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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夫人-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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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沈灏走过来躬身见礼:“晚辈沈灏,见过杜大人。”

    杜大人听了赶紧伸手虚扶一把:“快请起请起!原来是沈公子,此次贵妃娘娘陪陛下前往太庙祭祖,无法归家省亲,特意托本官前往贵府探望一下,不知令尊令堂可还安好?”

    “有劳大人挂心,家父家母身体康健,一切都好。”沈灏微笑着点点头,温文尔雅的样子。

    “对对,身子骨硬朗就是最好的!哈哈”杜大人说话声洪亮,且酷爱大笑,他倒不像位普通官吏那般高傲拿乔,反倒有些江湖游侠的豪爽风范。

    一众官吏迎着杜大人走向路边软轿,城中早备好了接风宴。杜大人走了两步,一下看见晏知站在路边,被一群穿得花哨的大小官员挡得只露出一张脸。

    他笑着主动出声唤道:“明怀!”

    晏知放开揽着玉卿意的手,穿过人群上前弯腰作揖:“晚辈见过大人。”

    杜大人很亲昵地拍拍他肩头:“没想到你也到了华州,你是专程为品珍会而来的?”

    “是。晚辈也是刚刚到,没想正巧遇上大人,真是缘分。”

    “哈哈,缘分缘分”杜大人随和爱热闹,随口就道:“相请不如偶遇。走,和我一起去喝酒!诸位同仁正说要为我接风洗尘呢!”

    “这”晏知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回头看了看站在岸边的玉卿意,有些踌躇不定。

    杜大人见状打趣道:“怎么?舍不得家中娇妻?没事,一起带来,正好让我瞧瞧是哪家小姐这么厉害,能把你这小子拴住!”

    晏知抿唇道:“晚辈初来乍到,还未找到地方落脚。不如这样,等晚辈安顿好后再去拜访大人您如何?失礼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眼见对方这样说,杜大人虽有失望却不便强人所难,正要开口放人离开。

    这时,沈灏出言劝道:“晏公子不必多虑,在下府中有处空着的宅子,正巧挨着杜大人下榻的别院。您若是不嫌弃寒舍简陋,我现在就命家仆带贵府的人过去安置。这样既不耽误您正事,也免得扫了大人的雅兴,两全其美。怎样?”

    晏知唇角轻扯,凤眸闪过一抹锋利。

    虎口狼窝,他会傻到自个儿送上门去么?!

    谁知还不等晏知出言拒绝,杜大人已经一把搭住他的肩:“就这么定了!沈府宅子定是极好的,明怀你住那里正好,常过来陪我喝几杯!要知道美酒易得,知己难寻呐!走走,跟我走,喝酒去!”

    杜大人兴头正高,晏知也不好再泼他冷水,何况以后生意还要仰仗这位朝中要员。他寻思着先应付过去这阵再说,于是匆匆叮嘱了玉卿意几句,便陪着杜大人赴宴去了。

    沈灏招来家仆吩咐下去,于是此人便请玉卿意和花夔一行便跟着自己去安顿。

    玉卿意微微锁眉,表情有些抗拒。她抬眼去看晏知和沈灏,发觉二人亦步亦趋跟在杜大人身后,嘴唇微动,仿佛在交谈些什么。

    晏知笑问:“你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你再近也隔着一堵墙,我却能同床共枕,夜、夜、亲、近。”

    沈灏反驳:“同床不一定是共枕,也有可能是异梦。再说近水楼台太费劲,我这叫收入囊中。”

    

    来到沈家宅子,玉卿意才发觉沈灏此人确实过谦了,这哪里是什么寒舍?说是金宫玉殿也不夸张。

    汉白玉石阶,贴金箔廊柱。庭院中央的锦鲤池,竟然全由墨玉砌成。回廊下的栏杆上镶了各色宝石做装饰。更不提墙脚奇花异草,屋中名贵摆设。

    她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只是如沈家这般奢靡的做派,她确是头一回见到。

    花夔一进院子就如乡巴佬进城,显示惊得目直口张,继而哇哇直叫,四处乱看乱摸。玉卿意觉得如果周围没人,他肯定会去那裹着金箔的柱子上咬一口,看看里面是不是真金。

    送他们过来的沈家家仆很懂规矩,大体介绍了一下宅子的布局后,又叫了四五个美婢进门,说是宅院里的使唤丫头,随意差遣即可。

    玉卿意不喜外人近身,所以把一干美貌丫鬟全给了花夔,花夔急忙说自己是大夫会看病,借口把脉拉着几位漂亮姑娘的手摸来摸去,笑得嘴都合不拢。

    这贪财好色之徒

    玉卿意无奈摇摇头,问了声寝房怎么走便独自歇息去了。

    “嫂子?嫂子?”

    酣然沉睡的玉卿意被一阵敲门声饶醒,她一睁眼,恍然发觉竟已日落西山,暮色袭来,马上都要天黑了。

    听出门外是花夔的声音,玉卿意起身穿鞋:“请稍等。”

    她打开门问道:“花大夫,有事?”

    “我说你别叫我花大夫行么?听起来怪别扭的,好像得了花柳病的大夫似的你换个称呼!实在不行跟那臭知了叫我老鬼也行!”

    言罢花夔指指手里的药碗:“我是来送药的。”

    玉卿意看着黑乎乎的药汤,叹道:“这药我不喝也罢。其实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你不用为了他费心照顾我。”

    “瞧你说的什么话!”花夔把脸一沉,“我才不管你跟那死知了有深仇还是大恨,爱得死去还是活来。我只知道我既然给你把了脉开了方子就要医好你,其他的我才不管,也管不着!”

    可能是花夔头一回流露出医者仁心,玉卿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微怔了片刻才侧身一迎:“花大大哥,先进来坐吧。”

    花夔开怀了,眸子弯起,挺大方地应声:“好嘞!”

    二人坐下,花夔亲自监督着玉卿意把一碗汤药喝得一滴不剩,然后从怀里拿出个纸包打开,把糖金橘递了过去。

    “喏,吃颗甜的。”

    玉卿意拈起一颗含进口中,偏着头问:“你对病人都是这么好么?”

    “才不呢!”花夔也夹起颗糖金橘抛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是那臭知了说你怕喝苦药,叫我买些蜜饯给你。”

    玉卿意苦笑:“他还真是了解我。”

    “你们是夫妻,哪儿能不了解呢!”花夔随口说了这样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玉卿意叹息一声:“可是这么多年,我觉得我从来没了解过他,一点也没有。”

    晏知于她,好像就只是一个名字一个躯壳,他性格是怎么样的?聪慧孝顺狡诈奸猾卑鄙?她不知道,她说不出来。相识五载,夫妻三年,她甚至连他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他说喜欢她,可这真是他心底真实的想法,是真心的喜欢么?

    她不知道。晏知的心思藏得太深,她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

    或许,他从来就没有真过。

    “没有啊,我倒觉得臭知了这人虽然嘴巴恶毒了点,坏心眼儿多了点,其他的嘛马马虎虎!还不赖!”

    花夔说完,立马贼兮兮地凑到玉卿意跟前,很像长舌妇那般多嘴问道:“嫂子,你知不知道臭知了怕什么?讲给我听听呗!你也知道他老整我,我总不能白受欺负嘛!也得找找他的弱点,赢一次回来!”

    玉卿意看着他满眼急切欲言又止,半晌才赧然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他好像什么都不怕。”

    “啊!”花夔苦闷哀叹,双手托腮,耷拉着脸自言自语:“完了完了,难道我真的只有吃闷亏的份儿?不甘心!不甘心死了”

    “花大哥,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你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玉卿意鼓起勇气,终于把长久以来的疑惑托盘而出:“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一个人在几年之内,通过药物把声音容貌完全改变,但是这个人本质上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只是外表改变了而已,内里的东西仍旧跟以前一模一样。”

    沈灏给她的感觉太怪异,他身上有一种可怕的熟悉感。有意无意之间,他仿佛都在做着以前三哥做过的事。三哥一去五年无踪,那他会是三哥么?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容貌声音又都不一样了

    花夔听言思忖片刻,斩钉截铁地答道:“可能!完全有可能!”

    玉卿意惊诧:“当真?!”

    花夔郑重其事地点头,随即补充道:“只是这样的变化通过普通药物是不行的,必须要用,换脸之术。”

    作者有话要说:change face 神马滴,我这不是玄幻,默念一百遍。。。

    我觉得**的抽风已经不能用卖萌来阻止了,我决定直白点!!!

    我想要留言!!!很多很多留言!!!。 



第四十七章 换脸

    “换脸之术?!”

    玉卿意瞪大眼,情不自禁地重复道。此种说法,闻所未闻。

    “是。唯有换脸,可以彻底改头换面。”花夔的神情突然变得凝肃起来,眸光微黯,仿佛想起了什么沉重的往事。

    他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垂目把视线放在杯中褐色茶水上,彷如跌进了一汪深潭,神游天外地说道:“江湖中流传着易容一说,也就是用各种方法改变一个人的容貌,达到瞒天过海甚至顶替他人的目的。只是一般人的易容,所用手段也不过是剃掉头发,粘些胡须,变换肤色这些雕虫小技而已。就如你们女子涂脂抹粉,勾眉描唇,能把本来三分的容貌变作七分。两者是一个道理。”

    玉卿意颔首:“妆技确实能变丑为美,但是不管再怎么变,本身的轮廓是难以掩盖的。”

    “所以,更高一等的易容,是人皮面具。”

    花夔喝了口茶,娓娓道来:“从死人脸上扒下完整的脸皮,经由特殊药水泡制,人皮质地鲜润不变,只要保存得当,可以放置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不腐。把这种面具覆在脸上,一如真皮,几乎毫无破绽,堪称最绝妙的伪装。只是它也有缺陷,毕竟人脸上多了一层东西,有时表情会有失真。”

    玉卿意听到要从死人脸上扒皮,心头都泛起阵阵恶心。她摇着头说:“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些。”

    “残忍?这比起换脸之术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花夔冷冷嗤了一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继续道:“最顶尖的易容,不仅仅是换上一张别人的脸,更要抛却过去的自己,顶替别人的姓名身份活着,彻底成为另外一个人。可是天长日久,要想永远不被识穿,就必须从活人脸上扒皮交换,这便是换脸之术。”

    “换脸之时,两人都必须活着,否则皮肉僵死,换上去也会腐朽溃烂,届时不仅换脸不成,自己也会面容尽毁。而且,一个人若要换脸,不但要忍受自己脸皮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感觉,还要担上九成的失败危险。所以换脸之术是医道中的禁制邪术,寻常郎中多半都不曾知晓。”

    玉卿意按捺不住心中渴知,追问道:“那花大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花夔背脊一僵,侧过脸淡淡说道:“我也是听家师提及过一二,其实并未亲眼目睹过。”

    “就算未曾见过,既然杏林有此传言,此事便是可能的了”

    玉卿意抿着唇,喃喃自语了几句,又问:“那嗓音呢?如何变化?”

    花夔嘴角轻扯:“既然换脸这般诡术都能成,改变声音又有何难?不说吞炭咽火等自残方式,单是服用些刺激喉咙的药,声带也会受到影响。况且,坊间不是还有口技艺人?模仿诸声惟妙惟肖,从千军万马到男女老少,都能变换自如。由此可见不仅耳听为虚,其实眼见也非实。这世道啊,骗人的东西太多了,骗人的人,更多。”

    他沉叹感慨一番,流露出对世态炎凉的失望以及漠然。

    玉卿意紧张地绞着手指,浑身冰凉,心底渴求知晓真相的执念蠢蠢欲动,好似立马就要冲破心房,一飞冲天。

    三哥,是你吗?你是否在大火中容颜被毁,于是换脸归来?

    如果是你,那真正的沈灏呢?他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你,为何一言一行都那么相似,就连喜好也不差分毫?

    改头换面,借尸还魂。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希望是你。

    其实,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是美是丑,是好是坏,你都是我的三哥,永远都是。

    华灯初上,醉意微酣的晏知踏着夜色,被沈灏送了回来。

    玉卿意听到动静走来花厅,看到晏知瘫坐在椅子上,醉眼朦胧,嘴角挂着轻浮的笑容,浑身酒气冲天。

    她厌恶地皱皱鼻头,朝着沈灏走过去,正想开口问个明白。这时晏知却借着酒劲,一把扯住她手腕,把人拉进了怀里。

    她跌坐在晏知腿上,尚未回过神来,一双带着淡薄酒味的软唇就覆了上来,含住她的嘴。

    晏知反拧着玉卿意的双手,以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态度强迫她与自己深吻。他用力吸住她的唇瓣,探舌入檀口,用狂风暴雨的席卷之势狠狠吮吸,简直要把她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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