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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胜镇静地辨别了方向,然后只身一人摸向印地安人的马厩。下午刚袭击过他们的二十匹骏马站在那儿静静地休息。他向着最高大的一匹伸出了手。
那匹白花马警觉地向后退了几步,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千万别叫啊!万胜在心里说。他从大衣中掏出帽子,在帽中洒了把玉米,小心地递了上去。白花马侧头看了一会儿,它终于消除了戒心,香甜地吃了起来。
骏马被一匹匹牵出了马厩,轻声走向探险队营地,村中唱歌跳舞的印地安人谁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响动。
天亮了,祝福了一整夜的印地安人在酋长的带领下去马厩为出征的勇士送行。“我们的马不见了!”有人突然大喊。
酋长紧张地跑上前观瞧,空荡荡的马厩中只剩了两堆臭马屎。巫师慌忙围着马屎唱起了咒语。过了半晌,他恍惚地迸出一句:“天意不可违!”酋长当场晕倒在地。
靠了印地安人的马匹,探险队顺利走出了大草原。眼前是高耸入云的尖峰,灰褐色的岩石夹带着银白色的冰雪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万胜兴奋异常地用英语在地图上写下“石头山”(即落基山),记得父亲说过,看到石头山,他们已走过了一大半的路程。
其他探险队员可不象他那么乐观,雄伟的山景固然美丽,可更令人畏惧。高耸的雪山层层相叠,一眼望不到尽头,根本无法翻越。万胜研究了地势,决定将骑马的队员们散开去寻找山口。最后,马匹全部累垮,但他们终于找到了一条入山的小河谷。
万胜记得原先与张大人谈起那次公使团出访时,他说过没有记下任何沿途地貌,他当时一心想着出访欧罗巴。万胜这次学着莫里森的样,仔仔细细地写下了山口位置、河流方向、山谷宽度、大致山峰高度等等。他万万没有想到,两百年后,铁路工程师们正是拿着他的这本日记册,打通了横贯落基山脉的铁道。
探险队在万胜的带领下征服了一座又一座高山,穿越了一片又一片沙漠。经过几个月的艰苦旅行,大家终于在高山之巅看到了生平最美丽的一景--浩瀚无垠的太平洋。
万胜在金山镇外的英国商站与探险队员话别。他一次又一次地谢绝了商站出重金留用他的请求。远处,沐浴在旭日红光中的金山镇在向他招手,万胜微笑着投入了她的怀抱。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自信地微笑!
下篇 第二十二章 重招旧部
十多年后的金山镇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城内的工场作坊关闭过半,集市广场一片萧条,而城头上的守卫士卒竟然全都是手执红樱枪的朝廷官兵!
万胜焦虑不安地走向知府衙门。显然这一切不是张大人的所作所为,无论现任知府是谁,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衙门口,两名衙役横棍挡住了他。“大人今日公务缠身,除了急事谁也不见!”
这两人全是新手,他一个也不认识。万胜恭敬地抱拳行礼,“请禀报知府大人,我确有急事求见。”
衙役朝他白了白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介草民,有什么屁事这么急?慢慢在门外等吧!”衙役极不情愿地进门通报。
万胜得到的回复是知府午后召见。他站在门外耐心等待,太阳爬上了头顶又渐渐地西斜,可衙门内毫无动静。他有些不耐烦了。“劳驾这位差大人,请再进门禀报一声。”
“你这小子怎么不懂规矩?”衙役破口大骂,“大人让你等,你就等,今天不行就明天!”
明天?说好是今天怎么无故改成明天?万胜从未遭此冷遇,心中愤愤不平。他对着衙门内大喊:“知府大人,我是王万胜,请让我进去!”他原以为,即使事过境迁,现任知府也应该听说过自己的名字。
一点不错,连衙役都知道。“你说什么?你是王万胜?我还是玉皇大帝呢!”他们抡棍便打。
万胜伸手抓住打来的两根木棍,用力一拉,两名衙役立刻被拖倒在地。
“外面出了什么事?”知府董学兴正在伏案书写回复朝廷的信件,对门外稀里哗啦的声响十分恼火。
“大人,大人!”衙役连滚带爬地跑进大堂,“外面有个假冒王将军的刁民想要私闯公堂,我们不允,他就打我们!”
又出来个王万胜?这几年,假冒平虏将军的人还真不少,全被本官识破,今日这位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你们多叫几个人,将他哄出去!”
衙门口出现十名衙役,凶神恶煞地朝着万胜扑来。万胜实在想不通事情的原委,不过他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你们越不让我进去,我越要进去问个明白!
他伸手夺过两条木棍,横棍向那些喽罗一推,众衙役倒了一大片。趁混乱之际,他大步跨入知府大堂。
堂上端坐的大人小眼睛,矮个子,后背微驮,其貌不扬。不知他的脾气如何?正在他思忖之际,董知府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大胆刁民!你竟敢私闯公堂……”
知府的话止住了。来者还真有点面熟,尤其是那个头!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在南京城头一回见到平虏将军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个穷书生,已饿得半死,那天新军入城,多亏了将军抛来的一只热红薯救了自己的命。莫非此人真是他?“既然你自称平虏将军,本官倒要领教一下你的武艺。抬剑!”
两名衙役抬着一把大铁剑从里面走了出来。万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抬的正是那把丢失在墨西哥城的平虏将军剑!“我的剑怎么在大人这儿?”他吃惊地问。
众衙役禁不住捂嘴嗤笑,今日又有好戏看了!
“肃静!”董大人厉声喝道。“请这位好汉在院中舞剑。”原来那些冒牌将军别说舞剑,大多连抬剑都勉强。
万胜唰地抽出将军剑,步子轻快地来到前院。握着这把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大铁剑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他轻松地挥舞重剑,董大人看了频频点头。
“大人,那人光有一身蛮力,待我们几个与他比试一番便可识破!”衙役头刚才被摔了个狗啃泥,实在不肯善罢甘休。
董大人微微点头,衙役头连忙抄起木棍,大喊一声:“弟兄们,跟我一起上!”十几名执棍衙役从四面围了上去。
万胜扫视一眼那些自不量力的喽罗,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双手托剑,折转剑锋,以剑当棍横扫一圈,众衙役棍子刚一触到重剑便连人带棍地飞弹出去。只一个回合,他们便躺倒在地,捂着疼痛的屁股直哼哼。万胜觉得意犹未尽,他对准院中一块石头挥剑砍去。“铛!”一声巨响,粗大的石块裂为两半!
“这位英雄请住手!”董大人高声喊道。此时,他心中已有了八九成的把握,可是这最后一关那人必须通过才能证实他的将军身份。
“这位英雄,请你到书案这边来。”董学兴将笔墨推到万胜跟前。“平虏将军往日总带着一块绣有青花瓷瓶的小方布,那布的下方有两行小字,请英雄在纸上写下小字内容。”他边说边观察对方的反应。能挥舞重剑的好汉本官原先也见过几位,可他们丁字不识一个,更何况那布上的小字全是洋文!
万胜惊愕地望着对方,一语不发。这位知府我素不相识,怎么连我家信物都知道?“怎么,你不会写?”董学兴的心一凉,看来平虏将军真象传言的那样已不在人世了!他哀伤地叹了口气,高高举起了惊堂木。
“大人且慢,我母亲的名字难道我不会写吗?”万胜熟练地以荷兰语写下:爱蜜丽,新荷兰。
惊堂木啪地落在桌上。“新中华知府董学兴三生有幸能再次面见平虏将军大人!”万胜抬起头,惊异地发现董知府已跪在自己跟前。“当年将军的一只红薯救了我的命,在下一直没有机会谢恩,刚才又多有失礼,请将军恕罪!”
“董大人,您这是为何?”万胜一时不知所措。“过去的事请别再提了,我王万胜早已辞官不做,现在只是普通百姓,大人请别这样。”
“将军您错了,现在已是永安年了。新帝即位后诏告天下:如果平虏将军重新出山,立即官复原职。这倒好,真的将军没来,冒牌的倒来了一大摞。刚才的事,在下实在是过意不去!”
万胜伸手将对方搀扶起来。“董大人找到了我的剑和布方巾,我该谢您才对啊!大人是怎么得到它们的?”
董学兴眯笑着向内室一指,“在下备了一点粗茶淡饭为将军接风,咱们去里面边吃边谈。”
知府衙门的灯火彻夜通明。董学兴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万胜急切地追问:“那么董大人后来见着张大人了吗?”
“在下对那几位刑部官吏好说歹说,终于让我见着了。张大人在铁牢中还套着木枷、铁锁,那样子……唉!在下安慰道:‘本官私下作了调查,张大人隐瞒金矿为的是扩建新军,并非为己谋利。大人请放心,我会照顾好您的家人,要是您还有事未了,本官定当全力相助。’张大人答道:‘我张国利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看到金山大学的开学典礼啊!’”
说到这里,董学兴微微一笑。“在下当时傻呵呵地问:‘何谓大学?’张大人的回答真是刻骨铭心,‘你身为新中华知府,应先去了解何谓中学,何谓小学!’”
“那后来呢?”万胜变得愈加焦急。
“刑部官员不久就将他解押回京。船还没开出金山湾,张大人大喝一声:‘我张国利死也要做新中华府的鬼魂!’说完,他……他投海自尽了!”屋子里一阵沉默。
万胜带着一丝义愤问道:“您既然知道张国利是位功臣,为何不上书朝廷,请求为张大人正名呢?”
董学兴一语不发地摇了摇空空的茶壶,起身离席。不一会儿,他端着三套茶具走进屋子。“今晚在下要为王将军亲手沏茶。”
万胜颇感好奇地看着他摆弄三种茶具。一样是青花瓷茶具,十分正统;另一样是西洋玻璃杯,拿它当茶杯已属稀罕;而这第三样,黑不溜丘的,万胜根本不认识。“董大人,您为何要将同一种茶分泡在三种茶具中?”
“请!”董大人仍不作回答。万胜端起了他所熟悉的青花瓷碗,董学兴笑道:“这套景德镇瓷具晶莹透亮、细致典雅,论外表的确是茶具之上品啊!”他顿了顿。“不过,论茶趣或茶味却并非首选。”
万胜知道对方话中有话,连忙一抱拳,“请董大人赐教。”
“以玻璃杯沏茶,不仅便于观看茶色,还可欣赏茶叶徐徐舒展、上下舞动之妙景,茶趣无穷啊!而论茶味,在下偏爱这套紫砂陶具。”他端起那只陈旧发黑的紫砂茶盏,小抿一口。“用它喝茶,香气持久不散,茶味越喝越浓。”
万胜的眼睛一亮。原来董大人想说的是,看事物不能凭外表。
董学兴朝他会意地一笑。“回到王将军的问题,朝廷治张大人的罪,其矛头并非指向张国利。历代帝王最怕的莫过于臣强于君,地方胜过京城。新中华府如此强盛,必定令皇上寝食不安,如坐针毡啊。张国利一案显然是皇上用来削弱新中华府的工具罢了!”
万胜越发佩服。看人也不可貌相,董知府是个人才!
董学兴朝四周打量一番,轻声说:“其实,先帝的最终目的是想置王将军和新军于死地啊!”他慢慢地道出了新军被解散的经过。
万胜重击书案,义形于色。“没想到我们当年浴血拼杀,最后竟然辅佐此等阴险小人即位!”
“嘘!将军,这新中华府尽管地处偏远,可难保没有朝廷的密探!”
“董大人,您不是说过,新帝即位后情况大不一样了吗?”
“是,也不是。先帝在世时灾荒频起,民生凋敝;而当今永安帝少年英主,聪慧果决,他大减赋税,严惩贪官污吏,短短两三年便使百业复苏,民生兴旺。就百姓看来,当今皇上的确是位圣君明主。可是,先帝毕竟是其父皇,先帝对新中华府的有关禁令没有撤除,朝廷办事也依然墨守成规。恢复王将军官职一事完全出于新帝对将军本人的敬重,全无鼓励新中华府自强之意。”
万胜思虑片刻,脸上仍然带着一丝困惑。“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减赋税,只能帮百姓一时,帮不了他们一世;除贪官,虽大快人心,但收缴赃款均归皇上一人所有,并非用于民众。而象张大人那样建厂通商,兴办学校才是真正的强国富民之道啊!可是让世人来评判,前者是体察民情的明君,后者却是大逆不道的罪臣,这是为何?”
董学兴深叹一口气。“将军所见已超出了常人的眼界。说来可悲,我泱泱大国上至朝廷大员下至黎民百姓无人知晓如何办厂通商,更何况以此为治国良策呢?在下走马上任时也同样一无所知,直到调查张国利一案时,看了他的帐册才恍然大悟啊!”
“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