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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送你回来。”
她惨淡地一笑。“这事你帮不了我。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的处境比我的糟得多!”
“我没什么可想的,我只求一死。”
“假如你能出狱,会干什么呢?”
“这绝对不可能!”万胜始终认为,自己是个罪人,理应受到死的惩罚。
“我是说,万一这是上帝的安排,你会做什么?”
他怔了怔。他想起了那些还活着的士兵,他们一定会拼死攻城,企图救自己出去。“我会带士兵们回家,停止这种无谓的进攻!”万胜停顿片刻,痛苦地蠕动了一下嘴唇,“可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幸存者?”
“你这么替别人着想,主一定会为之感动的!”伊莎贝拉舒心地一笑,她心中最后一份疑虑随之而消失。
一连几天,两人坐在狭小的牢房里无话不谈。尽管他们信仰的两个教派不共戴天,但他们对许多事情的观点竟然完全一致,两人相遇恨晚。伊莎贝拉再也没有提及皈依天主教一事,她将陪伴万胜的每一分钟都视为人生最珍贵的礼物,那些有碍感情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主教您看,这片山岭就是我所说的印地安人据点。”迪亚哥殷勤地为前来总督府作客的主教展开了墨西哥地图。“他们倚仗险要的地势,拒绝接受文明的生活方式和天主教的恩德。等中国军队退了兵,我立即组织人马,将他们归化,为主教大人再创立一个教区,您看如何?”迪亚哥只字不提在那片山岭中发现白银矿一事。
“愿神保佑你!”主教兴致昂然地答道。
“可是……”总督故意停顿片刻。“如果不能拿那犯人来开刀示众,吓唬吓唬城里的那些杂种,恐怕我的军队一走,他们就要叛乱,我实在是进退两难啊!”
主教会意地点点头,转身问站在一旁伺候的伊莎贝拉:“孩子,那人是否签了认罪书?”
“还没有。我再试试,能行的!”迪亚哥气恼地瞪了她一眼。
“我看他这么久了都不从,也不会再从了。不能说我们不给他机会!”主教叹了口气。“迪亚哥,那人明天就归你了。”
会见刚结束,伊莎贝拉便跑着回到自己的卧室。不行,我不能让教父这么做!不能让主教这么做!这绝对不行!
她来到嵌放在墙内的圣母像前,闭眼祈祷:“圣母玛丽亚,你知道我想干什么,请给我力量吧!”
过了许久,她终于睁开了眼,双目之中闪耀着异常坚定的光芒。她换上一套自己最喜爱的礼服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总督府。
在墨西哥城一角一幢不起眼的教堂里,一名神甫走进忏悔室。
“神父,我有罪,我要忏悔!”幕帘的另一侧传来了年轻女子的声音。
“孩子,你有什么罪?”
“一个人快要死了,我想去救他。”
“可救人又有什么罪呢?”
“他是我教父的仇敌,我这么做是对我教父的背叛!”
神甫十分奇怪地想:到底谁要杀谁?为什么?他带着平静的口吻说:“请告诉我你的教父是谁,也许我能劝说他。”
“来不及了,神父,他们就要动手了。”那女子急急地回答。
神甫想了想,叹气道:“孩子,你去吧。生命是宝贵的,除了我主耶稣没人能死而复生,我相信你的教父最终会明白的。”
“谢神父!”她激动地喊道。
“以圣父、圣灵的名义,我宣布你获赦免!”神甫对着幕帘另一侧的忏悔人划了个十字。
神甫出了忏悔室,望着那忏悔人远去的背影仍在纳闷:这是个多么奇怪的忏悔!突然,他依稀地想起了那忏悔人的身份,那么她的教父该是……我的上帝啊!神甫几乎叫出声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走到圣母像前轻声祈祷了几句,匆匆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快步跑出教堂。
“你们俩整天站在这儿够辛苦的,我给你们带来一点好吃的。”
牢门口的卫兵惊愕地瞪大了眼。眼前站着的不正是那个令人垂涎的漂亮小妞吗?“好吃的?你是在说你自己吧!”他们不约而同地伸出了贪婪的手。
伊莎贝拉灵巧地向下一钻,从两人中间穿过,然后背对着牢门站立不动。那两卫兵早已变得如痴如醉,他们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她的腰。伊莎贝拉尖叫一声:“万胜,救救我!”
卫兵听不懂她说的荷兰语,但谁管它呢,到手的天鹅肉怎能放弃?两张垂涎欲滴的嘴一起凑近了她的头颈。
牢门里突然伸出了铁钳般的两只大手,牢牢地钳在那两卫兵的脖子上。万胜用力将他们的头对击,两人一声不吭地垮了下去。
伊莎贝拉迅速抽出卫兵的钥匙,打开了牢门。“万胜,快穿上卫兵的盔甲服,跟我来!”
万胜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生还的可能,况且他根本不想活着出去。
伊莎贝拉急了。“想想你的那些士兵,你不是要带他们回家吗?”
“可是我没脸再见他们,我是杀害他们战友的屠夫啊!”
伊莎贝拉急中生智,她央求道:“今天这事由我而起,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帮帮我,带我逃出这个地方吧!”
看着她那副可怜的样子,万胜觉得自己无法再拒绝。他套上了盔甲服,与伊莎贝拉一起跑出地牢。
两人刚转过走廊,忽然停下了脚步。迪亚哥手提钢剑出现在旋梯口,他身边站着十几名持枪卫兵,乌洞洞的枪口直指他们俩!
〖注16〗西班牙俚语,意为漂亮小妞。
上篇 第十八章 回家
“果然是你!你这小贱货,与你妈一样!我当初真是昏了头才收养你!”迪亚哥直勾勾地盯着伊莎贝拉,他嘴上的两撇翘胡子早已气得一高一低。
“我……我……”她颤抖着嘴唇,一时张口结舌。与教父对峙是她最害怕的结局。
“哼,你以为你们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能瞒得了我?”迪亚哥阴冷地看着对面两人。
“父亲,请听我慢慢解释。”
“我没兴致听你说!我也没你这个女儿!”总督继续着他的怒吼。“将他们俩给我绑起来!”西军卫兵正要动手,迪亚哥突然改了主意,“慢着,今天我想先跟这家伙玩玩。”
他晃了晃手中的钢剑,然后左手向后一叠,抬剑刺向万胜。万胜尽管听不懂他们说的西班牙语,但一看那架式连忙抽出自己身上的西军卫兵剑,举剑应付。
迪亚哥不屑一顾地冷笑一声。身为欧洲贵族,他自幼练习击剑,别说象万胜这种击剑门外汉,就连许多欧洲击剑高手都败在他的手下。两人从走廊的这一头拼到另一头,从旋梯下打到旋梯上,然后又杀回到旋梯下。在每一个回合的拼杀中,迪亚哥总能削掉对方身上一片铁甲,卫兵们在一旁兴奋地为自己的总督喝采。
万胜的额头开始冒汗,手中这支轻如鸿毛的钢剑使起来极不顺手,别说取胜,连自保都困难。他深吸一口气,抬剑猛刺。不料对方一闪身,钢剑刺在石墙上,由于用力过猛,剑身嘎巴折断。迪亚哥趁势来了个钩挑,万胜的半截剑飞出了手。
迪亚哥举剑向他胸口刺来,万胜无兵器招架,只得向后一仰,跌倒在地。总督得意地大笑起来。他向前跨出一大步,做出一个直刺对方喉管的动作,站在一旁的伊莎贝拉禁不住尖叫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万胜发现对方重心前移,眼睛顿时一亮。他想起了一名习武的新军士兵曾教他的一招--扫荡腿。
“啪!”总督猝不及防,被重重地扫倒在地。他的剑飞了,精心修饰的翘胡子也被压歪。他一时给摔闷了,这算什么招?怎么自己从未见过这一手?
趁着对方纳闷的工夫,万胜已捡起总督的剑,横在他的脖子上。卫兵们端枪跨步上前。迪亚哥终于清醒过来,“别开枪,别开枪!”
万胜架着他走出牢房,伊莎贝拉在前面带路。西军卫兵们紧随其后,却不知所措。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城门口,伊莎贝拉对守城的士兵大声喊道:“打开城门!”西军士兵乖乖从命。
走出城,万胜忽然呆立不动。湖堤两侧耸立着一排又一排的绞刑架,在火炬的映照下,绞架上那些新军士兵的脸清晰可见,惨不忍睹!
迪亚哥看准这个机会,朝着对方受伤的左臂猛地一击。万胜疼得缩了缩手,他趁机挣脱出来。卫兵们见总督已脱险,立即举枪瞄准。
“父亲!”对面传来了绝望的叫喊声。迪亚哥闭上了眼,嘴唇微动,“开枪!”
“砰,砰,砰!”枪声响成了一片。迪亚哥拔出钢剑,冲向未散的硝烟,企图对敌手予以最后一击。可是,湖堤上竟然空无一人!万胜早已拉着伊莎贝拉的手双双跳入了泰什可可湖。
总督恼羞成怒。“你们快带上几支小队,沿湖岸搜!”他指着漆黑的湖面,向几名军官大吼。
“可城外还有中国军队呢!”一名军官战战兢兢地答复。
“你这胆小鬼,看我把你也扔湖里去!”迪亚哥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衣领。
“遵命,总督先生!”
湖水冰冷刺骨,咸涩难当,伊莎贝拉连连呛水,开始下沉。万胜一把将她托起,费力地游向岸边。两人终于上了湖滩,伊莎贝拉虚弱地趴在他身上不停地咳嗽。刚出城的西军巡逻小队听到了声响,一支支火把向他们逼近。
万胜托起她的头,着急地说:“快,伊莎贝拉,我们不能再等了!”
伊莎贝拉却无力地靠在他的手臂上,她已经走不动了。“你一个人跑吧,别管我!”
“不要胡说,我是为救你才跑出来的!”说完万胜想要背她。
“你有所不知,迪亚哥是我的教父!”伊莎贝拉大声喊道。
“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她真是总督的教女,怎么还会逃跑?
“万胜,对不起!”她虚弱地喊了一声。
除非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救自己出狱!万胜还想说什么,可伊莎贝拉已用尽了体力,昏死过去。
火把更近了,一个个黑黝黝的人影依稀可见。他费力地扛起伊莎贝拉,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左臂的伤口由于先前的拼杀,流血不止,可他全然不顾。
西军巡逻队终于发现了目标,迅速赶了上来。万胜失血过多,耳中嗡嗡作响,脚下疲软无力。他拼出最后一丝气力,踉踉跄跄地朝着一片小树林而去。西军小队长拔出手枪,瞄准了他的目标。
“乒!”小队长扔了枪,一头栽倒在地。
“跟我上!”高望杰将那支仍在冒烟的来福火枪扛上肩头。新军士兵们哗地涌出了小树林……
新军大营设在湖的西侧,那里还有幸存的三千士兵。将军被俘后,士兵们连日猛攻,伤亡惨重却毫无进展。正当他们彷徨之际,哨兵发现西军出了城,大家便来林中打伏击,没想到竟然救了将军!
望着士兵们关切的目光,万胜连忙低下了头,钻入营帐。为什么他们还如此敬重我?我是杀害他们战友的屠夫啊!我不配当他们的将军!万胜羞愧万分地躲在营帐,除了军医,谁也不见。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他需要时间考虑。
军医为他的手臂重新包扎治疗。由于先前经过伊莎贝拉的调理,他的伤势并不严重,而昏迷的伊莎贝拉只需休息,全无危险。军医放心地离去。
营帐中只剩他们俩。万胜静静地在她身边坐下,默默地为她祝福。是她在自己人生最低潮时出现在身旁,是她在自己已死的心中重新燃起了生命的火花!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看清了守护在身旁的人,她甜甜地一笑,乌黑闪亮的眼睛中又一次放射出令人心醉的光晕。
“万胜,我们都还活着吗?”
“我们不仅活着,今后还要一起过很长很长的日子。”
伊莎贝拉又甜蜜地一笑。她忽然变得神色黯然。“为什么我偏偏是你仇敌的女儿?”
“别说了,我的伊莎,我已把自己的心交给你了,我不管你的教父是谁!”
“对不起,亲爱的。我应该早说,可我真怕……”两行热泪滚出了她的眼眶。
“别瞎想!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他是他,你是你,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万胜一把握住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
“是真的吗?”
他微笑地点点头,然后伸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在牢里我一直没机会说,你今晚这身打扮真美丽!”
伊莎贝拉终于破涕为笑。她挣扎着起身,套上那件已烤干的礼服裙。“这套衣裙我是为你穿的,我以为今晚是我们最后一次会面了。”她随即撩起裙子的一角,优雅地旋转一周。
不料,由于身体虚弱,她忽然脚一软,倒了下去。万胜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抱住。“好了,好了,我的小天鹅,我都看见了。省着点力气,以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