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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亮还没有从黎可阳的消息中回过神来。这消息对他的震撼太大了：“那个二流子的死与他们有关？不太可能。”
下午，郭亮依然在值班室值班，他们三人出去巡逻。
看了一会资料，郭亮给党政办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郭亮知道她是负责综合的薛黎。
听到郭亮的声音，她小声道：“你等一下。”过了一会，她声音稍微正常了一点，说道，“现在的情况还不清楚。我也不好说。”
显然，她一下就猜出了郭亮要问什么。郭亮虽然没从她话里得出什么，但从她的行动里证实了黎可阳说的话：党政办主任袁国方真的出事了！
郭亮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小黎，你知道我到警务室来是借调的还是临时过来的吗？”
见郭亮不追问那件事，薛黎刚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提高声音惊讶地问道：“你也知道这事啊？”。。。
第9章 不速之客
郭亮一愣：什么我也知道这事？难道其中也有什么猫腻？
他刚才也是心血来潮，突然想起星期五晚上回县城的路上县公安局副局长许金鹏随口问他的话，所以随口问薛黎一下，却想不到引出她这么一句话来。
郭亮含糊地说道：“你说一说，我还不是很清楚。”
薛黎犹豫了一下，说道：“是袁主任袁国方向韩书记提出来的，上周星期五才办好。其实你的编制和工资待遇还是在我们镇政府，借调不借调都没关系。只是，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也许你当一条选择的路，公安局”
她的话说的吞吞吐吐，里面的意思郭亮必须思考一下才明白。郭亮正思考的时候，薛黎大声说道：“你们村的报表尽快交上来。好，再见！”
还未等郭亮说一个字，她就把电话挂了。
郭亮知道她这么匆忙挂机肯定来了其他人，也就把电话挂了。
可他的心却还在想她刚才说的话。说实在的，她的话不难想，从她的话里郭亮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借调到了公安系统这边，而且这是袁国方要求的。虽然薛黎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但从她说话的语气可以看出，她觉得袁国方的行为有点不地道。
郭亮心想：“既然她觉得袁国方让我借调出来不地道，那是不是说我借调出来不是好事？”
思考到这里，郭亮心里一下理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现在正是撤乡并镇的关键时刻，袁国方把他借调出来，基本上就可以借故不考虑郭亮的岗位问题。郭亮也就失去了与党政办的人竞争的权利。这样一来，袁国方也就为情人李丽君甚至他自己增加了一份机会。
因为撤乡并镇之后，三个乡一个镇的干部拼争一个镇的干部位置。因为领导干部多，而新成立的镇党委、镇政府提供的位置极其有限，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以前地位高的人坐地位低的位置。不是党委人员的袁国方很难继续占据党政办主任的职位，党政办主任这个宝座很可能被现在的乡长、党委人员抢走，甚至连办公室副主任都难保住。十有八九是被挤压到普通干事的位置上，也就和郭亮的职位差不多，与郭亮成为同一起跑线上的竞争对手。
正因为被借调出来，郭亮更不可能在这次袁国方、李丽君出事后分到一杯羹。
想到自己无好处可捞，郭亮不由骂了一声袁国方这个王八蛋，心里甚至不由幸灾乐祸起来。
实际上，郭亮就是现在在党政办上班，没有借调，新来的他也未必能分到一杯羹，镇领导是不可能让他填补党政办副主任位置的。不过人都有喜欢往好的方面想的特性，明知道自己当副主任的机会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希望，郭亮也是有点愤愤不平。
他心里猜测着：“袁国方走后，现在的副主任胡不凡顶上去，谁顶副主任？”
整整过了半个小时，郭亮才不想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开始思考自己借调到公安系统后有益还是有害，是不是干脆就这样真的调入公安系统来。
郭亮心想：“那天许金鹏对我还是有好感的，如果努力一下，也许能铺出一条比在镇政府更好的路来。现在不就有一个现成的机会吗？”
郭亮想到的机会就是：随着梅山镇撤乡并镇，梅山镇治安室也将脱离它的上级机构——河口镇派出所——升格成为梅山镇派出所，楠竹坳警务室也随之划归为梅山镇派出所管辖。
随着梅山镇治安室的升格，将有一批位置要安排人去坐，比如：派出所所长、副所长、指导员、治安队长、刑侦队长、。这些位置不但梅山镇治安室的人有机会，楠竹坳警务室的人也同样有机会。这是郭亮从黎可阳的话语中听出来的，黎可阳现在正着手活动，以在升格中抢一个位置。他的优势是扎根基层多年，省警察学校毕业有中专文凭。实在不行，他就争取调进县城与分居的妻女团聚。
正在郭亮胡思乱想的时候，邮递员送来了今天的报纸。其实应该说是今天送来的报纸。他接过报纸来一看，日期是五天前的。现在是七月二十八日，而报纸上的日期是七月二十三日，相差整整五天。
郭亮笑着对邮递员道：“同志，你们邮政局就不能快点吗？梅山镇到这里也就一天的路程，为什么要迟这么多天？”
邮递员也笑道：“报纸只是一种补充。反正新闻你可以从电视上去看。等路修通了，问题就解决了。”
郭亮道：“你这可是自己贬低你们自己的工作。是不是说这报纸可有可无，我们看电视就行了，订与不订报纸都无所谓？”
邮递员马上说道：“当然订报纸好。看电视一闪而过，哪里有报纸这么可以分析，可以看了又看？我们邮政局会尽量提高投递速度的。”
开玩笑，每年邮局都要找人定报纸杂志，他的任务可重得很，每到年终就要到各单位求爷爷告奶奶地求他们订，如果因为自己一句玩笑话失去了楠竹坳最重要的订户，那可就惨了。他的临时工作都可能开除。
郭亮问道：“你这里有县报没有？”
邮递员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你们警务室没有订，要不要增订一份？”
郭亮说道：“其他单位的给我一份看看，如果连续看几期里面有内容，我个人出钱订一份。”
邮递员一听，不相信地问道：“你私人订？”等郭亮点头，他连忙说道：“你等一下，我给你找一份过来。”
等充满期待的邮递员走后，郭亮拿着截留的一份《双清县报》看了起来。上面自然没有看见柯柳所说的杜勇为他镇党委书记所写的文章。不过上面有短小的议论文，也有有关如何发展双清县经济的文章。
郭亮不知道这些作者是谁，但看出这些文章内容并不怎么高深，文笔也一般般：“我是不是真的也动笔写一写？正如柯柳所说的，反正写了没坏处。”
无论是写新闻还是写论文，手头都必须有素材。郭亮现在对农村的情况都不熟悉，只知道这里的农民穷，怎么改变农村的落后面貌却一无所知。
当然，他也不敢奢望自己在短时间内能找到改变农村现状的措施。除非他是神仙，镇干部、村干部都无一不在想办法改变本地的落后面貌，但这么多年都无法改变，说明改变落后面貌不是那么轻松的。
郭亮只希望通过自己的调查对周围农村有一个基本的了解，写起文章来不说外行话。免得文章没发表，反而给人落下笑柄。
掌握素材就必须调查、要四处收集信息，仅仅坐在家里肯定不行。
接下来，郭亮开始认真地书写采访提纲，思考自己怎么进行采访，思考现在双清县和梅山镇最紧迫的事情是什么，寻找哪些信息才能与上级的精神相符合。
所有人都知道，符合上级指示精神的新闻也许不能上榜，但违背上级指示精神的绝对不能上榜。现在郭亮想写点东西出来，绝对不能跟上级的精神作对，越是紧跟上级的精神稿件被录用的可能性才能越大。
不知什么时候，值班室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郭亮抬头一看，连忙招呼道：“丁村长、曹主任，你们来了？”
丁村长和曹主任分别是楠竹坳村的村委主任和治保主任，丁村长叫丁条石、曹主任叫曹樟木，名字都是实物名。这里的村民取名字有一个习惯，他们出生的时候父母看到什么就取什么名字。郭亮还知道这里有人叫尿桶、叫水缸的、叫老鼠的。真不知道他们父母当时怎么看的，或许是取一个贱的名字，期望孩子能健康成长吧。
郭亮第一天来报到的时候，二人就来吃了饭。因为他们与警务室的距离不远，三天两头都能见面，所以相互比较熟悉。
曹樟木举起手里的东西说道：“郭大学，你看，野鸡！今天我和丁村长就是拿他们来你们警务室混饭吃的。”
郭亮看到丁村长手来还提着酒，连忙笑道：“呵呵，好啊。最好是你们天天来混饭吃。”
曹樟木将野鸡送到厨房里交给里面的老丁。村长丁条石则将四瓶双清醇往值班室办公桌上一放，问道：“黎可阳他们呢，还没回来？”
郭亮看了一下墙上的石英钟，说道：“快了吧。”
丁条石也不管郭亮抽烟不抽烟，先甩了一根给他，然后自己噙一根，点燃打火机朝郭亮示意了一下，见郭亮不抽就把自己的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他说道：“上周星期五你回家了？家里人好不？”
郭亮拿起桌上滚着的烟闻了一下，放下后说道：“他们都还好。”
“袁国方真出事了？”
“好像吧。不过没听到确切的消息。这种丑事谁又会打电话来告诉我呢？你们说是不是？”
“听说鲍献忠死的时候，你在镇里维持秩序？”
郭亮一愣，感觉这二个人今天来是有目的的。想想也知道，人家都是忙人，天气热不说又是一年中最紧张的农忙时节——双抢。作为不脱产的干部，他们哪有闲工夫来这里混饭吃？。。。
第10章 相互套话
不过，郭亮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找黎可阳有事还是找自己有事。
他半真半假地说道：“丁村长，你的信息真是灵通啊。幸亏我没干什么坏事，否则，被你这样旁敲侧击还不吓出一身冷汗？我知道你是爽快人，你说你是找我还是找我们黎主任有事？如果是找我，有什么就直接说。”
丁条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犹豫了好一会，说道：“小郭，你上面的熟人多。你听到什么消息没有？出了这种事，你估计韩书记在撤乡并镇后能不能继续当书记？”
郭亮一愣：你也太直爽了吧？可以说是口无遮拦。韩军是镇党委书记，你的顶头上司，怎么这么问？
不过丁条石这句话问出来，总算让郭亮心里有了一点底，多少知道了他和曹樟木今天来的目的。
整个梅山镇的人几乎都知道党政办主任袁国方是镇党委书记韩军的亲信，也是韩军一方的得力干将，除了韩军，他谁的帐都不卖。镇长罗向阳和副书记王一发是盟友，也是韩军的政敌，在长期的争斗中，双方几乎是旗鼓相当。
现在正值撤乡并镇的关键时刻，韩军失掉了一条最重要最得力的胳膊，斗争的天平自然偏向了罗向阳一边。下面的干部也必然重新考虑站位问题。而且这次站位比以前的站位更难，因为韩军争不到新梅山镇党委书记的话，镇长罗向阳未必就能争得，还有其他三个乡的乡党委书记或者乡长对这个宝座虎视眈眈。丁村长他们必须小心翼翼地评判、分析，从各方面收集信息，以免陷入被动。
袁国方的丑事一出来，镇里的局势可谓扑朔迷离。丁条石甚至有了在这次撤乡并镇中浑水摸鱼的想法，如果早点下手，早于别人抱对了粗腿，也许能到镇里混一个一官半职。即使不能进镇里，也可以今后继续当村长。如果动手晚了，或者抱错了粗腿，将来只有哭的份。
郭亮故着轻松地说道：“丁村长，你还真是直爽啊。这种问题都敢问？现在袁国方是不是出了问题都难说。就算他出问题，我想韩书记应该没事吧？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不搞株连。”说着，郭亮笑道，“我一个小萝卜头，又是新来的，你问我还真是问错了人，呵呵。”
丁条石笑道：“我是打赤脚的乡里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郭大学你喜欢爽快，我就不藏着掖着。”接着他恭维道，“到底是上面来的领导，你口风紧得很啊。”
他突然问道：“听说上周五你和县里的干部到了山尾村？”
这时，治保主任曹樟木从厨房里出来，自己拖了一把椅子靠着郭亮的值班办公桌坐着，大方地拿起郭亮面前那支烟噙到嘴里，又接过丁条石手里燃着着的香烟把自己的烟点燃。
郭亮再次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