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人要有宗旨呢,兰兰很可怜,瘦了不知多少,仍支撑着,天天上班,也不畏人言,到这个时候,我才发觉她的好处。老弟,抽身要早,这种女人,不会长久的。”
我看着老陈。
“你不是爱她,爱与欲是不一样的,这是一种
老陈说完了即走了。
他大概是为我好,毫无疑问的。
我又何尝不知道我与君情是不长久的,她过惯了她的生活,要她脱离那个环境,谈何容易。
凭我的力量,不过是娶一个普通的妻子,维持一个普通的家庭,与她在一起,哪里有什么长久可言,但是我不计较这些,我只想与她一起,有多久,就多久,老陈说对了一半,我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要跟她一起。
她终于说到了将来的问题。
我握着她纤细的手,她说:“如果我与他说,我下堂求去,他是会放我的……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很讲情理,然而……你会得娶我吗?”
我点点头。
她微笑,“娶了我,然后才后悔。”
“你会后悔吗?这洋房,这钻戒,这跑车,都没了。”
她说:“啊不,他不会讨还的,他不在乎这些。”
我惊恐的看着她,“不管他讨还与否,难道你跟了我,还用着别的男人的东西,住别的男人的屋子。”
她脸上闪过一丝异样,阴晴不定,不出声。
叫君情放弃这一切,不是容易的。
比起她,兰兰是一张白纸。她?我知道什么?上次痛殴她的是什么人,我都还不知道呢,与她在一起,只有顾眼下,什么都不好理。
与她缠下去,有个什么样的结果,我不知道,但是我认为我是爱她的,她那一种奇异的病态吸引了我。我们在一起,有着快乐的时刻。
我们做着放肆的事,到处游玩旅行,浪费着金钱,浪费着时间,我一向在严格的规律下过日子,忽然松了下来,一放不能收拾。
两个人都只顾眼下,不理其它。有时候我在她家,又有时候,她在我家。
然后有一天,她跟我说:“他下个星期又要来了。”
我猛然抬起头。
“我应该怎样办?”她问我,很淡然的,很平静的。
我看着她,“你选择吧。”
“我不能做一个好妻子,你知道的。”
“我只要你,我并不要一个好妻子。你想清楚吧。”
“好,我会想的。”她说。
我有十天没有见到她,我没有信心。她会跟她的丈夫怎么说呢?她会放弃现有的一切吗?我呢?如果她真跟了我,我们就一块到父母那里去,开始一个新生活。
至于兰兰,是我在不该碰到她的时候,碰到了她。她与她妹妹在吃茶,我见到她,她也见到我,她见我独自一人,便走了过来,她妹妹扯她不住,气鼓鼓的。
她变了,瘦了很多,也静默了,坐了下来,她大力的笑一笑,仍是那句话,“好吗?家明。”
我为她倒了茶。
“你好吗?”我问。
“好。医院升了我,加了薪水。”她说。
她手上仍然戴着我那只戒指。
“你瘦了,家明。”她说。
“你更瘦呢。”我说。
“我根本就是太胖。”
兰兰的妹妹在那边叫:“姐,我们走了!”
兰兰忽然说:“家明,我总是等你的。”
我说:“我是一个无用的人,言而无信,欺骗了你,你不必等我。”
“人……总是会变的,是我没这个福气。”她温和的说。
“姐一一”
她站起来,“再见,”她说。
我呆呆的,只觉得头痛欲裂。回了家,躺着不动,我只等君情的答复,然而一等就等了十天。她的丈夫该走了吧,无论什么重要的事,总该有个决定了吧?我一直等着,她一直什么消息也没有。
我的心渐渐发起酸来了。是怎么一回事?她忘了我了?什么事?她有困难?电话终日不响。
我想到那一日,她赶来赴约,撞坏了车子,淋得一身湿。又想到那一日不停的打电话来,不过是来坐了十分钟,她必定有要事在身,必定有重大的事……
她有没有危险?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去。我说:“是王医生。”
“小姐不在家。”
“小姐好吗?”我问。
“很好,但是小姐不在家。”
我只好挂了电话。
她没有意外,她只是忙。她回来总该通知我一声?没有。她像是失踪了,一连两个星期,我等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的丈夫,无论如何该走了,她也无论如何做了一个决定了。是与不是,也该告诉我一声,怎么可以这样子?
我发了狠,连连拨电话去,她总是不在家。
我觉得其中有诈,于是在一个大清早,我亲自到她家去,按了铃,来开门的是管花园的,见是我,认了出来,我一手推开他,他扯住我,硬是说:“小姐不在家!”我瞪他一眼,往里面就走,落地长窗锁着,我狂敲着玻璃,花王在一边蹬足:“我要报警了,小姐不在家呀。”
女佣人衣冠不整的来开门,见是我,呆了一呆,我往楼上跑去。我实在沉不住这股气,有什么话,也说明白了,让我做个明白鬼——往楼上跑了一半,我气泄了,我要弄个明白,兰兰呢?我抛弃了兰兰,可有对她解释过一句半言?四个月了,我就没有再见过兰兰,没事人似的,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块儿逍遥。兰兰有说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不向她交代,要求君情向我解释?我缓缓走到她房间,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心情己完全变了。
既然来了,总得见了她才走,其实是不该来的,我竟没有兰兰一半的涵养。
君情,她坐在床畔,没有在床上,大概早听到了吵嘈声,起床了。
我走过去,看着她,缓缓地坐下来。本来我预备大骂她一场,听她有什么交代,然后看情形的轻重,侮辱她一番,但是一想到兰兰,我就觉得这是报应,出不了声。我既没有应兰兰半声,有又什么资格问她?
她的脸色很苍白。
她不等我开口,她说:“我想过了,我们两个人这样下去,没有什么好处,你把我忘了吧。”
我点点头,“为什么不早一点说?”
“我想了……很久。”她说,“你不要再来见我了,大家没有好处。”
“我从来没要过什么好处。”我静静的说。
“可是我要好处。你瞧,这房子、这钻戒、这汽车,我花的钞票……这都是好处,”她淡淡的说,“如你说的,我能放弃得了吗?你知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不应该婆婆妈妈,我想我们该……告一段落了。”
我还是点着头。
“其实——今日你不来,我也想去你那里,事情——总得说清楚。”
我看着她。
然后她要我喝水,伸手去拿茶杯,明明右手够得到,她刚一伸左手,茶杯滑在地上,打碎了,我俩都吃一惊,我抬头,看到她的右手,她想缩,已经来不及了。
医情06
06
我厉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
“让我看。”
“没事。”她把手藏在身后。
“让我看。”
她摇头,“我们俩已经完了,请你离开这里,对你我都有好处。”
“你让我看看你的手,我马上走。”
“家明,你何必知道这么多。”她呆呆求我,“你走吧,像我这样的女人,很多。”
“我是看你的伤口,你光用纱布缠着,没有用,我看见了血,你让我瞧瞧,就当我是医生让我瞧一瞧。”
“不会有事的,我已经看了医生,这伤是让护士包扎的,绝对安全,请你走吧。”
“你是真要我走?”
她抓住了我的衣角,她说:“我是一个没用的人,我已经完了,你是好好的一一”
“我们到外国去,从头开始,从头开始。”
“哪里都走不脱呢!这天下有多大?”她笑了,“你别天真了,你快离开吧。”
“是他想吓你?”我说。
“没有,没有。你走吧。”君情说。
“我……你要找我,你知道我在那里。”
她点点头。
我站起身,走向房门。
她叫住了我,“家明。”
我转身,“啊?”
“谢谢你。”她说,“我做错的,我都挽回了。”
我不响,走出她的家。回到自己住所,喝个大醉。其实不过清晨九点半。喝醉是不相宜的。醉后我也没有哭,又不是十六八岁。只是倒头睡了。梦里见她说:“我做错的,我都挽回了。”什么意思呢?我害了她。害她又被打一顿,至少她手上的血渍是证明。上一次的挨揍,又是为了什么?像这样,即使吃得再好,穿得最美,又有什么意思,是她甘愿的?还是泥足深陷,已经太迟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惟一知道的是,我们曾在一起四个多月,我尝到了蜜的滋味。
她什么都不告诉我,也许告诉了我,我也帮不了她,无济于事吧?我醉了一日。到傍晚,有人取热手中在我额上敷,我知道是谁,是兰兰,她有我这里的锁匙,我睁开眼来,果然是她。
我又闭上眼睛。
“家明,你听见我吗?”
我微笑,不知道笑里有没有苦涩的味道,我说:“自然听见。”
“家明。大前天星期一有人找我,打电话到医院来,指名叫我去落阳道三号——”
我睁开了眼睛。
“我就想,这地址好熟啊,后来记起来了,这是……那个人的住址,我想事到如今,也无所谓,于是就去走了一趟,看她有什么话说。到了她那里,女佣人一直把我领进去。她坐在书房里,一手完全是血,她硬撑着,不晓得吃了多少的止痛药了。”
“那只手怎么了?”我追问。
“那只手,家明,叫我怎样说呢,她让我看,家明,她的一只尾指,齐齐的被人用刀砍断了。”
兰兰说:“家明,我虽见过不少恐怖的事,但是在一间这样的屋子里,对这么一个女人做这么毒辣的刑罚,我还没见过,我吓得浑身冰凉。她叫我找医生,我想到你,她不要你,我只好找老陈,她说她以前看董医生,董医生已经拒绝了她——”
我再也听不进去,我浑身如堕冰窖。一个女人这样的遭遇,我竟无法帮她一分一毫。
“——老陈来了,止痛,打针——没用了,她少了一只尾指,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多少次了?服毒进医院,那毒是被人灌的!遭毒打——老陈告诉我的,是你帮她诊治的,如今又这样,下一次该是什么呢?”
我掩着脸,浑身发抖。
“家明,我不怪你,也不怪她。她是个好人,她求我回来你这边,求我原谅她,全是她的错,她说全是她的错,可是我没有怪你啊,家明,你如能救她,就救救她吧。”
我抬起头来,发着抖问:“那是——前天?”
“大前天。”
“她的伤一一真没问题?”
“老陈还在看她;那是相当大的伤口,很可怕的,右手。”我点着头,泪汨汨而下。
“家明,若你是爱她的——我不怪你,我一直没有怪你。”
兰兰也哭了。
我们在傍晚去找她,她已经不在了,真的不在了。
屋里只剩一个女佣人。女佣人是她存心留下来的,好开门让我们进去看,她走了,走到哪里,没人知道。她一个亲戚朋友也没有,无从找起。
我颓然的回家。
兰兰很平静,她微笑的说:“她以为她这一走,你就会跟我和好如初了,但是我却明白,我们之间是完了,已经完了。”
没有这么简单。那个男人可以把她一只手指切下来,就可以把她的头也切下来,也就可以把我的头也切下来。他有什么畏惧的?到如今,他大概什么都知道了,而我,连他脸都没见过,而她,她是为我好,她甚至把兰兰找了去。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正如兰兰所说,我与兰兰,是无法恢复以往的关系了。即使兰兰与我都愿意忘记,但是能不能真正忘记,又是另外一回事。
过了很久,她像是真失踪了,到处找都找不到。渐渐我觉得这是一个梦,或是一段聊斋里的故事,她是隔壁寺院里的一个女儿,是我一夜碰见的。
又过了两个月,我与兰兰再去探那座别墅,己转租别人了。半年来我没有工作,也不想工作。
兰兰与我的关系转变得很特别,我们成了好朋友,在这以前,我们从来没有如此了解过对方,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