经常用一些固定化的语句来贬低女性:
要求太多、爱抱怨、嗦、神经兮兮、跟圣母一样、自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下贱、沉迷、歇斯底里、乱吵、没有理性、杞人忧天、需要人来肯定、太过情绪化、咄咄逼人。
女人常受到贬抑,但是最糟的是,她们只能听任它发生。她们受社会风气所限,想要停下讨论,指出男性的不是,似乎有些自不量力。女性常感到这些既定的诋毁很伤人,但还犯不着冒着被说成讨人厌或咄咄逼人的危险和男性对抗。另一方面,让女性必须忍着接受这些词句的理由是,她们似乎认可了这些词句和它的涵义(而说话的人甚至不知道它的涵义是什么。)
大部分女性表示,这种评语给人难堪,甚至“无法还击”:
“我男朋友常说我太胖,要减肥。而且不管我做什么事,他都要挑毛病。我知道我该减肥,但是我不喜欢他叫我减肥。我又不能反对他,他是对的。”
“我最讨厌男人说什么这样很有女人味、女人都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他们应该以每个人的个别状况来论断,而不是把我们当做是虚无的大众的一分子。我也在纠正自己面对男人时的态度。要是我发现自己在说‘你们男人都一样’时,我就停下来,设法把他当做是他,而非群体的一部分。同样,我也讨厌我所喜欢的男人叫我老太婆、姑娘或是小女生。”
这种贬抑的态度最令人感到难堪之处,大概要算是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例如在我们的语言之中,为了夸耀男性的重要,在男婴出生时,依据传统要高声叫道:“是男孩子!”但是女婴就没有这种待遇,而且许多人还怕生女儿。无论如何,既然这是一句标准的话,而且没有对等的词句,那么无论男性或女性,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听到了一个重要信息:男孩比女孩有价值。
第1章 爱情关系中的主要问题第13节 语言中隐藏的性别歧视(2)
95%的女性说,就算在女权运动已发展了30年之后的今天,男性较为重要、男性才具有影响力的这种风气仍然盛行:
“在我的经验里,男人在女伴面前总要设法控制,或至少发挥他们的权力。这种心态无所不在,有时还会以非常微妙的方式表达出来。最令人不舒服的是,就像性别主义已经以非常微妙的方式毒化我们一样,心里记着别人误解你的重要特质的滋味既烦闷又恼人——这好比锁住门想把鬼挡在门外,但是却发现鬼从隙缝里溜进来了。”
“现在回顾起来,我们的婚姻中最大的问题,是因为我丈夫的男性主义作祟,他认为他在照顾可怜的我,而我应该和他站在同一边。在我们分手并划分财产之后,便可以看出,在整体上算是我在照顾他。我从前竟然把他讲我的说词当做自己的想法,还接受了他对我的种种不实评价,那真是冤枉。他批评我的依赖性批评得很厉害,还举出许多证据,他说我是工作上的好搭档,但却只会埋头干,很无趣。在男性主义的笼罩之下,他几乎认定我是次等人。而他肩负‘白人的负担(WhiteManBurden)’要拯救我似的。”
许多意味深长的字眼常被用以形容男女关系中女性的“依赖本质”。遗弃一词几乎都用来形容女性——暗示这位女性痛苦无依、遭人拒绝。一般人假设,如果要分手的话,一定是男性想要离开。然而根据研究显示,决定要分手的多半是女性。只是女性主动要求分手这件事,并不符合男性优越的观点。
另外,由此也可看出,一般认为女性难以接受男性的离去,因为她们害怕被遗弃。据说这是女性的症状、女性心理的一部分,渊源于女性的本质,亦即女性在生态上依赖男性,是因为女性会怀孕而需要男性来保护她们和胎儿(但是在其他社群之中,女人会联合起来,或由亲族来照顾母子)。事实上,需要男性的支持,并非出于天生的女性心理,而是在我们的社会中,女性较易因为男性离去而感到不适,在经济上难以自立,并且因为男性不愿沟通的态度,使得女性感到情绪上难以调适,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也许大多数人,在选择词语形容行为时,有种微妙的性别偏见,会因被形容的人是男性或女性而有所不同。哪怕是男性和女性在做完全相同的一件事,例如和计程车司机争吵有关车资的问题,但是却选择了完全不同的形容词来分别形容男性和女性。男性会被认为是正当的、不是傻瓜、不让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而女性则会被认为是挑衅、自以为是、下贱、咄咄逼人。
一般用法中,与性有关的词句便包含了对女性的评断在内。男性不是胡作非为,而只是“趁着年轻享受青春”,或者说他们是“种马”。有位女性痛苦地说:“我记得我父亲只因厨房收拾得不够干净,就骂我妈是婊子。”这表示,无论在何时,如果一位女性行为不够“恰当”,那她就成了完全相反的人,也就是“婊子”,完全不需要尊重。
再想想其他常见的贬抑性用法。提到女人的时候,一般只说女性的成就不错而不是很棒;女性可以是聪慧的,但绝不会是天才;女性可以给予解答、给予忠告,但她们绝不是哲学家。一般人贬低女性的方式是直称其名,即使他们刚被介绍认识。更糟糕的是称呼“亲爱的”、“甜心”,即使双方很陌生亦然。在类似的情况之中,男性大概会被称为“史密斯先生”,再怎么也不会被叫做“亲爱的”。
即使从赞美词中,也可看出女性的次等地位。大多数女性喜欢听到:“我觉得你真美!”“你好漂亮……”而男性也喜欢听到:“你好英俊,好有魅力……”但是,就如某位女性所说:“我最讨厌男人的一点,就是他们对你评头论足,好像你是农村动物拍卖会上活该被人讲到的那只母牛似的。我怀疑要是我们也那样比较他们,当面讲出他们的长相算是哪一级的,他们会作何感想?他们就是这样数说我和街上擦身而过的女人。到底谁授权他们去做评审了?”
名称是社会维持、加强意识形态的强而有力的工具。一切事物都有其名称,但只有特定的情感受到肯定而有一定的形容词。在有关性别的名称上,这类文词成为隐藏的、潜意识的打击力量,有一定的价值判断,常使人对行为做出非理性的阐释。
语言有种强迫性——它选取“正确的事实”、可以存在的自我成分、公诸大众的情事来给予肯定。在本书中,我们试着用新名词来形容女性的经验,因为原有名称不适当、涵义不够或具有负面涵义。例如,以“情感需求太多”或“过分情绪化”来形容女性的本质并不客观——这是把男性的行为当做标准。为了要扭转这种看法,我们也可以说男性在“压抑情感”,而女性则“勇于表达情感”。但是在我们的社会中,通常把男性这种不肯沟通的模式视为“英雄般的自制能力”。
许多常用的字词都含有对女性的性别侮辱在内,造成了情感恐吓的效果。对女性而言,这种感受之沉重和经济恐吓差不多。男性除了使用这类字眼儿之外,还经常以微妙的、下意识的、而且为社会所接受的方式欺凌女性的情感,达到控制关系的目的。其中暗示的意义,就是威胁女性,如果她们抱怨太多,或想要改善关系,就不可爱了,所以男人就会离开她。
第1章 爱情关系中的主要问题第14节 男人真唠叨
男性经常在女性抱怨他们的行为的时候回应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种具性别偏见的评语在语言中根深蒂固,我们在谈论自己的感受的时候提到,在形容感情关系的时候也提到,甚至连女性在设法挑起话头的时候,自己也下意识地因为男人的关心或担心(施舍)而感到自己被人瞧不起。例如,敏感这个词具有双重意义,显示出这类具有性别偏见的字眼常用来形容女性:如果对世界或他人敏感,那倒无妨,但若被人称为敏感的女人,就是指这个女人老是让她的心灵受伤。
本研究还发现,有句话一再被人提起,亦即许多女性在向男伴讲述心中的伤害时,对方便回答:“真可怜,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这句话不但无法使双方认真地、开诚布公地交谈,反而把所有感受的重担加在一个人身上,而另一个人却连设法理解这些感受的责任都没有。讲这种话的男人可知道这种话对感情的破坏力有多大?他们只觉得他们是对的,而女性往往对情感的要求太多、自寻苦恼,不让女人失控和统治感情关系则是男性的任务。男人想用这种话来结束谈话,或以此为借口相应不理,而非更进一步地反省女性想表达的东西,这是情感暴力,也是打断沟通的形式之一。
当然,许多女性已经将这些次级感受加以内化了,就如一位女性在被问到她和丈夫是否容易沟通时,答道:“如果我想哭泣、悲叹或大叫的话,最好去找女性朋友。我丈夫生长于一个理性的、善于分析的环境之中,而我需要一点戏剧性的发泄。”在这本书中,读者会发现女性论及男女关系时有个特色,她们会说:“女人老是抱怨……”而非“女人老是说……”我们很可能下意识地、在还不了解其意指之时,便使用具有性别偏见的词句。
几位女性指出,虽然男性对女性的骚扰和微妙的贬抑行为,还未经适当命名,但在男性口中,女性的下贱和唠叨的行为并没有两样。
67%的女性强调男性比女性更会抱怨(虽然与一般看法有所出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