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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我们看不出来而已。
树林入口处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她和我坐在广场的秋千上。
“树林里面有池塘,池塘里还有鱼呢。”她压低声音说,“多美的地方,就像是天堂。”
“不知道离学校这么近还有这样的地方。”
“很少有人知道的,我来的时候总也看不见人。”
接着,她呵呵地笑起来:“天堂就应该是这样,车水马龙的上不了天堂。”
“有道理。”
东边的天空开始渐渐泛白。树林慢慢有了阴影,接着是色彩,接着是细部。
我以渐渐苏醒的浓绿为背景,拍下了秋千上摇晃着的静流。突然,我觉得她的模样俨然一个很久前就已经离开的人,我把原本对着镜头的视线移开,定定地凝视着她。她发觉我的异样,做出了一个“怎么了”的表情,还有一个例行的生涩笑容。我想,可能是她给人的印象太过纤细和脆弱,才会引发这种幻觉。我耸了耸肩膀,给了她一个“没什么”的回答,继续用右眼瞄向镜头。
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我们走进了树林。
一条细细的河流,一直陪伴着小路,延伸到树林深处。
“这条小河一直流向一个池塘,那里的水可清呢。”
“就像你的名字一样。”
“我的名字?”
“静静的小河。沉静,隐忍,不张扬。”
她点了点头,又说:“不是,我才不忍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该发火时也发火的。”
“是吗?”
“是的。”
她说的池塘是一个五十平米左右的小水池。我和她在长满酢浆草和繁缕的岸边坐下。探出身子看向池中,里面有成群的小鱼在游动。
“果然……这里真的像天堂。”我说。
她不言声,只是点点头,接着哧哧地抽了抽鼻子。她从罩衫的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擤了一下鼻子。
“喂,能不能帮个忙?”
“什么忙?”
“看!”她用手指着一棵树。像是棵花楸树,距地面两三米高的树干上用铁丝绑着一个鸟箱。
“那里经常有鸟飞来。”
“什么鸟?”
“我也不清楚。小小的鸟,很可爱的那种。”
“有雏鸟吗?”
“可能没有吧,我从没见它进到箱子里去。不过它总会飞过来,在架子上休息,”她说,“然后又飞走。”
《恋爱写真》第一章(8)
“那你要我帮什么忙呢?”我问。
“我想给它喂点吃的。”
她从罩衫的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她的午饭——多纳圈。
“就喂这个。”
“你的主食?”
“是啊。”
“鸟会吃吗?”
“当然会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看了看她,确认她是认真的。我无话可说。
“可是我够不着。”
虽然我的个子要比成年男子的平均身高高出五六厘米,但看样子还是够不着。
“所以嘛,”她接着说,“我想骑在你的肩膀上。”
她说得轻描淡写,我也轻描淡写地点头答应。但心里却有点儿犹疑。
我还不习惯一个异性如此神速地闯进我的私人领域。一米的距离变成五十厘米,现在眼看又要变成零了。
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我从未与人如此接近过。我的第二属性为我筑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藩篱。
“一定要与人保持距离!”
此外,还有“无论何时何地,必须站在下风口”这种猎人才用得上的守则。
静流对味道的钝感使我能够前所未有地自由行动。可说到肢体接触,又要另当别论了。
“可以是可以,”我说,“可是你那罩衫下摆那么大,跟裙子似的,没事吗?”
“没问题。”
她揪起罩衫下摆,塞到两腿中间。
“看。”
小小的膝盖和泛着青白色的大腿都露了出来,她的样子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她两手扶住花楸树的树干,眼巴巴地等着我蹲下身来。看着她,我心一横。
管它呢,什么规矩也有例外,她就是个够例外的人物了,我的行为也就见怪不怪了。再说,能跟正常人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痛快,顺其自然吧。
“OK。”
说完,我弯下身,把头从她的两腿之间探过去,“起来喽。”
一点点直起身子,肩膀上感觉到了她的重量。我不敢怠慢,慢慢顺势站了起来。
她比我想像的还要轻很多。轻得有些可怕。就算罩衫里裹着的都是多纳圈,也应该再重一些才对。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问道:“沉不沉啊?”
“一点儿也不沉,你到底有多重啊?”
“不知道,好多年没称过了。”
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居然一点儿也不为体重操心,真是一个莫大的特权。同样的话,听到别人耳朵里,也许会觉得她是在炫耀也不一定。
她用细细的腿紧紧夹住我的头,竭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体温透过她的罩衫传了过来,两人身体接触的部分暖暖的。这时,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接触是这么温暖的一件事情。
“怎么样?够着了吗?”
“嗯,够着了。”
头顶上传来她揉搓多纳圈的声音,我双手握住她黑色的棉袜子,等待着结束的那一刻。藏在帆布鞋里的脚果然很小,小腿也纤细笔直,像是一条拖把杆。
“大功告成。”
一听她说完这句话,我就把她放回了地面。
“我很沉吧?”
“一点儿也不沉。我可以扛着你在街上跑好几圈呢。”
她露出一个很难理解的独特表情,接着踮起脚尖,用手触摸我的头发。她的脸近在咫尺,巧克力色金属框的眼镜,高高的宽额头,以及由于纸巾用得过多,被擤得红红的鼻头。可以说得上惹人怜爱,但要说美丽,还需要一些超乎常人的审美观才可以。不过,在我而言,作为朋友,她的模样已经很好,很可爱。
她用手梳理着我的头发。多纳圈的碎渣扑簌簌地落下来。“对不起呀,弄了你一头。”
“没事。”
我更介意的是她的脸就在我下巴边,而我的脖子上涂满了以色列软膏。
我若无其事地退后。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出,我的这一举动让她有些受伤。很小的表情变化,但还是没有逃过我的眼睛,因为类似的伤害我已经经历过很多。她没有觉察出原因在我,反倒觉得是自己的过错,于是也退后几步,掩饰脸上的失望表情。
《恋爱写真》第一章(9)
我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可直觉告诉我,这种时候还是什么话也不要说最好,于是我继续保持沉默。
我们绕到池塘的对面。
我和她坐在蓟草丛中,身子几乎被草丛掩盖。我觉得某种感觉正在我和她之间慢慢消散,为了挽留住这种感觉,我握住了她的手。小小的、凉凉的手。
她盯着我们那两只已经握到一处的手,满脸的不可思议。
“为什么我们要握手?”她问。
我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但具体错在哪里却还不知道。
“因为我们是朋友,可不可以?”
我反问道。她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生就一张孩子面孔的她低声嘟囔着。早在幼年时代就开始躲避人群的我,自然不知道成熟的大人在这种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刚才顺势握住的手接下来要怎样分开。于是安慰自己:不要紧,自然点儿,尽量不去在意它。她好像也在效仿我的态度,竭力装做不在乎。
于是我们的手继续握在一起,等着分开的那一刻。
有时她的手指会剧烈地抽动几下,这时她脸上的表情也会变得很不自然。我的手指也因为用力过度,偶尔会抽搐起来,这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只得低下头去。
竭力装做不在乎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们握在一起的手上。而且我手指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这让我很是难为情。终于,她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
“来了。”她说。
“看不见呀。”
“在旁边的那棵树上。”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松开手,用两只手重新拿起了相机。
“哪棵?”
“右边。”
我装上一百毫米的镜头,透过镜头,还是看不到。
“你的眼睛真好,我什么也看不见。”
“那是因为眼镜好。我的眼睛也不太灵光。”
“真的吗?”
“真的。”
我成功地捕捉到了鸟的身影。它较麻雀稍大,头上和后背泛黑,肚皮则是柔和的白色。
“看见了,好漂亮的鸟。”紧接着,我又抓拍了几张。
“啊,它到鸟箱上了。”
那鸟来到鸟箱前,用警惕的目光环视着周围。有那么几次,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但没有表示出浓厚的兴趣。
“看来小鸟还是不愿吃多纳圈。”
“才不会呢,它一定吃,再等一会儿。”
她的表情异常严肃,直直地盯着鸟箱。脸上泛起潮红,连耳垂都连带着红了起来。
从侧面可以不必透过镜片直接看到她的眼睛,并没有大得惊心动魄。略微大些,很美。
“它吃了!”
她压低声音,语气急迫。我连忙调焦,对准小鸟,按下快门。
“怎么样?”她说,“小鸟吃了吧。”
“确实。”我说,“多纳圈真的那么好吃?”
“当然,多纳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她从罩衫口袋里掏出多纳圈,掰成两半,塞进我嘴里。我慢慢地咀嚼、回味。全部吃下去后,我对她说:“确实很好吃。”
《恋爱写真》第二章
她受伤了,是我伤害了她。口口声声说是她的朋友,到时候却把她孤立到一边。不相干的旁人倒也罢了,至少,她对他们不曾抱有任何期待。 我想做她的朋友,我想让她明白——我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于是我从夹克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袋:“喏。” 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静流慢慢地转过身来。我打开纸袋口,给她看里面。她看见里面的东西,又看了看我,不情愿地摇了摇头。
《恋爱写真》第二章(1)
就这样我们开始接近,交往,成了要好的朋友。
从那以后,主路的座椅上,图书馆的自习室里,操场的草坪上,经常可以看见一对不惹眼的男女生。这所男女比例几乎持平的大学里充满着各式各样的一对对,有的是情侣,有的是朋友,还有处于这两种关系中间的,当然也有将来时和过去时的。总之,校园里充满各种各样的关系,不起眼的我俩完全埋没在这一大背景中。
但这一切并没有逃过眼尖的美雪和白滨。
“你最近总和一个奇怪的女孩子在一起嘛。”
食堂里,我们固定的坐位上,白滨忍不住发问了。
“我也看见了,小小的,挺可爱的女孩子。”
白滨狠狠地白了美雪一眼。我很惊叹于他能做出如此完美的白眼。
“是你女朋友?”
“女朋友?”正在翻看电影杂志的关口突然兴致大发,加入到谈话中来。
“诚人有女朋友了?谁啊?是特雷萨修女吗?”
他的对白向来都是引经据典,现买现卖。
“真的?唉,女人都是博爱家啊。”
“少胡说八道了。”我说。
“根本不是什么女朋友,朋友而已。”
“原来是朋友啊。友谊万岁,多动听。朋友越多越值得夸耀,女朋友越多人格就越值得怀疑喽。”
“关口不许乱说。”早树训斥道。
“你们在哪里认识的?她可是法语系的。”
“哪里?这里!有一天吃午饭的时候她坐在我旁边。”
“诚人可真不简单啊,就这点儿机会也能搞到手?”
我知道,白滨的话是说给美雪听的,而不是我。
“我说过了,我们只是朋友。”
当然,我的话也是冲着美雪说的。如果这时不说清楚,我的头上无疑会被描出一条箭头,指向另一个方向。
“我们不过在一起聊聊摄影的事而已。”
“你以为情侣在一起时就得不停地说我爱你?”关口再次插话进来,“这种话平时是不多说的,要一起谈论天气啦,电视节目啦,再加上一些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关口又埋头看他的电影杂志。
“总感觉那个女孩子有点儿不同常人,”美雪说,“感觉很特别。”
“说得直白点儿,就是怪人。”白滨说。
“这么说有点儿过分吧。”
“我这是夸奖她呢。在这个没有个性的时代,说一个人是怪人就是对他的表扬。”
“是啊,这年头乐意被叫做怪人的人还真不少。”不长记性的关口又大放厥词。“谁要是不乐意才是真正的怪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