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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滇、桂军纷纷从东江向广州集中。5月20日,占领了广州城北的狗头山、观音山
等重要阵地和电报局、车站等处,广州再次陷于危急之中。
5月13日,廖仲恺从广州赶到汕头,与东征军共商讨伐杨、刘的计划,决定于20
日回师广东。
回师途中,周恩来向军校学生作了题为《军队中政治工作》的讲演,使人们耳
目一新。他说:
“军队是一种工具——武器,谁都可以利用,资本家拿起这个军队去压迫工农,
帝国主义拿起军队去镇压殖民地的革命运动,逞他的声威。或压迫本国的革命运动。
同样,中国被压迫的民族及其他被压迫的弱办民族,觉悟到帝国主义者和军阀的压
迫的时候,也舍从他的本身选出的武力用来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这军队便
是实现我们理论的先锋!”
6月12日,从东江回师的党军迅速向广州市区的杨、刘军队发动猛攻。革命政府
统辖的其他军队也先后从北江、西江、河南三面发动进攻。广州人民索来对刘、杨
军队恨之入骨,纷纷起来破坏交通,断绝水电供应,配合革命军作战。杨希闵原来
十分骄横自恃所部滇军有3万多人,步枪25000支,粮饷弹药都很充足。根本不把革
命军放在眼里。他甚至扬言:“请代帅(胡汉民)命令先攻打我们三天,然后我们再
还手。”但他的军队是雇佣军队,盘踞广州后对民间大肆嫂刮军官身边都有了不少
钱,日益腐化淫逸,只顾狂赌滥嫖,根本没有斗志。在士气十分旺盛的革命军进攻
下,只经过一昼夜的战斗,就全面崩溃。战斗过程中,滇军司令部被飞鹰号军舰发
炮击中,滇军前敌总指挥赵丰梁当场毙命。杨、刘逃往沙面租界,在英国庇护下出
走香港。二人所部被革命军全部缴械。一场乱事就这样迅速削平,多年的心腹之患
被干净利索地排除了。
党军声誉更加提高。第一旅扩编为第一师,水涨船高,何应钦提升为该师师长。
同时,国民党中央党部任命蒋介石兼广州卫成区司令。
正当东征军从东江回师的过程中,上海发生了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在国
共面党的组织和推动下,工人运动、学生运动、农民运动反对帝国主义的怒潮席卷
全国。
事情是从日本人枪杀顾正红引起的。
20岁的顾正红,上海西苏州路日本内外棉七厂工人。他16岁从江苏阜宁逃荒来
到上海滩,成为上海十万纺织产业工人中的一员。他们窝乡背井,无家可归,面黄
肌瘦,脚部浮肿,两手伤痕斑斑,挣扎在最痛苦的生活线上。尽管1919年凡尔赛和
纳签宇国组织发起包括中国北京政府参加的国际劳工大会制订了关于劳工组织和雇
主组织在法律上平等、实行8小时工作制等九条原则,但这些纺织工人每天起码工作
12小时,日夜两班倒都在早晚6时交接,每半个月休息一天前的夜班还必须干满18个
小时。被称作“拿魔温”的工头可以任意地用木棒皮鞭殴打他们。他们没有自由,
甚至三四千人只有几块上厕所的牌子,日工资只有3角左右,佐在弯腰才能进门的草
棚里,喝着腥臭的苏州河水。他们随时会被厂主与工头解雇。他们大都不识字,男
的参加帮会,女的烧香拜佛,1分钱的花生米、5个铜板的老酒与几圈不在乎输赢的
麻将,便成为节日的乐趣。
一位外国记者在《中国大门》中写道:
一个年轻的女工以每月两元五角的工资供养一个寡母和几个弟弟妹妹。她每天
早晨4点钟便起身上纱厂,因为她步行到纱厂要花两个钟头。到下午6点钟她们日工
交班后,还要步行两个钟头才到家。这个年轻的姑娘常常把月光当成破晓的曙光,
在半夜星点钟或更早的时候就起身了……一个可怜的人终于走到纱厂的大门,蹲坐
在又冷又湿的地上,等候纱厂放汽笛……而在前面等着她的。却是12小时不间断的
长时间的劳动。
这情形,在当时上海乃至全国的工人中,真是再普通不过了。
终于,工人日濒觉醒,忍无可忍,起来斗中了。他们要求最基本的生存权利、
最起码的平等自由、最一般的生活条件。但是,资本家不于、帝国主义不干。于是,
日趋激烈的冲突不可避免了。
正在合作的国共两党成为工人运动的后盾和策源地。
1925年5月1日,国共两党在广州召开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这次大会由全国铁
路总工会、汉治萍总工会、中华海员工业联合总会和广州工人代表会共同发起。出
席会议的代表281人。代表165个工会组织和54万有组织的工人。会议代表主要来自
共产党组织的工会,也有与国民党有关系的工会和部分无党派工会。赤色职工国际
也派代表参加了大会。大会宣言说:帝国主义、封建军阀是中国人民的主要敌人,
破坏工人运动的工贼是帝国主义的走狗,全国工友要同他们作坚决的斗争。大会开
了六天讨论通过了工人阶级与政治斗争、工农联盟、经济斗争、组织问题等30多个
决议案。决定建立中华全国总工会,作为全国统一的工会领导机关。制定了中华全
国总工会章程,选举出25人为总工会执行委员,林伟民当选委员长,刘少奇为副委
员长,邓中夏为秘书长。大会决定中华全国总工会加人世界工人阶级总的组织——
赤色职工国际。中共通过这次大会,开始试探以公开的方式发起组织自己的集团和
力量,在工人阶级中迅速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也许为了显示工农联盟的力量吧,也在5月1日这一天,广东全省第一次农民代
表大会在广州举行,117位代表出席。他们与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的代表在广州大学
大讲堂共同举行开幕典礼,青年军人联合会及学生亦派代表参加,到会千余人。除
分别报告工人运动、农民运动外,赤色职工国际、共产党中央、国民党中央和各界
代表分别发表演说。会议通过了《工农兵联合决议案)等文件。罗绮园、彭湃当选为
广东省农民协会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
两个大会开幕的这一天,全体代表参加了盛况空前的十万人以上的纪念“五一”
大游行。
5月15日下午,一群上夜班助工人陆续来到日本内外棉株式会社七厂的门口。不
一会儿,便聚集了五六百人。6点钟,厂门仍然关死。此前八天,上海纺织同业会公
然撕毁了这年2月35000纱厂工人罢工的复工协议。决定以强硬态度对待工人。这天
上午,七厂日本大班借口关厂,愤怒的工人提出“不开工也要发工资”,日人请来
了捕房作调解,答应发半日工资。可当工人们一出厂,便关厂门并贴出布告:停工
两天,而未提发半天工资事。工人们受骗了,夜班工人就这样聚集在工厂门口。
工人与资本家交涉,双方发生冲突。工人顾正红从人群中挤上去敲着大门:“
我们要上工!”厂内静悄悄。门被激愤的人群撞开了。工头举起了木棍铁棒,顿时
几名工人头破血流。工人们正拿起打棱棒以备自卫,日内外棉株式会社副总大班元
木与七厂大班川村,带着手待武器杀气腾腾的一群打手赶来了。站在工人最前列的
顾正红厉声高呼:“反对东洋人关厂压迫工人,不开工就给工钱!”
“砰”一声川村的手枪晌了,第一枪击中顾正红左腿。众打手一涌而上,用铁
棍利刃猛打猛刺工人。顾正红不顾鲜血直流,高呼:“工友们,大家团结斗争啊!”
川村朝顾正红腹部开了第二枪。可他忍住剧痛,抓住身边一棵小树,以挺立的身躯
鼓励周围这一群悲惨的人们。川村又朝顾正红头部开了第三枪、第四枪。打手们又
用铁棍猛击其头,利刃数刺其身。顾正红“中弹四处,刀伤十余处”,倒在血泊里。
同时打手们用铁棍和刺刀向工人乱打乱戳,继而开检射击,杀伤工人十余名。在七
八百人护送顾正红去医院抢救途中,他喃喃地说:“我不去东洋人的医院……”延
至17日晨,顾正红终因伤重惨死。
他是中国共产党党员。
悲接的人们愤怒了。日内外棉所属7000多名工人罢工。中共上海地区委员会闻
讯即派与刘少奇同为工人运动领袖的李立三去了解情况。李立三以内外棉纱厂工会
及全体工人名义拟具《为日人惨杀同胞顾正红呈交涉使文》。印成传单广为散发。
18日上午,当顾正红的遗体运到潭子湾时,男女工人整队往迎,沿途高呼:“要杀
人凶手偿命!”下午,4000多工人、学生到灵枢前吊唁。然而,在沪日人继续采取
高压政策,随意拘捕工人,巡捕对示威群众也公然开枪。24日中午,潭子湾公祭会
场犹如一片白色的海洋,四周挂满了挽联挽幢,中间白布帐幕上悬着顾正红烈士的
遗像,两边挂着挽对,帷幕后面停放着烈士的灵柩,上覆白绸,墨书“东洋人打死
中国人”。参加公祭的有工人、学生和各界代表万余人。公祭毕,恽代英、向警予、
项英等中共重要活动家及各团体代表都登台演说。《民国日报》26日报道:“这样
伟大的无产阶级的集会。在上海是空前的。”
渐渐地,劳资斗争演变成了一场民族对抗。
上海印刷工人联合会等35个群众团体成立了“日人残杀同胞雪耻会”。上海学
联、国民党上海执行部妇女部等团体相继发表通电和宣言,呼吁各界支援工人。总
商会等29个商业团体就工商局报强行通过“增订印刷附律”、“增加码头捐”等4个
提案,发表了抗议宣言。28日,中共中央与上海地委召开紧急联席会议,决定在租
界中心组织反帝大示威。
与此同时,日本政府训令在炉各厂不得向工人妥协。工部局逮捕了6名上街演讲
的大学生,并决定于30日日本领事值堂时在会审公廨进行审讯。总巡麦高云发出指
令:“当捕房官员认为形势足够严重,可以使用卡宾枪或左轮手枪而决定开枪时,
座对准暴民中最有威胁的一部分人射击……不得朝天开枪。”
日历翻到了5月30日。
清晨起,各校2000多名学生汇向公共租界中区。上海大学、同济大学数百名学
生组成54个小组,一路演讲与散发、张贴反帝传单、标语,发出“上海是中国的上
海”、“还被捕工人、学生自由”、“抵制日货”、“取消一切不平等条约”的呼
声。下午,无数工人、职员加入演讲行列,大学生演讲队越来越向南京路靠拢、口
号声、鼓掌声此起彼伏。2时许,南京路那个曾关押过“革命军中马前卒”邹容的老
闸捕房关押了3名演讲学生,很快又抓进去100多人。3时左右,捕房门前群众云集,
水泄不通。人们情绪激愤,挥着拳头、手帕与帽子,强烈要求立即释放被捕学生。
3时45分,英国捕头爱活生突然下令向手无寸铁的群众开枪,刹那间,枪声与“中华
民族解放万岁”的口号声响成一片。南京路上血流遍地,13位中国同胞壮烈牺牲,
重伤数十人,轻伤无数。
这就是震撼世界的“五卅惨案”!
《小说月报》主编郑振铎是日留下了“至死不忘的印象”:
我揣想,如此空前的大残杀案一发生,南京路以及各街各路的商店应该立刻有
严重的表示。然而竟不然!当惨案发生后二小时,我到了南京路,却还不见有一丝一
毫的太雷雨扫荡后的征象。商店呢,一若无事然,仍旧大开着门欢迎顾客。只有枪
弹之冲的七八家商店关上了店门。夜间,我再到外面作第二次观察。冬酒楼上,弦
歌之声,仍然鼎沸。各商店灯火辉煌,人人在欢笑,在嘲谑。“唉!迂缓、麻木、冷
酷!为什么?”我任怎样也揣想不出。
一向正直面宽厚的作家、学者朱自清、此时写下了悲愤激昂的《血歌》:
血是红的!
血是红的!
狂人在疾走,
太阳在发抖!
血是热的!
熔炉里的铁,
火山的崩裂!
血是长流的!
血是长流的!
长长的扬子江,
黄海的茫茫!
血的手!
血的手!
戟着指,
指着他我你。
血的眼!
血的眼!
团团火。
射着他体我!
血的口!
血的口!
申申署。
唾着他我你。
中国人的血!
中国人的血!
都是兄弟们,
都是好兄弟们!
破了天灵盖!
断了肚肠子!
还是兄弟们,
还是好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