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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晶嫌恶的别开脸。“答应你什么?加入手足相残的纷争?”
“公主──”
“别再说了!”琅琊晶坚决地表明立场。“没用的,你再问几次结果都一样,我不想当女皇,对政治也毫无兴趣,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我学不来!我很甘于平淡,只想安安分分当我的公主,随心所欲地过我想要的生活。司徒漠,我和雄心万丈的你不同,平平静静的生活,那才是我衷心所求。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不要把我拖下水。”
司徒漠端详她好半晌,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自从他被封为皇子太傅已经两年有余,但在这两年之中,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就没有变过,永远是那么剑拔弩张,每一次的见面都像是在打一场永远没有结果的仗。
他不累吗?很累。就因为如此,他不能够再拖下去,他今天是抱定决心前来的,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她点头,要她加入这场皇子之争。
他拉着她在妆台前坐下,然后动手抽去她发上的簪钗与珠花,放下她一头乌瀑般的过腰长发。
放下长发的她,看起来格外甜美可人,纤弱无依;剔透如水晶般的眸子,纯净不染纤尘。
就是这样的天姿绝色、灵动无瑕,也因为她的无欲无求、悠然自得,更挑起了他想据为己有的欲望。
司徒漠的大掌穿梭在她的发间,似挑逗又似爱抚,深沉的目光与她的在镜中交会,好半晌后,他才低低吐出:“晶,女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突如其来的噩耗再度令她小脸一白。琅琊晶不信地瞪大双眼。“胡说!我生辰那天才见过女皇,她看起来健朗无恙!”
“那是你所看见的,别忘了我是女皇的幕僚,我与女皇议政的时间比起满朝文武百官早朝上奏长得多,女皇的健康情形我再清楚不过。”
意识到司徒漠并非妄言,琅琊晶以颤抖的手按住失色的唇瓣,好半晌才问出口:“召过御医了吗?”
“召过了。”
她急切地追问:“御医怎么说?”
司徒漠望着她担忧的容颜,据实以报。“是心绞痛,已经发作过两回了,御医说,恐怕撑不过明年春天。”
琅琊晶发出一声锐利的抽息,只觉脑中一阵晕眩,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司徒漠揽住她的双肩,让纤弱的她靠在他的怀里。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她抬头看着司徒漠,眼神充满痛苦。“我是不是……最后知道的人?”
他抚摸她苍白的容颜,像是怕惊骇到她般放轻声音。“不,朝廷百官都尚不知情。这件事女皇下令过不许张扬,但纸终究包不住火,长公主那里已得到消息。”
女皇毕竟是女皇,她将国家放在自己的性命之前,就怕自己有了万一,琅琊宫廷里的平和会毁于一旦。
不过,看样子女皇极力隐瞒的苦心已经白费了,长公主琅琊雁早已为皇位之争动起来。依照琅琊国的律法,继位者不一定非是嫡长女不可,储君人选必须在女皇所出的所有公主都行过成年礼才可决定,若女皇在琅琊晶十五岁前辞世,那只有各凭本事争天下,强者为王,败者为寇。
除去早夭的二公主,与没有继承权的四皇子不谈,有个野心勃勃、锋芒毕露的长公主在,就算琅琊晶再怎么甘于平淡,目前的局势也不允许她悠闲度日。
她痛苦地支着额,不愿面对即将面临的风暴。
“我不想争,就让大姊即位吧!我……自愿退让。”
“事到如今,你不能够说这种话!”司徒漠握住她的双肩,强迫她面对现实。“琅琊帝国开国至今,只要是由斗争中胜出的一方,没有不铲除异己的,即使是面对手足也绝不心软,琅琊国如此,临国大唐、月苑如此,还有数不清的殷鉴在前,这些还不够你心生警惕吗?难道你以为你只要置身事外,这一切就与你无关,你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过你想过的生活?”
她愤然挥开他的手,对着他怒吼。“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从来就不是勾心斗角的料,政治的事,我更是一窍不通!姊姊会懂的,她明白我没有野心,我不会帮任何一方,也不会阻碍任何一方,她不会为难我的……”
“你的想法还是那么天真!”司徒漠毫不客气地打破她的幻想。“你以为你那个心狠手辣的大姊会任你隔岸观火而不置一词吗?”
她瞪大眼睛,一时哑然,不知如何辩解的她最后只能无力吐出。“我……我不是隔岸观火!我是无意加入啊!”为什么他非要这么抹黑她?
“但她不会明白的,是不是?就算你一心想避开这场斗争,但还是躲不开的,因为你是三公主,因为你是继位人选之一,就凭这一点,她仍会想尽办法拖你去蹚浑水的!”
琅琊晶望着司徒漠坚毅而透析一切的双眸,哑声问道:“难道我……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司徒漠无情地回答:“从一开始就没有!”
她痛苦的闭上眼。他的回答,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琅琊晶挣开他的掌握,脚步虚浮地走回座位上。
司徒漠关上窗子,来到她的身边,以一种带着蛊惑的嗓音在她耳边诱哄着。“加入这场王位之争吧!登基后,你还是可以保有你的平静生活,一切有我帮你扛着,我会将你拱上王位,君临天下,到那时候,你爱怎样就怎样。”他将她冰冷而无力的小手密密地阖在大掌中,“你不需要弄脏你的手,你只要用你的手去掌握权力,那样就够了。”
看着他修长有力的大掌,琅琊晶弯唇讽笑。“你以为我希罕那个位子吗?不,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的野心,你想成为摄政王!”
若她不足十五岁冲龄践祚,那么身为皇子太傅的司徒漠将是代她摄政的不二人选,但是在明德年间,明德女皇琅琊静已下旨更改律法,允许摄政王在女皇十五岁以后继续辅政。
司徒漠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缓缓放开她的柔荑,抽身退开。
“你想怎么说都随你,我不在乎。”他冷声回答。
“你该在乎的,”她淡淡地别开脸,一股悲哀的情绪在胸口不断蔓延开来,直到连自己都彷佛尝到了苦涩。“因为,我可是你踏上云端的梯子呢!”
这一句话成功的激怒了司徒漠,他一把将她扯进怀中,让她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燃烧的怒火。
“该死的!你一定要这样形容我们两人的关系吗?”他咬牙问道。
琅琊晶笑得无力。“除了彼此利用之外,我们之间还存在着什么?”
“还有这个!”说完,他猛地俯下头,噙住她柔软的芳唇。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富有侵略性,他报复性地啃咬她花瓣般的唇,同时以舌尖挑开她的牙关彻底入侵,不允许她有丝毫保留。
她一如往常地挣扎,也一如往常地屈服在他的掠夺下。
长久以来,她一直就没有办法抗拒司徒漠。
就某方面来说,她是恨着他的。
他利用她追逐权力,掌控她的人又剥夺她对自由的想望。
尽管他是一个如此冷血无情的男人,她仍是可悲的任他占据她心中最重要的角落,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她便注定了要受制于他。她不知道那是爱情还是什么,他对她而言就像是命中的魔星,明知道他的野心犹如无底深渊,却仍是愚蠢的奉上了自己无瑕的感情。
而他,则肆无忌惮地对她予取予求。
朝中大臣多半惧怕他的权力,而她,则是惧怕他的无情,惧怕他有一天会粉碎她的心。
他彻底的蹂躏了她的唇作为惩罚,然后捧住她绝美的容颜,冰冷的黑眸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低柔得令人胆寒的声音缓缓响起。“别想假装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不会让你轻易的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这样你才会觉得比较好过吗?”在他面前,她已经一点公主的尊严都没有了,他还要怎样才满意?
司徒漠眯起厉眸,语气冰冷。“我要是真想羞辱你,不会用这种法子。”
她想问他“那有什么差别”,可是她其实并不真的想知道,所以,她选择沉默。
她的沉默令他满意,司徒漠再度俯下头,在她红肿的唇瓣上落下一个轻吻,那个吻几乎是珍惜怜爱的,琅琊晶不自觉一震。
他总是这样,在动用鞭子之后又给了她糖果,让她在他反覆无常的对待中越陷越深。
琅琊晶任由他拥着她好一会儿,品尝被他拥在怀里,有如裹在毒药外那层糖衣的滋味,那是她唯一所能得到的甜蜜。
许久后,司徒漠放开她,望着她的眼眸又回复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平静。
离开他的怀抱,她竟荒谬的觉得有些冷。琅琊晶自嘲地想着,难道,她对这个男人的怀抱竟有着依恋?
“箭已在弦上,一场宫廷剧变很快就会上演,文武百官们都在观望,等着看谁有能力值得他们投效,要争王位,大臣们的助力绝不能少。我什么事都能为你做,就只有一件事不能──那就是你的表态。在我面前,你仍是你,但在人前,你至少得表现得让人信服,藉由你的坚定稳定人心!”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想要抵御些许寒气,耳边则回荡着他魔性而蛊惑的嗓音──
“晶,就当是为了我,我需要你为我演出这一场戏,如果我执意往前进,你就不能裹足不前,因为,我们两人是一体的!”
第二章
“请帖的内文拟好了吗?”
虽然夜已深,内阁学士府里的书斋仍灯火荧然。
司徒漠头也不抬的埋首于桌案上堆满的卷宗,手边则放着一杯上好龙井茶,只是那杯茶从热气四冒放到凉透,他也无暇抽空喝它一口。
站在书桌前的浮光立即递上草稿让司徒漠过目。“已经拟好了,日期就订在下个月二十。”
司徒漠先批示完手上的那一份卷宗,将笔倒插入笔筒中,才接过浮光呈上来的草稿,一目十行的扫完所有内容。
“太慢了,日子必须提前。”司徒漠将纸笺推回浮光面前。“把日期改成这个月二十,然后尽快抄送出去。”
这个月二十?
浮光那张向来被弟弟掠影戏称为“棺材脸”的一零一号表情显得有些诧异,但随即又恢复自制。
“宴请百官的赏枫宴还有许多细节尚待解决,将日期整整提前一个月,属下认为时间太过紧迫。”
为了笼络大臣,地点、菜色、美酒、美女与余兴节目样样都不能含糊,现在时间缩短那么多,要做的事情却一样不少,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办不到。
“加派人手,银两不足要靳叔去库房提领,尽快将那些细节摆平。”司徒漠弹了弹指示意家仆在灯中添入更多灯油,看样子他打算挑灯夜战。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耗。
女皇的病况看似控制住了,但太医所开的药方子下的全是猛药,一旦药效压制不住病情,女皇的病情就会以惊人的速度恶化,无力可回天。
一旦女皇倒下,王位之争就会提前引爆。
浮光深吸一口气,将草稿收进衣袖。“我知道了,这就去办,属下告退。”
浮光一走,司徒漠正要回桌案后继续未完的工作,但他像是感应到什么般,蓦然转身走出书房,对着空旷无人的花园冷道:“掠影,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给我出来!”
突然,屋檐上无声无息地探出一张讨喜的笑脸。
“哎呀呀,被发现了吗?”司徒漠到底是哪门子的怪物啊?连他自豪的“无音脚”都逃不过他的耳。
可惜掠影的笑脸未能融化司徒漠脸上的冰霜。
他冷睨着屋顶上的不速之客,从牙缝中进出。“你就不能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进来吗?”每次都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来阴的。
“没想到内阁大学士司徒大人这么爱说笑!我是直接听命于女皇的密探,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还兼差替你跑腿办事,我的脑袋哪还能安稳的搁在脖子上吗?”掠影一面说笑着,一面翻身跃下,落地无声。
司徒漠迳自往屋内走,对掠影耍帅的落地姿势视若无睹。
“要你去办的事办得如何?”
无敌帅姿立刻被冷淡言语击溃,笑脸也垮了下来。
“真无情哪,几日不见,连声问候也无,就直接跳到公事上。”掠影追上去抱怨着,觉得司徒漠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没人性。
司徒漠转过身,用一种和善得过火的声音道:“直接跳到公事和跳上床躺十天半个月,你自己选一个。”不要说他没让他选择。
对上司徒漠那双阴森笑眼,掠影缩缩脑袋,很识时务地嘿嘿笑道:“我、我看我们还是直接谈公事吧!”
尾随司徒漠走进书斋,掠影用眼睛环室溜了一圈。
没变,一切都是老样子。
桌案上的大量公牍虽说换了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