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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兰悉心将药汤慢慢喂食完,才站起来吩咐心蝶收拾药碗。“皇祖母,您快歇下吧!您得歇足了,病才能早日好起来。”
皇太后怀着心事,顺着若兰的意思在床上躺下。
经过这件事,皇太后沐浴人情冷暖,心境已经截然不同……
* * *
皇太后病好后,佟贵妃的病也渐渐痊愈。
然而若兰却在这个时候病倒了!皇太后得知若兰生病的消息急忙唤来太医,不顾自个儿大病初愈、身子虚弱尚需静养,坚持要亲自与太医一道前往探视若兰。
若兰病后搬回景阳宫,由静嫔亲自照料女儿。
皇太后到了景阳宫内,亲手将跪在地上的静嫔扶起,两人四目对望尽释前嫌,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
“孩子,你觉得如何了?”静嫔搀扶着皇太后来到若兰床前。皇太后握着若兰的手,十分关心她的病情。
“皇祖母?”若兰勉强从床上坐起来。“我没事……”
她的身子原不至于这么弱,这回得病,她隐约明白是因为什么原因……
“好好躺着,别起来!哀家带太医来了,赶紧让太医好好给你瞧瞧。”皇太后唤来太医。
见到太医,若兰心头一寒。
然而她明白这是皇祖母的一番好意,绝对不能拒绝……
太医手上掂握着若兰的脉象、眉头紧蹙着,琢磨好一阵子,最后看了眼若兰欲言又止。
见太医迟迟不回话,皇太后与静嫔对看一眼。
皇太后没耐性再等,索性开口问道:“究竟怎么了?十格儿身子还好吧?”
“这个……”太医犹豫起来。
皇太后焦急若兰的病情,口气严厉:“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快跟哀家把话说明白了!”
太医脸一垮,突然两腿一屈“咚”一声在若兰床边跪下。“皇太后饶恕,臣不敢说。”
“不敢说?”皇太后蹙起眉头。“究竟怎么回事儿?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臣……”
太医苦着脸,仍旧吞吞吐吐。
“你倒是快说呀!”皇太后不耐烦起来。
太医左右为难,然后才婉转地道:“有可能是臣把错了脉——”
“皇祖母,”若兰不忍心为难太医,于是开口解围。“皇祖母,若兰有话想告诉您。”
皇太后不以为然。“有什么话,等我先问过太医再说!”
“皇祖母,您先听我说话,一会儿咱们再传唤太医好吗?”若兰紧握住皇太后的手,以祈求的眼神凝望着祖母。
皇太后察觉了不对劲,终于对太医说:“好啦,你出去吧!让哀家跟静嫔母女聊些体己话。”
太医走后,皇太后问:“好了,这儿没外人了,究竟什么事儿呢?”
若兰看了疑惑的母亲一眼,才缓缓说:“皇祖母,额娘,接下来若兰要告诉你们的话;肯定会让你们惊讶、难过、甚至生气……可是无论如何,请你们静静听我把话说完就好。”
“究竟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兰儿。”静嫔一颗心吊得老高,她从没见过女儿如此。
若兰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宣布真相,“刚才太医欲言又止,迟疑着不敢回皇祖母的话,那是因为我……我有了身孕。”
一时间,皇太后与静嫔瞪大眼睛,半天反应不过来。
“你……你说什么?你有了身孕?这怎么可能!”静嫔不敢相信。
“这是真的,额娘。”若兰神色平静。
听见若兰如此笃定,皇太后反而冷静下来不像静嫔如此惊慌。
皇太后审视了若兰好半晌,终于开口问她:“倘若哀家没猜错,你肚里这孩子是策儿的?”
若兰知道瞒不过祖母,她点头承认。
皇太后神色凝肃。“孩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您生病之前。”
“既然如此,你这孩子怎么半声不吭呢?”皇太后叹气。“你可知道皇上给策儿另外指了婚?这下、这下可怎么收拾呢?”
“退婚是我自己的选择,皇阿玛要给爵爷另许亲事,我谁也不怨。”
“就算你不怨,可也不能不为肚里的孩子在乎呀!堂堂一名皇格格,总不能未婚先孕吧?这要传出去,你还能做人吗?”
“兰儿……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静嫔也不能理解。
“唉,这实在是哀家的错!”皇太后怪起自己。“策儿这孩子从小桀骛不驯,都是哀家太纵着他的性子了,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皇祖母,额娘,”若兰由衷地、满怀歉意地对两位长辈道:“若兰实在很抱歉让你们两位操心了,可这不是爵爷的错,你们千万别错怪他。”
“怎么还说不是他的错?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袒护他!”
“皇祖母,这真的不是爵爷的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倔强了。”
皇太后端详若兰片刻,然后问:“孩子,有件事哀家实在不明白,既然你这么袒护策儿,证明你实在喜欢他!既然这样,当时你又何苦坚持要退婚?”
若兰没有否认,她真心诚意地对太后说:“皇祖母,关于您的问题,我也曾认真思考过。我想,我的性格就跟额娘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可也许因为我并非如额娘一般嫁入宫中、身不由己,所以我宁愿选择离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来成全我的骄傲与自尊。即使如此任性而为,会让自己尝到最深沉的苦果。”
“兰儿……”听见这番话,静嫔深深怔住了。
皇太后的表情严肃起来。
“我知道凭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无法抚养这个孩子成人,所以,我只请求你们两位知情后,能成全我的心愿。”若兰谦卑、恳切地对两人说:“帮助我离开宫廷,让我独自一人生下这个孩子,然后好好地抚养他长大。”
这一番告白,早在若兰心中兜转了几乎一辈子。
自从发现自己有孕的迹象,若兰从震惊到冷静、从冷静到深思熟虑……
最后她明白自己必须面对现实,为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为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做一个安排。
皇太后愣了许久。
“孩子,哀家得承认,哀家真是佩服你的勇气。”皇太后终于深深叹息一声。
“你的勇气以及担当,是哀家年轻时候追不上、更做不到的!可看着你如此,哀家实在心疼!因为这样实在太自苦了!”
“皇祖母,若兰并不以为苦。”她握住祖母的手,恳切地说:“请皇祖母饶恕若兰的胆大妄为,因为若兰实在以为,女子并非只有嫁。人一途,倘若真要嫁人,就一定要嫁个爱自己的丈夫。”
听见这番至诚至恳的话,皇太后深深折服,最后只能摇头叹气。“傻孩子!你怎么知道事情一定就这么坏呢?也许策儿对你的感情,并不是如你所想像的那般薄幸?也许事件还有转圜的余地?哀家可以跟皇上再提,让策儿与你——”
“皇祖母,退婚之前我已经与爵爷见过最后一面,当时爵爷的心思已经表明得再清楚不过。”若兰温和却坚定地对皇太后说:“‘退婚’是若兰的选择,也代表了若兰对婚姻的坚持,即使有了孩子也不能改变初衷,只请您与额娘能够成全若兰。”
皇太后眉头深锁,许久后终于叹了口气。“唉,你实在是个不一样的孩子!一般女子所谓的幸福,对你而言恐怕是不值一顾!看来,哀家不该以自个儿的眼光来揣度你、让自个儿的期盼来圈住你。”
若兰无语。
皇太后深深叹息。
会到今天这个局面,皇太后深深感到自己也有不是的地方。
“孩子,你要哀家怎么做?”皇太后问。
“请皇祖母安排若兰到承德。”
“就这样?”
“能这样,若兰已经由衷感激皇祖母的恩德。”
若兰心意已决,皇太后只好同意。
“好吧!既然如此,哀家就成全你。”皇太后道。
策凌才刚回京城,就被太后召进宫内。
“皇姑奶奶,听说前些日子您生了场大病。”策凌人未到,声先到。
皇太后让人扶她站起来。“策儿!唉哟,你这小子……”她亲自迎上前去。
策凌接过皇太后的手搀扶着。“皇姑奶奶,现在还有没什么事儿了?”
皇太后一听,眼色一兜。“要不是若兰的话,你就见不到你的皇姑奶奶罗!”
策凌一怔。
皇太后瞧见了,不露声色地往下道:“还真多亏哀家生的这场病,认清楚那一干有口无心的嫔妃!说到底还是静嫔母女最贴心、最孝顺,最称哀家的心意!”
策凌挑起眉。
他才离开京城没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向来让皇太后看不顺眼的静嫔母女,成了皇太后眼中最贴心、最孝顺的第一人选?
“唉,不过说来还真令人伤感,再过不了多久,若兰这么孝顺的乖孩子就要离开哀家身边罗!”皇太后瞅了策凌一眼,有意无意地道。
策凌沉下脸。“什么意思?”
“怎么,你不知道吗?”皇太后故做惊讶状。
“我该知道什么?”
皇太后撇撇嘴,讪讪地道:“想来你不知道也是该当的。就在你刚离开京城不多久,皇上就给若兰这孩子指了婚,现下就要先送往北方去,等待成亲。”
成亲?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策凌寒声问。
皇太后嘴角微抿,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唉呀,你问的可真巧!不就是明儿个辰时的事!明日辰时,十格儿就会离开京城往大漠草原去。”
策凌瞪着皇太后……
即使策凌怀疑皇太后“故意”泄漏这个消息给他的动机,然而听见若兰即将出嫁的消息,他的脸色陷入阴沉。
“唉,等十格儿离开京城、嫁了人以后,哀家可再也瞧不到这个乖巧、孝顺的好孩子罗!”皇太后在一旁扬风点火。
“皇姑奶奶何需操心?”策凌没有表情地道:“您有众多皇孙以及皇孙女,相信他们必定会好好孝顺您。”
他冷淡的声调,出乎皇太后意外的平静。
皇太后挑起眉,心头不安。
倘若这招也激不起策凌,看来若兰那孝顺孩子,注定了命苦
一个多情,一个无心,皇太后暗自摇头叹息。
女子在这世上什么都能舍能弃,就是放不下男人的爱。若兰这孩子太聪明却又太傻,她连最后能争到的一点点名分都宁愿不要,只因为……
策凌不爱任何女人,包括为他怀了孩子的若兰在内。
第9章
策凌不是一个被动的男人。
从皇太后那里得知若兰隔日即将远行的消息,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已将数日来京城内动向,以及与皇十格格有关的一切打听得一清二楚。
他确认皇上的确有意,将若兰指给札萨克郡王仓津!
当天夜里,若兰待在额娘的寝宫里,母女俩促膝长谈了一夜不舍得分离,却仍要分离。
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京城,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若兰没有半点把握。回到往昔自己睡觉的屋子里,她吹熄了油灯,准备合眼入睡。
夜里万籁静寂,若兰因为怀着心事而辗转难眠。
她躺在床上两眼仍然睁开着,想着离开京城后的事……
直到窗门被打开发出轻微的“嘎嘎”声,起初若兰以为是因为自己太过疲倦而心神恍惚,她不认为那曾经夜半闯进她卧房内的男人,在她执意“退婚”后,还会回头来找自己……
然而当策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时,若兰因为过度震惊,而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少拿这双水蒙蒙的眼睛勾搭我!”策凌恼怒地朝她低吼。
他终于明白,无论多久没见面,只要一看到这个女人他的自制力就不受控制!
“真的是你!”若兰倒抽一口气。
这粗鲁又放肆的口吻让若兰确定是策凌。
他恼怒时就会对她说这些让她脸红的话,当日受困沙洲时若兰已经领教过。
“你为什么还来这里?”她怔然间他。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他皱起眉粗声回话。“你当真以为我会让你称心如意,顺利逃走?”
若兰看得出他很生气。“逃走?”可她不明白他又气着什么?
“你明天要往北走?”他问,口气粗鲁,明显压抑耐性,不过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若兰闷声不答,不置可否。
“说话!”他咬牙威胁。
“爵爷,我可以隐忍不揭发你三番两次擅闯宫内的恶行,但是我们之间已经再无干系,你无权干涉我的——”
“女人,少跟我逞口舌之能!”他粗鲁地打断她。
现在,他可没心情再跟她讲理!
若兰眨着眼睛。今天晚上的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她有预感,今晚的他不会跟自己讲理。
“下床,立刻跟我走。”接下来,策凌冷峻地命令床上的女人。
“跟你走?”若兰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疯了?你知不知自己在要求什么?”
策凌懒洋洋地瞅了她一眼,仿佛没听见她说话。
若兰脸孔涨红。“你不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