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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于是涌身投进那座还没有打开的白城门下面,在漆黑一团中摸索前进,七天七夜人都在海地下泅泳着。他却一点儿不害怕。他为什么要害怕呢!他是个勇敢的英国孩子,他的目的就是出来见识世界啊。
终于他望见光亮和头上清澈的海水了,就从万丈深的海底浮了起来。许多密密扎扎的海蛾都绕着他的头飞,汤姆就从这些海蛾中间通过。有的蛾子是粉红色的头和翅膀,身体是乳白色,慢慢地拍着翅膀。有的蛾子是棕色翅膀,拍得很快。还有黄色的小虾,连蹦带跳,比任何东西都迅速。还有五光十色的水母,不跳也不蹦,只在那里闲荡,打哈欠,连路都不肯让开。小狗拼命咬这些东西,咬得下巴都酸了,但是汤姆简直不理会它们,一心一意只想泅出水面,好见识一下那些善良的鲸鱼归宿的水池。
原来是个极大的水池,两岸之间隔开不知多少英里。不过空气非常清澈,连对岸的冰山望去也像就在眼前。冰山冰峰耸立在池子四周,有些形成屏障,有些形成尖塔,有些形成堡垒,其中有山洞,有桥梁,有楼阁亭台,都由一些冰雪仙人居住着,经常驱走风暴和乌云,以保持护持婆婆的池子终年晴好。太阳当警察,天天在外面走上一转,在冰城上面窥望一下,看是不是一切如常。有时候也来一套魔术,或者大放花炮,给那些仙人取乐。他会同时变成四五个太阳,或者在天上画了许多白热的圈圈、十字和月牙,自己坐在当中,向着仙人挤眉弄眼。我敢说仙人的确都乐了,因为这个国度里,什么事情都是开心的啊。
就在这一片浓厚得像油的海上躺着那些善良的鲸鱼,那些幸福的瞌睡的大家伙。你得知道,这些都是脊美鲸、脊鳍鲸、刀背鲸、豚鲸和生有长角的浑身斑点的双角鲸。但是那些抹香鲸,因为脾气坏,好吵,好闹,如果护持婆婆放它们进来,这个和平池就一刻不得安静了。因此她把抹香鲸全都押往南极一个大池子里。南极冰天雪地里有一座大火山,叫做爱里帕斯,这个池子就在爱里帕斯山东南方二百六十三英里。那些抹香鲸就在这里用它们丑陋的鼻子你捣我,我捣你,一年到头,日夜不停。
可是和平池这儿只是些善良安静的动物,就像许多单桅船的黑船身一样躺在那里,不时喷出一道道白沫,或者张着大嘴四下游行,等那些海蛾游进它们嘴里去。这儿没有长尾鲛用尾巴来鞭挞它们的背脊,没有剑鱼来刺它们的肚子,没有锯魟把它们的皮肉划开,没有寒水鲛在它们腰间咬掉一块肉,也没有捕鲸人向它们投掷鱼叉和鱼矛。它们在这里十分安全和幸福;只要在和平池里静静地等候着,等护持婆婆召唤它们前去,把它们从旧动物变成新动物。
汤姆于是涌身投进那座还没有打开的白城门下面,在漆黑一团中摸索前进,七天七夜人都在海地下泅泳着。他却一点儿不害怕。他为什么要害怕呢!他是个勇敢的英国孩子,他的目的就是出来见识世界啊。
终于他望见光亮和头上清澈的海水了,就从万丈深的海底浮了起来。许多密密扎扎的海蛾都绕着他的头飞,汤姆就从这些海蛾中间通过。有的蛾子是粉红色的头和翅膀,身体是乳白色,慢慢地拍着翅膀。有的蛾子是棕色翅膀,拍得很快。还有黄色的小虾,连蹦带跳,比任何东西都迅速。还有五光十色的水母,不跳也不蹦,只在那里闲荡,打哈欠,连路都不肯让开。小狗拼命咬这些东西,咬得下巴都酸了,但是汤姆简直不理会它们,一心一意只想泅出水面,好见识一下那些善良的鲸鱼归宿的水池。
原来是个极大的水池,两岸之间隔开不知多少英里。不过空气非常清澈,连对岸的冰山望去也像就在眼前。冰山冰峰耸立在池子四周,有些形成屏障,有些形成尖塔,有些形成堡垒,其中有山洞,有桥梁,有楼阁亭台,都由一些冰雪仙人居住着,经常驱走风暴和乌云,以保持护持婆婆的池子终年晴好。太阳当警察,天天在外面走上一转,在冰城上面窥望一下,看是不是一切如常。有时候也来一套魔术,或者大放花炮,给那些仙人取乐。他会同时变成四五个太阳,或者在天上画了许多白热的圈圈、十字和月牙,自己坐在当中,向着仙人挤眉弄眼。我敢说仙人的确都乐了,因为这个国度里,什么事情都是开心的啊。
就在这一片浓厚得像油的海上躺着那些善良的鲸鱼,那些幸福的瞌睡的大家伙。你得知道,这些都是脊美鲸、脊鳍鲸、刀背鲸、豚鲸和生有长角的浑身斑点的双角鲸。但是那些抹香鲸,因为脾气坏,好吵,好闹,如果护持婆婆放它们进来,这个和平池就一刻不得安静了。因此她把抹香鲸全都押往南极一个大池子里。南极冰天雪地里有一座大火山,叫做爱里帕斯,这个池子就在爱里帕斯山东南方二百六十三英里。那些抹香鲸就在这里用它们丑陋的鼻子你捣我,我捣你,一年到头,日夜不停。
可是和平池这儿只是些善良安静的动物,就像许多单桅船的黑船身一样躺在那里,不时喷出一道道白沫,或者张着大嘴四下游行,等那些海蛾游进它们嘴里去。这儿没有长尾鲛用尾巴来鞭挞它们的背脊,没有剑鱼来刺它们的肚子,没有锯魟把它们的皮肉划开,没有寒水鲛在它们腰间咬掉一块肉,也没有捕鲸人向它们投掷鱼叉和鱼矛。它们在这里十分安全和幸福;只要在和平池里静静地等候着,等护持婆婆召唤它们前去,把它们从旧动物变成新动物。
汤姆游向最近的鲸鱼,问它上护持婆婆那里怎样走。
“她就坐在池子中间。”鲸鱼说。
汤姆纵眼望去,可是池子中间除掉一座高峻的冰山外,什么也望不见。他对鲸鱼这般说了。
“那就是护持婆婆,”鲸鱼说,“你走到跟前,就认得出了。她终年就坐在那里把动物除旧更新呢。”
“她怎么做法呢?”
“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无干。”老鲸鱼说。它张开打了一个哈欠。因为它长得非常大,这一张开,就是九百四十三只海蛾、一万三千八百四十六只针头大的水母、九码长一串的锤囊虫和四十三只小冰蟹游进它的嘴里。那些小冰蟹相互钳了一下,算是道别,各自把腿缩在肚子下面,决定死也要死得像个样子。
“我想,”汤姆说,“她大约把你这样大的东西切成无数的小海豚吧?”
这话引得老鲸鱼哈哈大笑,把所有的小东西全喷了出来。那些小东西全都游走了,深幸能逃出这个可怕的、有去无来的鲸口。汤姆这边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向冰山游去。
等他游近冰山时一看,冰山已经变成一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容貌庄严的老太太。一位浑身是白大理石一般的老太太,坐在白大理石的宝座上。从宝座的脚下,有千万种新生的动物游了出来,投进海中去,那些形状和颜色都是人梦想不到的。它们都是护持婆婆的儿女,是她朝朝暮暮用海水制成的。
汤姆满心指望她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剪裁啊,配样啊,量尺寸啊,缝制啊,补缀啊,码线啊,锉光啊,设计啊,锤铸啊,转动啊,打磨啊,上模子啊,测量啊,雕琢啊,修剪啊,等等,就像人类制造物件时那种派头。
可是并不如此。她只是用手托着下颔,静静坐在那里,两只跟海水一样深蓝得大眼睛凝望着海。她的头发一白如雪。她已经很老很老了,事实上,跟你可能碰到的任何古老东西、古老事情都一样老。
当她看见汤姆时,她温和地低头看着他。
“你要什么,我的小人儿?我在这儿好久没有看见水孩子了。”
汤姆告诉她自己到这里来的使命,并且请教她上天外天的路。
“你自己应当知道,因为你已经到过了。”
“我到过了吗,太太?我敢说我已经完全忘记了。”
“你望望我呢?”
汤姆望着她深蓝的大眼睛时,登时完全记起来。
“你看,这奇怪不奇怪?”
“谢谢你,太太。”汤姆说,“这样的话,我就不再麻烦你了。我听说你非常忙呢。”
“我从来没有像目前这样忙过,”她说,连一只指头也不动一下。
“我听说,太太,你一直在把老动物制造成新动物呢。”
“人家都这样设想。可是,乖乖,我并不花怎么大的麻烦去制造东西。我只是坐在这里,让它们自己造。”
“你真是一位聪明的仙人啊。”汤姆想。他这种想法是不错的。
这是善良的老护持婆婆一种绝妙的本领,而且对于那些轻浮的人,也是一种绝妙的回答。这种轻浮的人她过去也对付过好几个呢。
譬如,过去有一个非常聪明的仙人,发明了怎样制造蝴蝶。我指的并不是那种假造的,而是真正的活蝴蝶,会飞,会吃,会产卵,而且会做一切蝴蝶能做的事情。这位仙人对自己这套本领得意之极,就径直飞到北极来,向护持婆婆夸说她能够制造蝴蝶。
可是护持婆婆大笑。
“你知道,孩子,”她说,“任何人只要肯花上时间和精力。就能够制造东西,可是没有人能够像我这样,叫它们自己造。”
可是人都不相信护持婆婆聪明到这种地步,要等到他们上一趟天外天之后,才信得过。
“现在,我的美丽的小人儿,”护持婆婆说,“你有把握认识上天外天的路吗?”
汤姆想了一想。啊呀,他已经忘记了。
“这是因为你眼光离开我的缘故。”
汤姆望着她,果然又想起来。然后望开去,立刻又忘记了。
“我这怎么办呢?我总不能够人已经到了别处,眼睛仍旧望着你啊!”
“你没有我也得办,就同许多人一样。你可以望着这条狗。因为它很熟悉这条路,而且不会忘记。还有,你可能会在那边碰见些脾气不好的人,如果没有我给你的这件护照,就不会放你过去,所以你一定得把它挂在你的脖子上,好好当心它。”
汤姆是一个顽强、坚毅、粗豪、方正的小男孩。所以从和平池到天外天的路上,他的眼睛永远盯着那只狗,听它闻闻嗅嗅,登山下谷,不管寒暑,不管晴雨,不管道路平坦或者崎岖。因此一路上从没有走错过,而且看见了从古到今任何凡人都想象不到的许多事情。在下一章里,我还得交代。
第八章
且说汤姆离开和平池之后,随即到达一处万丈深的海底。这儿是伟大海母的抚育站。她整天在这里制造世界的熔浆,给水气巨人去搓捏,给烈火巨人去烘焙,这样就造出些馒头饼子来。馒头升为山岳,饼子升为岛屿。
在这里,汤姆几乎被他们搓在熔浆里面,变成个水孩子化石。那样的话,在千万年后他准可以使新西兰的地质学会大吃一惊。
那时候他正在寂静无声的海黄昏中慢步走着,踏着柔软的白色海底。他耳边听见一片咝咝呼呼辘辘轰轰的声音,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蒸气机都一齐开动似的。当他走进时,海水变得奇热。这在汤姆还不觉得受不了,可是海水同时变得非常污浊,而且浓厚得像粥一样。一路上,他不断碰上些死蚌、死鱼、死鲨鱼、死海豹、死鲸鱼,都是被海水烫死的。
最后他碰见一条大海蛇,死了躺在地下。蛇身非常粗,连爬都爬不过,汤姆绕了大半英里路才算绕了过来,这使他走了不少冤枉路。等他兜过来时,他走到一处叫“止步”的地方。他无巧不巧就在这里停下。
原来他是站在海底一个大洞穴的边缘上。洞里呼呼喷出许多蒸汽,足可以把世界上所有的蒸汽机同时发动起来。海水非常清澈。汤姆往上望去,几几乎可以望见海面,往下望洞穴里面,简直望不见底。
可是当他低头向洞穴内张望时,鼻子就被卵石重重击了一下,吓得他赶快缩回去。原来洞中的蒸汽喷出来时,把洞壁也冲坏了,在海里激起多高的泥浆、沙石和灰尘。这些泥浆、沙石和灰尘向四面散开,重又落下来,很快就把那些死鱼虾掩盖起来。汤姆在那里不过五分钟,一层泥沙已经齐到他的脚踝。汤姆开始怕起来,怕自己要被活埋掉。
也许他真个要被活埋掉了。可是正当他转着念头时,他站的地方整个地拉了出来,朝上刮去,把汤姆在海里喷得有一英里高,真使他弄不清底下会碰上什么。
终于他停下来了。卜通一声,原来自己的腿被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紧紧缠住了。
这个怪物不知有多少翅膀,翅膀都有风磨叶子那样大,也像风磨叶子那样形成一个圆圈。怪物就靠这些翅膀在上喷的蒸汽上翱翔着,有如一只皮球在喷泉上面跳舞一般。每一只翅膀下面都长了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