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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鄂斯满和生死难料的热依姆,让他必须支撑着身体站立起来。
雅尔哈善与参赞、领队大臣们,陪着鄂对顶着茫茫夜色蹲在戈壁滩上,有大半个时辰,谁也不说话。这时,营中的军士们也三五成群地过来了,他们并不认识鄂对,但白天的那一幕幕他们都看到了,听说了。他们默默地在鄂对身旁站一站,又默默地离开了。他们有的是从十几里地或者几十里地外赶过来的,就是为了在这默默地站一站。他们中间有维族人、汉族人、满族人、蒙古族人、哈萨克人、柯尔克孜人……他们第二天都担负着攻城的任务,或者是弓箭手,或者是健锐营和骁骑营的主力,或者已经被选进了敢死队……
清军第二天的攻城,是攻打库车以来最强劲的一天。有两处城门被打开,多处云梯上了城墙。经过这几天的激战,城墙已经不是攻城的障碍了。博罗尼都悄悄离开了库车,霍集占开始凭借街巷固守,攻守情况都变得复杂起来。
雅尔哈善召集的军事会议上,噶岱默特伯克说:“依我看,霍集占已经支持不住了。这种情况下,我大清军队进一步收缩包围圈,他们必然要设法逃跑……”
鄂对虽然满面憔悴,人瘦得脱了原形,但精神上平静多了,他的建议在历史上赫赫有名,“霍集占逃出库车,最有可能去的地点是阿克苏。现在库车四面有我大军把守,霍集占要逃往阿克苏,肯定是从鄂根河方向出城。我们应立即派兵屯于鄂根河,这样,霍集占逃跑的出路就被堵死了!”
可惜,这个十分精确的建议,居然没被采纳,以至于后来酿出了天大的灾祸。
霍集占在雅尔哈善步步收缩的方略围剿下,果然支持不住,带着他的一班亲信,深夜从鄂根河方向溜出了库车城,逃往阿克苏去了。
奄奄一息的热依姆也被两个兵丁架着,带到了阿克苏。
她的伤已无大碍,情绪却仍不稳定,只要稍稍合上眼睛,必然就会听到几个孩子惨叫着“阿娜(妈妈)、阿娜(妈妈)……”而眼前总是那一道弧线——古丽巴哈尔被扔出城墙外一瞬间的记忆。
霍集占的残兵败将涌进阿克苏城的当晚,霍集占到叶尔羌召集队伍去了。热依姆在关押她的男女主人的掩护下,逃出了阿克苏。两个看押热依姆的兵丁一看情况不妙,也一拍屁股溜之大吉。
第二天,霍集占从叶尔羌拉来了三千五百维吾尔族人,加上阿克苏和乌什两地勉勉强强凑合起来的一千多人,合在一处又组成一支队伍,狂呼着掉转头去,重新杀向库车城。
霍集占的这支队伍,是一支名副其实的乌合之众。霍集占声称清朝军队杀了好几千穆斯林,我们要替穆斯林兄弟报仇!这样,大家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过来了。大约离库车还有十几里地的时候,突然前方的侦察人员报告:“库车方向的清朝队伍看上去足有好几万人,远远的尘土蔽天。咱们这几千人恐怕……”
霍集占听了不觉惊恐万状,昨天库车的清军不还只有几千人吗?他皱起眉头打马在原地兜了好几圈,想来想去还是下令:“撤回去吧,撤到阿克苏去……”说着自己拍马就往回跑。他一路走一路盘算,准备把队伍撤到阿克苏,在阿克苏暂时住一段,再将阿克苏的维吾尔人统统迁到乌什去……可是,霍集占万万没有想到,当他赶回阿克苏城下的时候,阿克苏城门已经四处紧闭。不管他在城下如何愤怒地叫骂,也看不到一个人出来买他的账。
兆惠受命(1)
因为西域用兵的缘故,乾隆皇帝的这趟江南巡游,时间并不长。回到紫禁城后接到的第一个战报,就是雅尔哈善在南疆库车,因为不听鄂对伯克的建议,把霍集占给放跑了。他顿时龙颜大怒,想都没想,就在兵部的奏章上挥笔批下两个大字:革职!消息传到库车,雅尔哈善尽管有所预料,真见了圣旨,还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瘫倒在营帐里。代替雅尔哈善的人,众望所归,是伊犁将军兆惠。
兆惠接到圣旨,连夜赶到库车。其时,库车城刚刚攻克,正是百废待兴。清军数千人马先是掩埋尸体,忙活了好几天。之后,又挨家挨户安抚百姓。大小和卓的阴影,很快就在老百姓的心头抹去个大概。但是,鄂对一家的悲剧,还是随时提起来都让人直掉眼泪。它在很长时间里,成为库车百姓埋在心底的一个伤痛。
鄂斯满在大军进城之后的诸事中,表现出不凡的才干。他虚岁已经十五了,生得一副好身板,瘦是瘦了点,但看上去已经是个忠厚沉稳的小伙子了。队伍进入库车的第一天,鄂斯满就揭开了自家门上的封条。热依姆离家时正在缝补的一件衣裳,还扔在床头,他就抱着那件旧衣裳整整哭了一个下午。接下来的光景,鄂斯满拼命地劳碌,强迫自己忘却一些刻骨的哀伤,这情形鄂对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阵疼痛不已。
兆惠将军抵达库车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到鄂对伯克家,看望他们父子。
“进城后,人家带我到那个牢房去看了一下,那哪是人呆的地方啊……到现在热依姆也还不知道下落……将军,我对不起热依姆,对不起几个巴郎子!”鄂对说着,落下了泪。
兆惠说:“大军过几天就要去攻打阿克苏了。这样吧,你跟我走,还是在我身边帮我做事,鄂斯满就不用去了。孩子还小,就留在库车吧。后方要做的事情也很多,我听说他也很能干,百姓们都很喜欢他嘛!”
清军出发的头天晚上,噶岱默特和关玉川、关玉红,都住在鄂对伯克家里。玉川和玉红一进库车城,就到处寻找他们的干爹、婶娘和热依姆。但是,熟悉的地方全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人影。噶岱默特分析,热依姆一定是被转移到阿克苏去了,至于玉川和玉红所说的干爹和婶娘,是居无定所的人物,现在去了哪里还不好说。所以眼下大家随军去攻打阿克苏,各人多少都怀着一点希望。只是对留下来的鄂斯满,反倒有点放心不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提醒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闲话到很晚才各自休息。
鄂对父子躺在一张铺上,这一晚怎么也睡不着。父子俩小声叙了一夜的话。自从一年前的那个夜晚穿着反向鞋偷偷离开库车,两人这是第一次分手。之前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回想起来心里都不好受。鄂对伯克反复叮嘱儿子:“你务必守在库车,哪里都不许去,这兵荒马乱的……我等大军捉到和卓他们,立马就赶回来。再说,你妈要是万一还活着,能脱开身,肯定也是要回库车来的……”
这话说得一点不错,达吾提的女祖先热依姆逃离了阿克苏之后,哪儿都不去,就想着要回库车。可是她没走多远,就碰上了霍集占的人马。那是霍集占发现情况不对头,匆忙返回阿克苏的途中。热依姆远远看到兵马,赶紧避开,躲到塔里木河西岸的一个小村子里,在好心的维族人家安了身,一直不敢露面。霍集占叫不开阿克苏的城门,就开始组织攻城,没想到城里朝他们放起枪来,当场就把霍集占的人打死了十来个。这时有人报告说,库车的清朝大军已经出发了,正在浩浩荡荡往阿克苏开拔。许多人一看形势不妙,都偷偷开小差了,几千人马转眼间所剩无几。霍集占傻了眼,不敢再僵持下去,急忙带着七零八落的队伍逃往乌什。
霍集占离开阿克苏城下不久,兆惠将军率领的清朝大军就赶了过来。阿克苏打开城门迎接清军。守城头目毛拉阿苏尔,专门给兆惠将军呈递了一纸表文,言辞恳切地请求投降。这是1758年8月25日未时的事。兆惠将军算是旗开得胜,不发一矢就把阿克苏这座重要的城市拿到了手,想起来不得不让人心情爽快。
当晚,阿克苏城里热闹得一塌糊涂,兆惠将军对部属约束极为严格,所有清军的营帐都扎在城外,对城里的百姓秋毫无犯。单凭这一点,阿克苏的百姓就看到了未来和希望。入夜,城里城外一片灯火,有人放开歌喉唱起了弦子。这是大小和卓起事以来,维族百姓中间难得的一个快乐场面。
热依姆知道清军已经占领阿克苏的消息,便想到队伍上去碰碰运气。她稍稍梳理了一下头发,找房东女主人借了一身干净衣裳,赶了二十多里路,终于来到清军营帐。把门的军士一听说要找鄂对,立刻就明白过来,二话不说就把人带到兆惠将军的营帐。当时兆惠正在和鄂对等人商量下一步的进军方略,一看热依姆找来了,简直喜从天降。
鄂对和妻子突然相见,那份惊喜和悲情就更不必说了。两人久久打量彼此,然后不顾一切地一把抱住对方。眼里无泪,已经哭干了,可心却在抽泣。他们就这样长时间地拥抱着,兆惠将军和在场的所有参赞、领队大臣,个个都流下了热泪。
不知过了多久,热依姆突然松开丈夫惊叫道:“老大呢?我的鄂斯满呢……”
“放心吧,他留在库车。他还在家里等着你呢!”鄂对用手帮妻子擦去眼角的泪水,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直涌。他一边流泪一边告诉妻子说:“巴郎子已经长大了,他在库车给大清办差,全城的乡亲都在夸他呢!”这时,热依姆才重新扑到丈夫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这天晚上热依姆就在鄂对的营帐住下了,夫妻俩说一阵话,哭一阵;哭一阵,又拥吻一阵。热依姆的精神和身体都恢复了很多,鄂对小心地一点一点检视妻子身上的伤痕,一边流泪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亲吻着,小声地呼唤:“热依姆,我的热依姆,我对不住你……你为我受苦了!我们的巴郎子……”
兆惠受命(2)
提起孩子,夫妻俩又抱头痛哭。鄂对告诉妻子,是自己亲手埋葬了孩子们。他还想告诉妻子关于伊玛木的一切,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他实在不想再给热依姆增加伤心事儿了,还是等以后慢慢地说出来吧。
第二天天不亮,清军就开始起营向乌什开拔。兆惠将军在十分紧缺的马匹中,专门拨了一匹马,让鄂对护送热依姆回库车。没想到夫妻俩一听都不愿意。热依姆说:“要不是惦记着鄂斯满,我也要跟着队伍去追杀叛贼!现在将军给我一匹老马就行。我一个人能回库车,让鄂对跟着您去杀敌吧!”
考虑到热依姆身体虚弱,鄂对伯克还是执意让关玉川、关玉红两人护送她回库车。
兆惠将军挺立在马上,温和地挥挥手,说:“那就照热依姆的意思办……热依姆,我们一定为你报仇。要是不消灭和卓叛贼,我绝不来库车见你。咱们一言为定!”
太阳出山之前,热依姆便打马上了库车的路,而清军大部队呼啦啦直扑乌什。这时的霍集占已经在乌什吃了闭门羹,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色提巴尔第的父亲霍集斯,是个老谋深算的伯克,在地方上的势力根深蒂固,当年协助清军擒获准部大汗达瓦齐的时候,事情就做得滴水不漏。
霍集占带着几千人马,不敢奢望霍集斯能满足他多大的要求,只希望霍集斯给队伍提供个吃饭睡觉的条件。霍集斯满口答应,说:“这个好办。可有一条必须先讲好,要是清军来了,你们不可以在乌什城里打仗。可以在城外什么地方开打,怎么打都没有问题……”这一军把霍集占将到家了,等于宣告乌什的维吾尔人拒绝合作。很明显,霍集占想依托乌什城有什么作为,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左思右想,三十六计走为上,干脆还是往喀什噶尔去比较保险。
清军追杀到乌什时,霍集占已经向喀什噶尔方向逃跑了。色提巴尔第代表父亲霍集斯,赶到几十里地之外迎接清朝大军,又和鄂对、噶岱默特两个老朋友见了面。大家抱在一起,个个高兴得像个孩子。色提巴尔第乐呵着说:“现在就差阿什默特了,也不知他回到和阗以后,是个啥消息!”兆惠将军打趣说,“一起上路吧,一起往南追杀叛贼,和维族民众打交道,你们几个派用场的地方可多啦!”将军这番话让鄂对这几个好朋友很受鼓舞。
清军8月30日进驻乌什城,霍集斯大大地铺张了一下,为兆惠将军、当然也是为儿子的几位朋友接风。席间,前方侦察人员报告:霍集占逃离乌什之后,带了大约三千人马,先到喀什噶尔,和博罗尼都会合。兄弟俩约定各守一座城市,彼此互相支撑和声援。博罗尼都带了大约一万多人马,负责把守喀什噶尔;霍集占则带着几千人重新回到叶尔羌,准备据守叶尔羌,和清军顽抗到底。
兆惠将军深感下一步进军事关重大,是擒获大小和卓的关键。他希望听听霍集斯的意见。霍集斯笑了笑,说:“三天前我就想着今天将军要问这件事。这件事我倒是真有那么一点想法,也不见外,